”
“你抄的这样急,仔细伤眼睛以后便一天最多抄两个时辰吧,上午一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顾白不以为意,沈慕渊想了想又道,“既觉这钱好赚,便更要用心一笔一划慢慢去写,让买了你书的人不觉花了冤枉钱”顾白顿时醍醐灌顶,有些羞愧,郑重地点头答应
“慕渊哥教训得极是我一定认认真真地写”
这钱在手里总觉得该拿去花一花于是便悄着问了林叔浩,慕渊哥平时都喜欢些什么林叔浩想了半天,“他这个人随意随性,也没特别中意的东西”顾白不死心问,“那你平日若是要谢他,或有求于他,都是如何”林叔浩摸了摸下巴,笑得春风得意,“醉香楼的头牌啊,一夜春宵,就算是阿清也是满意的”顾白气结
王钊来寻他蹴鞠时,他又问了王钊王钊皱脸挠头,一副绞尽脑汁的模样“他也没旁的可缺少的罢或许一些不寻常的砚,少见珍贵的矿颜会拿去送他些”顾白泄气,他们少见的东西,他怕是听都没听过
思来想去,将这碎银放在了沈慕渊的手心里
“慕渊哥,原是想送你份礼物只是平日里都是你照顾我,如今我却连你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只希望你收下我这第一份写字得来的工钱,少是少些,但是总归意义不同”
沈慕渊捻转着碎银,心里高兴又有些无可奈何
“你这人,送礼忒没有诚意”眉眼弯了弯,又道,“不过你赚了钱来给我花,倒感觉也不错”
顾白真诚道,“吃穿用度,你都帮我打点细致,我本也用不上多少钱以后赚的全给你花都成”沈慕渊只笑了笑,想起他打算攒钱娶老婆的事,不置可否
“不如这样吧,我正好缺只簪子,你我一同去集市上买一只吧”
二人说定便趁着天色还早立即去选了一只玉簪沈慕渊神情平淡,收了礼道了句谢,看不出多喜欢,平日里也不曾见他戴过如此顾白倒也不放在心上,自己心意到了便心满意足了,一两银子的玉簪,对慕渊哥来说,着实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吧
天气逐渐转热如今顾白不用一早去摆摊,便又多了不少功夫在家读书写字,另外便是每月受王钊之邀,与他们几个一同去蹴鞠和踢得好的人一同玩,顾白的技术进步飞快沈慕渊除了在铺子里便是在顾白这里赖着
某日看到顾白在抄一本六朝文絜,随意考了几句,发现他竟能将近期抄的书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吃惊他记性如此了得顾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慕渊哥,你若是夸我用功,我心里才更高兴呢”
沈慕渊也笑,“是了,你确实是用功只是平日里看你真心喜欢这些,我便当是你的消遣,倒也想不到读书的辛苦了”
次日,沈慕渊携了几斤好茶,一盆珍稀墨兰,去长巷口拜访自己的启蒙老师王先生见了沈慕渊十分高兴,遣了弟子去切了两斤猪头肉,两斤牛肉,还有杂七杂八的油炸花生、盐水毛豆等一些下酒菜
两人见面不免总要唠叨些常话,沈慕渊五岁入学,八岁便通六经大义,十五岁考中秀才如此天赋,科考之路原该开阔平坦,只是待他再长几岁后却失了做学问的兴致和耐性任凭旁人如何劝慰都不为所动,反是他慷慨陈词,由情入理,倒让来劝慰的人都信了他的淡泊名利之心,只盼做只闲云野鹤之愿
这酒吃到一更,沈慕渊才摇摇晃晃地归家
几日后,沈慕渊正在铺子里打点货物,顾白竟匆忙地跑了进来一双眼欢脱地张望,四处寻找沈慕渊的身影
“慕渊哥!”
沈慕渊抬眼,吃了一惊放下布匹,笑道,“你怎么来了”
接了伙计端来的凉茶递给顾白,看他咕咚咕咚地灌下
“慢点喝,瞧你这满头大汗的,怕是跑了不少铺子罢?”
顾白放下茶碗,抬袖擦了擦额头,笑意吟吟道,“慕渊哥,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沈慕渊携他到里屋坐下歇息,“什么好消息”
“先生说,让我做他的助学”随又有些腼腆地低下头,“但我才疏学浅,想来也监督不了旁人分毫先生说,每日去和他做一时辰的学问先”
“王先生若肯单独教你,那确是很好的机会,你一定很高兴罢”
“自然是高兴的”目光灼灼,“慕渊哥,还要谢谢你”
沈慕渊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先生看你聪慧,一定也十分欢喜”
傍晚关了铺子,两人一同在顾白家里吃了晚饭
因顾白许久不再摆摊卖豆腐脑了,沈慕渊今日吃了多日不吃的豆腐脑,甚觉开怀亲亲热热又讲了会儿话,沈慕渊才慢悠悠地打道回府
春去秋来,沈家的丝绸生意越做越大如今,沈家老爷年事渐高,更多的时间便喜欢花在含饴弄孙上,铺子里的事全由两个儿子尽心不得不说,沈大公子确是遗传了家里的经商头脑,不说杭州,如今便是其他省城的沈记丝绸庄都经营地蒸蒸日上
父亲放了手,沈慕渊自也不能让大哥一人辛苦经营,于是花在铺子里的时间便逐渐多了起来只是让他微感不满的是,他忙,但是顾白却比他更忙每日上午必然都泡在学堂里,下午不是和同窗跑去骑马射箭便是和王钊他们蹴鞠,听说最近还迷上了角抵
沈慕渊对这些出力出汗的娱乐向来是不擅长的只是即使到了晚上,顾白也不见得有空,如今他的字早已不如之前那般稚气生硬了,相反,笔锋清新飘逸、苍劲有力,与沈慕渊的字相似八-九分,一般人还真的分不出是谁写的同汪掌柜那里做的买卖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如今抄抄书籍,算是能赚到足够花销的银钱了
寒来暑往,又是两年过去春节刚过,杭州城便出了件不大的大事县令林老爷家的三公子,年岁不小,却终日没个正经,不娶妻不纳妾,偏偏喜欢流连烟花之地,专宠小倌相公终是在除夕夜前一日,被林老爷从醉香楼拖出去打了个半死几个哥哥有心护着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忤逆老爹
林叔浩鼻青脸肿地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浑身大大小小的伤才慢慢好利索只是这件事情,在杭城大街小巷被老百姓当茶余饭后的谈资津津乐道了好几个月沈慕渊带着顾白一同去看过林叔浩一回,看他嘴巴利索,精神挺好,也就放下心来
转眼临近五月初五这日,沈慕渊休憩在家,正在侍弄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林叔浩大步流星地进了内院,一派兴高采烈的模样
“来蹭饭?”沈慕渊瞄了他一眼,并不停下正剪黄叶的手
林叔浩笑得眉飞色舞,“不蹭饭阿清,晚上同我去个好地方”
沈慕渊见他的形容就感觉没什么好事,并不搭话
林叔浩凑上前去搭了他的肩膀,放低声音,“阿清我和你说,醉香楼今晚有个小倌开-苞那身段,那容貌,我一见就有些难忘”
沈慕渊放下剪子进屋喝茶,“你是打算今夜去一掷千金竞竞价?可别忘了才被你老爹打得下不了床,怎得就不知道吃一堑长一智呢”
林叔浩面不改色道,“哈,我爹他已经接受事实了,反正出了气现在也不管我了我这不是想带你去见识见识么”
“见识见识就不必了罢,我又没这兴趣”
林叔浩不死心,“哎,你都有几年没去玩儿过了?不会是背着我偷偷去醉香楼闻女香的罢!这可不够意思”见沈慕渊不为所动,又服了软,“阿清,你看好歹也快到我生辰了,你就不会让我高兴高兴”
沈慕渊遣了阿涣去顾白那里捎个话,就说晚饭不去吃了便跟着林叔浩去了醉香楼
林叔浩早已安排了大厅二楼的包厢,并没有叫小姐作陪这里视野好,也不吵闹,两人吃酒闲话十分合适
今日是醉香楼新人入馆的日子,前头已有七八个貌美的年轻女子表演了才艺,供客人竞价拍得一夜春宵沈慕渊和林叔浩两人并不是太在意楼下的热闹只在压轴花魁出场的时候多看了两眼,最后被隔壁包厢以五百两高价拍得,估计这也便是今晚的最高价了
后头才是小倌竞价统共五个小倌,林叔浩看中的那个便排在最后小倌自是远没有姐儿来的吃香,花魁娘娘拍落后底下三三两两走了不少人眼下这几小倌最高不过二十两银子
终于等到最后,只见林叔浩双眼一亮沈慕渊跟着看过去,楼下的小相公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生得细皮嫩肉,五官倒也端正耐看外头穿着厚纱袍子,看不透彻,又若隐若现得有些勾人林叔浩摸着下巴,笑得一脸满意小倌携了琴,叮叮当当弹了一曲凤求凰
沈慕渊突然想到那年二月的一个雨天,清晨天还蒙亮,见到顾白的时候,他也才这般大罢心中有几分侥幸和暗喜,幸好顾白没有家贫到要靠出卖色相为生脑中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楼下已经有人出价到四十两了林叔浩一派淡定,许是打算最后关头一把蒙杀
可是沈慕渊却没了再坐下去的闲情逸致,朗声道,“六十两”
原云淡风轻的林叔浩愣了愣,随即有些讶异道,“阿清,你这是怎得?”
沈慕渊只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未置一词
林叔浩了然笑道,“这我竟是万万没想到的如此,你可记得只能今晚一次,往后可不能再找男子了免得日后我除了被我爹打,还要被你爹修理”
沈慕渊听得他没个正行的话,低头喝了口茶,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稳稳道,“一百两”
最终一锤定音压轴小倌被沈公子以一百两银子竞得
林叔浩隔桌拍了拍沈慕渊肩膀,有些可惜道,“想来我拍的话,也用不着一百两就能买到了不过还是恭喜阿清你竞价成功”说着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勾勒花鸟的精致陶瓷小瓶,摆在沈慕渊面前
“这个我就送你了,预祝你今晚旗开得胜,金枪不倒”沈慕渊用眼神示意这花色绚丽艳俗的小瓶是什么东西林叔浩笑得一脸谄媚,“这个可是西域进宫的清玉润春膏,我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得来那么一瓶话说这未开-苞的小倌,后面可是生涩得紧,没有这个东西恐怕······”
还未等林叔浩说完,沈慕渊便迅速将玉瓶塞进了衣袖一脸嫌弃道,“并不用说得这般详细”复而站起身来理理衣袍,“今日这小倌便当是生辰礼物罢”
林叔浩愣了愣,良久才笑起来,“你这礼物,缺乏诚意,不过倒也算有惊喜”
“送礼不就讲究一个投其所好么”
林叔浩笑容未收,突然意识过来什么,忙喊,“我的清玉润春膏!”
可是哪里还看得到沈慕渊的影子
从醉香楼出来,天已擦黑,约莫戌时刚过不久沈慕渊在知敬桥上站了良久,夜风习习,带着热气感觉吹散了身上从勾栏里带出来的脂粉气才抬步往顾白家走
敲了敲门,没多久便应了顾白见了是他,也不招呼,转身往屋里走沈慕渊关门,跟着进了卧房见顾白正拿了一本中庸在灯下看凑过去哄道,“晚饭放你鸽子,恼了?”
顾白头也不抬道,“你去竞小倌,自是没空和我吃饭的”
沈慕渊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顾白放下书,看着他一板一眼道,“阿涣说你有事,我问他何事,他说不知道只看到叔浩哥来找你,听见一耳朵醉香楼听闻今晚醉香楼新人入馆,我们两个便一同去瞧了个热闹最后就看到慕渊哥大手一挥,一百两买了小倌的初夜我便同阿涣出来了,他现下应该也该到家了吧”
沈慕渊听着顾白面无表情的陈述,心里暗骂了一句阿涣多嘴,不由皱着眉头问,“你怎么想着去醉香楼瞧热闹”
“没见过便去见识见识”
“既然见识过了,以后别再去了”
“你既能去,我又为何去不得?更何况,我还没买些什么哥儿姐儿的呢”
沈慕渊笑了笑,俯身凑近顾白,与他正眼相看,“你醋了?”
顾白登时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我有何可醋”
绕过沈慕渊往床边走,随手脱了外袍扔在一边,“时间不早了,我要睡了,你也快些回去休息罢”
沈慕渊看着顾白又羞又气的模样倍感有趣,跟在他身后,“你看,我也不是给自己买的小倌,只是叔浩快过生辰了,算是送他的礼物罢了你莫再恼我了”
如今顾白已长得和沈慕渊一般高,一同站着再也不需仰视着他
沈慕渊这解释,让顾白心下更加不服气,“我并没有恼你就算是你为自己买的,我又有什么可恼的?”
沈慕渊皱了眉头,推了顾白一把,不待他坐稳便倾身逼近,坐在他旁边凑近了问,“当真?”
顾白被他炙热的眼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觉得烛火太旺,竟然都烧进他眼睛里了,不然谁的眼睛能那么闪闪发亮
含糊道,“自然当真”
沈慕渊又往前凑了凑,状似无意得将手覆到顾白撑在床沿的手上轻声道,“自你说不喜欢勾栏里的脂粉味,我今儿才第一次去过”有淡淡的酒气拂过顾白的脖颈侧颜,烘得他从脚底往上翻起一股热意“而且,我今去了,也什么都没有干”
顾白和了酒香带着醉意,无意识地顺口问道,“你原能干什么”
沈慕渊只觉嗡得一下,血气上涌,翻身便将顾白压在了身下“你真的不知道?”
顾白头砸在床上,一阵晕眩仰望着身上的沈慕渊,眼神迷茫,似有委屈,又有不解沈慕渊看着那水汽氤氲的眼眸,心突突地躁得厉害原按在顾白腹上的手不由自主地开始游走,扯了他的衣带便伸了进去,入手一片紧致细滑
顾白被微凉的手激地轻嗯了一声,随即便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雪白的贝齿印着红润的双唇更加魅惑艳丽,沈慕渊目光一滞,吻了下去舌尖轻扫柔软的嘴唇,感觉牙关一松便急不可耐地探了进去吮吸辗转,小心翼翼又毫不留情地强取豪夺,沈慕渊头脑昏沉又飘飘欲仙,直不知自己究竟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顾白被温润炙热的吻带进深渊,几番沉浮不可自拔一双大手在逐渐发烫的身上不断点火,终是攫住胸口两点,轻柔抚摸捻揉未经人事的稚嫩身体忍不住轻吟出声
沈慕渊热唇游走,疼惜地吻过他的眼角眉梢,挑逗地□□已经红透的耳尖呢喃道,“你叫得我快要疯掉了,再大声些”
淫言荡语顿时劈得顾白一个激灵他一把将沈慕渊推开,翻身坐了起来,拢起散开的衣袍沈慕渊原就不设防备,现还不及顾白精壮,一下便撞到了床栏上,瞬间也清醒了过来
看着顾白羞恼的模样,一时有些茫然,胸中又有些怅然若失怪自己竟然失了心,对顾白做了这种逾越的事情,稀里糊涂道,“你别再去青楼见识,我都可以教你”
顾白怒从心来,蹭一下就从床上起来,撵了沈慕渊,“谁要你教?你当我是你养的小倌还是相公,要你来教这些!走走走,赶紧的”
沈慕渊满脸着急,“你怎么会是我养的小倌,我敬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有这种龌龊的想法顾白,今日是我不对,你不喜欢,我日后再也不做了”
“什么叫我不喜欢?难道我还能欢喜不成!你走,你再也不要来了”顾白将沈慕渊赶了出去,锁了门,便顾自去睡了,也不理这敲门声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在恼什么,又为何,一定要将火气撒在沈慕渊的身上
第11章 十一
自那晚将沈慕渊赶走后,顾白确已有八-九天不曾再见到他
《油纸伞和豆腐脑》完本[古代架空]—— by:利是糖
作者:利是糖 录入:05-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