裬儿跌落进一个温热的怀抱,祁王早已凛冽成千·年·玄·冰的脸放大在眼前刚刚强撑得惊惧,屈辱此时汹涌而来,蝉翼般的睫毛再也承载不住泪水的重量!小娃子的泪似是滴进祁王心里,晕开一片苦涩我们向来英明神武的祁王竟是有些手足无措
衣服虽是破碎,却终究还挂在身上,但也抵不住朔方寒风的凛冽小人儿不禁瑟缩了一下,惊动了身旁神色如冰的祁王,看到祾儿一身的破败,祁王拿起遗落在雪地上的紫貂披风,裹紧怀中的人儿看向树旁破布似的两人,眸色又深了深刚刚看到小人儿受辱,他自己也未意识到胸中的怒意澎湃而来,一脚出去,两人竟是俱已筋脉尽碎,再无生气现下想来,竟是觉得,死得太痛快,便宜了他们!
紧了紧怀里小人儿的披风,身形忽转,惊鸿掠影般的朝帅帐奔去将怀中的人儿放到床榻之上,胸前的温软突然抽离,祁王深潭古波似的心底竟是划过一抹不舍而此时的祾儿,在极度惊惧之后,又瞬间精神放松竟已昏睡过去再加上雪霁初晴的风最是彻骨,小人儿肿胀不堪的脸颊潮红异常
“叫军医!”祁王清冽的声音碾碎了帐外的冰渣,值夜的亲兵裹挟着一夜的寒凉匆匆而去而蛰伏在周围的暗卫,被他家王爷音色里的一分焦急惊得差点从帐顶摔落
“踏月寻香去,趁夜携芳归咱家王爷好雅兴哦”永远都兴致高昂的秦大公子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英寒,贼兮兮得问道,自以为压低了声音
“王爷能听到”英护卫面无表情
“寒儿,你就不好奇?哎!哎!你别走啊……”本还一脸讳莫如深的秦大公子在英寒突然加快步伐时急忙追上去,却也刹不住脚步,将英寒一起撞入帐内两人踉跄入内,甚是狼狈
“暗夜该是还缺人手”将两大护卫的对话一字不拉的收入耳中的祁王淡淡说道,但仍旧眸色深深得看着榻上的人儿
“王爷~我错了~”秦护卫一脸哀怨,他可不想去跟着暗卫混,且不说要经受暗夜那小子地狱式的训练,单单就每天的潜伏就能把他闷死秦大公子还想继续哀诉,却被老军医打断了,
“启禀王爷,这位小公子脸上的伤无甚大碍,开些活血化瘀的药外敷内调也就好了可是寒邪袭表,高热不退,再加上小公子应曾重病伤本,湿邪入体,征途劳顿,北地酷寒,也不曾好好调养,恐怕是……”感觉到帅帐内寒气愈盛,老军医的声音在嗫喏中消匿
“我说你这老头,废话这么多干嘛?赶紧开药治好这美人儿,不,这吴小公子就好了该调养就好好调养,一定得养的白白胖胖的!”连秦大公子都受不了祁王这周身的凛洌,开口催道
“下官尽力,下官尽力……”老军医边擦冷汗边颤巍巍的答道
“一定治好”祁王突然开口,声若沉冰
“一定,一定……”这次冷汗也顾不得擦,连胡子也跟着颤抖
“秋戈,跟去煎药”祁王接过寒刀递过来的湿帕子敷在祾儿额前,说到
刚才的亲兵应声随老军医双双退出帅帐
“事情想必你们也知道了,去处理下吧”祁王兀自帮榻上的人儿擦着虚汗,连一个眼神也没有丢给帐角的两只(事实上小祁今晚只看着祾儿吧,眼神这么珍贵的东西,他谁也没给啊~)
“是!”还想探究点内·幕的秦大公子被英护卫拖出帐外
夜太静,静得寒刀胆颤沙场厮杀多年的寒刀第一次如此害怕寂静,看着自家王爷静默得照顾着榻上的人儿,周身的寒气几乎将空气凝成冰渣,他恨不得自己可以溶进这无边的夜里,
“王爷,药来了”端药而来的秋戈打破了一室的寂静,看着寒刀投来感激的目光,内心兀自叫苦,他也害怕好吧,只是不得不回话
“本王来吧,你们退下”祁王接过药碗,轻轻搅动着说到
两人如释重负,悄悄退出帐外,甚至提起真气,敛了呼吸,生怕一不小心惊碎这满帐凝滞了的空气
感到手上的药不烫了,祁王舀起半匙汤药移向祾儿唇边,无奈棕褐色的苦药确是沿着嘴角滑落,并未落入朱唇这让第一次伺候别人汤药的祁王有些挫败祁王连忙拿起锦帕,将药汁擦净,接着抱起祾儿,左手揽过祾儿腰肢,让他半躺在自己怀里,右手持药,慢慢向小人儿口中喂去,许是药太苦,浑浑噩噩的小人儿修眉微颦,嘟着嘴便想将刚刚喂入的药汁吐出,祁王又急忙压下,接着再喂
时间在两人吐喂之间僵持而过,半碗药喂完,清冷如祁王,也在这朔冬寒雪的天气里出了一身薄汗谁又知这微汗不是缘于怀里的温软……
放下药碗,祁王看到因药苦皱在一起的小包子脸,不禁轻笑(你确定小祁会笑?额,不确定~)又喂了几匙蜜水,小娃子那紧蹙的眉头才舒展开祁王转身,拿起几案上的佛肚寒玉瓶,瓶中羊脂般的药膏淡雅晶莹,是疗伤的圣品他拿起玉持,挑了药膏,轻轻在祾儿脸上涂抹清凉的药膏抚慰了脸颊火辣辣的疼痛,小人儿睡得更沉了些,可紧攥着祁王衣角的手并未松开,祁王便也就和衣在祾儿身旁躺下祁王或许并不懂此时的心思,他也只是随着自己的心意罢了
有些心思,本就无可奥究……
翌日清晨,秋戈和寒刀进帐伺候洗漱,“哎!你掐我一把,我不是在做梦吧!”端着水盆的秋戈,推了推身旁寒刀惊道而饶是沉稳镇静的寒刀也还未消化完眼前的景象:
伏在祁王胸前的吴小公子从锦被里露出半个脑袋,睡得一脸满足,而祁王一手圈住祾儿腰肢,免其滚落,一手垫在祾儿脑下,防其压了伤肿的脸颊,睡得一脸安详也不怪两人惊异,孤绝如九霄寒星的祁王是不太适合这凡间安逸相
作者有话要说:
内·幕竟然是敏感词-
第16章 第十六章
早已清醒的祁王淡淡扫过呆滞的两人,轻轻抽出手臂,起身下床恍然惊醒的寒刀拽着秋戈连忙过去伺候更衣祁王忽然转身,看着睡得香甜的人儿心中滋味别样,自幼独睡得祁王才得知相拥而眠原是如此安心
或许那些高绝如神邸般的人物也并非别有世界,他们桌案上的玉瓶里,也并非就只是仙苑奇葩,或许就是你我这凡间闲花,只是你恰好是他需要的,无关才情,无关芳华……
“让他睡吧”祁王说完,带着寒刀二人穿过帷帐,去了前厅这帅帐是用帷幔一分为二的,前厅议事,后堂休息而前厅的军帐内几人早已等候,正小声议论着:
“英护卫,老刘和老李虽然有错,也罪不至死吧!你这通敌的罪名……这,这不太合适啊!”虽是寒气袭人,伍将军还是对身边冷鸷的少年说到
“他们二人是不得不死了,又何必在意罪名?”知道自家寒儿不会答话,秦大公子替他说到
“欺负新兵在军中本也不是罕见,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就是闹得过了些,也就打个几十军棍……”崔颢也争辩道
“参见王爷!”祁王进来,众人拜道
“不必多礼,继续”祁王兀自坐在首位,拿起瓷杯说到
“何况军队本就是强者为尊,军功为凭,能者居之,再说我们练得就是虎狼之师,血气方刚的汉子谁又甘愿被人欺负,多少都是越挫越勇,反而更加历练成长,最后争斗双方反而惺惺相惜,情谊非常若只是受人庇护的文弱公子,怕是不被我军欺辱,也会死于敌军刀下”青年将军慷慨说到其实军中争斗,切磋本是平常,也少有记仇报复,这反而成了军中快速熟悉,融入集体,增进友谊的办法除非事态恶劣,上级很少插手
“这仅仅是欺负新兵那么简单吗?”秦大公子一脸玩味的问道
“这,这,这种事也是有的,若是双方情愿,我们也是不管的,若是一方用强,虽有处置,也都私下处理,且并不致死啊!更何况,篝火旁他们只是调笑,并未……”崔颢并不知晓树林劫持之事,所以如是说到
对于这种事,大多讳莫如深,有些是军中孤苦,相互扶持,你情我愿的纵是不愿,都是男人,也没有那么多的三贞九烈,大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没那么娇贵何况这事虽是有的,毕竟罕见,从未出现大的纰漏,却不想今日祁王如此兴师动众
“通敌,是本王撞见的何况,”祁王突然开口,“他们欺辱本王幼弟,已经被本王杀了”不知为何,祁王并不想太多人知道树林里的事,或是为了祾儿清誉,便开口止住了话题至于通敌之罪,也是有意为之敌方细作埋得太深,他也不得不打草以惊蛇细作本就是机密之事,真假难辨,不管他今天抛出去的是真是假,总会有人按捺不住了
众人皆惊
伍北望,崔颢不禁冷汗涔涔,且不说通敌之罪,单是欺辱王府小公子本就是死罪以往那都是普通军士,便也就寻常处之,可这王孙公子,那就另当别论了这个世界本就不是公平的,何况那个等级制度根深蒂固的年代
英寒和秦朗自是知道树林里两人被杀之事,这“通敌”还是王爷的意思呢可是这吴府的小公子何时成了自家王爷的弟弟了?
祁王抬眼看向英寒英寒立即禀报:“昨晚王爷吩咐的已经办妥了”
“嗯,你们都退下吧”祁王话音未落,便向内堂走去了
“小夜,快下来!”方出帅帐,秦大公子就迫不及待的喊道不知潜伏在哪里的暗夜,听到如此称呼,不禁抽了抽嘴角,虽是无奈,却也现身了
“小夜,你天天跟着王爷,你知不知道王爷有没有弟弟啊!”秦大公子抓着暗夜的手臂悄悄说道废话,当然要悄悄说,这可是王府秘闻啊
暗夜看了眼旁边的英寒,毕竟英护卫才是他的上司,他这上司虽是依旧冷冰冰的,但也难掩眼中的兴致暗夜不禁感叹,确是近墨者黑啊,他们正经的英老大被秦朗那不正经的带坏了想归想,还是答道:“不知道!”话方落,人已不见了
“没听说王爷有弟弟啊,难道是当年祁大将军的私生子?”秦大公子喃喃说道,“也不对啊,怎么会是吴御史的孙子?难道是当年,也不对啊,寒儿,你不是说吴御史当年是儿子啊,怎么能跟大将军生出儿子呢?难道是……”
“王爷说是,就是!你再猜下去,王爷会让你去跟暗夜的”英寒若再不打断秦大公子的胡思乱想,估计他都能想出一部王府秘史了
听到英寒的话,刚刚还兴致勃勃地秦大公子不禁胆颤,这王府内院的事……幸好,幸好,否则自家王爷那脾气,还指不定怎么收拾自己呢
还没走出几步,就看到刚刚的伍将军和崔将军在等着他们,“秦护卫,这没听说王爷有弟弟啊,这怎么就在军中了?”伍将军率先开口说道,崔颢虽是未开口,却也一脸好奇
秦大公子轻轻摇着头,一脸的讳莫如深,跟着自家寒儿径直走了过去他是挺想八卦自家王爷的,可是,他不敢啊!王爷的手段,想想都胆寒!
“这……”伍将军还想追问,就被崔将军拽了回去,俯在耳边轻语几句两人不禁又惊起一身冷汗这王府的密事,不可说,不可说啊!自己还是知道的还是越少越好
知情的四人不约而同地选择闭口,作为暗卫之首的暗夜更是明白,对于主子的事“知与不知,说与不说”的玄妙军中竟是再无人知晓此事
是谁说流言止于智者,这明明是止于强者!
再说祁王回到内堂,秋戈早已摆好早膳,而祾儿裹着锦被,只露出一双杏眼,朦胧着雾气,看到祁王一喜,便道:“祁霖哥哥!”转而又似是意识到什么讷讷地说道:“王爷”祁王走过去,在床边坐下,祾儿便扑了过去,锦被一滑,露出精致的锁骨祁王裹紧怀中的人儿,眸色微寒
旁边的秋戈一惊,连忙解释道:“属下为吴小公子临时准备了套衣物,虽是大了些,却也是全新的,可是吴小公子不让属下近身伺候更衣”
“寒刀,告诉冯衍,祾儿留在我这做亲兵,把他的衣物送来你们下去吧”祁王开口道
“是!”两人躬身拜退,秋戈不禁长舒一口气
祁王拿起里衣便要帮祾儿穿,“我,我自己来!”吴小公子忙道
看到小人儿脸上一抹诡异的绯红,不禁想起王府上药一事,还是如此害羞,甚是有趣也没有为难他,便去吩咐下人准备温水,伺候祾儿洗漱再回来时,看到躲在被子里穿衣服的祾儿,像只大虫子在锦被里蠕动
祁王都没有发觉自己眼角的笑意,走过去,把人儿从被子里扒出来,帮他整好衣物,说到:“去洗漱吧,洗完回来用膳”
祾儿跟在秋戈身后,闷闷想到“又丢人了……”
梳洗后的祾儿雪雕玉砌,昨夜的凝玉膏极好,此时祾儿的脸上虽还有些病态的嫣红,却是淤肿全消
“坐吧”祁王说着盛了小半碗清粥放到祾儿面前,“你还在病中,吃点清淡的吧”
失忆后的祾儿还未来得及被礼教荼毒,自是不觉有他,便在祁王身边坐下可惊坏了立于帐旁的秋戈、寒刀,哪有亲兵与王爷同席的,看来这吴小公子以后该是自家的小公子了
收拾妥当,大军起拔,继续前行
“王爷向来骑马,怎么突然要备马车?”一早突然准备马车的冬钺向自己的队长寒刀问道寒刀兀自安排着马车周围的布防,并未理自己这个多话的下属
倒是秋戈神神秘秘的说道:“一会儿你就明白了”
话音未落,但见祁王将裹着一身狐裘的吴小公子抱上马车军中虽是一切从简,王爷的马车却还算宽敞温暖小人儿瞬间兴奋了,趴在祁王腿边说道:“可以坐马车吗?太好了!前两天我都快把腿走断了!”
“你的病尚未痊愈,需要静养”祁王答道
“病好了就不能坐了吗?”精致的小脸布满了失落
“可以”看着盈盈杏眼里的失望,祁王心底竟是划过一抹别样,鬼使神差的答应可以继续乘车,说完才意识到,祾儿纯良,但也柔弱,合该历练历练,否则,没有了自己的庇护,他怎么能适应这军旅生涯算了,他身子虚,还是先调养好再练吧祁王少有的向自己妥协了
“那我可以一直陪王爷乘马车?太棒了!”水杏似的明眸竟弯成了一道月牙,柔和了一路的韶光
祁王兀自批阅着公文,其书法本就气势磅礴,饶是这蝇头小楷,也是铁画银钩让如今依然只是写得一手隽秀小楷的祾儿羡慕不已,趴在几案前,微肉的玉手拖着腮,啧啧称奇,就差把口水流到祁王公文上了祁王放下手中公文,抽出一张空白的信笺,道:“写吧”
第17章 第十七章
祾儿忙接过平斗宣笔,细细描摹,怎奈形似而神失,终是失了祁王的苍劲看着小人儿凝着眉,皱着脸,一遍遍的临写,祁王看罢,抬手握住执笔玉手,笔走龙蛇,劲骨遒筋,一个个龙飞凤舞的“祾”字跃然纸上触及掌心的温软,祁王竟是不舍抽离,看着怀里鼻尖染墨尚不自知的人儿,突然觉得,心情甚好
“启禀王爷!”车外的声音撞碎了满车的柔光,祾儿惊觉,忙退坐一旁
“进来”祁王音色如冰,眼波微沉
秦朗上车,跪坐案前,看到自家王爷脸色臭臭的,心下暗惊,莫不是自己撞破了什么?(朗朗你真相了)但是看到两人衣装整齐,也不像啊……(朗朗啊,你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说”祁王不耐一脸呆滞的秦大公子,开口道
《江山万里不如卿》完本[古代架空]—— by:弓小环
作者:弓小环 录入:07-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