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祁云打小也是个不爱学习的孩子,所以祁云在一定程度上是理解这丫头的,正想着要不要放这丫头去耍会刀剑,就见院子外急匆匆的进来个小厮,身后还领着个小丫鬟
祁云瞧了瞧,那丫头好像是祁雨院子里头的,心中不解,于是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丫头忙向前两步,报道:“二少爷,老爷回来了!说是……说是在城中听见了一些事,这会子正在拷问福喜呢!”
“什么?!”
第15章 十五.受罚
祁忠鹤此番南下,走了将近四个多月除了领略了那边的暖风美景,倒也嗅出了一些商机,所以回城时心情还算不错
只不过他这好心情并未能持续多久,就在进城后,听到的两个城中人正在热议的消息后消失的荡然无存了
这两个消息,一个是员外府丢了夜明珠;另一个,则是大家都在传,祁家的二公子和秦家那位只好男风的秦少爷搅合在了一起
祁忠鹤听得此风,也顾不上什么商机不商机了,立刻命车夫火速的赶车回了祁府
再说祁云听了那丫鬟报信,也来不及等秦歌回来便急急忙忙的回了府一进门,就听见连连的惨叫声与板子声那惨叫声的主人,正式福喜
他快速的进了二门,果然见福喜正被人按在长凳上,由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朝他身后打着板子每打下一板,他就哀叫一声直叫的嗓子也哑了,鼻涕眼泪也糊成一团
而他爹此时就站在旁边,手握长鞭的板着脸看着
祁云见了,忙冲进去,朝着那两个打板子的人喝道:“住手!”
那两个家仆见是二少爷来了,福喜又是二少爷院子里的,手上便有些犹豫,却又听得祁老爷厉声道:“接着打!”
那两个家仆见状,只好遵从,继续将手中的板子一下一下的落在福喜的身上,打的福喜惨叫声不绝于耳
祁云见他们手下不停,只得朝着祁老爷道:“父亲,不知福喜做错了什么,要受这样的罚!”
“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 只见祁老爷阴沉着脸,缓缓转过身来朝着他冷声道,“那我问你,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都做了什么好事!”
“儿子不知”祁云答,坦荡荡的表情倒像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不知?”祁老爷面上一个冷笑,“现在你和秦家少爷的那些事已经传的满城风雨,你还敢说你不知?!”
祁云听了目光一黯,他早知此事瞒不住,却不想竟是他爹才刚一回来就听说了他神色凛然,也不做解释,只仰头道:“这事和福喜没有关系,他也一点都不知情父亲要是想打,只打我一人就是,何必牵连一个下人!”
见他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又毫无半丝悔改之意,祁老爷顿时怒发冲冠,伸手指着他斥道:“你、你与秦家公子厮混在一起,福喜作为你的贴身小厮岂能不知?!今日,就要打死这个不中用的下人!”
说罢,祁老爷便又朝着施杖刑那二人喝道:“还不给我狠狠地打!”
那二人听了稍作怔愣,手上不禁攥了攥,马上又抡起板子用力的打上去,直打的福喜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
不远处,祁雨一直躲在墙角看着,本就看的惊心动魄,现下又见事情似有愈演愈烈的架势,忙慌张的转身朝东院去了
那二人的板子又重重的打了几下,不一会儿的功夫,福喜就被打的晕厥过去
见福喜被打的没了声响,祁老爷这才挥了挥手:“带下去”
说罢,便有两人上前来,赶紧将昏迷的福喜拖了下去
祁云见状,便要起身同去,却不料祁老爷突然之间持了鞭子像他面上一甩
他动作慢了一步,只将将躲闪开来,那本该落在脸上的一鞭狠狠的落在他的肩上
他吃痛的倒吸了口气,正欲伸手去摸被抽到的肩膀,就听头顶上有声音问道:“我问你,你和秦歌,是不是果真做了那等子下作事!”
祁云听了,手上的动作便是一停
下作事?
什么是下作?
他抬起头直视着他爹的眼睛,忽而轻笑出声:“没错我就是和他有那等关系,还做了那等子的‘下作’事”
祁忠鹤听着他的话,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叫他心中的火气直逼头顶,手下便再也不留情,一鞭一鞭的狠狠的抽在祁云身上
而祁云还和小时候一样,不管怎么挨打,怎么受罚,也从来不肯求饶,只会紧紧的咬着牙忍受
祁忠鹤看他咬着牙不发一言,脸上仍是那般的倔强,心中便更是来气,手中力气就不由得又重了三分
祁云又挨了几下,只觉得身上背上都是火辣辣的疼接下来的一鞭,刚好落在了额角,抽的他险些倒下身子
看他身形虚晃,祁忠鹤心中虽有不忍,可又觉得不得不打,就攥紧了鞭子又要落下去,才一抬手,就见祁雨拉着祁风急匆匆的从后头出来,一左一右的抓住他的手,双双在他面前跪下道:“爹,不能再打了”
祁忠鹤见他二人来求情,气就不打一处来,无奈两手被二人抓的死死的只得抬腿给了祁风一脚,喝道:“你就是这么给我看家的?!连自己的弟弟成日里出去鬼混都不知道管一管!”
祁风不像祁云是从小被打到大的,自小身子骨就不是很强健,冷不防挨了这一脚,竟是直直的倒在了地上,吃痛的直咧嘴祁忠鹤见状,便也不再动作,只怒目的看着满面是汗的祁云
祁雨见了怕他要再动手,赶紧拉住他的胳膊,双眼控制不住的流着泪,劝道:“爹爹!爹爹不要再打二哥了,二哥他就是一时糊涂才会着了那个人的道,二哥他已经知错了,求爹爹不要再打了!”
祁忠鹤向来疼爱这个性子活泼又喜欢跟自己撒娇的闺女,眼下见她哭得如此伤心,心下便有些不忍,正欲叹出一口长气,就听一直都不肯求饶的祁云开了口:“你不必求他,我没做错”
祁云这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才因为祁雨的求情而有些软化的祁忠鹤,顿时怒发冲冠,指着他一连喊了几声:“孽子……孽子啊!”
说罢,他便又预挥鞭上前
祁风见了,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抓住他爹手中的鞭子不肯松手
他被祁风死死的抓着,见挥鞭不得,只得将手一甩,冲着一边的人道:“去,把这个孽子给我拉到祠堂去跪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一旁的人听了,忙上前来将祁云搀起,半扶半拉的带去了祠堂
夜里,院子里静悄悄的
祁云一个人在祠堂跪着,身上被他爹打的伤火辣辣的疼,腹中也是空空的叫唤了许久他看着祠堂里供奉的那些牌位,不知怎的就笑出了声来
这祠堂,他倒是许久都没有这样被罚进来了
他小的时候虽然时常闯祸,也常被他爹罚到这祠堂中跪着,可到底都不是什么大事,不过饿个一天半天便罢后来随着他年龄越来越大,对许多事都看得开了,做事也多少有了些分寸,所以倒也不像小时候那般常常受罚,顶多不过骂两句了事
如今因为他和秦歌的事被发现,再度叫他爹大动了干戈,恐怕就不是如小时候那般,把他关上一两天的事了
他伸手抚了抚额上的伤,不知怎的就很想念秦歌
今日一旦被关,也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再见他一面了
正想着,就听得门口一个声音响起
“你们拦我做什么?”
“二小姐,不是小的要拦您,是老爷吩咐了,不让人探望……也不让人给二少爷送吃的”
“我就是进去看一眼,一会儿就走,碍不着你们的事”
“二小姐,您就别为难我们了,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了,我们……”
“行了行了啊,反正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你们不说的话,爹也不会知道我就进去一会儿,你们在这看着要是让我爹知道了,你们就说是我硬要闯进来的,我自会一力承担,定不会叫他怪罪你们”
“这……好吧,那您快点”
“知道了,赶紧开门!”
接着,祁云就听到身后有开门的声音响起随后,则是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的传来
他微微一个偏头,见祁雨手拿着个食盒在他身边停下,蹲下身来一边掀了盖子一边道:“我给你带了点吃的,你先垫垫”
说罢,便从那食盒中拿出个盛满饭菜的碗来,与筷子一并递到他眼前
祁云看了看她,眼下倒觉得这烦人的妹妹还是有那么点可爱他将碗筷接过来,快速的扒拉了两口,见祁雨哭丧着脸瞧着自己,便又做出个吊儿郎当的相:“今儿个可是多亏了你哭的那一鼻子,要不然啊,你哥这条小命可就没了”
祁雨听他一说就有些来气,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药瓶扔到他身上,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成天出去鬼混,爹他怎么会罚你”
祁云摇摇头,也没去捡那药瓶,只问:“福喜怎么样了?”
“福喜伤的很重,到现在都还没醒不过我已经找大夫偷偷给他看过了,不会有什么大事,只说是要养上好一阵子……”一想到福喜伤的那个样子,祁雨便有些心有余悸
“是我连累他了”祁云说着,眼神中不由透出许多愧疚
福喜自小跟着他,小时候自己四处惹事上房揭瓦,福喜没少跟他一块受罚所以他也从不当福喜是个下人,连自己似乎不喜欢女子的心思也都说给他听也正是因为他对福喜如此信任,此番才会连累福喜挨这一通好打
祁雨见自家二哥眼中落寞,心中不觉有些委屈,遂说道:“都是那个秦歌害的,要不是他来招惹你,你才不会……才不会……”
这话她只说了一半,另一半她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在她看来,她家二哥虽然成日里不干正事,但在这种事情上作风却从来没有问题若不是那秦歌主动招惹,他家二哥怎么会和他搅合在一起
祁云看着她脸上又是悲又是怒的,倒也大抵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便将手中的碗筷放下,看着她道:“和秦歌无关”
祁雨这会正在心中咒骂着秦歌,忽而听得祁云此言,心中更是不快,正欲开口,就见祁云继续说道:“与他无关,是我本身就喜欢男子”
祁云这话说的波澜不惊,可祁雨却是听得心中一阵的惊涛骇浪她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家二哥,不由张口呢喃:“不会的……你怎么会……”
“可还记得,上次你问我林墨娆之事,我是怎么说的?”
上次?祁雨不禁一愣,这事儿她记得清楚,当时是她一心想撮合自家二哥和林墨娆,谁知却被自家二哥拒绝为了这事,她愣是一连好多天都没和她二哥说话可是……难道一切不都因为秦歌把她二哥带跑偏了,她二哥才会这样的吗?
“我喜欢男人,不是因为秦歌”不等她回答,祁云就又看着她继续说道:“是我自小便是如此,只是你们都不知道罢了”
祁云说着,就好像在说自己喜欢吃丸子一样,面上和语气都是毫无波澜
祁雨看他如此坦然,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此番前来是要劝他给爹爹主动认错的她看着跪在母亲牌位前的二哥,眼睛里不由充满了惊异与难以置信片刻后,她才如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拎起地上的食盒,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祁云就这么在祠堂跪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便有自己院里的人偷偷来祠堂给他送信,说是老爷连夜命人搜了他的房间
祁云听了面上虽无变化,心中却不由打起鼓来: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将那几幅画都烧了
他在祠堂随便靠着个墙角坐下来,想着他爹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找他算账,然而等了一整天,都没见到他爹的影子
难不成是没搜出来?那这房也搜的太草率了……
他边想边揉揉肚子,要说他这老爹也真是心狠,到现在都不说松口叫人给他送点吃的昨天晚上,祁雨送的饭菜他也只吃了小半碗,白天倒还好,这会儿天一黑,只觉得饿得两眼发昏
他挪了挪身子,来到桌前席地而坐,朝着桌上右侧的一个牌位看过去,许多回忆随之涌上心头他看着那排位,目光难得的柔和起来,不紧不慢的说道:“你看你,怎么就嫁了这么个人自己一辈子过得不好也就罢了,还叫你儿子也跟着受罪”
“你是不是又想说是我自己闯的祸,就应该挨点罚?以前你不是常说,我是那种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皮猴子,要是再没人管管,估计长大了就得吃牢饭了”
“可是没办法啊,听话的孩子,他有祁风一个就够了与其费力不讨好,还不如只做自己想做的,倒也免得给自己辜负了这个道理,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懂吧”
“不过说起来你也是,儿子三天两头挨打,你也不知道好好心疼心疼,还这么早就撒手不管了”说着,他不由将其他的几个牌位全都拿眼扫了一遍,又继续说道,“现在跟这里的列位整日待在一起,估计也让他们给你教化的差不多了吧”
“也不知道你在那边,会不会想想你这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儿子……不过我知道,你一定会想那个人”说着,他面上一笑,“你以为自己隐藏的挺好是不是?”
“早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所以说,你这个人就是太不懂得隐藏了,就将那人的画像藏在柜子里,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上了锁,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有问题……虽然如今我也和你犯了同样的错误,不过我这不是因为他回来的太过突然,一时没顾上么”
“说来,你柜子里那画像我还偷偷看过,倒也是个出水芙蓉的美人……不得不说,咱们娘俩这看人先看脸的毛病,倒还真是亲生的”
说着,他便无奈的摇摇头
“既是美人,还摇什么头?”
祁云正对着牌位说的起劲,却突然听得一个声音响起他蓦的回头去看,就见秦歌正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
他心中既惊又喜,忙从地上爬起来:“你怎么来了?”
他将身子这么一转过来,秦歌这才瞧见他额角上的伤,不由伸手去摸
祁云被他手这么一碰,忙撇了撇嘴,向后躲去,边退又边再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秦歌收了手,只又瞧了瞧那伤痕才答道:“昨天你走后秦阳去找我,说你走的匆忙好像有什么事,我便着人来找你,但你府上的下人说,你身体抱恙不便见客再找福喜,却又听人说福喜做错事挨了打我这才又找了你妹妹这会儿,是她支开了守门的小厮,自己在外头守着”
说完,这才将手上临的食盒抬了抬:“她叫我进来给你送饭,等你吃完我就走”
祁云听了点点头,将食盒接过来往地上一坐,一边将饭菜拿出来一边道:“算她还有点良心,我还以为她不准备管我了”说着,就将饭菜夹入口中,只嚼了两口,就觉得这味道有些不对劲,忙问,“你找的是祁雨?”
秦歌看着他,似是有些意外,只得也在他身边坐下,答道:“本是找的她,她和我说你被你爹罚了,还关了起来我让她带我进来见你,她不肯等我正准备离开另想办法的时候,你府上的大小姐就派人来找了我眼下在外头的,也是大小姐”
“祁雨这个白眼狼,算是白夸了……” 祁云听了翻了个白眼,“估计她不只是不肯让你见我,恐怕还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吧”
秦歌听了颇有些无奈的点点头:“说我是害群之马”
祁云一乐:“你可不就是吗”
说着,便又不太情愿的举起碗筷,往嘴里扒拉了两口
若是搁在从前,祁雪那丫头做的饭他是决计不会吃的,可是现下情况特殊,他也不得不先照顾自己的肚子,至于那祁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暂时也容不得他多想
待大半碗饭菜下肚,他才又开口,只是这次不是对秦歌,而是对着桌上的那个牌位:“你看,你儿子就是让这么个害群之马给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