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晚上还不托托梦,好好替儿子教训教训他”
说罢,才又笑着回头看向秦歌
只见秦歌面上先是略带笑意,后又拉着他的手站起身来,将那手握在胸前,朝着那牌位正色道:“岳母大人放心,我会好好待他”
祁云没想到他回来这么一遭,脸上冷不防的就有些红,忙将手抽回来,道:“叫谁岳母呢?旁边这一干祖宗可都看着呢,小心夜里他们排着队的找你”
秦歌一笑:“那便让他们来吧,我挨着个的收买”
说罢,祁云也跟着一乐:“收买他们管什么用,最要命的可是我那身子骨硬朗的爹只不过他你是别想收买了,要不是因为你爹是知府,说不准他早连你也一块打了”
秦歌失笑:“看来我还得好好感谢感谢我爹”
“那是自然”祁云瞥了他一眼,“要不你从前染指又抛弃的那些个良家少年,还不都得趁着半夜把你掐死”
说着,便又将剩下的几口饭菜也吃了个干净,方才正色道:“好了,说点正经的吧眼下我爹正在气头上,一时半会我是出不去了,你早些回去吧,也别再冒险过来了,万一被人发现,就不是只我一个人遭殃了”
秦歌道:“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祁云听他这话,忙摇头:“你能有什么办法再说,不管他看我顺不顺眼,我终归是他儿子,他也左不过是关我几天罢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见他如此说,秦歌只得点头应下
祁云见他点头,就知他定会照做,便也放了心他将碗筷重新收到食盒中盖好,递到秦歌手中,道:“赶紧回去吧,时间长了要被发现了”
话刚说完,秦歌便伸手将他揽入怀中,道:“我会想办法送信给你”
祁云被他抱着,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便也将手紧紧环在他腰上二人就这么抱了好一会,直到听见门外的祁雪小声催促,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了手
自那日之后,秦歌果然每日都叫人送了信进来而这个送信的重任,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秦阳手里
每日入夜,秦阳都利用自己身上的功夫和瘦小的身形潜入祁府后院,偷偷的将信顺着门缝塞到祁雪房里然后祁雪再连同晚饭一并给祁云带过去
祁云虽不喜欢祁雪,可如今受着她的帮忙,便也不好再恶言相向,只得板着张脸不与她说话
就这么又过了两日,祁老爷才终于下令恢复了祁云的一日三餐,只是对放他出来这件事,却是只字不提
祁云就这么在祠堂住了几天,想说话的时候就看着他娘的排位聊聊天,不想说话的时候,就一个人在地上躺了,看着房顶发呆最多的时候,还是将秦歌写给他的信拿出来反复的看
秦歌写给他的信,每一封的字都不多,却总能让他看看的津津有味
比如说,他在信中写到,本想写一些思念他的话,却又怕秦阳偷看,便只能写一些无关紧要的,而落款后面却多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写着“我才不会偷看呢”;或是写吟秋这两日可能是太担心他,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堆翠云草种在宅子里,每天睡前都要盯着看上一会;要么就是前两日秦阳上树掏了鸟蛋下来,还来不及煮着吃,就让秦知府逮了个正着,罚她画了一百个鸟蛋;还有,便是说林墨染那个口蜜腹剑的,突然被未过门的妻子给退了婚……
每每看到信上的这些内容,祁云都会暂时忘了自己此时的处境尤其是在看到林墨染被人甩了的消息时,他更是毫不顾忌的在祠堂中大笑了三声,吓得守门的小厮两腿直颤了三颤
除了信的内容,他便是看着那上头行云流水的字迹,想象他眉梢轻皱,握着笔书写的样子
祁云一直觉得,秦歌的人就如他的字一般,看似潇洒不驯,实却隐隐的透着锋芒
也确实应了那句常说的“见字如见人”
只是秦歌曾经说过,这句话也不见得到哪儿都管用,比如用在他祁云的身上,便就不灵了
他记得那时候,他与秦歌已来往多次有一次因他去的时候尚早,吟秋引着他到凛华院的时候,秦歌正坐在院内看着一封信
见他进来,秦歌也不说话,只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继续去看那信
祁云虽不是那般喜好窥探他人隐私的人,却是生了一颗给人捣乱添堵的心,于是便趁那人看信看得认真,一把将那信件夺了过来
见手中的信被人拿走,秦歌面上却无变化,只又让吟秋新添了杯茶过来
祁云见他如此,便也心安理得的将那信举起来看
只见那信上工工整整的写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今数日未见,只叫人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一字一句,满满都是对收信之人的思念之情落款,则是仅留了个“琨”字
他将信上的内容看完,复又递回至秦歌手上,说道:“这信写的叫人看了肉麻,不过这字倒是好的,娟娟秀秀,说是出自女人之手都不为过都说字如其人,想必这位琨公子,也是个灵巧娇媚的妙人”说着,便是邪邪一笑
秦歌瞥了他一眼,似是对他的话不甚满意半晌,他才说道:“既然你说这人字迹太过娟秀,那你也写来看看,看你的字是否也如你这人一般,粗俗不堪”
说罢,便又叫吟秋进屋去拿了纸张笔墨来
祁云对秦歌说他“粗俗不堪”这件事倒没放在心上,执了笔问道:“写什么?”
秦歌将那信递给他:“就照着这信中的内容抄一份便是”
祁云看了他一眼,也没接那信,只洋洋洒洒的径自书写起来
秦歌见了并未多言,只又将那信放到一边,端起茶浅尝了一口
片刻,祁云就将最后一字写完
站在一边的吟秋一直安静的瞧着,见他写完最后一字,不觉轻抿了下唇
祁云将笔放下,一抬头,刚好瞧见吟秋脸上的小动作,于是朝她一笑,将那写好的纸张递到秦歌手里,说道:“大功告成”
秦歌接过来一看,见他字极为工整,如锥画沙,倒不似他这人一般张扬桀骜再看内容,果然和那信中一字不差,就连落款也都照抄了个“琨”字
秦歌看着那落款,怎么看都觉得十分碍眼,便将那照抄的信丢回桌上,冷冷道:“果然字如其人”
祁云听他如此评价,便知他是在说自己的字和人一般粗俗,心中便认定这个秦歌是个不识货的,难得自己这么认真的写,还得了这么个评价
直到过了好些日子以后,他二人再度谈到字迹,那人才说:他的字与他的人,当真是相差甚别,倒是和最初的说法截然不同当时他听了,也只当秦歌是个善变之人
而如今,祁云再次想起这一桩事才得以明白,原来那日他初看自己的字便说不好,原不是因为他的字当真不好,而是因为在那信的最后,他写错了一个字
自从福喜被打、祁云被关那日,祁府上下就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诡异气息
府中众人皆知,自家二少爷定是又做了什么孽事,才惹得老爷一回来就大发雷霆,好生将二少爷罚了一通至于福喜,倒霉就倒霉在他在二少爷院里当差,所以才被连坐了
至于自家二少爷又犯了什么事,当日眼瞧着他受罚的几个家丁,都被下了严令,谁也不许多提一个字于是乎府中其他众人只得猜测,是因为二少爷今日时常夜不归宿,听说前几日早上还同秦家那位少爷一同从应雪庄出来,也难怪老爷会如此气结
大家虽都这么想,但是谁也不敢把这话说出来自打二少爷被罚,老爷的脸色就一天都没有好过任谁也是不愿意多说半句自己往上头撞的
祁云就这么被关着,直到被关的第六日,祁老爷才派了祁风来祠堂看他
祁风是早上来的,来的时候,祁云正背对着那一众牌位,面朝着门口盘腿坐着
守门的两个小厮将门开了,祁风就见他这么面朝外坐着,眼睛直勾勾的朝着门口,不由吓了一跳他定了定神,这才在屋内人的注视下迈进了祠堂,看着他道:“二弟”
祁云撇了他一眼,祁风自小就长得像那位偏院的姨娘,如今年岁长了,眉眼也出落的越发像偏院那位
他看着祁风那张脸,怎么也没法和他好好说话,只阴阳怪气的回道:“祁忠鹤让你来的?”
祁风倒是对他这般态度早已习以为常,只是对于他直呼父亲名讳一事不能苟同,答道:“是爹让我来的”
祁云听了便是一笑:“我就知道,左不过这一两日他就会过来找我只是没想到他居然都不肯亲自来,反而是叫你出面”
祁风听了一愣:“你怎么知道父亲会……”
不等他说完,祁云就站起身来将其打断:“现在我的这点破事,估计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祁忠鹤怎么可能只这么一直关着我,估摸着他已经想了什么方法,这才让你来给我传话的吧”
祁风见他说完后狡黠一笑,只得一边擦汗一边点头:“这几日父亲为了你的事一直寝食难安,连咳嗽的旧疾都犯了……”
“有事说事”祁云再度不客气的打断
见他如此,祁风也不好再跟他绕圈子,直言道:“父亲说你年纪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该寻一门亲给你定定心这几日父亲拜会了城中几家门当户对,且又有女儿待字闺中的人家其中李掌柜家的女儿与你年纪最是相仿,性情又是温柔贤淑,巧的是那李家姑娘似也对你有意,父亲便与李掌柜定下了这门亲,今日让我来转告你……”
祁云听了挑挑眉,还以为祁忠鹤这几日没动静是想了什么办法呢,没想到打的竟是这个主意他面上一笑,朝祁风道:“我当什么呢,原来是想让我成亲啊”
祁风本以为他会极力反对,现下见他并未有什么大的反应,心中便暗自松了口气,以大哥的口吻说道:“如今你已到了适婚的年纪,也该成家了听说那李家姑娘人生的标志,性子也好,若是你们成亲,倒也是一段佳话”
祁云听了心中不禁嗤之以鼻,他也听说过那李家姑娘不错,只是他一个不学无术的混小子,又是个喜欢男人的那李家姑娘要是真嫁过来,那不是守活寡吗?哪儿就成佳话了?
见他不说话,祁风心里就有些打鼓,便试探道:“二弟可是对那李家姑娘不太满意?”
祁云见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便说:“这倒不是只不过我作为家中次子,大哥都还没成家,我反而要跑到前头去,不合常理不是?”
祁风没想到他会提到自己,面上不禁有些微红:“这倒不是什么要紧事眼下既有合适你的姑娘家,你也不必想那些虚的”
祁云听了,知道他是还等着回去跟祁忠鹤复命,便说:“我记得以前就听说,李姑娘做得一手好女红,如此看来倒是我有福了”说着,他难得的朝祁风一笑,“你去跟他说,这亲要结也行,娶了她我也不亏只不过你得告诉他,让他别老这么关着我,传出去叫人姑娘家知道了,还以为我是瞧不上她才被你们这么关着呢
祁风见他对此没有太大反应,又说的在理,连忙应道:“这你放心,我去和父亲说”
说罢,他便脚下生风一般离了祠堂,直奔着他爹的院子去了
第二天,祁云就被他爹放了出来
他一出来,就先去下人房里见了福喜
福喜这几日一直趴在床上养着未曾下地,见祁云来,就想撑着床起来
祁云忙将他拦住,在他床前蹲下来关切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福喜朝他一笑:“不碍事,二小姐偷偷请大夫来给我看过,用了几日的药,已经没大碍了”说完,见祁云额上似有伤痕,忙又问,“少爷,您脑门上的伤……”
“没事,小伤”祁云云淡风轻的说着,继而脸上又带了些愧疚:“怪我,连累了你”
福喜见他如此,立马就不愿意了,拧着眉道:“少爷跟小的说什么连累,福喜打小就跟着少爷,别人不知道少爷的好,福喜知道;别人不知道少爷的苦,福喜也知道福喜乐意跟着少爷,就是天天跟着少爷一块挨打,福喜也愿意!”
他这一番话说得毅然决然,自己说完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很爷们,只是祁云听了却笑出声来:“你个臭小子,谁要天天挨打?”
说罢,福喜也乐了
主仆二人贫了几句,之后祁云又不顾福喜的抗议扒着他的裤子看了看伤,见那伤虽触目惊心,却也是好转多了的,这才又嘱咐他好生休息,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了院子一进屋,祁云就直奔着先前放画的小柜去了将那柜门打开,旁的东西倒是还在,唯独那几幅画不见了踪影,可见是被人瞧见拿了出去
可是前几日搜他房间的时候,他明明什么风声都没听见那画若是真让他爹叫人搜出来了,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真是让他好生奇怪,于是便叫了个院子里正在修剪花叶子的小丫头进来,问:“前几日来我房里搜东西的都有谁?”
那小丫头歪头想了想,报了几个老爷院子里当差的家丁名字
“就这些?”
这几个都是府里的老人了,也都是他爹身边较为得力的,不像是会替他隐瞒的
那小丫头又想了想,说:“当时老爷只交代那几个人到您屋子里头翻找东西,后来大少爷来了,说是少爷房里头的东西怎么能让他们这般随意下手翻找就叫人在外室随意翻了翻,内室则是大少爷亲自翻的”
这倒是怪了从小到大自己可没少找他的麻烦,这会儿他要是搜着那画,也应该是立马拿到他爹面前好报旧日之仇啊,怎么还偷摸藏起来了?难不成,是想搁在自己手里头当是捏着我的把柄?
祁云想,也对若是换做是他的话,也定是要将这画放在自己手里,日后再慢慢的算总账
想罢,他便长叹出一口气,忽而又想到什么,便朝那丫头说:“你去祁雪的院子,跟她说她做的饭菜实在难吃,现在我既回了自己的院子,自会找好吃的去,叫她有什么都别往这送了”
那丫头早就习惯了他对大小姐的态度,现下听他这般说也就不以为然,只放下手里的大剪刀出了院子
待她去了,祁云便又招呼一旁的小厮给他准备热水沐浴过后,才久违的在舒服的床上补了个眠
当日下午,秦歌就收到了祁雪派人递过来的消息,说是她二哥如今已经被放回了自己的院子,又说府里头人多口杂,晚上不必再送信过来
秦歌得了消息,晚上果然不再叫秦阳去送信只在心底以为用不了几日就能再与那人想见,不想没过两日,就听到了祁家二公子将在月底迎娶城南李家姑娘的消息
听得此信,秦歌顿时怒火中烧,不等那报信的小厮把话说完就起身要出去只才迈了步子,就听树上一个声音道:“云儿才不会娶什么李姑娘”
秦歌听了,不由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坐在树上的秦阳:“你怎么知道?”
秦阳在树上坐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云儿连墨娆姐姐都看不上,怎么可能看得上那李家姑娘我看云儿八成是要调虎离山、暗度陈仓!”
“调虎离山不是这么用的”秦歌冷声说着,心中却是将秦阳这话听了进去
这些日子他派人盯着祁府的动静,自是知道祁老爷最近拜访了不少人家,也隐约猜到了祁老爷会有这么一手如今祁云才刚被放出来,外头就传他要成亲,也难保不是祁云用的缓兵之计
想着,他便摇了摇头,怎么这事情一和祁云有关,他反倒表现的还不如一个七岁的孩子?现在祁云虽被放了出来,恐怕要出府也不是什么易事
连个七岁孩子都能想到的,祁老爷怎么会想不到?说不定祁老爷已经叫人牢牢的将祁云盯住,他想要见自己,恐怕是比在祠堂的时候还要难了
事实证明,秦歌想的没错
《追云》完本[古代架空]—— by:崩豆星君
作者:崩豆星君 录入:07-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