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鼠说的三十步不止三十步,隐了身形按照松鼠指的路线,七拐八拐的绕着走了半个小时。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翠绿的竹林,不远处有八只站着走路的狸猫在巡逻,每只脖子上挂了个哨子,竖着耳朵十分警惕。
巴石用尾巴拍了拍身下妖的肩膀,示意跟着它走,三只妖身形灵巧的在竹林边闪来闪去,每次都刚好在被发现前移至下一个地点。这样来回闪了十来下,才停至一片枯竹搭建的竹屋旁。
竹屋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巴石凑在林西吾耳旁悄声说道:“那里是放肉的地方。”
“里面多少妖?”白袍少年冷声问道。
松鼠歪头想了想:“这里只有吃肉的妖才能进去,巴石没有进去过。”
路上耽误的时间过多,林西吾他们等不起,小心的隐去自身气息:“巴石你帮忙去竹林外等等我们的其他同伴,有只蝙蝠,很好认的。”
巴石点点头,跃身离开。
竹屋很简陋,周围没有人看守,林西吾悄悄爬在屋外嗅了嗅,没闻见其他妖味儿,便放心的给崇白发了道妖识'崇白安全……'
哎,崇白呢?他略微慌乱的四处找寻白袍少年的身影,一直在身后来着,怎么忽然不见了?
“这里。”无奈的声音从竹屋内传出。
林西吾听见凉意的声音稍微心安,边说边朝里面走:“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要小心一点。”
竹屋里空荡荡的,一袭白袍的少年皱眉站在已经打开的密道旁,密道里隐约传出些细碎的说话声,像是在争执些什么。
两妖对视一眼,进,还是不进?
“七十,你说枯长老非得引来那俩小老板做什么,直接吃了不就成了?”松九随手从放在破桌上的盘子里捻了块生肉,吸溜掉上面粘的血丝,一口塞嘴里,眯眼享受的嚼着,腮帮子撑的鼓起。
七十嫌弃的皱眉,将目光从对方坑坑洼洼的脸上移开,语气极为不满:“族规第五条,禁止同类残杀。”
松九咕咙一声把嘴里嚼碎的肉沫咽了下去下去,舌尖轻滑过嘴角溢出的残渣,笑的拍桌,声音尖利刺耳:“同类?你把他们当同类?哈哈哈,七十别傻了,能被称作,当作同类的只有我们。”
破旧不堪的桌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像是在讽刺嘲笑着小孩儿的天真。
他是被嘈杂的声音闹醒的,本来虚浮在水面上的身体一动,沉了下去,猝不及防的呛了口怪味儿的水。察觉到自身的处境时,元斐愣住了,他现在正浑身赤.裸的泡在大池子里,里面是粘稠的腥红色液体,不是血,没有血腥味儿,闻着甜,到嘴里是凉丝丝的苦味儿。
“哟,醒了啊未来同类?”松七自认为友好的扯出张笑脸,和善的朝新族人点点头,“没变成口粮挺幸运啊小伙子,七十,你不是和他认识嘛?聊聊吧你俩,我再去拿点儿肉。”
七十?
他这是穿进科幻大片儿里了?四面都是墙,没窗户的房间,只有一个楼梯,池子旁的笼子里关着两个穿警服的人,看不到脸,头上套了黑布。
元斐伸手揉揉眼,结果被粘稠的液体糊了一眼,隔着红色,睁眼努力看清眼前的‘人’。
熟悉的脸上是猩红色,属于某种爬行科动物的竖瞳,和眼眸一个颜色的头发,脖子上的鳞片,黑色紧身服包裹着小小的身躯。
鸡皮疙瘩一点点的冒了出来,他不确定的开口,轻喊面无表情的小孩儿:“小佘?”
七十漠然点头:“嗯。”
元斐被惊的浑身颤栗,后又暗自苦笑,才发现自家老板不是人,就……
僵住的灰色身影被重重的抛至还未开的及反应的七十身上,后者闷哼一声昏了过去。
好像……顺利的有点过分了……
林西吾看看空落落的手,再看看昏作一团的两只。
“崇白,我有这么厉害么?”
崇白若无其事的收回手,点头:“恩。”
“荼先生?”他能看清老板的面貌了。
身材欣长的男子身穿墨黑色古袍,乌发未束散在身后,随着动作飘散开。面容精致的少年身着银白长袍紧跟在男子身旁。
元斐微一眨眼,两人的身姿容貌又变得不真切了。
林西吾把脸上坑洼的男子身上衣服扒下来给元斐披着,崇白引了池子的红汤泼醒笼里的两只。
元斐脑中一直回想小佘的猩红竖瞳,脖子上的鳞片,以及那人叫他未来同类的意思是……他摇摇头,咬了咬牙,尽力不往深处想。
“两位老板过来~怎也不跟老朽打声招呼?”
声音沙哑磁性尾音撩人,却令正忙着撬笼子的两妖一人,听了心头生出几分寒意。
转身发现本该倒在地上的小佘和坏松鼠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一左一右的立在西装革履的少年旁。
林西吾衣袖轻甩,悄悄捏了法诀罩住身旁的元斐,以免动手时误伤。语气古板严肃:“少年人就该有副少年人的样子,跟谁学的,自称什么老朽。”
少年手托下巴,认真思索了片刻,笑的狡黠:“那你说该自称什么?荼叔叔?恩?”
林西吾轻轻握住身侧泛着凉意的手,小指不安分的挠了挠凉丝丝的掌心,语气微冷:“荼叔叔是崇白才能叫的呢,你若是想叫的话……得叫爷爷,荼爷爷!”
听到这一摸一样的话,七十眼角抽了抽,听见凌厉破空声,反应极快护着身侧的族长后退几步,险险避开。
“呵,老朽名为枯叟,荼老板可要记住了。”枯叟笑的愈发灿烂,抬手轻挥,多出数十位黑色紧身服的隐卫,语气骤然阴森,“拿下罢。”
打了一波又来一波的林西吾想说,即使自身血条多,再加上崇白这个持续暴击的外挂,也耗不过车轮战,和一直昏迷的两只猪队友,还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员工。
总算是看见老扁的影子了,林西吾松了口气,余光瞥见身旁元斐要帮自己挡攻击,下意识的扶住他肩膀,和自己调了个个儿。
嘶——真疼,不过没事儿,荼黑的恢复力杠杠滴,就是有点儿晕,崇白都变成两个了。
哎,元斐被人拉跑了。
晕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林西吾晃了晃脑袋想保持清醒,对着面前人担忧的神色笑了笑:“崇白,我突然想明白了。”
眼前的黑色逐渐蔓延开。
第42章 成精的日子十一
每日定时亮起的暖黄灯光照亮了狭窄简陋的单间,水泥墙面上布满了被误击的坑洼印子。
屋子正中央的椅子上坐着一位绑着铁链的黑发青年,一动也不动的耷拉着脑袋,破烂勉强蔽体的衣袍,随着伤口的缓慢愈合一并凝固在身上。肉芽生长的悉索声,和脓血排出时夹杂着汗水滑落至地面的滴答声混合在一起,形成支离破碎的诡异美感视听。
过了许久,亦或是几瞬。
骤然加强的暖黄灯光变得灼热起来,纠成缕状的长发上,慢慢的升起肉眼可见的雾样蒸汽。
沾着斑斑血迹白皙指尖挣扎的动了动。
时刻盯着监控的老头儿发觉对方有动静后,熟练拿起搁置在一旁的遥控器,看也不看的按下闪电形状的按钮。
椅子上噼里啪啦的电流声隔着监控都能感觉到,见青年仰头惨叫一阵后陷入昏迷,老头儿麻木的按下荆棘按钮,被灯光营照出暖色的屋内突起带刺藤条,去势汹汹的挥向青年,一下又一下的抽了数十鞭,还未来的及愈合的伤口崩裂开,深入骨髓的痛意刺激的自身意识愈发清醒。
他微不可闻的叹口气,提前按下红色按钮,静等带刺藤条慢悠悠的缩回角落完全隐匿后,干瘪的胳膊吃力提起装满猩红色液体的桶,开门进去,将这液体淋遍青年全身,刚崩裂开的伤口又迅速愈合。
“出去罢,带上门。”声音软糯听起来极为和善,却惊得老头打了个哆嗦,差点儿没拿稳手中的桶。不敢抬头窥视,他喏喏的低头应声‘是’后离去。
声音的主人冷哼一声,迈步走至角落,揪出藏匿的藤条,从上面掰了一断儿,走回青年对面,仿佛极其厌烦浓郁的血腥味,一手掩鼻,一手捻着藤条将青年仰着的头拉正。
“这是几?”
轻软的小奶音响起,林西吾抖抖耳朵,眯着眼视线对焦在孤零零的藤条上,唇角微翘:“是……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