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听出来对方的意思,笑眯眯的接着道:“我家小兔崽子爱喝酒,寻着酒味儿就能找到藏起来的酒坛子,这么大的小酒壶,他能喝整壶,以至于家里都不敢放酒,小屁孩儿喝的多了长不高。”
林教主瞥一眼旁边坐的笔直的大团子,想起对方比自己还要高上几分,心里一噎,闷头喝了口酒:“是。”
要是早知道喝酒长不高,他绝对会趁南子绥长身体的时候,一天三顿当水灌。
赵虎看着两人的‘眉来眼去’,乐呵呵的提起酒坛子往嘴里倒,转瞬下去小半坛,察觉到酒洒到胡子上,连忙温柔的拭掉。
“胡子是银铃儿编的,她什么都会,做饭洗衣写字儿绣花,还生的好看,就没见过比她更好看的,娶她大概是我用存了十辈子的福气换来的。”
赵虎从怀里掏出条帕子恋恋不舍的摸了摸,又塞了回去,扯着袖边揩了把鼻涕:“到郇城看了花后,我领着她俩去买罗锦云纹绣的布匹,在成衣铺子里遇到了正道盟的人,里面有之前护送的镖。”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和银铃儿决定当天离开,从客栈出来的时候被正道盟的人截住了,说我们是邪教教众,但我根本没带邪教给的牌子,他那是在报复。”
说着说着,他忍不住又红了眼眶:“我们被带到了那个人府上,银铃儿阿旭被隔开……”
“……后,后来,碰巧遇到邪教出任务,救了我……我记得那个人的脸。”
赵虎紧咬着下唇,瞪大眼:“我什么,什么都没了。”
林西吾默不作声的给他斟上酒。
赵虎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重复:“什么都没了。”
“报仇罢。”
赵虎狠狠的点头,脸上咸湿的液体和酒混在一起:“报仇!不死不休!”
等情绪平复后,赵虎恢复至之前乐呵呵的模样:“老弟你那醒酒药哪儿买的,真心好用,喝了这么多都没事儿。”
林西吾跟着笑,伸手虚晃,变出个小药瓶放桌子上推过去,面不改色的给自己家药铺打广告:“千罗大药堂,世间少有,只此一家,相遇便是缘,送你了。”
赵虎咧嘴笑着从身上掏出锭银子回推了过去:“不能占老弟的便宜。”
“买一送一。”林教主不做犹豫的从呆坐着的南子绥袖口里拿出块儿木牌,扔对方怀里:“你那块儿牌子该换了。”
栩栩如生的千山景刻在暗红色木牌上,崭新小巧,显然比之前自己用的要精致很多。
赵虎瞅了一眼后连忙遮住牌子,环顾四周,见只剩这边一桌,放心的掏出来细看,边打量20 当前是第: 22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边调侃:“呦呦呦看不出来啊,老弟你是南部千山的?我是东部的,等我报完仇就去找你,到时咱俩喝到天荒地老,不醉不归。”
东部好像是南思过分教的地盘,林西吾摸了摸胡子:“赵兄接下来去哪儿?”
赵虎小心翼翼的收起牌子,掏出个小本子翻看:“正道盟在良川搞什么什么盟主会?我记得江湖录上有写,哎找着了,就是这个正道盟盟主比试大会,那个人肯定会去,我过去守株待兔。”
盟主比试大会?
主角?南子绥兄长!元王爷的长子!
霎时心乱作一团,偏头见旁边的青衫败类,不,强抢良家妇女失败的南子绥,甚至不能称是个败类。
南子绥睁着眼,迷迷糊糊的察觉到身边人在看自己,艰难转过沉重的身子,对着自家爹爹傻笑。
赵虎叩叩桌子,眯着眼笑问:“老弟你们又是要去哪儿?”
“郇城罢。”林西吾垂着眸子轻声道。
赵虎抬眼望着客栈门外的月光,失神的喃喃着:“郇城花美,盛产罗锦云纹绣……”
目送络腮汉子踉踉跄跄的上楼后,他站起身喊醒趴在旁边桌上睡的憨熟的小二收桌关门。而后看向坐在凳子上傻笑的儿子,无奈扶额叹息。
纠结半响,他尝试拎着自家儿子领子,像小时候一样拎起来,由于身高问题,方法一卒。
小二收了空酒坛回来,见青衫大侠正绷着脸对着青衫少侠发呆:“要帮忙吗客官?”
他头也不抬的挥手拒绝,如果能帮忙,刚刚就让赵虎帮忙了,也不知南子绥醉酒后的怪毛病跟谁学的,只能他近身,别人一碰就炸毛。
想了想,林教主决定用方法二,扯着南子绥的领子让对方先站起来,而后双手揽在他腰上,用上两分内力扛起来。
跟着小二上楼时,他总觉得忘了点儿什么,直到看见躺在过道打呼噜的赵虎,才反应过来是忘了提醒对方,醒酒药后劲儿很大。
“这边儿客官,哎小心少侠的脑袋,嘶——这儿这儿。”
看见青衫少侠总算是平安躺床上,小二长出了一口气,拿肩上搭的白巾擦了擦汗:“那小的就先出去安置那位客官啦,您有事儿直接吆喝。”
林西吾微颔首:“多谢小二哥。”
床上醉酒的南子绥已经开始犯困,眼睛睁一下闭一下的盯着他:“南~子~坞~”
正帮自家傻儿子脱鞋的林教主,漫不经心的应了声:“在。”
听见熟悉的声音回应,青衫少年悄悄弯起嘴角:“南~子~坞~”
解开外袍上系的带子,他幽幽回道:“爹~在~”
惬意的一喊一答默契,只维持到他随手翻开了‘不过千山’。
第64章 反派背后的男人
阡陌公子,遗世风华。
——铃老爷
掀开书皮,首页潦草的写着八个大字儿,外加尾缀处更加潦草的署名,看的林教主牙酸了一瞬。
若他先前听的没错,写这书的,应是赵虎那个小名叫银铃儿的夫人。仔细看,也正好和署名的‘铃’字对上。
林教主看着书上几个大字儿莫名的陷入沉思,自动过滤了还在嚷嚷喊着‘南子坞南子坞’的熊崽子。
其实写书的和混江湖的一样,多少有那么几个稀奇古怪的名号,这么想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倒是头一次见有人又是称他阡陌公子,又是赞他风华遗世的。
多年来,听惯了魔头,畜生,邪魔外道的林教主,心头一时闪过万千感概。怀着对写书人的欣赏,撩袍板正的坐在桌旁,像是捧着珍宝般轻拿着书,伴着昏黄烛光,翻过第一页。
师父是谁?南姑姑?
无阡是他的假名?
名儿不错,挺衬自己。
林教主满意的捋捋胡子,后又忽然想起,南子绥前段时间天天念叨着上山赏月,大概便是在这上面看的。
啧,就是可惜那几天,气候多变,一连大半月阴云天。
粗粗扫过三两页稍显夸大的描写,待遇到无阡心头想法时再停下细看。
十恶不赦,无恶不做?
南姑姑?回想起南姑姑挥着蛇鞭训斥他的模样,林教主乐的一不留神手用上了几分力气,揪掉撮胡须,顿时吃痛的脸皱作一团。
改日定要把这书给南姑姑送去一本,让她看看。
对着手心的残须,他无奈的勾了勾嘴角,若真是送去,怕是邪教老教主要重出江湖了。
正准备继续看下去时,外面突然起了阵凉风,透过窗缝和破洞的窗纸间吹了进来,吹的烛光四下摇曳。
林西吾轻皱起眉,拿起搁在一旁的茶碗压住书,起身给已然昏睡过去的某人盖好被褥,而后披了件外袍,重新坐回桌旁接着看。
哎,稍显虚夸。南姑姑有了闲心,至多出来赏个花,遛个蛇玩儿,要真闲的狠了,也不过是出趟远门,换个地界赏花遛蛇。
大晚上不睡觉看月亮数星星,这是南思过会做的事才对。
林教主忘了它只是个话本,认真的比较了一番,眉间皱起的轻浅印子还没散开,就又加深了几分。
还有师父这白发玄袍桃花扇是怎么一回事?要知道因为习的功法缘故,南姑姑一直都是青丝乌发。
揣着满肚子的疑问,他按耐住心头悄悄升起的少许躁意,接着看。
林西吾深吸一口气,看了眼仍旧睡的憨熟的自家儿子,悠悠吐气。
白发玄袍的是他?他是师父?那无阡是谁?翠姑又是谁?翠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