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笑眯眯的看向对方身旁的美人儿,笑的脸上□□都翘了边,边笑边说:“况且这回遇到麻烦事可不是我,是你,那个新上任的念元是元王爷遗孤,来找你寻仇的你可知道?”
当年元王爷携眷外出给长子拜师,结果府内走水百几十条人命惨死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虽后来冒出个替罪羊挡锅,但还是有不少人嗅出了苗头,查出了内幕。
如今个个都在等坐收渔翁之利,甚至不乏有好事之辈在背后推波助澜,就连他现在刻意赶来提醒也是存了些私心的。
林西吾漠然点头:“我还知道他现在就在山脚下。”
微冷的声音顿了顿,又在殿内响起:“你儿子也在。”
这就是他过来的原因了,中年男子收起幸灾乐祸的模样,重重叹了口气:“让那念元当盟主我是反对的,毕竟他和朝廷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在里头,无奈自打受伤之后言轻势微……”
镶金镶玉的发冠比平时戴的要沉不少,君绝左右动了动脖子,朝林教主身边悄悄移了移。
前任盟主大人那边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将元念加入正义盟的前因后果,外加吐槽跟随元念来回奔波的门派子弟如何识人不清。
最终总结以及强调对元念的不喜,不是因为赢了他所以不喜,是对元念此人熟练运用驭人之术的不喜。
林教主仍是不冷不淡的模样:“把你儿子打晕了带回去便是,他若不来招惹本尊,本尊自然不会无故对他动手。”
中年男子听他这么说,大笑两声,欣慰道:“老弟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爽利,那……借两个人呗?”
在这种关头过来借人,林教主闻言右眼隐不可见的跳了跳,只当没听见,留意到君绝有些站不住,便扯着他朝不远处书案后边儿的梨花木圈椅走去。
中年男子见他不肯借,于是开始扮可怜,边揉腿边叹气:“自打我腿脚落了毛病之后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手下又没几个用得上的,唉,老弟可是嫌弃为兄不……”中用?
剩余二字还没说出口,便听得对方唤了两位暗侍出来。
“暗二,暗六。”
待看到两位暗侍的红衣,林教主只觉右眼又跳了两下,挥了挥手轻叹一口气:“随这位下山,任他差遣。”
两位暗侍双双应声。
前任盟主大人看着两位暗侍闪身立到一旁,满意的摸了摸下巴,腕间一转,把举了一路的红木牌子丢给林教主:“牌子是从山脚下书铺掌柜那里借来的,他不知道用处,现在情况特殊还是留在这里罢,改日你亲自还给他。”
君绝听得嘴角抽了抽,不由腹诽这前任盟主一点不像他人口中那般君子,简直括不知耻,明知情况特殊还巴巴的过来借人。
林西吾抬手接住,触手微凉,倒是察觉出对方的一丝关怀,于是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
中年男子见状甚是满意的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木匣子,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到书案旁递给君绝。
君绝见一旁的林教主点头后,这才伸手去接,盒子看着不大拿着倒是沉甸甸的。
中年男子颇为遗憾的咂巴下嘴:“不当盟主之后收不着什么好东西,也就这个勉强入眼,弟媳先收着,下次见面给你补上,闹洞房我就不掺和了。”
君绝礼貌性的笑了笑,某些话只当没听见:“谢盟主。”
林教主微笑补上:“前任。”
中年男子听了仍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捋平脸上面具翘起的褶皱:“自家人叫什么盟主不盟主的,叫陈兄就好。”
林教主二人十分默契的均是微笑不语。
中年男子毫不在意的拱手作别,领着借来的人手,如来时一般大摇大摆的出了殿门。
见来客离开,一直候在门外的红衣侍女们顿时又涌了进来,快而不乱的重新给他二人整理仪容。
眼见时间所剩不多,上下疏通关系买了个喜婆当的鸨母顾不得其他,急匆匆的跟了进来,想着在吉时来临前将背下的流程先告知于君绝。
谁料一抬头,正巧对上自家教主不含喜怒的眸子,顿时腿一软就想跪:“教,教主。”
林西吾淡淡扫了一眼抖如筛的鸨母,想起拜堂之前他是要先去后山给历任教主上香,便温声嘱咐君绝将南姑姑给的通行牌戴身上,又留下两位暗侍守着,这才放心离开。
正午时分,灼灼的日头反倒被不知从哪儿飘来的一片阴云给遮了去,遮的严严实实。
天色顿时变得阴暗,衬着本该喜气洋洋的婚典也多了几分沉闷气息。
君绝戴着遮眼的红纱随着喜婆走进大殿时,低声交谈的嘈杂声霎时如潮水般褪了个安静,只剩下满耳的喜乐。
模糊看见一身红袍的林西吾立在前方尽头,对着殿门口负手而立,看不太清神色。
君绝莫名有些紧张。
林西吾就这样看着君绝,对方一如初见般身着红裳眼戴红纱的缓缓走来,两人间却又比初见时多了些牵扯。
直到他在自己身前站定,林教主才收起了漫不经心,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伸手接过喜婆递来的红绸,这幅表情任谁看了都以为他是欢喜的。
脑子却有些跑神的想,今天这亲能成吗?
教中的繁文琐节本就不多,待君绝踩着吉时到了喜殿,一身富贵红的长老使上几分内力,拖着长调吆喝道:“吉时到——两位新人拜天地——”
站了一殿的众人心顿时高高悬起,眼眨也不眨的盯着他们二人。
一拜天地。
二拜师祖。
夫妻对拜。
听到最后一拜时,林教主仍是脸上挂笑,正准备点头,殿内突然一片哗然,动作随即停了下来。
君绝心里咯噔一下,偏头看向身旁的人,林西吾察觉到视线亦是回看,安抚的笑了笑,却没继续动作,准备转身。
富贵红的长老见两位新人没动,十分没有眼力见儿的又吆喝了一声‘夫妻对拜。’
君绝顿时笑了,伸手拉住林教主,将要转身的人扯了回来,低声提醒:“点头。”
林西吾下意识的看向他,君绝缓缓敛了笑,面无表情的回看,仿佛陷入了僵持。
两人身前的富贵红长老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忙噤了声大气也不敢出的努力缩小存在感。
两人僵持不过几秒,便听得身后噗通一声,众人均是倒吸一口凉气,林西吾轻推开君绝的手转身看。
只见一个黑衣身影双手高举染血白帛跪倒在殿中,林西吾却是一眼认出这是那月前报备失踪的王长老。
达雅瞬时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朝林教主微躬身,林西吾点头默许。
本想让人直接把他带下去,谁知达雅刚朝他身前过去,那王长老便站了起来,闪身朝林教主跑了过来。
富贵红长老总算是开了窍,分外忠心的挡在自家教主面前:“今日乃教主大喜之日,王长老何事不能改日再报?”
此话一出,议论声惊讶声顿时一连串在殿内响起,站在最前的几位元老却是露出了然的神色。
王长老闻言停下脚步,噗通又跪了下来,神情悲怆的举起手中白帛,张嘴却只能发出呜咽声。
林西吾这才发现,王长老不是不开口,是开不了口,嘴里少个舌头。
达雅领人上前正要把他带下去,沉默的犹如背景板的南子绥此时站了出来,接过王长老手中白帛抖了开,凝眉去看。
片刻后,冷淡的少年音在殿内响起:“南思过叛变,私通朝廷鹰犬。”
声音不大不小,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乌泱泱的众人像是被掐住了嗓子,再也发不出半点声响,胆子小的开始缩小存在感,胆子大些的僵着脖子抬头去看林教主的反应。
林教主垂了眸子掩去眼底意味不明的神色,不冷不淡的发出个音调:“哦?”
王长老哆嗦着手从怀里摸出残破信件,递给卓立在身前的小教主,强弩之末的身子坚持不住的抖了抖,呕出一口黑血。
众人又将视线移到少年身上,南子绥看到其中内容,嗤笑一声,声音缓缓:“鹰湾运线被朝廷官兵占据布防一事,属下已查明为教中内鬼里应外合所为,请教主明察,署名郭尽忠舵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