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去那儿干什么?”贺迟无奈一笑。
“吃饭。”郗长林道。
贺迟转念便想到平海城确实有一家名为此的餐厅,不由问:“和谁吃饭?”
这次郗长林却不肯答了,他推开贺迟,一声不吭下床。
“和谁?”贺迟追着这人来到书架边上,拉住他的手臂。
郗长林缓缓地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睡衣,又往衣柜前挪,对于贺迟的问题恍若未闻。贺迟不想弄疼这家伙,只好放手,让他去柜子前捣腾。
贺老板一向聪明,知道从醉鬼郗长林口中基本上是问不出东西的,当机立断给贾国平打电话。
“几点了啊。”郗长林换完衣服,扭头问贺迟。
男人熄灭手机,冷冷一哼:“你在家休息,我去和戴晟吃饭。”
郗长林忽然眯了一下眼睛,三步两步过去揪住贺迟衣领,脸凑后者面前,凶狠道:“你不许去!”
贺迟敛下眼睫,盯着郗长林嘴唇看了几秒,倏地前倾,唇贴在他的唇角上,轻声问:“我为什么不许去?”
第25章
“嗯?为什么不许我去?”贺迟重复了一遍, 唇顺着青年姣好的脸庞线条上滑到耳边,力度轻柔得像是羽毛扫过, 挠得郗长林发痒。后者蹙起眉心, 微微将头后仰,贺迟却追过去,在他耳垂咬了一下。
“乖, 告诉我,你又在打什么主意?”贺迟刻意将声音压得低哑, 语速极其缓慢,温热气息喷薄在郗长林耳旁与脖颈间, 惹得他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郗长林腰开始发软,被贺迟有所察觉一把捞住。
揪着贺迟衣领的手没放,站稳后青年慢条斯理地撩起眼皮, 那漆黑眼眸迷蒙之间水色潋滟,仿佛是春时江南烟雨, 清婉动人。
但没过几秒, 那轻纱似的水雾散去, 眼底凶光显露, 郗长林偏了下脑袋,唇飞速贴上贺迟的唇, 再猛地一咬。
他用力之狠, 一口下去? 10 页, 闳煤爻僮齑狡破ぁ⑸鲅础?br /> 贺迟“啧”了一声。但在这位大佬有所行动前,郗长林便伸手在环着自己腰的那只手上一扣、一扒,接着一个转身, 从这人抬手就能够到的范围内撤离。
青年脚步仍是有些软,本来的目标是朝着大门,但这边的设计是衣柜挨着落地窗,而落地窗前,正好摆着两个懒人沙发。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郗长林看见懒人沙发后竟脚步一折,直接坐了进去。
醉鬼的思路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尤其是这种一杯就倒、会被酒精持续性影响很长时间的人。贺迟舔去唇上血迹,抚了抚额角,走向郗长林。
此时夕阳西下,落地窗外的阳台及窗内一小片区域被映得通红,如同油画家精心调配出的颜色。
郗长林背对这流火般的夕阳而坐,上半身轮廓晕在华光之中,而一窗之隔,大朵大朵的白花浮金,绿植在细细夏风中摇曳,烂漫又璀璨。
贺迟半跪到郗长林面前,只见这人在他注视下,脑袋缓慢往前一栽,额头抵上他肩膀,然后闭上了眼睛。男人撩了一把青年垂在后颈上的发,没好气一笑:“不去L\'ArcDeTriomphe了?”
“去……”郗长林低喃道,手往下一滑,紧紧抓住贺迟手腕。
男人盯着青年看了一会儿,仔细品了品这个动作的意味,又是一“啧”。这货传递给贺迟的是“虽然我不许你去、但你要送我去”这一信息,可以说十分混账了。
“张口就咬人,咬完还想让我当司机?”贺迟反手扣住郗长林手指,拇指在他手背上来回摩挲,声音低柔带笑。
郗长林呼吸绵长均匀,已经睡着了,没给半点回应。
贺迟陪着他在懒人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才挣开他的手替他换上外出的鞋、再将人打横抱起下楼。
Emi几分钟前就将车从车库里开了出来,正候在花园中,见得两人从别墅里走出,立刻拉开车门,让贺迟将郗长林放进去。
“就这样送郗先生过去吗?”Emi眉心微微蹙起,“我们还不知道他和戴晟约的什么时间。”
贺迟把郗长林放平、让他枕在自己腿上,又将咸鱼抱枕塞入他怀中,才回答Emi的问题:“你直接问戴晟。”
Emi点头答是,站在车外打完电话,才坐进驾驶座,边系安全带边道:“郗先生和他约在八点,位置是由郗先生订的,他暂时还不知道。”
“先过去再说。”贺迟手指轻轻勾动郗长林头发,眸光停留在他脸上,头也不抬地说,“这家伙应该没多久就会醒。”
又一声“是”后,车辆启动,从精致的雕花铁门中驶出。
开到尾声的晚樱后退,夕阳渐远。
L\'ArcDeTriomphe是家法式餐厅,位于平海城北,与贺迟的住处隔着大半个城市,开快车走高速需要至少一个半小时。算算时间,他们大概会掐着约定的八点抵达,但如果遇上堵车,就需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了。
郗长林的态度令贺迟极不愿意放他去与戴晟吃饭,自然更不会在意会掐点到、甚至是迟上二十分钟、半个小时,不过他不想郗长林因为迟到而给别人留下不好印象,便叫Emi又联系了戴晟一次,说他们会晚一些到。
青年这一觉睡得有些久,天色快要完全擦黑时,才不太情愿地睁开眼睛。他是被饿醒的,下意识地便想问贾国平要吃的,但猛一下发现身旁和怀里触感不太对,生生顿住口。
饶是视线尚未全然清晰,警惕性已使郗长林唰的坐起来,但饥饿与骤然起身亦让他面上血色瞬间没了,眼前一阵接一阵发花。贺迟赶紧丢开手里的平板,将他扶住,眉心紧紧一拧:“怎么了?”
郗长林缓了大概十多秒钟,那种发冷又微麻的不适感才消失,然后将手伸进口袋,却没摸到糖。他低头打量了一番身上衣物,不仅不是早上出门时穿的那套,更不是帮Noble拍广告时换的,再一看旁边人是贺迟,答案便不言而喻了。
他将咸鱼抱枕重新抱起,背往后靠,哑着嗓音问:“我不是应该在摄影棚吗?”
短暂片刻,郗长林额前的发已被冷汗打湿,贺迟帮他轻轻拨开,又从储物匣里取出水,拧了瓶盖递到这人唇边。
“那果酒后劲很大,你拍完广告就睡着了。”贺迟温声道,“我把你接过来了,现在是去L\'ArcDeTriomphe的路上。”
喝过水后,嗓子稍微舒服了些,郗长林瞥了眼车窗外的天空,见得最后一缕霞光已经散去,顿时心觉不妙。
过了几秒,郗长林才开口:“你怎么知道我约了人在L\'ArcDeTriomphe吃饭?”
贺迟意义不明地笑了声:“某个醉鬼嚷着要去,我还能把你关起来?”
“现在几点了?”郗长林又问,他发现手机也没在身上,换而言之,除了这身绣着Iro标志的衣服外,别的他什么都没有。
“七点四十五。”贺迟看了一眼表。
闻言,郗长林敛下眼眸,抱着怀里的咸鱼往车门边挪了挪,然后把水放在他与贺迟之间。
“根据Emi选择的这条路,还有半个小时抵达目的地。”系统钻出来,口吻焦急,“贺大佬帮你告知了戴晟会晚到,但如果他跟着,会很不利于我们的行动,也不利于他对你的看法,老大。”
“喝醉之后我对他说了什么?”郗长林问。
“你要去那家法国菜餐厅和戴晟吃饭,但贺迟不愿意你和戴晟吃饭,你们俩纠缠了一会儿后……你咬了他一口。”系统说这话时语气意味深长,“然后你又睡了,睡着前还抓住了贺老板的手。于是他就这样被你哄好啦,把你塞进车里带你去和戴晟吃饭。”
“我竟然也开始喝醉之后乱说话了……”郗长林眉心不着痕迹地蹙起,对系统低声道。
与常见的攻略类或辅助类甚至快递类快穿任务不同,主神交给他的,是维护时代安稳的任务,换个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干掉想造反或毁灭世界的Boss、拯救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黎明百姓。
这不是什么简单任务,完成过程中需要将各方面考虑周全。在第一个世界时,郗长林因为醉酒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又在梦中受人蛊惑吐露了某个秘密,令他耗费心血打造的计划夭折不说,还反被利用。
自那之后,郗长林花了大代价找到了一本不说梦话、醉后不开口言语的偏门秘籍,练过之后,据系统监测,他真的没再在无意识情况下失言过。
现在那方法竟然失效了,令郗长林隐隐感到不安。
“所以说喝酒误事,老大你以后别喝酒了。”系统语重心长,“现在的你太弱鸡了,居然两杯就倒。”
郗长林冷冷地冲系统哼了一声,偏过头去看贺迟,语气放柔:“谢谢你送我。”
贺迟从沙发下捡起平板,看也不看就锁了屏幕,放到一边,“你不用对我说谢谢,我也不是想听你说谢谢才为你做事。”
青年眼睫颤了一下,手抓紧咸鱼四条腿的其中两条,犹豫不定地开口:“那是为了什么?”
“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贺迟道。
车内静下来,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发动机运转的声音。车速很快,路灯散发出的明亮黄光被拉成一条线,蜿蜒着向前,又如流星一般后退消失。远方长桥横跨河面,景观桥灯投下五光十色的影,极为引人注目。
郗长林眺望了几分钟夜景,喝了一口水,才打破沉默。
“贺迟,你没必要这样。”青年眼睫垂得极低,投在眼下的阴影又深又浓,声音轻柔,就像春夜中拂花分叶的风,过了即不再见,“没必要……帮我做事情,也没必要总是来找我。”
在贺迟印象中,郗长林第一次叫他名字,但没想到却是这样的话,不过依照郗长林惯有的对付人的手段,又在情理之中。
这个人擅长极了以退为进、欲擒故纵,是玩弄人心的好手。按照郗长林的剧本,现在这个时候,猎物已经跳起来咬钩了,他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将钩往上提,引得早就馋上那块肉的猎物不甘心追得更紧。
贺迟唇角缓缓挑起一抹弧度,少见的说话时没看向郗长林,而是平视前方:“这是我的事情,你没必要管。”
郗长林捏着咸鱼腿的手指轻颤,唇微微张了张,但最终紧抿成一条线,没作出任何回答。
系统着急道:“老大,还有二十分钟就到吃饭的地方了!”
“我知道。”郗长林平静地说,“买道具,那个‘行至中途’。”
“昨天刚进的一笔账又……哎,喝酒不仅误事,喝酒还浪费钱。”系统叹了一声,默默去了。
郗长林在车从内环高速下道的时候使用道具,三秒后,贺迟的手机铃声响起,公司打来电话,说有突发状况,要紧急召开董事会会议。
贺迟淡然地答应下来。郗长林抱着咸鱼,刚打算开口说前面红绿灯将他放下就行,没想到被抢了先。
“Emi,你在前面第三个路口停车,李董就在那边,我和他一起去公司。”贺迟轻描淡写地说,“把郗先生送到L\'ArcDeTriomphe后不必急着来找我,等他和戴总吃完饭,送他回去。”
接着,他回头朝郗长林一笑,“抱歉,没办法陪你去了。”
郗长林只觉得这一眼意味颇为深长,但说不清哪里不对,便点了一下头,道:“你注意安全。”
十分钟后,L\'ArcDeTriomphe的招牌映入眼帘。Emi将车停到附近的临时停车场中,下车后,郗长林直截了当地拒绝了Emi的陪同,独自搭电梯来到平层。
“Emi打算搭下一趟电梯。”系统向郗长林汇报。
后者抿了一下唇,又无所谓笑了笑,“她总不会冲进包厢来。”
L\'ArcDeTriomphe是一家高级餐厅,前坪来往的人不多,一眼便能看见有个人站在门口的喷泉旁。他一身深色休闲装,手里拿着花,视线不断游移,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这个人不是郗长林约的戴晟,但也是今晚的主角之一:段西伯。
尽管戴着口罩,但也能看出他将自己从头到尾打理了一番,敷过面膜,眼底的黑眼圈也用遮瑕盖住,眼中的血丝也少了不少,应该下午应该休息了一番。
剪裁得当的将他宽肩窄腰长腿都修饰得恰到好处,看见郗长林后微微一笑,仿佛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温文尔雅的人。
郗长林走过去,借着掩饰从门口第二个花盆中取出宫酌提前放在那的“作料包”,对段西伯一扬下巴,示意他一起进去。
“我站在这等你就好。”段西伯摇头,尽管努力做了修饰,但声音听上去依旧有些虚弱。见郗长林极其明显地皱了一下眉,他赶紧道:“那我换个地方,对面的书店怎么样?橱窗刚好能看见这边。”
青年站在三步之外,抿着唇看了他几秒,眉心的痕迹仍是没有平展的趋势。
“你是不是……不想我在你能看见的地方?”手里的花垂下去,段西伯语气变得苦涩。
郗长林叹了声气,“你吃饭了吗?”
“没……你没说具体什么时候,我六点就在这附近等着了。”段西伯摇头。
“那还不进来吃饭?”郗长林提高语调,神色有些不耐烦,说完也不等回答,就径自走入餐厅。
段西伯面上一喜,忙快步跟在他身后。
郗长林报了“William”这个名字,侍者查询一番后,便将他们两人带到二楼走廊尽头的包厢。
所谓的平层,其实是由于地势有所起伏,建筑群又依势而建,从剖面上看呈阶梯状,而每一级阶梯的台面,修剪成广场或开阔的坪坝,那么对于这一层,就叫平层。
这间餐厅刚好处于这种地方,垂直高度不低,与对面遥遥伫立的大楼相比较,大概正好处在五六层这个位置。透过墙上巨大玻璃窗,能够俯瞰前面大半个步行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