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接坦言,对于她这种女子来说,连瑞的身边才是最好的去处,“若是连郎不愿将我留在身边侍奉,容洛也曾跟家母学过一些鉴赏,算术,派出去做个账房或者是外院管事也可以。”
苏容洛小时候,她的母亲是将她当做是正房嫡妻进行教育的,人情往来,物事鉴赏,账簿管理等等等等都系统地学习过。
一个合格的正房夫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只可惜一朝变故,苏容洛学的这些完全没有派上用场。
唯有一身皮囊,才是世人最看重的。
※※※
苏容洛该如何安置?大家对此都有点儿犹豫。
若是换了一个其他人,大约也就顺水推舟地将苏容洛收进了房里。
可是连瑞这些日子看着自家大哥和唐无欲之间的相处,也是欣羡不已。
虽然没有明说,但实际上他还是想和自己的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原本救了苏容洛只是一时气愤,可是现在回过神儿来了,连瑞就有些尴尬。
这,这他原本也不是想娶这位姑娘的。
连瑞很佩服苏容洛反抗的勇气,可这感情,一时半会儿也就只是佩服了。
“这样吧,阿璎,你先给苏姑娘准备好房间,我们今天先不讨论这个问题,晚上做点好吃的给你们接风。”
当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连琦能够想到的唯一解决办法就是,先拖一下。
※※※
这事情一拖,就拖了有一个月之久。
眼看着,连琦分娩的日子一天天靠近,连家的人也暂时没工夫去管苏容洛的事情了。
宛夏和连瑜要每天去上学,连璎也要每天去找宣之仪学习医术,阿幺肯定要跟在连璎身边。
于是,整个连家除了连琦和唐无欲之外,就只剩下了连瑞和苏容洛,并之前的两个小厮。
苏容洛住在连家的时候,也不是一直躲在屋内不出门,而是一直帮着连璎做点儿事儿。
相处地久了,连璎也就渐渐地不怎么把她当外人了,有些事情也会主动请苏容洛帮忙。
其实,在外人的眼中,苏容洛和连瑞已经算作是夫妻了。毕竟聘礼都收好了。该做的公证在京城就已经做好了。
这也是连瑞始终无法下定决心的原因,若是苏容洛真的被他遣出去,世人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议论她呢。
这个世界,对姑娘家其实很不友好,如果说哥儿还能出门做生意的话,那姑娘就只能被养在深闺,一生只有嫁人生子这样一条出路。
如宣姨那样活的自在的女人又有几个呢?
宣之仪是宣之仪,苏容洛是苏容洛,她们是不一样的人,她们的人生轨迹也绝不可能一样。
不过,想起苏容洛那极为厉害的算术能力,连瑞倒是挺想让她教一下家里几个小家伙儿的,就是一直没能开的了口。
这拖着拖着,就拖到了连琦要生的日子。
※※※
这天和以前的几日并没有什么不同,连琦照常吃饭,吃完饭还挺着大肚子在唐无欲的搀扶下在院子里走了好几圈儿。
临近产期,连琦的肚子大的有些吓人,唐无欲看着都觉得胆战心惊,每天看着连琦移动都觉得很是害怕。
可是宣之仪也说过了,不能每天坐着躺着,要适当地运动一下,所以目前,唐无欲也只能是多护持着一些。
发动的时候,正是吃晚饭的时间,连琦吃着吃着,嘴里的肉突然间掉了下来。
“怎么了?”唐无欲一直盯着连琦的动静,立刻问道。
连琦张了张嘴,“疼。”
“哪儿疼?”唐无欲紧张地问。
连琦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肚子痛,好像,好像要生了……”
“什么!”
“天哪!”
“快快,快去把王婆请过来!”
“我去找宣姨!”
一瞬间,整个连家都变得一团乱,唐无欲已经将连琦抱进了内室,“动作要快!”
可是,因为太过紧张,家里的几个小家伙儿却是撞来撞去,半天都没出去一个。
苏容洛眉头紧拧,她快步上前,抓住了连瑞,拧了他的手臂一下,“天太黑了,阿璎和阿瑜出门不安全,你去找接生婆,快!”
“好!”被苏容洛一拧,连瑞有些冷静了下来,“我这就去,家里,家里就交给你了!”
临走之前,连瑞重重地捏了苏容洛的手心一把。
“你放心。”苏容洛冷静地点头,接着就撇下了连瑞,将连璎给抓了过来,“你和阿瑜快点儿却把热水和干净的布巾送过来,一会儿要用。”
“宛夏,你和阿幺作伴,去找宣医师,路上注意安全!”
“好!”
有苏容洛的调度,小家伙儿们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匆匆地就按苏容洛的吩咐去了。
苏容洛则是直奔先前准备好了被褥处,挑了几块非常柔软地,适合包裹婴儿的小被子出来。
第107章
王婆听说生孩子的是个哥儿, 立刻敲开了自己隔壁的门,喊了接生郎和自己一起去。
接生郎进门之后, 立刻就进了产房内,一边走还一边喊道,“热水和布巾……”
“已经备好了。”苏容洛跟在接生郎的身后进了产房, 不过没有进内室,而是站在了屏风后面, 提高了声音道,“都在旁边, 您看一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我立刻就去。”
接生郎看着摆放地整整齐齐的热水布巾, 还有包裹婴儿的小棉被, 满意地点点头,“暂时先这样吧,不过我怎么总是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呢?”
“哪里不对劲儿?”苏容洛立刻就紧张了起来, 手抓上了屏风。
接生郎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连琦的肚子,顺嘴说了一句, “别害怕, 没事……”
说着, 他的手顿了一下, “我说怎么总是觉得哪儿不对劲呢儿,你怎么不叫?”
连琦将嘴里的布条吐出来,恶狠狠地道:“叫你啊!怎么还不出来!”
“哪有那么快!这产道都还没开呢!”接生郎掰着连琦的腿看了看, “这不行啊,太窄了,你家男人呢?怎么也没提前扩张一下,快,赶紧叫进来。”
他此时也顾不上男人在产房,身上的阳气会冲撞胎儿之类的了。
唐无欲一直没离开,听了接生郎的话立刻上前,手伸出去的时候却一顿,扭头看向了旁边的接生郎。
“你看我干什么,还不快点儿扩张!”接生郎瞪了唐无欲一眼,他这辈子见过的大风大浪可多了去了,甚至还有拿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此时不过是被瞪几眼而已,接生郎完全能受得住。
说完,他又看向了连琦,语气顿时就变得温和许多,“现在先别用力,保存点儿体力,待会儿我喊用力的时候再使劲儿,知道吗?”
“对了,”接生郎又冲着屏风后面喊道,“现在就去备下一些易入口的吃食,免得待会儿没了力气。”
“鸡汤可以吗?”苏容洛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可以。”
苏容洛摸了摸偎在自己身边的连璎和连瑜,温声道:“我记得家里这几天一直都备着鸡汤,你找小厮去热一热。”
“不,还是我亲自去吧!”连璎放开了苏容洛的手,认真地道:“苏姐姐,这里就交给你了。有事情就让阿瑜去做。”
“嗯。”苏容洛声音轻柔,“放心,肯定会没事的。”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连琦疼得满头大汗,但却始终不肯叫出声,只紧咬着嘴里的布巾,他甚至觉得,等孩子生下来之后,他的牙齿可能会被自己咬碎。
唐无欲的脸上焦急之色就没有退下去过,可他此时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是握住连琦的手,不停亲吻。
身下一阵阵的痛楚传来,连琦觉得仿佛过了有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终于——
接生郎喊道,“开了,快用力!”
唐无欲握紧了连琦的手,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没能说出话来!只能发出一丝丝的气声。
“呃……啊!”连琦终于没忍住,喊出了声,“师……师兄……”
“我在!”唐无欲凑上去,亲了亲连琦的额头,声音有些颤抖,“用力。”
“我……我现在特……想……想……”连琦话说的断断续续,脸上因为用力而憋得通红。
“想什么?吃东西吗?”唐无欲立刻问。
“不,是……阉了你……啊——”连琦猛然间一声痛呼,眼睛睁得极大——
下一刻,一声细弱的婴儿啼哭声在室内响了起来。
“出来了出来了!”接生郎惊喜地喊道,“别泄气,快,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呼——呼——阉两次!”连琦额上青筋毕露。
“好好好!阉阉阉!”接生郎的脸上不自觉地沁出了汗水,“现在快用力!我看见头了!快!”
“呃啊……我用力了啊!”
“再用力一点儿!”
“你特么……说……说得轻松!”连琦疼得眼角都渗出了泪水,刚才那个小家伙儿出去的时候,连琦觉得自己仿佛体会到了痛的极致,而现在居然还要再来一次……
“啊——”
“第二个也出来了!”
“哇——”
一瞬间,连琦的惨叫声,接生郎报喜的声音,还有孩子们的啼哭声,连璎她们焦急的询问声……
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整个产房顿时“人声鼎沸”。
“完……完事儿了吗?”连琦重重呼吸,最痛的时候已经过去,现在身下的疼痛反而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嗯,累了吧?”唐无欲亲了亲连琦汗湿的额头,“如果累了的话就先睡一会儿。”
连琦微微阖着眼睛,半晌轻声道,“孩子呢?”
“在这儿。”接生郎将已经用小被子包裹好的两个孩子抱给连琦看。
连琦睁开眼睛,勉力看了两眼,只说了一句“好丑”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接生郎:“……这怎么说的,等长上一段日子就会好很多,两位长得都这么好看,小家伙儿以后的相貌肯定不会差!”
唐无欲只看了那两个小家伙儿一眼,甚至连性别都没有问,就摆了摆手,“先抱出去,这里我自己收拾。”
接生郎点点头,“成。”
※※※
屏风后面,连家人早就听见了连琦的痛呼声,可是屋内的人没有发话,就是再心疼,也只能是忍着。
连瑜眼巴巴地趴在屏风上,连瑞在身后揪着他的领子把人给拖了回来,扔进了宛夏的怀里。
连璎在屋内不停地转圈圈,阿幺一边跟着转圈圈一边时不时地看向屏风后面,结果一个不留神两人直接撞到了一起。
苏容洛只直直地看着屏风,眸光闪动,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竟然有泪光闪动。
连瑞余光瞥到,刚想说点儿什么,里面突然间传来了一声婴儿啼哭声。
众人立刻都挤到了屏风前面。
“是生了吗?”
“我刚才好像听见了婴儿啼哭的声音。”
“我好像也听见了,但是好细弱,是真的吗?”
“应该是的吧?咱们都听见了的!”
几人面面相觑,“才只有一个,那第二个什么时候出来?”
不多久,另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响起,比刚才的那个要清晰的多,也有力的多。
再过不多时,接生郎一手抱着一个孩子,喜气洋洋地说道,“恭喜恭喜,父子均安!”
“快给我抱抱!”连璎立刻伸出手去,接过来一个,而另一个则是被连瑞给抢了去。
刚生出来的孩子大抵都不太好看,皮肤有些皱,还有些发红,不过这一切在连家人那比啤酒瓶还要厚的滤镜下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我觉得小家伙儿的鼻子很像我。”观察了一会儿后,连瑜一本正经地道。
连璎:……
“哎,没有啊,我觉得小家伙儿的眼睛更像阿璎呢!”阿幺立刻开口,想要为自家阿璎掰回一局,只是,此时的小家伙儿正闭着眼睛,也不知道阿幺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连瑞也正逗弄着自己怀里的小家伙儿。
只有苏容洛,笑着看了两个小家伙儿之后,就款款走到接生郎的身前,送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红封,“辛苦这位夫郎了。”
而王婆见没什么大事儿,接生郎能应付地过来,又叮嘱了苏容洛一番之后该注意的问题,就拿了红封早早离开了。
“姑娘太客气了。”接生郎将红封收好,笑呵呵地道。
“还有一事要问夫郎,”苏容洛含笑开口,“这两个孩子,谁在前谁在后?”
接生郎指了指连璎抱着的那一个小家伙儿,“那个小哥儿是老大,女儿是妹妹。”
“多谢夫郎。”苏容洛微微一礼,将人送出了门。
等苏容洛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那群不靠谱的正在研究两个小家伙儿的性别问题。
苏容洛:……
※※※
产房内,唐无欲正拿着蘸了热水的布巾,一点一点地擦拭着连琦的身体。
被褥已经被他换成了干净的。
连琦睡得很沉,即使唐无欲的动作再大一点儿也不会将他吵醒,可唐无欲没有,抬起胳膊和腿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
擦到连琦下|身的时候,唐无欲的手微微一顿,看着连琦狼藉的腿间,他有一瞬间仿佛明白了连琦想要将自己给阉了的念头是如何而出了。
他握着布巾,用轻柔了差不多十倍的力道缓缓清理,偶尔连琦眉心轻皱,他就会停下动作。
整整过了大半天的功夫,唐无欲才将人清理干净,换上干净柔软的亵衣。
刚想抱着人睡一会儿,从窗棂间照进来的日光就提醒着唐无欲,天,亮了。
第108章
生下孩子之后, 连琦睡了足足有一天,期间, 唐无欲一直陪在他身边,寸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