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好苦啊……美人你肯定甜,亲一个呗?”
当然,这只是一句玩笑话,生死相随的战友之间,骚话连篇那是很常见的,哪怕褚襄是将军级别,他们长期生活在同一艘母舰上,漂浮在外太空之中,不论将军小兵,都是最亲密的亲人。
只是,蓝珏却感到一股迎面而来的热气,瞬间就把他烧得头上冒烟。
这人烧糊涂了……
他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并不会和烧糊涂的人一般计较。
可……手抖动了一下,本该把人甩出去,然后象征性地呵斥一声放肆,或者至少,丢给杨丰去处理,可是蓝珏鬼使神差就那么僵在那了。
2" 国师曲速归来1" > 上一页 4 页, 他看着褚襄,高热使得他看起来温顺极了,不再那样含着凛然杀意与傲骨。
这是个与众不同的人,他身上有一种和尘世格格不入的疏离感,那股气质让他无法泯然众人,他站在那里,像坠落的星辰,璀璨无比。蓝珏欣赏这样的灵魂,但前天在暴雨中,他望着自己,他选择臣服,他安静柔顺地跪伏在脚边的时候,蓝珏的心脏几乎停了一秒。
高烧迷糊的人抱着体温比自己低的蓝珏,舒服地叹息。
这声音让蓝珏脱离僵尸状态,下意识地一把把人推回到床榻上。
褚襄跌回去,没有再爬起来,他仰面躺在那,眼神迷茫地望着虚空。
蓝珏急忙起身,准备离开。
他忽然听到背后很轻很轻的声音,于是逃跑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那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或者干脆是烧坏了脑子,他居然在哭,他陷在柔软的被褥里,神思却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
只听到他轻声呢喃:“别走……我好害怕。”
……
银河历2953年,第四宇宙象限,最后一艘巡航舰脱离母舰龙雀,向引力波外围飞去。
黑洞炸dan的引力太大,以至于那些舰船开启了曲速,也无法脱离,星河联邦的曲速技术非常先进,远强过第四象限土著的外星海盗,因此,联邦的舰船还在挣扎,敌人已经被卷进了黑洞深处。
空间扭曲,就像换掉的显示屏,或者老电视信号不好出现雪花,物体因为引力而变形。
龙雀的中央控制平台上不再有忙碌的调度员和军人,这里只剩下一个身影。
褚襄的手按在控制台上,中央控制AI读取他的生物编码,作为动力核自爆的口令。
中控AI平缓的声音响起:“动力核心自爆程序激活,是否确认。”
“确认。”
“请再次确认权限。”
“授权人,少将褚襄,编号CH0103,龙雀舰长,执行此次操作,确认无误。”
“曲速动力核心自燃程序启动,倒计时30s准备。”
他做到了,以身为屏障,舰在人在。
“我很抱歉,我只能引爆你的核心,我们要死在一起了。”他对龙雀的AI说。
中控AI平静地回答:“没关系,舰长,我与你一起。”
褚襄听到舰桥里尖锐的警报声,好像正在催命,搞得人心烦意乱,于是他颇有些不耐地说:“你能关掉警报吗?”
“好。”
周围的空间陷入静谧,好像战舰不再存在,迎面而来的是无声的大宇宙。
“你……AI死了会发生什么?”
“我不知道,舰长,死亡和黑洞尽头是一样的,那是一件很神秘的事情,只有你亲自到达的那一刻,才会明白发生了什么。”
“可我知道的,人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褚襄忽然说,“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啊。”
“……15、14、13……”
AI轻快地回答:“那样啊,那我终于赢了你一次,舰长,我可以关闭恐惧情绪的模拟模块,所以我不怕。”
褚襄笑起来,有一滴眼泪划过脸颊:“行行,算你赢。真羡慕你,这都可以关掉。”
“舰长,与您并肩飞翔,是我的荣幸。”
“……4、3、2……”
“我也是。”
“……1、0.”
……
说完那句话,高烧不退的人已经昏睡过去了,但仍然有晶莹的眼泪从他紧闭的眼角跌落,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蓝珏忍不住伸手,用指尖将那滴眼泪挑起。
滚烫的泪水很快变凉,蒸发,他摸了摸褚襄的额头,体温正在平缓下降。
蓝珏不由得想起了他的那首诗,秋来寒风起,各个全冻死。青年的笑容很好看,虽然说着得罪人的诗,但他笑得真的很好看。妓院里买来的芦柴棒一样的女孩,一口一个哥哥地叫,不像在流放地,门户之别在京城是根深蒂固,非常严格的,可是他说——那是他妹妹了。
有一种怪异的情绪沿着全身游走。
“有趣的人。”蓝珏低声评价。
作者有话要说: ——褚襄开启狂撩模式!
蓝珏:你勾引我!
褚襄:我没有,我不是.jpg
蓝珏:我被你勾来了,我们做点愉快的事情吧!
褚襄:我没……那来吧!美人!
第9章
第二天褚襄的烧就彻底褪了,他睁开眼睛,觉得还有些昏昏沉沉。窗子外透过清凉的阳光,昨夜一场大雨,清晨的温度很低,好在脖子不怎么疼,他缩在被子里不愿起身——幸亏古代没有早训,也不例行巡逻。
昨晚好像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他的星空,他的同伴,他那个经常和他抬杠的中控AI……还有什么来着?不太记得了,褚襄揉了揉有些胀痛的额角,决定不去想了。
只是他一动,门口就传来声音,褚河星探头探脑地看了一眼,然后呀了一声,片刻后迅速端来一盆水。
“哥哥,我打好洗脸水啦!”
“小星……”褚襄开口,声音有些喑哑,“你怎么这么早就起?”
褚河星道:“哎呀,快来洗脸,然后我给哥哥做了早餐,我煮粥可好喝了呢。刚才那个蓝国主还喝了一碗,要不是昨天晚上他帮哥哥喂药,我才不给他喝!”
“等等……”褚襄再次扶额,蓝珏帮他喂药?蓝珏一个古代国主,好感度这么容易刷上去的吗?bug吧!唔,其实也算合理,毕竟蓝珏长在流放地,而不是礼教森严的贵族府邸,他小时候怕是还和小乞丐抱在一起打过滚呢。
只是,褚襄头疼地想到,我没有发烧说胡话吧?要是满嘴都是28世纪战斗术语,会不会被当成精神病,或者更有可能,当成鬼上身,绑个绳子扔进河里看能不能浮起来什么的。
转头看着褚河星身上的衣物,褚襄惊道:“你别是一宿没睡!”
褚河星摇头:“我在门外睡了好几场呢。”
“你怎么能睡在我门外!”
褚河星眨眨眼,理所当然地说:“哥哥你生病了啊,我当然需要照看你!”
“你……”
褚襄摇头,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不许这样,我的年纪是你几倍了,哪需要你一个孩子照顾我。”
两辈子加在一起,褚襄自嘲为“老男人”,可是一点都不假,就算28世纪人类寿命大幅延长,他也已经在星空飞翔了二十几年了。
“哥哥,你啥都不让我做,那我不养成小猪了!”褚河星嘟着嘴,“就算你不要我当通房,那我可以照顾你的日常起居!”
“不行。”褚襄严肃极了,虽然扭转封建女孩思想的问题需要一步一步来,但让他先妥协把孩子当丫鬟,那绝对不可能,“如果你想做什么,不如我教你认字读书,学算术天文。”
“哎?”褚河星疑惑地说,“可是女孩子不应该学那些,将来不会有人要的。”
“胡说。”褚襄点着她的额头,这话谁敢当着特战队队长邵云的面说,绝对会体验到被大卸八块的快感的,褚襄想起自己的战友们,忍不住露出温暖的笑容,把褚河星都看呆了。
思考了一下,褚襄相对温婉地说:“小星,没有人可以选择出身,但我们可以选择成为什么,而不是成为别人要求的模板。在我来的地方,每一个人都有平安快乐长大的机会,每一个人都可以在成长的时候选择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你可以选择花园,也可以选择星空,女孩子一样可以上战场,我知道,现在在咱们这里,很多人都告诉你,你不能做这个,你不能做那个……但那是不对的,我不希望这个世界永远这样,这世界也必然不会永远如此。”
看着小女孩懵懵懂懂的表情,他故意误导道:“不然,我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褚河星呆愣愣的,第一次听到这样惊世骇俗的话,不过少女立刻有了自己的理解:“真的,哥哥你说真的?嗯……对哦,你下凡一次,要是不改变点什么,还怎么做星君啊!对,天上的星君还有女星君的对不对!”
……这封建迷信还是可以利用利用的,褚襄想,邵云长官不会介意这个名号的,她爱死中二病了。
所以褚襄点头:“当然了。”
“哇!”褚河星兴奋起来。
“所以你相信不相信哥哥?”他笑着问。
“我信!”褚河星跳了起来,“哥哥说得对,我学会读书认字,我也可以帮哥哥忙了,对不对?然后,我们还可以教会更多孩子读书认字,作诗就不再是贵族们的玩意儿了,对不对?”
这时,门外另一个声音说:“读书认字要学,骑马射箭你要是想学,我也可以安排人教你。”
蓝珏大步走进门,褚河星惊得直接跳起来,一张小脸纠结极了,她现在知道这是哥哥追随的君主,地位尊崇,应该要下跪才对,但又总是对贵族有点小情绪,嘟着嘴站着,谁知蓝珏竟然大力揉了揉她的头发,闹得小姑娘瞬间红了脸。
褚襄急忙起身,蓝珏回手就把他按了回去。
那人两颊绯红眼神朦胧的画面一闪而过,于是他稍有些冷硬地说:“你躺着吧,别还没等到和我起事,就先一命呜呼。”
……君上,咱能说点吉利话吗?
褚襄苦笑连连:“是,谢君上关心。”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蓝珏,没有从他脸上发现异样。
只是,这个小动作并没有逃过蓝珏的眼睛,烧糊涂的人应该是不记得昨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但不放心而已……蓝珏看着重新恢复端庄优雅的公子,心里莫名想起那人语调婉转的一声“美人”来,简直……轻浮得像个登徒浪子,可又让人几乎无法拒绝他。
褚河星这时候说道:“我会监督哥哥按时吃药!”
蓝珏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左边嘴角有一个小梨涡,竟然显得有些可爱,不太符合一国之主威严的身份了,所以褚河星对他的感官瞬间就扭转了。
他对小姑娘说:“你现在太瘦,练练武可以增强体质。”
或许是蓝珏的态度太过亲和,褚河星没两句话就不再对他的贵族身份有什么芥蒂,而是眼睛一亮,兴冲冲道:“那我哥哥也能练?”
蓝珏斜了褚襄一眼:“太老了。”
而且,喝醉的时候手酸脚软全身软,他的部下们喝多了都能把墙撞塌,到了这人,就只能抱被子……
褚襄:“……君上说得是……不过,君上似乎并不介意女子习武?”
蓝珏道:“怎么不行,十年前,我十四那年,我父王临终前希望能看到后继有人,我就在身边亲近的人中选了个王妃,她曾经是我的先锋官,与我一同出生入死,愿意帮我这个忙。”
或许因为成长环境的关系,褚襄百分百肯定这个时代不会再有第二个蓝珏这样毫无身份观念的国主,结婚居然能叫帮忙,也是没谁了——
褚襄瞬间来了兴致,他想起来了,西唐国主蓝珏是有过一次亲事的,并且,人尽皆知,因为他的王妃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大他十二岁,那孩子只比蓝珏小十岁。
在如今这个世道,娶一个寡妇,而且听闻那寡妇出身低微,家里是为军队训练战马的奴仆,选了这么一个王妃,蓝珏这就等于“不懂礼乐教化”,这顶“蛮夷”的帽子可就结结实实了。不过,那件事发生在很久之前,蓝家还在流放地,就算想迎娶贵族之女,也是做不到的。
“我为已故王妃感到遗憾。”褚襄说,“那是一位女中豪杰,望您节哀。”
蓝珏点了点头,正想说些什么,门外杨丰忽然请见。
“国主,家里来的消息。”
蓝珏皱起眉,接过信笺。
“是少主的信。”
拆开信封,蓝珏的表情顿时冷冽如霜。
杨丰脸色大变,一副见了鬼的惊恐神色。
——那封信上有一个血手印。
那是个少年的手印,从字迹来看,虽然算不上特别好看,但并不潦草,所以褚襄认为,这个血手印只是为了表示紧急,而非真的是写信时性命受到威胁,只不过,蓝珏似乎不这么平静。
他一目十行,飞快地看完了信件。
“很好。”蓝珏冷笑,“王叔与左将军联合,将蓝念囚禁在宫中,试图在我返回时截杀我?”
杨丰惊呼:“那少主岂不是危险!”
蓝珏道:“还好,那帮老王八蛋从来不曾真正将小念视作我的后人,并不会故意危害他的性命。”
“君上。”褚襄忽然说,“君上曾说,国内灾年,而且恕我直言,西唐地理环境并不很好,国库也并不充裕,可以说,这个封国的国主,被各种繁杂事物干扰,日子还不如都城的富贾逍遥自在。”
杨丰怒道:“你怎敢——”
蓝珏举起手制止他,点头:“你说得对。”
“君上在远行前,难道毫无察觉,毫无准备?”
“如你所说,西唐其实根本没什么钱财权力,所以我的确不曾想到王叔会有夺权之心,也没什么太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