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终究还是低估了这群大男孩们对《X战警》的狂热程度——所有人都想跟他这个“凤凰”组队,为此差点吵了起来。华非实在摆平不了了,只好改口说抽签分组,同时?1" 大毁约师20" > 上一页 23 页, 荡甏甑卦谛睦锲淼唬独鞯氖制苷恪?br /> 我真的不是你们以为的那个凤凰,也没有你们想得那么牛逼,真的没什么好抢啊——他在心里哀嚎着,望着自己手里明显与付厉相异的纸签,热泪盈眶。
“所以,老金今天是有事出去了?”二十分钟后,与幸运得奖的棕色小卷毛并肩走在冥界共存区的街道上,华非两手平稳地拿着一截魔树杈,边东张西望边如此询问道。
这是一个风格相当混乱且撕裂的地方,各种时期各个部落的东西与建筑杂乱无章地混作一堆,简直就是张斑斑驳驳的肮脏画布——那画布上散落着水彩、水墨、铅笔与油画棒的痕迹,一块一块的,毫无美感可讲,毫无秩序可言,毫无规律可寻,宛如疯子的画作。华非在这张疯狂的画里穿行,余光瞥过路边站街的幽灵与蹲在路灯上放肆大笑的精怪,感到心里有点发毛。
跟在他身后的男孩听到他的问话,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对的,他有事。不过他应该没有‘出去’,我今早看见他的时候,他还在书房。”
“他在那儿做什么?办公?”华非漫不经心地问道,努力使手中的树枝保持与地面平行的姿势,“他是文职?”
“他是我们与故乡通信的‘窗口’。”棕发小卷毛简单地解释道,目光紧盯着华非手里的树枝,眼神里带着些好奇与敬畏。
“你们都没法和老家联系吗?只能靠他?”华非若有所思地点着头,男孩看着他,笑了笑:“我们的故乡很偏、很远。除了老金,我们谁的声音都传不回去。”他说着,眼神变得有些落寞,“所以我们尽量都让着他。他不开口的时候,我们只能等着。”
华非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这个棕发小卷毛——现在他知道了,这个小卷毛的名字叫“纪绪”。前一个字是姓,后一个字,则是从他漫长的起码有二十个字节的本名中选出的第一个单音,音译过来的。根据纪绪的介绍,包括付厉在内,所有来到此界的毁约师都是这样来命名的,至于老金……
他真的只是运气不好,本来就姓“老”而已。
薛南药是个例外。据纪绪所说,他本来就应该叫“南药”,之所以要加个“薛”字,只是因为他接触的第一部 电视剧叫《薛仁贵》而已。
“他本来想叫‘薛南贵’的,被老金给骂回去了。”纪绪是这么跟华非说的,“老金说我们不能忘本。名字就是名字,这是我们从故乡带出来的东西,哪怕再难听,也要坚持到底。”
所以这就是他坚持顶着一个比路人甲还路人甲的名字的理由?
华非崇敬地点点头。明白了,还真是辛苦了,老金。
“所以老金就是你们的邮递员。”将思绪放回现在正在讨论的话题上,华非的眼睛转了一转,“奇怪,你们就不能靠做梦回去吗?这应该不难吧。”
他如此问道,不意外地看到了小卷毛诧异的眼神。
“干嘛这么奇怪地看着我?你们的家乡在山海界里面不是吗?那里不是可以靠着做梦进去?我朋友是这么告诉我的。”
“呃……”纪绪的目光又低了下去,眼睛四下转了转,像是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再继续深入这个话题,“其实,也并不能说是在山海界……”
“我知道,是在山海界的深处,列姑射的后面,一个叫做‘明组邑’的地方是吧?”华非冲他一挑眉,“都说啦,别这么奇怪地看着我。你就当我是凤凰,全知全能好了。”
纪绪笑了一下,垂下头去,过了片刻又抬了起来:“其实,明组邑并不是个地方。”
华非:“啊?”
“那是一个部落。一个术士的部落。即使穿过了列姑射,也需要行走好久才能够抵达,很远的。”纪绪搔了搔头发,轻轻叹了口气,“而且做梦也只是魂魄回去啊。我曾经在梦里误入过一次,明明是想顺路去趟列姑射,却怎么也到不了,还被妖怪到处追,还被一个戴墨镜的奇怪男人给揍了一顿……总之,想在梦里回去,太难了。”
“听着很心酸的样子。”华非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拿着毫无反应的树枝沉吟片刻,领着男孩随便拐了个弯,“然后呢?我猜你们都信奉石夷?”
“这个不是。”纪绪摇了摇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华非后面,“不同流派的术者,会信奉不同的力量。信奉石夷的术者也有,但很少……嗯,以前石夷和明组邑的关系比较紧密,不过很久之前就断了。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在我们这一代里,应该就已经没有信奉石夷的术者了。他们那一脉,似乎也早就断了。“
“你们这一代?”
“年轻人。”纪绪莞尔道,“你现在所看到的毁约师,基本都可以算作是‘我们这一代’。”
“那你可说错了。”华非摇了摇头,“付厉就是信奉石夷的。”
“是吗?”纪绪很明显地愣了一下,“这我倒不知道……咦,不对啊。他不是姓付吗?”
小卷毛的脸上显出困惑的神情,想了半晌,搔了搔头发:“嗯,这个我也不清楚了。我跟他本来也不熟。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难怪薛南药一直不喜欢他了——其实大部分的术者都不太喜欢石夷的,毕竟韦鬼的来源,就是石夷。”
华非的脚步猛然停了下来。
“‘有人名曰石夷,来风曰韦。’”他轻声念着,觉得似乎有什么在一瞬间掠过了脑海。纪绪随着他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他:“你说什么?我没听懂。”
“《山海经》里面关于石夷的记载。”华非道,转头看向他,“意思是说,有一种风神叫石夷,他们呼出的风,叫做‘韦’。”
“哦,这样。”纪绪点点头,不太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山海经》,我没读过。那上面的字对我来说太难了。但我知道这本书,我故乡的老人提过它。它里面是有一些关于我故乡的记载,不过都是打乱的,内容也不一定对,我觉得你没必要太相信那个。”
他探究地看着华非,目光里带着催促。华非舔了舔唇,再度拿起占卜棒开始乱走,行了几步,又问道:“是不对,还是隐晦?”
纪绪偏了偏头:“什么?”
“关于‘来风曰韦’的这段……”华非的喉头滑动了一下,“所谓‘韦鬼’,究竟是怎么来的?”
“你不是已经从书里读到了吗?当然是石夷带来的。”纪绪轻轻地说着,片刻不停地跟在华非的身旁,语气与他的脚步一样自然。华非蹙眉道:“这我理解,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石夷会带来韦鬼?他们不是神吗?”
“神又怎么样?神也是有欲念和污秽的。”纪绪淡淡道,“你们的传说里不是也有吗?美丽的雪山女神,在被杀欲冲昏头脑时,就会变成残暴黑暗的黑暗神卡莉*。侍奉上帝的最高天使*,也会因为傲慢而堕落成魔鬼。在我们的世界里,石夷的地位没有那么高,也不会变得那么可怕,但他们也同样不是完全圣洁的——像普通的石夷,在他们不高兴的时候,就会掉落一些恶意与欲念。那些东西被称作‘恶风’,人被它碰到以后就会生病,但它们没什么力量,活不久。然而有的石夷,就像你们的天使一样,是会变质的——他们变坏,堕落。这时他们再产生的恶意,就是韦鬼。”
“……这不合道理。”华非再次停下了脚步,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是有什么在来回飞动,而他却难以抓住,“我见过韦鬼。他们的身上没有风元素。”
“他们本来就是不是风。”纪绪说着,从华非的旁边掠了过去,这一次,他没有再随着华非一起停下脚步,“他们是火。是被石夷之风吹起来的鬼火。他们没有身体,就去骗别人的身体,他们不断去烧掉别人的魂魄,就是为了能让自己活得更久——你知道毁约师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吗?不是因为他们不停在破坏韦鬼和他们的猎物所签的契约,而是因为很久很久以前,在明组邑最早发现韦鬼存在的时候,他们选择了杀死那个曾被他们祭祀过的神明,以彻底铲除韦鬼的存在。”
他的声音顿了一顿,同时停下的,还有他的脚步。
“所谓的‘毁约’,毁的并不是韦鬼的契约,而是更早以前,与神明订立的誓约——毁约师的真正职责,并不是除鬼,而是弑神。”
他回头看向愣在原地的华非,目光沉静而淡漠。过了片刻,他忽然叹了口气,伸手抓了把头发:“话是这么说……但像我们这种没天分的,真的也就只能除除韦鬼了。事实上,这个职业真的很看天赋,真正能弑神的大毁约师已经好久都没出现了……诶,我是觉得我自己不太适合干这个。我都想好了,这次远征回去,我就要提出转岗。”
他苦笑了一下,目光颇为无奈。随即,华非便见他抬起手,虚虚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然后,我想问下……凤凰先生,你问完了吗?问完了我们就去蝙蝠酒吧吧。刚才谢渺给我来信息了,说付厉的占卜棒指到那里去了。”
第72章 毁约师(7)
等到华非终于和纪绪一起来到那个什么蝙蝠酒吧的门口时,其余几人已经都已经等在了那里——不仅是付厉与跟着他的谢渺,另外一组人,那个戴鸭舌帽的与那个黑头发的也在,而且很显然,他们也是凭着自己的本事找过去的——那个黑头发手里的占卜棒,与付厉手里的一样,末端都正向下沉着。而这种迹象,正是道金术“找到目标”的信号。
华非远远地望着他们,再看看自己手中毫无反应的占卜棒,神情尴尬了那么两秒钟。两秒过后,他果断地再度端平了手中的树枝,装模作样地走了过去,然后在走到付厉身边后,重重把自己手中的树枝向下一戳,抬起头来,端出一脸刚放完大招的疲惫:“就是这儿啊,找了好久。”
付厉奇怪地看他一眼,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我让谢渺叫你们了。”
“……是吗。”华非摸了摸鼻子,假装没注意到身后谢渺茫然又无辜的眼神,“我觉着吧,有些事还是不要深究的好。”
付厉:“……?”
“行了,别扯这些了。”华非咳了一声,将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蝙蝠酒吧上——那家酒吧此时正大门紧闭,泛黄的画着蝙蝠纹样的木门歪歪斜斜地嵌在门框里,看上去一副寒酸到非主流的样子。华非盯着那门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神情有些一言难尽,随着他来的纪绪看上去也有些不太相信:“你们说的蝙蝠酒吧就是这个?看着和电视里的不太一样啊。也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你们确定没找错地方?”
“如果凤凰先生教的道金术没有问题,那线索应该就是在这里没错了,我们的占卜棒是指到这里的。”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回道,颇为得意地看了纪绪一眼,在撞到对方的白眼后撇了撇嘴,很快便又将目光给收了回来,“至于蝙蝠酒吧这个名字,是刚才从别人那里听的。那门其实没关,别人能进去,殊晴和我刚才都看到了。”
他说着,用胳膊捅了捅站在旁边的同伴,磨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所以我们啥时候进去?快点快点,我还没去过酒吧呢,有妖怪的酒吧更没进去过,正好去观摩一下——”
纪绪头疼地看了他一眼,跟着又歉意地望向了华非,一副“对不起让您见笑了”的表情,而站在鸭舌帽旁边的黑发小伙,被他称为“殊晴”的那个此刻则正抱着胳膊注视着那道门,模样若有所思:“既然三个占卜杖都指到了这里,那这里想必是有些东西的。要不……就一起进去看看?”
话说到最后时,他的尾音有微微的上扬,看上去也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华非的神情在他提到“三个占卜杖”的时候僵了一下,旋即便恢复了下来,面不改色道:“我和付厉进去,你们在外面等着,或者就在附近打听下情况也行。”
正挤眉弄眼一脸兴奋的鸭舌帽愣住了:“等等——为什么?凭啥就你俩能进去啊?”
“因为我们是成年人。”华非振振有词地说着,视线从几个半大小子的脸上扫过,“未成年人就要有未成年人的自觉,这种不干不净的地方少去。乖,去那边等,付厉,我们走了。”
将手里的树枝扔在一旁,华非拽起付厉的胳膊就快步朝前走去,才走出没几步,便听他兴奋的声音从空气里传来:“来来,走快些,我可好久都没去酒吧嗨过了……还是有妖怪的酒吧!我从以前就一直超想去来着——话说你去过酒吧吗?没有吗?正好都过来了,带你好好看一下,下次可以约着再过来玩……”
被他抛在后面的四个半大小子:“……”
——“我觉得我开始讨厌凤凰了。”
过了好一会儿,鸭舌帽如是说道,神情沉重而严肃。
纪绪同情地拍拍他的肩,一旁始终沉默的谢渺却在此时轻轻“诶”了一声。
殊晴转头看他,问道:“怎么了?”
谢渺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指指向旁边,讷讷道:“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
殊晴:“嗯?什么?”
“我觉得,我好像看到了血……”谢渺说着,突然皱起了眉头,“好像还听到了一声救命。”
与此同时,蝙蝠酒吧内。
进入酒吧的方式远比华非所想的容易,他原本还以为像这种开在冥界共存区的非人娱乐场所会对客人有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没想到这个地方却是来者不拒——他只是在门上轻轻地敲了敲,那门就自己打开了。门后漆黑的走廊浮现,不过片刻,两旁又燃起了点点火红的光。华非吞咽了一下,伸手牵住付厉,在这红光的照耀下踏上了走廊,摸索着一路向前,吵闹的音乐声与酒精的气味随着他们的前进而越发明显,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人的情绪。最初的小心谨慎退去,兴奋的感觉沿着血管一路爬上,华非抓紧了付厉的手,不自觉地便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