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些人为何一上来就奔着扶艳的命海去。
“做梦。”扶艳还他两个字,手掌心升起了灵光,正打算和他拼命。
琴瑟众人狂妄自大,对一切人或物都不放在眼里,说话也轻描淡写事不关己,却偏偏说的他们是救世主一样。
“反正日后会有人来夺你的命海,与其让他人占了便宜,不如先下手利己。”
负离银刃交错重组的鞭子开始在空中飞卷,接着瑶和的话道:“阴泉之境不是空有虚名,你那命海效用也应该不如以前,但是,至少对凡人来说是个宝藏。”
扶艳狠狠啐了一口,说:“我宁愿自己拧碎,也不会给你们夺去。”
二十多年没有动过筋骨,扶艳没有多少胜算,所以以保护萧念稚不受伤为最低标准,挥出去的灵力攻击基本上围绕在他身边。
双方过了一两招,负离一鞭子扫过来,如有眼睛一般,灵活朝扶艳腹部击去,然而这只是一个幌子,他真正的目标是一旁没有防护力的萧念稚。
扶艳到底没反应过来,正想救时已为时已晚。徒劳无益之时,一颗石头子打偏了鞭子的轨道,谢卿揉着眼睛,抓着头发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吵死了,大半夜的。”谢卿双眼皮困倦竟卷出了三眼皮,看上去慵懒的性感。
萧念稚有点后悔把他教成了跟自己一副德行,天塌下来都后知后觉,心里很铁不成钢似的骂道,小兔崽子,就知道睡,你爹快死了。
对于冒出来的小崽子,琴瑟不以为惧,倒打量起这从未见过的毛头小子,事毕,妖灯摆着步子走上前来,妖魅的声音动人心弦:“我当是谁,原来是个俊俏的公子,你生的这样好看,快到一边去,小心姐姐伤了你。”
谢卿自身后抽出剑,笑脸相迎,说:“我当是谁,原来是个浓妆艳抹的丑八怪,快闪一边,脏了我家门的地。”
萧念稚心里咯噔,好小子,嘴比他还欠。
妖灯被这样贬,也不恼,声声慢,夹着轻笑:“小公子这样可不讨姑娘的欢喜,出去是要被打的。”
谢卿不甘示弱:“妖里妖气的丑八怪出去也是要被揍的。”
瑶和冰箭放出,擦了谢卿的脸插入土地,震裂了仅剩的几块石板。
对方有五个人,而他们能打的只有两人,对二挑五相当没自信,谢卿轻巧躲过攻击,回身追一暗器,落于萧念稚身边,朝琴瑟说道:“喂,几位,听说过满天星吗?”
那几人没出声,谢卿继续说道:“满天星是妖类传递信号之物,只要我放了满天星,方圆千里的妖精都会过来,不瞒你说,妖族之王是我朋友,你们死定了。”
两个人招呼不过五个人,谢卿不会笨到有帮手不利用的份上,再说那妖王末怀可盼着他用满天星,这样他就有理由接近萧念稚了。
琴瑟无人面面相觑,他们纵然武功高强,来几个妖精收拾不在话下,可若是多了,累也能累死,吃亏是必然的。
谢卿没等他们商量,反手点燃了满天星,此时,一道蓝色的光直冲云霄,到达顶上炸开了漫天的星火,覆满头顶,久久不消。
萧念稚喊着喊着都没拦住他,只得瞎兮兮听他拉了满天星的开口,砰的一声上了天。
瑶和冷笑,临走前给了句忠告:“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除了我们,还会有人再来的,到时候你们面临的可不止一方的麻烦。”
谢卿蹙着眉,敷衍道:“行了行了,晓得了,快滚。”
几人前脚刚走,萧念稚循着声音空手去抽谢卿:“你个小兔崽子,谁让你放满天星的?你不知道那狼崽子比你还缠人,有你这么坑爹的吗。”
谢卿慌忙打着圈,绕着扶艳边躲边叫唤:“你不早说,我已经放了,不出一会,末怀大哥就会赶来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唬唬那些人不就好了,还来真的!”
“作假的唬不走那些人,那些人看起来没那么蠢。”
萧念稚判着脚步声追人,忽然就被一双手拉进了怀里,一惊揪住此人的衣服。
扶艳没了杂念,脑子就想着方才他给自己披上大衣,在耳边轻呢喃的话语,温柔的不得了,冻紫的嘴展开笑颜,抱着怀里的萧念稚,轻声喊道:“师父,我想你了。”
萧念稚正打算赖皮到底,死不认人,哪想后者说完就托着他的身子倒了下去。
谢卿一阵呼喊,萧念稚顺势趴在扶艳的身上,双手撑着他的胸膛,瞎摸问:“怎么了?怎么了?”
谢卿不懂这是什么套路,挠挠头:“不知道啊,他好像晕过去了,哥。”
萧念稚不知情况,思量一番,道:“你去将你师父找来。”想了想,道:“还是我们去找他吧。”
满天星的效用正在路上呢,末怀一来看见扶艳还不得将拜花岭整个山头翻过来。
他指了指谢卿说:“你背。”
“啊?为什么?”
“你忍心让我一个瞎子背人吗?!”
谢卿撇撇嘴,嘟囔着:“我才十几岁啊,你就压榨我。”
“废话,老子给你养这么大,卖乖了你还。”
——
垓上府,玄冰山庄。
是夜,月朗星稀。
溪华释灵在扶艳丹田里停留了好一会了,萧念稚见他面无表情,不说好不说坏,也没多少把握听到好消息。
又过了一阵,溪华抽出灵力,对萧念稚说道:“跟你上次差不多,灵力剩下不到一成,方才消耗了许多,快死了。”
萧念稚不想他这么直白,给了自己当头一棒,瞪大了眼睛:“什么要死了?”
溪华不是医师,只能说出自己的判断:“他在阴泉之境待的时间过长,命海碎过一次,而后不知为何重组,现在裂痕斑斑,灵力不足。你也知道阴泉之境不是什么好地方,进去了大都不出来。”
“那他……”如何从阴泉之境出来的。
溪华摇头:“这得问他自己了。”
萧念稚道:“有什么方法可以救?”
溪华思忱,说:“两个办法。但我觉得都不大可能。”
萧念稚静静听他说。
“将军府的月光石,或者兰摆。”
未二者其一才有机会救回扶艳。
可这两样又谈何容易。
溪华:“兰摆是共生献祭,做了就是同生共死,你的命即他的命,他的命亦是你的命,但是你现在毫无灵力,根本达不到兰摆的条件,这法子你想都别想。”
萧念稚也知道兰摆需要献祭人拥有强大的灵力才能使被献祭者从其中摄取能力,达到共生的永恒。
可将军府的月光石,贸然前去又何能要到手。
“将军府守卫森严,月光石又是旷世奇宝,藏在何处连盗圣曲临风都不知,无人见过他的样子,拿到也不容易。”
“我先用寒冰之气吊住他的气,你要自己想办法。”
萧念稚点点头,偏过头看向屋子外面,听声音,谢卿应该是靠在门框边上打瞌睡。
萧念稚突然回头,对溪华说:“溪华,我有一天看见了温筠,在一间破庙,身上有血。”
溪华眼睛闪了闪光,随即暗了下去,他听见了,但他没有反应。
多年前,溪华第一次遇见温筠,也是他受了伤碰巧被自己遇上。
第31章 将府往事
萧念稚次日在城中喧闹中心张贴了许多有赏寻月光石的白榜, 而后坐在算命摊前待着, 又不给人算命, 来者只接受带来有关月光石信息的人。
然而月光石为灵物,万事通晓只介于修仙界, 寻常人大都不曾听说过。萧念稚这样大海捞针似的寻求帮助, 抱着侥幸心理, 说不定天无绝人之路,机会就让他抓住了呢。
事实证明, 天确实无绝人之路。
等了一上午, 门可罗雀。萧念稚终于听到木桌前板凳移动的声音, 接着就有一个人坐了下来, 张口询问:“大师,你在找月光石?”
萧念稚稍稍侧耳倾听, 道:“你是?”
来人长发束冠, 梅花银扣从侧面蜿蜒贴在发上流向前额,特别明显的桃花眼, 不笑眼角都是向上翘起,平添美色;此人一身江湖气息,像个浪荡的侠士,皮肤特别干净, 又尤为出尘, 一眼惊为天人,两眼鬼迷心窍。
“在下苏晚,苏州苏, 长晚空月的晚,字思逢,对阁下要找的月光石略有耳闻。”
萧念稚端坐:“公子可否告知?”
苏晚腰间一把靛蓝梅纹长剑,取下放于木桌,说道:“月光石,为不周山天柱的基石,自不周山倒塌,天柱分崩离析,坠于黑海,其中有一块吸月光精华,经年日月化而为宝,其灵力抵千军万马,乃不世之宝。”
苏晚顿了顿,右手有规律地敲打桌面,道:“传说此石藏于将军府,不过,这不是传说,它真的在将军府。”
萧念稚:“公子可见过月光石的样子?珠华圆润?”
苏晚未管他是否能看见,断然摇了摇头说:“月光石我见过,不圆不方,很好看。”
听他这么一说,萧念稚对找到月光石抱有极大的希望。虽看不见眼前人,可此人的言谈分明是见过月光石的样子。
当他准备开口问月光石可否可寻时,苏晚悠然说:“大师,我可以帮你寻到月光石,可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好。”
苏晚似乎轻轻笑了一下,语气是掩不住的轻快:“待会会有将军府的人来抓你,大师可还将我作为随从一同进府。”
萧念稚:“什么?”
“是我通知将军府的,不过你满大街张贴寻找月光石的大榜,闹得人人皆知,相信不用我多事,他们也会来找你的。”
说时迟那时快,铿锵铁器兵刃掼地响,来了一队人将萧念稚的摊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为首的从小兵身后走出来,那刀在桌上敲了敲,粗声道:“你就是贴这张榜的人?来人,带走!”
萧念稚茫然被架起,拖拽着往外走,苏晚在后面道:“各位军爷,我是他徒弟,也将我一并抓了吧。”
为首的看了他一眼,朝手下使了个眼色,也将人一并带走。
军爷抓人,满大街回避。
浩荡两排身穿盔甲的士兵举着长枪,踏着整齐的步伐,好像抓着的是扰乱朝国的贼子,阵仗挺大。
萧念稚两个人架着,因为看不见,在两侧拥护之间容易摔跤。
“为何要进将军府?”萧念稚小声问。
苏晚在他耳边说道:“你不知道?将军府苏旋明日娶亲,我需要大师你搅了这门亲事?”
萧念稚若有眼睛,这会定会瞪大了眼睛。“怎么,苏旋是抢了你的心上人了,你是来抢亲的?”
苏晚没否认,不过揪了个毛病:“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我是来抢他的。”
他?苏旋?
难不成将军府的将军和一江湖侠士还能扯上点关系?
——
两人从后门被押进去,押送的士兵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差点推得萧念稚翻了个跟头,好在苏晚眼疾手快扶住了人,不然他的下巴准破相。
柴房是所有关押无足轻重犯人的首选之地,萧念稚运气不错,这柴房里有点散草,不至于晚上睡觉枕着硬木头睡。
苏晚四顾看了几眼,找了处平坦的地方靠着;萧念稚正好和他面对面,因为环境破旧,两人同病相怜,气氛凝重起来。
萧念稚首先打破沉默,“苏先生和苏旋将军是旧相识?扰人喜事可是要折寿的。”萧大仙有江湖算命道士的原则,促使天作之合,尽量不干缺德事,先若为了找月光石坏了名声,想想还真有点不可思议。
苏晚一动不动,只说:“只要让亲结不成就行,我也不是要等到明天。”
萧念稚问:“怎么做?”
苏晚慢慢抽出自己的剑,将剑刃拉出剑鞘,暗黑的屋子里闪过一丝寒光,银面倒映出了他的侧脸。
“大师,我还是先和你说说月光石的事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苏晚的声音如空中楼阁婉转悠长的戏曲腔调,每一声掠过乡间清月,河田稻香,如琴弦上谱成的曲竟有种把他拉回了空等二十六年楼下湖的寂寥时刻。
有点看不到尽头的痴心妄想。
——
苏旋和苏晚第一次相识是在城外傍水的小村庄进了盗贼,两人一前一后,默契配合,杀了那帮盗匪之后。
那一年,苏旋二十岁,苏晚只有十六岁。
因缘结识,一个将府长子,一个江湖浪子,奇妙缘分姑且也可称天作之合,命中注定。
此后,苏旋欣赏苏晚身上追求风花雪月的放荡不羁,不论遇到何事,都有想出办法解决的睿智,本来二十岁那年秋后随父出征的计划因为出现了苏晚这个意外,被推迟了两年,父辈朝堂的压力自然大,但他每次见到苏晚的那一刻,便是不苟言笑的脸上总能勾出浅淡的笑容。
苏晚江湖浪子一个,四海为家,成日跟着苏旋不务正业,逛花楼,射箭打猎,偶然行个侠,坐在一起喝酒,倒也快活,将踏遍江湖美景的愿景忘得一干二净。
庙堂江湖的友谊来之不易,两人志趣相投,把酒快哉乎。
两人看事处事几乎意见一致,心有灵犀。可无奈事出悬怪,百分百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两个人头一次因为一件杀人案产生了分歧。
城东发生了一起重大杀人案,一位年方二八的姑娘杀了自己的夫君,还有其夫君只有十岁的弟弟和年迈的娘,官府判了姑娘凌迟,街坊不满,认为其父母也有错,要追究一家的连坐责任。
苏晚不守规矩,夜里潜入牢房见了这位素未谋面的姑娘,也知道了事实的真相。
姑娘先前未嫁给其夫君,未婚先孕,不是他的,夫家得知后,将姑娘打得半死,踢流了肚子里的孩子,还私底下给姑娘动了习俗的刑罚——浸猪笼,虽未那般严重,也对姑娘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