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谢兰止已疯。
第4章 第四章
马车摇摇晃晃,绕着京城转了一大圈,仅半天功夫,谢兰止打出来的广告就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寻常百姓,没有人不知道谢公子惊世骇俗的壮举。
在外遛鸟的诚王听到消息后气得差点把鸟毛拔了,周围的鸟友全都露出关怀同情的眼神,凑过来七嘴八舌地为他打抱不平。
“岂有此理,那叫谢黄鹤的掌柜 2 页, 可是家生子?竟然做出这样的背主之事!”
“如此大逆不道,应当立刻下令追捕,并将他的家人一并捉拿归案!”
“王爷的布桩如今可是经营不下去了?下官愿解燃眉之急,将那布桩盘下来!只是下官家中也着实不富裕,价钱方面咱再商量商量……”
“下官也愿伸出援助之手!”
本就气得不行的诚王被这些落井下石、趁人之危的损友刺激到头顶冒烟,脸红脖子粗地说道:“本王好的很!王府没有什么狗屁倒灶的如意布桩,也没有谢黄鹤这个人,诸位的好意本王心领了!”
“王爷何必强撑脸面,谢公子都被逼得贱卖画作了……”
王爷差点厥过去,怒甩袖子夺门而出:“回府!”
诚王领着随从杀气腾腾地赶回王府,惹了祸的谢兰止对即将来临的暴风雨毫无所觉,正在马车上带着覃晏玩录音机。
“按这个,对,按这个就可以开始说话了,等说完了再按一下,是不是很简单?”
覃晏好奇地伸手摆弄:“嗯……”
谢兰止兴致勃勃的将坐姿换成蹲姿,覃晏下意识跟着他学,两人就这么蹲在马车里,头靠着头认真捣鼓录音机,若体型再小一点就和两个幼稚小童差不多了。
“你录音试试。”
“录什么?”
“随便,你说话就行了。”
“……”
谢兰止催促:“说话呀!”
覃晏憋了一会儿,不自在道:“怎么有点说不出口呢?”
谢兰止“嘎嘎嘎”地笑起来。
覃晏被他笑得越发局促起来:“你别笑……我一下子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兰止给他出主意:“要不就打广告吧,广告语你都听百八十遍了,肯定背得滚瓜烂熟,怎么样?”
覃晏一脸为难,那么羞耻的广告语,他委实说不出口……
“来来来!你把广告录了,正好下午咱们换个版本,给京城百姓听个新鲜。”谢兰止兴奋地搓着手,见他“哼哧哼哧”不肯说,急得拿胳膊肘捅他,“你倒是说啊!”
覃晏无奈,清清嗓子:“京城诚王府,京城……这句为什么要说两遍?我说一遍行不行?”
“说两遍才能吸引别人的注意啊,快说!重来一遍。”
“京城诚王府,京城诚王府,最穷商铺,如意布桩倒闭了,掌柜……”
“不行不行,你这个语气太平了,像在背书,不够有煽动力,要喊起来。”
覃晏气沉丹田,憋了半天终于把第一句磕磕巴巴喊出来,等喊到第二句又卡住了:“掌柜谢黄鹤吃喝……吃喝……”
谢兰止憋笑憋得肚子疼,在旁边给他做口型:“嫖——”
覃晏虽是江湖草莽,却一向严于律己、恪守礼节,言行举止都称得上一声“君子”,这会儿让他把“嫖”字说出口,简直像要把他的脸往炉子上贴,火辣辣的烧得慌,他扭头看向谢兰止,一脸求饶。
“哈哈哈哈哈哈……”谢兰止笑倒在他身上,“三儿你包袱好重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覃晏猝不及防让他撞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谢兰止枕着他的肩笑得满眼泪花,他感觉颈子里有一阵阵热气钻进起来,胸口突然“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两只手试图在周围找到支点让自己后退避开一些,却徒劳无获。
谢兰止笑着抬起脸,泛红的桃花眼从近处看着他,忽然伸出两只手按在他脸颊上一通揉搓提拉:“我看看你脸皮到底有多薄……”
覃晏心跳得更加厉害,直愣愣盯着他,瞳孔深处像是燃起两簇火苗,在他改捏为摸后忽然将他双手捉住。
“别害羞啊,我就摸摸,感受一下……”谢兰止堪比登徒浪子的轻薄举止给覃晏胸口一记重击。
覃晏气息乱了,双手下意识收紧力道,直到谢兰止喊了声“疼”才猛然醒过神来,忙将他手松开,紧张道:“要不要紧?伤着没有?快给我看看!”
谢兰止揉揉自己的手腕,满不在乎道:“没事没事,唉……三儿你脸皮这么薄是不行的,这么害羞,以后成亲入洞房可怎么办?总不能让新娘子主动吧?”
覃晏正盯着他纤细白嫩的手腕,见那上面有几道触目惊心的红痕,本该愧疚的心里却莫名掀起一阵涟漪,又听到提到“成亲”二字,脑中忽然“嗡”一声,像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要冲出来。
谢兰止看他愣愣的,以为他在内疚,忙拍拍他的肩,正要宽慰几句,马车忽然停下来。
覃晏回神,迅速收回目光,只是心里犹如擂鼓。
谢兰止掀开帘子问:“怎么停了?”
一名随从爬上来,焦急道:“公子公子,不好了!王爷打道回府了,瞧着气得不轻,说是要把你捆起来扔祠堂里狠狠揍一顿!”
谢兰止吓个够呛,转身一把抓住覃晏:“大侠救命!”
覃晏脱口道:“要我带你私奔吗?”
谢兰止:“哈?”
覃晏差点咬到自己舌头,来不及为不过脑子的话后悔,忙补救道:“要怎么帮你?”
谢兰止搭上他的肩,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很简单,等天黑后你带着我翻墙进去就行。”
覃晏:“……”
第5章 第五章
半夜三更,京城百姓都早已歇下,诚王府内也是一片寂静,王府外墙根处响起悉悉簌簌的动静,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地拖着另一道黑影沿着墙根悄摸着往前走。
过了一会儿,阴影处响起谢兰止的声音:“三儿,你听听里面有没有动静,是不是都睡了?”
覃晏是练过武的,耳力自然过人,但诚王府那么大,他站在墙外也不可能把所有人的气息声都辨认清楚,只能听个大概:“应该都歇下了,不如我直接进去看看,确保王爷真睡了再带你进去。”
“不行!”谢兰止一口回绝,可怜兮兮地朝左右看了看,“你不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
谢兰止白天就把侍从全都打发回府了,他自己则仗着有覃晏这个武林高手护着,愣是在外面游荡到天黑,古代的夜跟现代的夜完全不一样,要没个人陪着,这么静悄悄的还不把他吓个半死?
他怂得这么明目张胆理直气壮,覃晏当然不忍心抛下他,只好放弃最便捷的法子,跟着他沿墙根溜了半圈,一直走到离他所住小院最近的墙根处才停下来。
谢兰止贴着墙装模作样听了片刻,压低声音说:“你带我飞进去!”
覃晏点点头,将他打横抱起,二话不说就飞上墙头。
谢兰止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又想不起来哪里不对。
覃晏站在墙头低声说:“你屋子里点着灯,有人在里面睡着了。”
谢兰止混不在意:“肯定是阿福,走,我们进去。”
覃晏点点头,带着他飞身而下,轻飘飘落在他屋门口,将他小心翼翼放下来。
谢兰止在外晃一天累得不轻,脚一落地就迫不及待将门推开,进去后压低声音喊:“阿福,阿福,有热水吗?”说着走进内室,一看坐在里面撑着头打瞌睡的竟然是诚王,吓得扭头就跑。
诚王让他喊醒,瞬间恢复精神,站起身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来人!给我把这个忤逆子抓起来!”
覃晏也惊到了,不禁暗暗懊悔,最近风平浪静的,都将他养出惰性来了,竟然大意至此。
一时间王府各处都亮起灯,护卫们纷纷赶来,拿绳子的拿棍子的拿各种家伙什的,齐齐冲着谢兰止围过来,谢兰止吓得抱紧覃晏:“三儿救我!”
覃晏不好明着得罪诚王,不能跟护卫们硬碰硬交手,又不能真带着谢兰止私奔,更舍不得让谢兰止真被抓过去绑起来,为难之际只好一把将谢兰止抱住,带着他突出重围飞跃墙头。
谢兰止趴在他肩上对着下面的一众护卫扮鬼脸:“略略略略……”
诚王气得冒火:“给我追!”
一时间王府里鸡飞狗跳,护卫们全都出来围攻覃晏,覃晏又不敢下狠手,以少敌多难免落于下风,好在体力够好,就扛着谢兰止狂奔,指哪儿跑哪儿。
覃晏一向循规蹈矩,没料到有一天竟然在别人家里扛着别人的儿子拔足狂奔,这么出格的行为简直突破自己的想象,不过想想还挺刺激的,覃晏心里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欣喜,只是这欣喜还没来得及扩散开来就被谢兰止一巴掌拍回去。
谢兰止在他背上拍拍,豪气干云道:“好哥们儿!够义气!”
覃晏:“……”
谢兰止仗着有人撑腰,又冲诚王喊:“爹,您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干什么呢?要真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就去纳个妾养个外室嘛!”
诚王气得头顶生烟,从护卫手里抢过一根棍子,怒气冲天的追过来:“孽子!孽子!”
谢兰止吼:“快快快!老头子追过来了!飞到荷花池那头去!”
覃晏生怕诚王气出个好歹来,无奈道:“你少说两句。”
诚王气喘吁吁地追到荷花池另一头,谢兰止又催着覃晏飞到凉亭顶上,诚王追不动了,扔下棍子从护卫手里抢了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这下可把所有人都惊到了。
“王爷!”
“王爷冷静啊!”
“王爷万万不可!”
覃晏惊得不敢动弹,谢兰止也吓得不轻,连忙从覃晏身上跳下来:“哎哎哎?爹!冲动是魔鬼!生命诚可贵!您可千万别老糊涂做傻事啊!再说我不就是出去打了个广告嘛,多大的事啊至于吗?以前我整天逛窑子你都不管,现在这都什么针眼大的破事,怎么就把您气成这样了?”
诚王脸红脖子粗,提着刀走过来:“今时不同往日!以前不管你是为你好,现在管你也是为你好!”
谢兰止吓得连连后退:“别别别过来!我真没犯什么大错啊,怎么什么都是你有理,你讲点道理嘛!”
“你再退一步试试!”诚王再次提刀横在脖子上。
谢兰止:“……”
诚王吩咐左右:“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个不孝子绑起来啊!”
护卫们立刻围过来。
谢兰止慌张地朝覃晏投去求助的眼神,覃晏进退两难,只好握住他的手捏了捏,郑重道:“我不会让你挨打的!”
有他这句保证,谢兰止稍稍放心,最后一脸委屈地让护卫们捆了个结结实实。
诚王亲自将他押到祠堂,将他扔到地上,自己则去给列祖列宗上了几柱香,对着牌位好一通忏悔。
“是我管教不严……是我的错……”
谢兰止听得一阵唏嘘,其实诚王挺惨的,膝下二子一女,大儿子小时候坠马医得迟成了废人,小儿子整日流连烟花柳巷,成了纨绔,女儿从小入了江湖门派,差点被个人渣骗亲,如今一大把年纪了还待字闺中,也不知是不是不想出嫁了,可怜诚王一大把年纪,连个孙子都没抱着,整天只能遛鸟为乐。
诚王对着列祖列宗忏悔完,转头就变了脸:“来人!家法伺候!”
卧槽!
谢兰止头皮炸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收回所有同情!
有王爷下令,底下的人再犹豫也还是把谢兰止架到了条凳上,谢兰止吓得小脸煞白:“啊啊啊啊啊啊——疼啊——”
诚王怒道:“还没打呢,喊什么喊?”
谢兰止不管他,用撕破喉咙的声音大喊:“三儿救我啊!我要被打死啦!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好疼啊!”
“以前是我疏于管教,从今日起,做爹的不能再纵容你胡闹下去!”诚王咬咬牙,“给我打!”
护卫们战战兢兢举起板子,谢兰止瞪大眼看着头顶落下的阴影。
门“砰——”一声被人撞开,总管跌跌撞撞冲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大公子吐血了!”
诚王脸色大变:“怎么回事?”
“兴许是急着治病,吃药吃猛了,王爷您快看看去吧!”
诚王手都抖了,慌乱之下也顾不上谢兰止了,拔腿就往外跑。
谢兰止瞪着地面喘粗气,半晌后气若游丝道:“好险……”
“兰止,你没事吧?”覃晏从外面跑进来,蹲在他身边为他松绑。
谢兰止一脸后怕:“没事没事,你快去看看我哥,他吐血了。”
覃晏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没事,假的。”
谢兰止眨眨眼,扭头看他:“昂?”
覃晏将他扶起来:“你兄长服了我给他的药,脉象会有咳血之症,但他吐的是假血。”
谢兰止愣愣看着他,脸色精彩纷呈。
覃晏让他看的不自在:“怎么了?”
谢兰止猛地一拍他肩膀:“三儿你行啊!学坏啦!”
第6章 第六章
谢兰止的马车广告连打三天,在京城已是家喻户晓,一时间意动者无数,可惜诚王虽是个只有爵位手无实权的闲王,但好歹也是正经皇室出身,一般人还真不敢敲开王府大门去找谢兰止报名。
谢兰止也怕诚王再怒火攻心家暴自己,就赶紧跟覃晏借地方:“你们城东分馆那儿还有空地方没?有的话腾点出来借我用用。”
覃晏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有!你要临街的还是里面一点的?”
谢兰止想了想:“报名的话,临街方便点,就临街吧。”
覃晏一口应下,转头就回去为他做准备了。
谢兰止也没闲着,又匆匆画了十来幅画,跟官府打过招呼后就安排人带着这些画离开京城前往各个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