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圣开门见山:“你若拜我为师,每天都有两罐蜜。”
陆潜意志坚定:“爷只拜剑圣为师。”
一阵错愕地沉默。
“我就是剑圣!”
“你叫邱逸尘。”
“你既然要拜剑圣为师,总该知道剑圣名字就是邱逸尘,哪有人姓剑名圣的!这名号是江湖人对我的抬举!”
殿下狐疑地上下打量邱老头:“你连剑都没有。”
剑圣痛心疾首:“咱们归游体质都是天生的剑士,藏剑气于无形,天地有气,则手中有剑。”
陆潜神色冷漠:“听不懂。”
剑圣并指运气,骤然挥向陆潜腰间佩刀——
一声轻响。
陆潜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刀柄已经被削去一截。
剑圣负手看向少年:“这就是我的剑,如何?”
陆潜突然单膝跪地,仰头抱拳道:“师父,儿臣有一事相求。”
“喂!你改口改得也忒快了吧!”徐老头暴跳如雷:“我那天把树劈了,也没见你拜我为师,老邱削去你一截木头刀柄,你就喊他师父了?!”
“儿臣?”剑圣蹙眉看向少年:“你究竟是……”
陆潜神色郑重道:“五哥受困于契丹之手,儿臣急需一匹快马,回京求援,不能耽搁。”
作者有话要说:
曾经有两只崽崽摆在遥遥面前,一只半夜偷奶,一只行侠仗义,可惜遥遥没有珍惜。
如果上天能再给一次机会,薛遥一定毫不犹豫,扛起偷奶崽就跑!
没错就是这只了!
第104章
鹤发童颜的老者?
站在山脚下的小食肆门口, 薛遥认真打量每一张路过眼前的面容。
这里的少数民族是大齐疆域内的民众, 长相跟汉人并没有太大差异,硬要说区别,也只是眼睛相对细长一些, 完全没有什么鹤发童颜这种神奇的外貌特征。
何况小胖崽怎么会跟这种长相奇怪的老头在一起呢?
根据老父亲对崽的了解, 崽除了索要食物以外,不可能跟任何陌生人交流。
就算老头提供过食物, 崽吃完后也会翻脸不认人,不会就这么跟陌生人结伴而行。
小胖崽不太喜欢跟陌生人长时间呆在一起。
因为思维模式不同, 陆潜的行为举止没法完全跟正常人一样, 但这不代表他喜欢自己的与众不同,事实上, 陌生人对他表现出一惊一乍的讨论,不论是恶意嘲笑还是善意喜爱,都让陆潜感到不自在。
薛遥能感觉出来——每次聚会人多的时候, 熟悉的长辈以宠爱的口气故意引陆潜说话,利用这孩子与众不同的言行举止,逗在场的宾客哄堂大笑。
这种行为经常会让小胖崽不知所措地僵在当场。
小胖崽担心自己表现怪异的时候,会僵住不动, 因为从小被三皇子骂“傻子”、“脑子不好”, 小胖崽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与周围格格不入,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么多年来,只有薛遥耐心地理解并习惯这只天生与众不同的胖崽, 并尝试着用小胖崽的思维方式生活和交流,从来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嘲笑或是试图纠正小胖崽的古怪行为。
所以陆潜平时喜欢和薛遥呆在一起,胜过和母妃和兄弟们。
这只天才幼崽误以为,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里,他只有小伴读这唯一一个同类。
因此,薛遥实在想象不出小胖崽会跟陌生人结伴同行。
他打算等一天,等不到就再去其他地方找。
拉骆驼的夫妇没有陪着干等,薛遥一个人坐在凉棚下。
到了下午,毒日当头,食肆外头都没人了。
昏昏欲睡的薛遥忽然听见系统提示——掉了2点安全感。
薛遥吓得猛然站起来。
他这一站,把身后某个人也吓着了。
几乎同一时间,身后传来“噗通”一声闷响。
薛遥警惕地转头,就瞧见一个脏兮兮地少年摔倒在墙边。
少年抬头跟薛遥对视一眼,忽然起身躲进一旁的柴火堆后。
薛遥认出那少年就是自己赎回来的偷奶贼。
犹豫片刻,小心翼翼走过去,朝柴火堆后询问:“你没走?你为什么跟着我?”
那少年似乎并不想逃,只是在犹豫,不知如何跟救命恩人开口。
片刻后,少年探出头来看向薛遥,用音调不太正常的汉话回答:“我走不了。”
薛遥觉得他口音不对劲,仔细一看,发现少年的额头宽阔,单眼皮细长,跟当地人长相有些像,可能不是汉人。
“为什么走不了?你家在哪里?”薛遥问他。
少年看着他良久,低声道:“在你们疆域外地草原上,你若愿意带我度过前面两个驻兵关口,我父王必有重金相赠。”
父王?!
薛遥大脑空白了一瞬,回过神,立即上前抓住那少年手腕,生怕他跑了!
“你是契丹王子!”薛遥急道。
少年已经无路可走,只能把赌注压在这个好心汉人身上,毫不抵抗地点点头。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薛遥急问。
“你们的三皇子想暗杀我。”少年挺直腰杆,并不挣脱薛遥的手,勉强摆出契丹勇士的气势,扬起下巴道:“一个聪明人放了我,让我回去,请父王放了你们的五皇子。”
薛遥很快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三皇子已经杀了使者,自然也没打算放过人质。
好在现在太子已经掌控了局势,只要带契丹王子回营,就能让太子做主,交换人质。
薛遥立即道:“你放心,现在没有人会杀你,跟我回去,我们会立即派使者送你过河,交换人质。”
“不能回去。”少年警惕地盯着薛遥:“我逃出大漠才摆脱追兵,如今只能出东关,绕道回营,可我没有腰牌,过不了驻兵关口。”
薛遥赶忙解释道:“那些要杀你的人已经不在了,我之前也被他们追杀,现在他们都被我们的太子控制了。”
少年眼睛一亮,用契丹语说了句:“你也是契丹人?”
薛遥没听懂:“什么?”
少年眼神又暗淡下去:“追杀我的人都在,只是换了平民的衣服,他们已经来到了这个村庄。”
薛遥一惊,警惕地看看周围:“他们在哪儿?”
少年说:“在村子里,你也被盯上了。”
薛遥不信:“我已经在这村子里晃荡了一日,并没有人追杀我。”
少年说:“他们跟踪你,好像是想通过你找到其他什么人,所以不抓你。因为你没察觉,他们才放松警惕,我跟着你,保护你,他们只有两个人,很快会来很多人,我们就逃不走了。”
薛遥闻言,心提到嗓子眼。
这些天来忙着寻找七皇子,都没回营察看具体情况,难道三皇子打算暗地里除掉七皇子?
皇帝立了新储,太子未必能名正言顺的即位,三皇子或许仍旧贼心不死。
薛遥陷入两难,如果真如这个少年所说,三皇子的人已经乔装混进了村庄,那他带着少年回营的路上,必定会遭毒手。
可如果帮契丹王子混出关,契丹人不守承诺怎么办?
少年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忧,主动提议道:“只要你送我过关口,我可以给你书信与信物,你把这些交给巡逻兵,他们会带你见使者,使者看了信,会先放你们的皇子,你们先安全回岸,再放我走。”
薛遥犹豫不决。
“你想看着你们的五皇子死在敌营吗?”少年低声威胁:“没时间了。”
*
“男子汉大丈夫,爽快点!”徐老头“呱呱呱”地绕着陆潜念叨了一上午:“你答应拜咱们为师,咱们立马救你五哥回来!”
“爷要回宫。”殿下坐在圈椅里,不为所动。
“你终日窝在皇宫那一小方天地里,有什么意思?这白行山以南,多是瀑布川流,以北就是辽阔的草原,哪里比不上你那小小龙巢?”
“这里没有宫女。”殿下不明白在山里要怎么生活,这两个老头却要求殿下学成武艺才能出山。
“你有手有脚,用得着别人伺候吗?自己伺候自己多自在?而且咱们也可以互相照顾嘛,老夫的推拿手艺可是天下一绝,你在宫里享受不到这种照顾吧!”徐老头说着,朝剑圣使了个眼色。
剑圣心有灵犀,立即跑到榻边,面朝下躺倒。
“小子,你瞧好了!”徐老头走到剑圣身旁,卷起袖子,运气起掌,当场演示自己的推拿绝学!
“嗯……哦!”剑圣难得享受一次青龙派掌门的推拿神技,立即陷入了如痴如醉的状态中。
“力道还行吗?”徐掌门贴心地边推拿边询问。
“很好。”剑圣侧头对徐掌门赞许地一笑。
徐掌门如沐春风地点点头,又偷偷回头,看看身后的小皇子有没有眼馋……
陆潜向来无甚表情的小脸,此刻已经皱成了一团!
就仿佛看到母妃当着自己的面抠脚一样,痛不欲生!
遥遥故事里飘然若仙、不惹尘埃的剑圣,这一刻在殿下眼里,彻底破灭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徐掌门察觉不对,转身质问臭小子。
“别停,继续。”剑圣扯了扯徐老头衣摆,用期待的目光注视“推拿大师”。
徐老头一啧嘴,不耐烦又带点小得意的回过身:“来了来了,瞧给你急的。”
陆潜眉头一皱,终于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徐大爷,你是剑圣的妻子?”殿下问出口了。
遥遥说过,只要娶了王妃,就能这样相伴到老不分离。
母妃平时给父皇揉肩时,也是这么温柔。
殿下从前一直没见过有人娶男王妃,今日终于瞧见了。
然而。
这句问话。
让两个老头,僵成了泥雕。
下一刻,两个老头同时向两边跳开,一脸嫌弃掸掉对方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
“你胡说什么!”徐老头暴跳如雷:“再敢胡言乱语,就算是徒弟,我也照打!”
“你们不是夫妻么?”殿下一歪脑袋。
“当然不是!你这傻小子!”徐老头一万个不服:“就算是夫妻,我也该是当丈夫的!你什么眼神!”
“咚”地一声,徐老头被榻上的剑圣踹飞了。
剑圣一个旋身潇洒地站起来,神色冷酷地藐视徐掌门:“你算哪门子丈夫?小孩子都看出来了,你只能当本尊的婆娘。”
“你大爷的!”徐老头抄起拐棍,开始了每日的死对头过招时间。
目送两个老头“打是亲骂是爱”,一路从屋子里打到屋外,殿下神色惊奇地歪着脑袋。
从前看母妃打父皇,都是小粉拳轻轻地推一下。
绝世高手俩就是不一样,夫妻间撒个娇都飞天遁地的。
“砰”的一声巨响,剑圣一个“小粉拳”,砸得“小娇妻”徐掌门把树都撞倒了。
殿下眼睛亮晶晶的,忽然觉得这片山林的生活很新奇,比宫里有意思多了。
*
薛遥利用将领通行牌,带着契丹王子混过了两个驻兵关口,第二天傍晚就赶到河西,在渡口找到一位艄公,往河对岸去了。
一路上加急赶路,终于有间歇坐在船上,薛遥才发现,契丹少年眼里都是红血丝,嘴唇都干裂出血口子了。
薛遥赶忙从行囊里取出自己给小胖崽准备的调味奶和糕点,让少年解渴充饥。
契丹少年刚接过食物,神色便陡然一凛。
薛遥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愣,刚想开口,才发现少年的目光好像不是在自己脸上,而是在自己身后。
“别回头。”契丹少年低下头去,低声告诉薛遥:“那头有官兵的船开过来了。”
第105章
“停船!”
薛遥听见身后传来陌生嗓音, 连忙抬眼问契丹少年:“他们穿的是禁军盔甲还是佟家军的盔甲?”
少年低声反问:“有什么区别?”
身后地船只已经靠近了, 薛遥没时间解释。
契丹少年低声开口:“长刀借我一用。”
这被大漠折磨得面黄肌瘦的少年,竟然还想以一敌众,薛遥拒绝道:“不用动手, 我可以应付。”
说完, 薛遥便神色自若地转身,看向驶来的船只。
那艘船上一共有五名士兵, 穿的是西北军的皮甲。
“你们不是回京了吗?”薛遥摆出长官的气势,对着那船士兵喊话。
船靠近了, 为首的士兵冷冷盯着薛遥:“你们是什么人?渡河所为何事?”
薛遥不卑不亢地回答:“我奉密令, 渡河与敌军交涉,详情不便透露。”
士兵问:“奉谁的命?有何凭证?”
薛遥从袖中掏出通行令牌, 展示给几人看。
士兵伸手接过令牌,低头查看令牌上的刻印,抬头冷冷看向薛遥:“这是七皇子的令牌!”
“没错。”薛遥伸手夺回自己的令牌, 淡定地回答:“我就是奉储君的命令,渡河谈判。”
“七皇子几日前已不知所踪,怎么可能给你下令?”为首的士兵朝身后大喝一声:“带走!”
两个士兵立即跳上薛遥的船,拔刀抵住他脖颈。
“放肆!”薛遥壮着胆子威胁这群士兵:“你们胆敢动我一下, 七皇子绝不会轻饶你们!”
身旁的士兵冷笑一声:“你们七皇子已经逃回京城了, 我动你又如何?”
薛遥斜眼瞪视那士兵。
士兵冷笑着抬手一推他肩膀,挑衅道:“动你又如何?”
“爷绝不会轻饶你们。”
听见这熟悉的嗓音,薛遥身子一僵,还以为自己急出了幻觉!
身旁两个士兵同时抬头看向天空——这声音怎会从天而降?
“嗖、嗖”两股无形的气流略过身侧, 薛遥身旁两个士兵来不及叫出声,就被气流推入水中!
另一只船上的士兵惊恐地抬头——半空中的白发身影飞速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