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嘛,说真话。”
程几当然不会真捅他,吓唬他而已,偏偏此时手机又震。
“……”
不会有其他人,程几觉得好烦哦,但非接不可,只得用匕首柄夯了毛小伟一下,接起问:“嗯?”
齐北崧问:“你人呢?”
“……外面。”程几说。
齐北崧问:“哪个外面?”
“外面就是……外面。”
毛小伟发出了呜咽声,齐北崧问:“你边上有人?”
程几捂住话筒,回身踹毛小伟一脚,才答道:“没有啊,是风。”
齐北崧说:“今天没什么风啊。”
毛小伟学不乖,还呜呜叫,虽然发不出完整音节。
“有风。”程几跪在毛小伟后脑上。
毛小伟精瘦干瘪,被他压进雪堆里差点儿窒息。
齐北崧问:“你到底在哪儿?”
程几说:“你……唉,你老管着我干嘛?就不能让我单独呆会儿?我也得有私人空间呐!”
齐北崧说:“不能。”
程几反问:“你又在哪儿?”
他想估算距离,还奢望在齐北崧到来之前离开。
“我也在外面。”齐北崧回答得可真狡猾。
程几没好气地说:“我挂电话了!”
“别挂。”齐北崧说,“咱们定个会合点,你现在往388包房去,我也过去……”
“行,去!”程几不等他说完便掐了线。
他把毛小伟从枯叶覆盖的雪堆里拎出来,怒道:“我才不去!那包房是他以前玩人的地儿,我去了,我算什么人了?”
毛小伟毫无还手之力,紧闭着眼睛等待拳头砸落。
程几却没打他,话还没问完呢。
程几抓起地上的雪,擦了擦毛小伟脸上的血,借着上方昏暗灯光观察片刻,烦躁地说:“没时间了,我得走了。真他妈气死人,管头管脚的,害得我什么事儿也做不成!”
后半句他是骂齐北崧,语气里全是嗔怨。
他问毛小伟:“想死还是想活?”
毛小伟当然是想活,上班时间死在自己单位太冤枉了!十多米外就是人来人往的员工洗手间,可程几有办法让他一辈子爬不上去!
程几说:“想活的话,就在这坑里等着,我把那人处理完了还来找你。别耍小聪明逃跑啊,你藏哪儿我都能找着!”
毛小伟都怕死这个瘟神了,都没听清他说什么,就拼了老命点头。
程几攥着拳头说:“你的手机卡我拿走了,顺便告诉你,没有SIM卡打不通110,我试过。”
毛小伟慌忙拉住他,示意自己的颞下颌关节还脱落着。
程几啐了一口:“别得寸进尺?自己去医院找医生,我会卸不会装!”
毛小伟飞快缩手,谢他不杀之恩。
程几壮志未酬,气呼呼地往坡上爬,忽然手机又震。他火冒三丈,真想把那几寸长宽的破烂玩意儿就此扔了!
有追这么紧的嘛?怎么不干脆把人栓丫裤腰带上?!
眼见坡顶就在上方,他伸手去够,没想到等待他的却不是积雪、冻土和枯草,而是另一只手。
齐北崧挽住他的手腕,一下将他拉了上来,并拽掉了头套!
“哟,这不是我宝贝儿嘛?原来在这个外面,你可真够野的!”齐北崧举着手机说,亮起的屏幕显示正在拨号。
程几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频频拨打电话了,是为了更准确地定位!这王八蛋!
“不解释吗?”齐北崧拧着那双俊逸的眉,身影笼罩着他,手里举着头套。
“……”程几问,“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和你一样,”齐北崧说,“爬窗。不过我有人带路,所以没耽误时间。”
在他身后十多米处的荒草丛中站着周经理,手持小手电,缩着肩膀,一副倒霉模样。
“……”程几更加沮丧了。
周经理却仿佛知道他所想,连忙开口,以证明自己并非一开始就和齐北崧连手。
“咦?程程?还真是你啊!这么多天不见了,你怎么回水月山庄也不和我打声招呼呢?”
周经理的语气惊异又热络,“齐少刚才突然要我帮他找你,我还以为他开玩笑呢!哈哈哈哈!你跑到这野地里来干嘛?这儿虽然还属于水月山庄的范围,但真的很荒哒,说不定还有野狗什么的,很危险哦!”
程几也尬笑,哈哈哈哈,好久不见,身体好吗?
周经理说,好的呀好的呀,你学习好吗?
齐北崧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问:“坡下面是谁?”
谎言太拙劣,糊弄不过他。
他的眼神轮流扫向程几和周经理,又望向坑中犹自挣扎的毛小伟,最后锁定在程几脸上。
“演啊。”齐北崧说,“怎么不演了?”
第五十五章
齐北崧觉得程几穿得比往常臃肿,便在他胸口拍了一下, 顿觉手感不对, 拉开外衣一看,问:“你这是防刺的还是防弹的?”
程几说, 防刺的。
齐北崧冷笑:“想欺负我不懂?我玩这个的时候你还不会走路呢, 也不想想我是从哪个院里混出来的。这是防弹的, 而且是美军制式, 你这张小嘴什么时候才肯说句真话呢?”
程几说:“是吗?感觉挺保暖的,今儿真太冷了!”
“怕冷穿羽绒背心, 比这个轻一百倍。”齐北崧又拍拍他, “现在再给你发一挺冲锋枪, 你就能到我们那院站岗去了。”
程几说:“冲锋枪就算了, 发我一柄钢叉吧,我到机场执勤去。”
齐北崧不高兴:“没跟你开玩笑,你到底在这儿干嘛?”
程几闭嘴不语。
齐北崧于是捏他的脸:“啧, 宝贝儿秘密很多呀!”
程几挣开他的手向周经理走去, 眼神中满是责备。
周经理也没有办法, 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小声说:“唉,程程,有时候事情就这么寸!原来齐少今天晚上就在这儿吃饭, 餐厅在主楼的顶层包厢,吃完了又续摊打了会儿牌, 所以你在他脚底下折腾什么呢?他找到我说你就藏在山庄时,我魂儿都吓飞了!我不是告诉你十二点以后过来嘛, 那时他说不定已经走了!”
程几瞪了他一眼,说:“我哪知道?他在你这儿玩,你居然也没数?”
周经理耳语:“这山庄不是件件事情都要通过我,否则我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呀!如果齐少是做东的,可能会有人报告我,偏他今天又不是!咱们得好好想个对策……”
齐北崧问:“你们两个说什么呢?”
周经理连忙赔笑:“我和程程好几个月不见了,叙叙旧!”
齐北崧给王北风打电话,让他到主楼西面的这个小山坳里来。
王北风问什么情况,齐北崧冷笑说:“你都猜不着,程几在这虐囚呢,你快过来和我一起救人吧!”
嘴上说着救人,可他对坑底的囚犯没有一丝怜悯,他这人特别护短,程几做的事情——只要不是给他戴绿帽子——在他眼里每一样都是对的!
程几别无选择,跟齐北崧、周经理,还有被他弄得半死不活的毛小伟,以及王北风,一块儿进了388包房。
齐北崧有一阵子不来这包房了,估计往后也不会来了,他发现只要陪着程几,在哪儿都比这包房里好玩,当然最美还是凰村小面馆的楼上,那张吱呀呀响个不停的床。
王北风锁上包房门,其余几人都围着毛小伟,这家伙居然在被挽救的中途晕过去了,被拖来后不管不顾地扔在地板上。
齐北崧见过毛小伟,但也只是见过,不知其姓名来历,只知道是水云山庄内部的人。
他用脚尖?4" 杂鱼求生[穿书]23" > 上一页26 页, 隽艘幌旅∥埃猿碳杆担骸敖馐桶 !?br /> 程几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齐北崧又转向周经理,后者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齐北崧便问:“这人是谁?”
周经理照实说:“这是我们酒吧的经理毛小伟。”
酒吧经理?
齐北崧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把头转向程几:“不就是一点麻醉药品嘛,你还真跑来调查水月山庄酒吧?”
程几茅塞顿开:是啊,酒吧!他有一个现成的借口呢!
他立即说:“我只是想追查一下药品的来源,毕竟你和我干爹都吃了亏,我咽不下这口恶气。”
果然齐北崧火气上来了:“谁让你管的?我什么时候吃了亏要你帮忙出头?我第一个电话你不是接到了么,我说已经捅出去了,你是警察?”
程几说,我也热心市民啊。
齐北崧怒道:“你胆子也太大了,你都不知道水有多深!你这种人就适合在家里用铁链条锁着,免得到处乱跑!”
程几说我也就是随便看看。
“你把酒吧的经理都给绑了!”齐北崧浓眉紧锁,眼见喜欢的人乱来,第一反应总是生气。
“难怪你要穿防弹背心,你也知道自己并非刀枪不入啊?那你怎么不干脆行行好别来呢?”
齐北崧满脸恨铁不成钢。
程几随他骂,他骂得越凶,自己的真实目的就越隐蔽。
谁知齐北崧不忽然骂了,而是看着地上的毛小伟嫌恶地问:“这人怎么老张着嘴啊?”
王北风代替程几回答:“他下巴掉了。”
程几说:“我怕他乱喊乱叫。”
齐北崧叹气说:“你这一招招都是跟谁学来的,今天要是我不在,你该怎么收场?”
他转向王北风:“把这人下巴合上,赶紧带出去,看着恶心!”
他这不是瞎指挥,王北风运动员出身,六岁就进了少体校,直到十八岁当兵,掌握一些骨骼韧带方面的常识,还会不太复杂的矫正和推拿。
王北风果然几下就把毛小伟的颞下颌关节复位,但是力气用过了头,把人活活疼醒了。
毛小伟舌头和嘴部肌肉僵硬,嘴角有涎水,嚎叫声听上去就像一只被捏断了脊柱的狗。
齐北崧见状赶紧把程几的两只小圆耳朵提起来。
“……”程几问,“干嘛?”
齐北崧说:“多听听受害者绝望的悲鸣,荡涤一下你凶残的心灵!”
哪知道毛小伟光悲鸣也就罢了,居然悲鸣出内容来:“齐总!你救救我!”语音含混,但意思清晰。
齐北崧问:“救你?”
由于晕倒,毛小伟没听到前边程几和齐北崧的对话,此时剧痛醒来,还以为自己又受拷打。
他抬眼见到凶神恶煞的巨汉保镖,又见程几被齐北崧圈在怀里还满脸阴沉,第一反应就是完了完了,无数个完了!
他认识齐北崧,知道这位爷轻轻跺一脚,宏城的地面都要抖三抖,自己做的那些事一定被捅到他这里来了!看保安表弟和齐北崧的亲昵程度,绝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他还想活命!
“毛小伟,管住嘴!”程几呵斥。
可毛小伟已经说出来了:“齐总,我是真没办法啊!那保安看见我给人下药了,还传话威胁要去报警,那我还不得把牢底坐穿啊?所以只能教训他一下,让他别乱说!”
“下什么药?”齐北崧莫名其妙。
程几也懵:“你不是说他就看见你拉皮条嘛?!”
“也拉皮条,主要靠下药!”毛小伟说,“床上用的那种药!”
“啊??”
齐北崧受程几的误导,到现在思维还停留在“水月山庄酒吧卖非法麻醉药”上,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原来对方除了卖药,还用药。
他问:“你给什么客人下药?”
毛小伟说:“包房里的客人,看谁不顺眼就下点儿,反正对身体也没啥大害,但是客人……不知道。”
齐北崧眯起眼睛:“然后呢?”
毛小伟说:“然后我就送个摄像头进去,拍点儿小……小视频,发网上去挣外快!这种视频特别受欢迎,特挣钱,有人就喜欢看偷拍的,用了药的,客人特别猛特别带劲儿,最好底下那个人还不是出来卖的,就是一良家,拼命反抗不甘不愿……”
毛小伟越讲嘴越顺,已经失去了自控力,而且加上各种细节,极尽猥琐。
“你变态啊!”齐北菘吼。
“是!我变态,很多人变态!”毛小伟说,“但我们真的只想稍微教训一下那个多嘴多舌的保安!而且我不在场,如果我在场的话,一定拉着不让乱打人啊!我也被坑啦!”
他大声央求:“齐总,我愿意出医药费和丧葬费,只要你们放过我,让我多赔一倍钱都行!我太冤了!我不是故意的!”
毛小伟还指着程几:“齐总你问他,他是保安的表弟!他知道我不在场,他能为我作证!”
“……”程几扭头望窗外。
“……”齐北崧说,“你们出去。”
王北风问:“谁出去?”
齐北崧说:“你和周志文把这酒吧的小子带出去,我有话问程几。”
程几说:“别出去,有话大家说!”
“出去!!”齐北崧喝道。
王北风一手夹毛小伟,一手拽周经理,旋风一般出去了,这个时候就体现出谁发工资的重要性,宁负哥们儿,不砸金饭碗。
程几转身也要走,被齐北崧抢先一步反锁了门,一手臂撑在门背后。
“又撑?”程几问。
“谎话连篇。”齐北崧用一种很温柔,但绝不高兴的语气说,“向您学习。”
程几垂下头。
齐北崧俯视他那张雪白俊秀的脸,只觉得活色生香,但心里的恨意也源源不断,他讨厌被蒙在鼓里,别人也就算了,偏偏是程几。
“干爹,表哥,”齐北崧掰着手指头算,“请问备用媳妇儿,你究竟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亲戚?”
程几说:“是我干爹结拜大哥的儿子,一天前我也不知道有这门亲戚。”
“哎哟,这关系可真近呐!”齐北崧语带讥讽,“所以您今天到水月山庄来,并不是为了追查什么药品来源,而是为了给这门近亲出头是吧?怎么就不能说实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