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几真被咬疼了,手上挣脱用了七八成力,但是没动技巧,因为真不想打给王北风看!
王北风为了看清楚些,不但放弃车内温度降下了车前窗,还把多日不用的100度近视眼镜都掏出来戴上了!可惜天太黑,他觉得车后那俩就是抱成一团搡来搡去,说话声音还忒小,一句都没听清。
可惜可惜!这时候就明白陈川的厉害了,川子那耳朵眼睛就像是通了电磁,八百米外都能发现细节!
齐北崧还是不肯放弃,央求说:“再让我亲亲,就一口!”
程几说:“别闹了,一会儿我干爹该下来了,让他看见不好!”
“你干爹知道!”
“啊?!”程几吓了一跳。
“他知道那天咱俩闹了一宿啊!”齐北崧说,“再说他又不是你亲爹,怕什么?”
程几当然不是怕,他只是羞。
他推开齐北崧说:“行了,我回车上,你在这儿吹吹冷风。”
齐北崧拽住他,嗓音低得发磁:“你让我摸摸。啧,还让我吹冷风,我就不信你这么冷静,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
怎么可能冷静,被齐北崧这么个人抱着亲着蹭着,别说大活人,连电线杆子都燃了!
齐北崧张扬地说:“直男有什么了不起?我比妞儿带劲是吧?”
带劲。程几心想。
齐北崧用手指在他额头上点一下:“你他妈再直,碰到我也得弯,姓齐的就是这么自信!刚才你在388包房里说了‘嗯’,别不承认啊!”
原以为程几还得狡辩,没想到几秒种后,笑容绽放在他的眼角唇边。
齐北崧狂热地看着他那双俊美的眼睛,美得像天幕上灿然的晨星,像河床上发光的金沙,熠熠发光,闪闪生辉,跃动着的,勃发着的,活的!
他太喜欢这双眼睛,从第一天、第一秒、第一次视线相接,从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时候,他就追着这双眼睛,一瞬都舍不得放开!
程几说:“知道了。”
“知道了?”齐北崧重复。
“嗯。”程几点头。
“就这三个字?”
“那该怎么说?”程几说,“来函收悉,特此回复如下:同意。”
“同……同意?”
程几说:“嗯。”
“同意是什么意思?”齐北崧还要确认。
程几笑着摇头,就着几乎烧到手指的烟大大地吸了一口,将烟屁股扔在地下踩灭,然后将那口缭绕的烟气缓缓地喷到齐北崧脸上,那姿态好比山中妖物盘在他那幽暗不明的洞里。
“意思就是,你不是备选了,我打算和你处处,管你是男是女。”
齐北崧一下子将他举了起来!
“放开!别咬啊!”程几轻声喝道,“王北风看着呢!”
“让他看!”
齐北崧将他的头拉近,用力抵着前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自己答应的,往后你要离开我,我说不定会弄死你!”
“别说这话。”程几说,“不爱听。”
“我不会。”齐北崧笑得露了两排牙,“因为你离不开我!”
程几抬眼看他,半晌道:“……猖狂。”
“让我亲亲!”
“别闹啦!”
正在这时山路拐角处有车灯亮起,两人闪到暗处,见开来的却不是老耿的破皮卡,而是一辆底盘贴地的豪车。
两人目送豪车轰鸣呼啸而去,程几说:“真别玩了,虽然已经后半夜,这条路上还是车来车往的,让人看见了影响不好。”
齐北崧问:“要不咱俩换到车里,让王北风下来?”
程几笑道:“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小心他当场拉个二百多人的群实况转播。”
齐北崧说,那更好啊,生米煮成熟饭,那二百多人就都知道你是我媳妇……
又是一束车灯打断了他。
看那灯的昏暗程度,程几就知道是老耿来了,说实话那和瞎眼开车差不多。老耿五十了还能驾驭此物,说明他应该是蝙蝠投的胎。
程几挥手,让在路边。
老耿缓慢停车,摇下车窗说:“儿子。”
随即他又看到了齐北崧,不太高兴,老丈人看见女婿总是不太高兴。
齐北崧正春风得意忘乎其形,根本不在乎旁人的态度,把胳膊强势地架在程几肩膀上。
老耿上下打量他俩,问程几:“儿子,咱们还到小俊那边去?”
程几点头,拉开齐北崧的手,说:“我跟我爹走了,你和王北风回吧。”
齐北崧怔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程几会这样选择,当然不答应!
“不去我家?”
程几柔声说:“陈光俊那边需要人照顾,我比较合适。再说我看护我妈那么久,已经习惯伺候病人了。”
齐北崧问:“那我怎么办?”
程几觉得好笑:“你也受伤啦?”
齐北崧恼火地眯着眼睛:程几的理由实在是太正当,太必要,他根本没办法驳斥;可就这样被丢下,又实在委屈!
“陈光俊在哪儿治疗?”他问。
程几说了诊所名称,告诫说:“你别来了,医生说探视的人越少对病人越好。再说也不关你的事儿,你出现反而引人注意。”
齐北崧说:“你……”
他想说我疼你都来不及,你怎么老是上赶着去给别人当老妈子?
“我什么?”程几问。
“你走吧!”齐北崧赌气说,“回头我去接你!”
说罢他往程几怀里塞了个东西:“给你!”
程几原以为他还得腻歪一阵,没想到他说走就走,做派倒也爽性。
他目送他的车离去,这才低头看手里的东西,原来是电子烟。
这东西是卷烟的替代品,没焦油和尼古丁,传说对身体好,但也只是个玩意儿。
程几笑了一下,不在乎地揣进兜里。
程几上老耿的车,提醒他修车灯,老耿却问:“那小子不是你兄弟吧?”
程几说:“是兄弟。”
老耿说:“你和兄弟们是这样的相处法?”
程几扑哧笑了,问:“你觉得他怎样?”
老耿眯着眼睛看前边的山路,多久才答:“别的不说,你搞这么一个放在家里,养得起吗?”
程几说:“你罩着我呗?话说你这个月还没给我发工资呢!”
“别惦记着那几个工资,等我八十岁就把房子过户给你!”
“您今年贵庚?”
“四十九快五十啊。”
“画一个三十年的饼,可真有您的!”
“都是你的,我的就是你的!”
“老耿啊,我们赶紧往下撤吧,别啰嗦了!”
“不叫爸,好歹也叫个彪哥!”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开车下山。
另一辆车上,王北风开着开着,偶然看了一眼后视镜,差点儿把心脏病吓出来!
“!!”他回头。
齐北崧问:“你这开车老爱回头是什么毛病?”
王北风吼:“齐少!!我他妈魂都飞了!我还以为有人要劫车!!”
齐北崧正戴着程几落下的防恐警用头套,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他深深吸一口气:“我媳妇儿戴过的,真香!”
王北风忍无可忍:“老齐你是不是有病?!”
第五十七章
程几和老耿在凌晨赶回诊所。
陈光俊今天的点滴已经打完,医生帮他封了留置针头后, 回楼上自己房里睡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助手——一名烫头纹身、同样看起来不专业,但其实相当专业的女护士。
玉姐则盖着羽绒服, 睡在隔离房外的病床上。
老耿推醒玉姐让她回家, 自己霸占了那张病床。程几没有办法, 只好趴在桌上睡。
到了半夜三四点, 他浑身酸痛忍无可忍,坐起抽烟。
他触碰到口袋中的电子烟, 想起了齐北崧……是不是应该把老齐带到程女士坟前给她看看啊?表明自己25" 杂鱼求生[穿书]24" > 上一页27 页, 有对象了, 她在九泉之下可以少为自己操心。
他突然想起程女士并没有坟。
再然后想到没有坟也就算了, 老妈妈几十年的家当还在沈子默那儿呢!
程几一下子就被呛着了, 咳嗽数下,苦恼得直抓头发。
真要命,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他不想见沈子默, 因此将对方的消息设置在不提醒, 此时翻看, 才知道人家一直惦记他!
沈子默并非天天发消息,但年节期间问候不少,表现得有礼有节, 还屡次为当初对程几动手动脚的事儿道歉。
程几觉得他未免有些婆婆妈妈,自己又不是大姑娘家, 被摸了当时是生气,过后也一笑了之。
沈子默的最后一批消息就发自今晚, 有七八条之多。
第一条是问好,后面是问他什么时候来找他拿东西,又委婉地提醒程几的家当已经对他造成了困扰,但说得极为礼貌,语气里看不出埋怨。
程几这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当初把家搬过去时说好了只临时存放几天,结果一放就快两个月,连招呼也不打一声,未免太不厚道。
他觉得亏欠沈子默,想到沈子默在毛小伟事件中也是受害者,不如去找他一下,一方面解决自家的事,一方面也提醒他以后打工多留心眼。
他回复:明天上午来找你。
清晨,他走出城中村,喊出租车往沈子默的学校去。
司机在导航里输入“Y美术学院”搜索,程几在一旁看到了“K理工”的所在,顿时百感交集。
沈子默以前说过,两人的学校离得很近,几乎就在隔壁。
听说k理工在国内算是一所不错的大学,排名很靠前,毕业证书的含金量挺高,但不管是沾到“理”还是“工”,他都一窍不通。
上辈子他都不知道怎么从母校毕业的,可能老师看他长得帅?或者嫌弃他留校会带坏后来人?总之也不知道考没考及格就被一脚踹出了学校的大门。
学渣不管转世几辈子,都是学渣。
司机和他闲扯,问:“你是Y美术学院的啊?我认识一个老板的孩子也在那儿上学。”
程几说不是,去见朋友。
司机说:“哦,那里面都是艺术家,学生一个个都打扮得奇形怪状的,脑子里想的东西也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是吃喝拉撒睡,他们是光呀影呀雾呀,反正我听不懂他们说话!”
“对,听不懂。”
程几礼节性地笑了一下,想起沈子默,发现竟有些面目模糊。
沈子默长得淡,发色淡,五官淡,神情淡,没有什么突出的特征,只是叫人观感舒服,以至于一段时间不见,都快把这人给忘了。
程几也想不到到自己穿进这个小说世界,拆散一对虐恋鸳鸯,到头来却和齐北崧搅和到了一起。
他托腮想:啧,那我老人家是不是jian夫啊?
……好像是,因为抢人媳妇儿了。
而后他又考虑见到沈子默后该用什么说辞,毕竟上回信誓旦旦要去找他,结果却音讯全无。他想以沈子默与人为善的个性,应该不会生他的气吧?
Y美术学院已到,他记得沈子默宿舍的方位,信步前去。
中途他打了沈子默电话,对方不接,他心下纳闷,加快了脚步。
由于舍友在外租房,沈子默目前独住,美术学校宿管宽松,他平常几乎无人打扰。
程几来到他宿舍前,还没敲门就有人从里面开了。
沈子默系着围裙站在门后,见是程几,笑得如春花般灿烂,连一丝一毫被人敷衍、拖延多日的愠怒都没有,说:“哎哟哟,你总算来找我了!”
这一句温言软语把程几搞得无地自容,心想怎么一个个都跟人妻似的,我他妈何德何能左拥右抱……啊呸,方向错了打住!
“……我来了。”他嗫喏。
“欢迎呀!”沈子默惯常地抱了他一下。
程几咬着下唇,没好意思躲,承受了。
沈子默往屋里让程几:“快进来坐!我手脏,去洗一下手就来!”
“你穿着围裙戴手套在干嘛?”程几问,“做饭?”
沈子默笑吟吟说:“宿舍里怎么能做饭?我在调配东西。颜料的溶剂通常有些腐蚀性,我可不想在大学里就把指纹磨掉,也不想一年毁多少件衣服。”
程几点头,又问:“你刚才没听到电话铃?”
“没有啊,我手机放了静音,你给我打电话了吗?”沈子默说。
“嗯。”
沈子默洗了手给程几泡咖啡,程几表示喝了睡不着,白开水就行。
沈子默便给他换了杯速溶奶茶,冲得浓浓的,程几接过来喝了一大口,觉得甜得发齁,但没介意。
沈子默毫不掩饰高兴的情绪,连珠炮似的说:“我上回去长康医院,听说你妈妈去世了,我没帮上忙,心里苦恼极了。后来又听说找不到你,我生怕你出事,担惊受怕了好久!差点儿就报警了,可警察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我答不上来。你到底去哪儿了,最近好吗?”
程几有些内疚,低头说:“没事,挺好的。”
沈子默问:“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程几说:“哦,我想……”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口,沈子默就说:“你是不是想通了?”
“啊?”
“你是不是想通了,愿意和我在一起?”
“……”程几缓缓放下了奶茶杯。
沈子默观察他的表情,颇为失望:“啊,你不是因为这个来的啊?”
“我……”程几说,“我家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老放在你这儿,我觉得不太合适,所以……”
“所以要拿走是吗?”沈子默黯然地叹了口气。
这口气叹得柔肠百结,要不是程几确实对他没感情,差不多就得跪下了。
“那你准备拿哪儿去?”
程几尬笑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