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轻眉头紧蹙,终于开口,“你引我去,就是为了看这一幕戏?”
司羽一震,没想到云轻会是这个反应,“庄主何出此言?”
云轻不答反问:“你找宋子安要春日醉,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司羽脸上再次难看一分,“司羽不懂庄主在说什么。”
然而话音刚落,便见苏儿回禀,“主人,宋大夫到了。”
司羽胸口一阵血色翻涌,他咬牙看着走进来的宋子安。
不会的,宋子安不会如此对他……
“宋神医,春日醉是你独门秘药,你且说说,是谁从你那里拿走了春日醉。”
不,司羽等他眼睛看着他,内心乞求宋子安不要说。
宋子安没有看他,薄唇轻张,“一个月前,司羽让他的侍童青岩对我说,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让我将春日醉交给他。”
一瞬间,司羽脸色煞白。
云轻饶有兴致地问:“哦,我倒不知你和他有何情分?”
宋子安面无表情,“总角之谊,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司羽彻底垮了,他呆呆看着宋子安,听他一字字利刃般吐出。
“我本以为他要服用此药做些下作谄媚之事。”
司羽轻声道:“别说了……”
“在床笫之间助兴,却没想到是用来害人。”
他轻哼,觉得五脏六腑都涌起一股血气,只差最后一击便能将他击溃。
果然,云轻对苏儿道:“让青岩上来。”
司羽宛如苟延残喘,呼哧呼哧地盯着即将打开的大门,舌头抵着牙齿,轻轻地舔.了舔,那里藏着一颗□□。
陈溱皱眉看着他怪异的神情,总觉得要出事,他欲开口阻止,稚乐却拦住他。
终于,大门打开,一名敦厚老实的侍童出现在门口,他垂首走进来,可以看见右边的脸颊上是一层厚厚的擦伤。
他十分畏惧,忍不住看了眼司羽。
云轻道:“青岩,告诉我们是不是司羽让你到宋大夫哪里取来春日醉。”
青岩犹豫,怔怔地看了眼司羽,只见他身体摇摇晃晃,快要倒下。
“我……”
“说。”
“我……”青岩呼哧喘气,十分为难。
“我知你宽厚善良,但此等祸种留在人间,只会害人,你不如从实招来,我免去你帮凶之罪。”
青岩终于抬起头,他已作出决定。
司羽失笑,面若癫狂,“你说吧,哈,说吧!”
青岩一抖,重重跪下:“是我擅自假冒公子名义去取的春日醉……是我……是我偷偷给稚公子下的药……我,都是我.干的!”
司羽呆住,怒吼道:“你在说什么蠢话!”
青岩屈膝跪爬到司羽脚边,抱着他的腿哑声道:“公子对不起,是我做的,我我骗稚公子说你请他出去玩,在半路上给他下的药,他,他手无缚鸡之力,我便逼他喝药,是我,都是我害了你。”
司羽一脚踹开他,双目赤红:“你疯了!”
青岩疯狂地磕头,额前很快出现一块血污,“是我疯了,一念之差害了您,您饶了我!”
“你说说为何要害稚公子。”云轻声音带笑,他大约还没看见如此有趣之事。
青岩呆怔,眼睛突然发亮,“因为他羞辱公子,公子回来便冲我发火,我对他心有怨恨……”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怨恨司羽?”
“公子对我有恩……”
“什么恩?”
“当初我祖父病重,父亲不管,是公子给我银两……”
司羽的眼泪落下,那是多久之前的事?这个傻.子为什么还记得?
“那为何不是他对你有恩,你为他顶罪?”
青岩嘴拙,只好拼命将责任揽上身:“不,不是的,不信您问稚公子,他是好人,他肯定不会冤枉无辜的!”
他殷切地看向陈溱,希望他能为自己说谎。
陈溱沉默不语,青岩满脸泪痕和血污让他十分难受,草.泥.马,事情走向为什么越来越离奇了?
陈溱说:“这件事就算了吧。”
众人讶异,陈溱的态度比青岩说谎更让人吃惊。在座的无不知道春日醉的可怕之处,此药既是春.药,又是□□,人吃下去昏昏沉沉,万蚁噬身,对欲望渴求到极致,发作起来能让贞洁烈妇变作荡.妇淫.娃,为求雨露抛下所有的廉耻与自尊。昨日.他能忍到稚乐到达,只怕是去了大半条命。
陈溱非常烦躁,这些讶异的眼神显得他像个傻.逼圣母,但是……他只能说他一个玩家就不要和数据串NPC计较了,司羽傻.逼他不能跟着傻,再搭上一个青岩……
他说:“到此为止吧。”
云轻开始劝他,稚乐没有说话,宋子安则死死盯着浑身颤抖的司羽。
司羽没有反应,青岩感激到傻掉。
云轻说:“既然稚公子求情,就先将青岩关押起来,此事之后再议。”
侍卫将青岩拖下去,司羽死死盯着他,青岩咧着嘴傻笑,偷偷对他说;“公子别担心,我没事,我不会有事的。”
11
这两天的事堪称一场闹剧。
陈溱好好泡个澡,换好衣服坐在庭院里。
衡秋屁颠颠地追过来,小.脸趴在他美人靠的扶手上,“稚大哥,阿栉哥跟着云庄主出去了。”
陈溱百无聊赖,乜斜着眼,“我有让你不断跟我打报告吗?”
衡秋咬着唇摇头,“没有。”
今天已经被打了无数个报告的陈溱耳朵都快起茧子了,“那不就结了,我不想知道这些事。”
“可是……”衡秋小.脸皱起来,十分委屈,“可是阿栉哥说他的行踪要事事向你报备……”
陈溱一口茶差点喷出,皱眉道,“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衡秋点头。
陈溱拍拍他的脑袋,扔给他一块糖,“自己去玩,以后不必这样了。”
“可是阿栉哥说……”
“你听你阿栉哥的不听我的?”
衡秋摇头,一个乖孩子,为什么要遭受这种进退两难的惨事?
“你去玩你的,这件事我之后跟他说。”
“现在可以说,你想要什么?”一顶凉亭,春风徐徐,两个男人对坐,周围空无一人。
云轻微笑:“你为何不肯信我?”
“信不信重要吗?我如今与兄长修得正果。”
“你们是兄弟,此举有违人伦……”
“反正也没有血缘关系,我不过是小妾私通生下的野种,从前有多憎恶这个身份,如今就有多么满意。”
“你……”云轻苦笑。
“你若不说,待我不必受你掣肘之日,就没有机会说了。”稚乐乃是修武天才,如今身负灵力,又在修炼槐花宝典
,如今和云轻孰优孰劣,只怕不殊死搏斗一番,是分不出来的。
云轻闭上眼,终于说出口:“数月之前,探子来报,说在秋名山一带发现灵气波动,又过了月余,又在云鹫山发现强大的灵气,一看便知是有人突破,过了几日.你便横空出世……”
稚乐道:“你想得到那些灵气?”
云轻睁开眼,“是。”
“云轻,原来你也有追逐权力,挽留权利的一天。”
云轻苦笑:“是。”
“我曾在藏书阁看到一卷古籍,上面说云州的灵气在慢慢枯竭,如此下去,不过二十年就会消失殆尽,你要维持百世繁荣,便非得到它们不可。”
云轻不再回答,让稚乐自己说下去。
“你招宋子安入定云山庄,就是要利用他对草药的精通,判断蕴藏灵气之地。所以你才会只杀丽姬而留下司羽向我示好。”
云轻眼中含.着钦佩,“你果然聪明过人。”
稚乐道:“我的确知道哪些灵气在哪里。”
当初他在秋名山发现灵气的踪迹,一是大树上绿萝的能量,二则是秋名山本身的能量,他迅速吸取前者的力量而变得想强大,却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秋名山上的灵气。偶尔感到微妙的波动,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获得。秋名山上就像有一层厚厚的结界,需要打碎结界,开启聚灵阵,才能将它们留住。工程浩大,他只能放弃。
最重要的是,这股力量缥缈无定,一旦打开也只会飞快地散开滋养整个云州大陆,无人能够独占。
而云轻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力量。
说好听点,他是为了天下苍生。
“放我出去!”被锁在床边的人拼命挣扎着。
宋子安冷冷道:“放你出去送死吗?”
司羽面无血色,反唇相讥,“宋子安,旧事已忘,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宋子安怒道:“看看你如今这幅鬼样子!”
司羽嗤笑,“眼不见,心不烦,你何必自找烦恼?你可记得当初是你不肯与我相认,如今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既然不是故人,你又有什么脸说我变了!”
宋子安暴怒,狠狠踹翻桌子。
司羽面露痛苦,哑声道:“我要见青岩……”
宋子安看着他惨白的脸与悲戚的神色,突然产生可怕的想法,怒气上涌,他控制不住杀人的冲动,极为恶劣地骂道;“你有一条好狗!”
司羽恨恨地瞪着他:“你有什么脸说他?他就是狗,也是我的!”
裹挟着怒气的耳光打在他的脸上,宋子安气极怒极。
司羽被打到一边,脸迅速肿起来,他伏在床.上,眼泪簌簌地落下来:“宋子安,我们不是朋友了,你瞧不起我你忘了吗?我们早就恩断义绝……咳咳……这世上,只有青岩真的对我好……咳咳……只有他……”
宋子安恨恨地握住他的脖子,早已失去从前的镇定,“你和他……你和他……一个奴才……司羽,你死吧,死了就干净了。”
他声音里透着绝望,脑中的猜测是他无法承受的重量,死死地盯着渐渐苍白的人。
他不是不爱他,但是也恨极了他,从未想过再次得到他的下落之时,他已成为了别人的男宠。穿着不男不女的衣服跟在云轻身边,颦笑间带着从未有过的媚.态。
他以带走司羽为条件答应云轻入定云山庄,却看着他跟他姐姐一起,曲意讨好另一个男人。
那还是自尊自傲的司羽吗?还是吗?
司羽早就死了吧?死在灭门之祸里,现在活着的是幽魂是恶灵,怎么会是那个天真自爱的少年!
司羽眼前一昏,泪水连绵不绝地淌下来,他想到灭门时的惨状,姐姐受人欺侮时绝望的脸,她跪着求自己答应,宋子安轻蔑的眼神,他骂他下作淫.贱。
还有青岩,青岩,那个总是傻呵呵笑着任他打骂的少年。
青岩青岩——
他从昏厥中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床榻上,宋子安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他,见他醒了,脸上闪过一丝喜悦,又很快不见。
司羽虚弱地看着他,“子安,你能帮我救青岩吗?”
宋子安脸色彻底沉下来,“你说什么?”
司羽却像是魇着了,天真地眨眨眼问,“你能帮我救他吗?”
“你再说一遍?”他抓.住他的衣领。
“如果我死了,你就会救他吧。”司羽喃喃道,眼神空洞得让人心惊。
宋子安这一刻像被恐惧摄住了喉咙,他狠狠将司羽掼到床.上,“你疯了!”
司羽的脸埋在床榻间,像是小时候受了委屈,将脸埋在锦被里闷闷地说:“我死就可以,你说过的……”
宋子安浑身一个激灵,将人扯起来,司羽紧闭双眼,嘴角流下一缕黑血。
他服毒了。
陈溱默默地看着脑内电影,呃呃呃,呃过几秒后知后觉地问小老虎:“他是不是要死了”
因为小老虎用力过猛,陈溱不小心看到了司羽的记忆,真的是,惨不忍睹。
一个积极向上纯真开朗的少年,被硬生生地逼成了一个黑心莲。
小老虎:他不会死的,宋子安会救他,不过他的小厮真的快死了,宋子安想将错就错用他给司羽顶罪。
陈溱:“尼玛,我觉得他很渣。司羽当初真心把他当朋友,他惨的一比,姐姐一哭二闹三上吊捆绑他下火坑,结果见了面宋子安总鄙视他,这是朋友该做的事吗?……”
小老虎:溱溱,你脑力感人,显然没有看懂这个故事。
陈溱:嗯?
小老虎:你之前的感觉是对的,宋子安喜欢他,他那是嫉妒了。
陈溱裹了裹袍子,瑟瑟发抖:原来爱情是这样的啊。
画面一切,幽暗的监牢里,绑在邢架上的少年被抽得皮开肉绽。
小老虎阴测测地开解说:他快死了
陈溱:我现在去求云轻救他。
小老虎:没用的啦,几分钟之后他就会断气,这个故事里他是炮灰,最后还是宋子安和司羽纠缠。
陈溱:别这样,你们对炮灰也太冷漠了,想想办法吧!
画面噗地一黑,小老虎说:早知道就不给你看的,改变故事走向是会出事的。
陈溱: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司羽和青岩明显两.情.相.悦,我们帮帮他们吧,而且……
他想到刚才看过的画面,少年听说自己姐姐做下的坏事,焦急得辗转难眠,偷偷买通人将奄奄一息的稚乐扔到临近客栈的地方,希望有好心人捡走他。
虽然不敢违抗云轻和自己的姐姐,虽然知道稚乐必死,也许只是为了心中安稳,但是也间接救了稚乐一命。
难怪稚乐对他手下留情,那个时候的他,也许还是个好人吧。
现在坏,不过苦头吃过了,陈溱作为苦主,非常见不得有人死。
青岩完全无辜,有傻乎乎的,他如果死了,他以后别想睡好觉了。
陈溱非常认真地说:咱们帮帮他,小老虎,做个虎吧。
M710非常恼怒地拿出一个俄罗斯转盘:把惩罚领了,我就救。
陈溱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