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坤眯了眯眼,并未表示出疑议,在自己地盘上,他安全感max:“请。”
因庄柏是武将,他被谦让执黑,方坤执白。
一局开始,二人相继落子。
方坤虽神情淡然,却全身心投入在棋盘中;庄柏虽正襟危坐,却一心二用,一边下棋,一边偷眼瞧棋盘对面的儒雅男子。
这人真是个矛盾的结合体,庄柏一边下棋一边感慨。苍白脆弱和阴鸷活泼,谜一样的各种气质冲突于一身,再加上这张出色的脸,真是怎样看怎样好看。
感受着久违的、如小鹿乱撞的心跳,庄柏浑身都在冒着幸福的泡泡。
直到方坤落下了最后一子,低沉的嗓音打破了他漫无边际的畅想:“我输了,庄兄好棋力。”
庄柏这才意犹未尽的收回视线,眉梢轻扬。作为一名雅痞的资深人士,他对琴棋书画皆颇有见地,棋力更是远非此世人可比拟。按理说,他现在既然身为武将,理应表现得棋力颇弱才是。但是,他方才走神,看对面的小亲亲看的太入迷,一不小心,就将对面人的生路都堵死了。
庄柏:“……”他这真是无心之失,他感觉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
“边疆战场就如棋场,在下也就只有这手棋艺能勉强拿出手,开局时竟还让你让我几子,真是献丑。”言罢,庄柏内心雀跃。就凭方坤这手烂棋,就更加坐实了他不是被挑战者的事实。毕竟他这棋艺,在凡人中也只能勉强算是入流,更遑论在生命悠久的维护者中。
此时的他,完全不知道还有一种维护者,他叫文科类黑洞。
方坤熟练的掏出块粉色的帕子,在上面吐出一口血,动作连贯的接过身后仆役送上的补血茶漱口,点头:“是在下棋艺太过一般,让庄兄失望了。”
他那手烂棋艺,糊弄糊弄一般人还行,真到高手面前必然贻笑大方,他很有自知之明。
而庄柏,笑意僵在脸上.jpg。
这血吐的好流畅,凄枉之美;这茶漱的好优雅,大家风范。但……
问:若我泡了位重病之人,是满足了他的临终愿望,还是给予了他生的希望。
答:死不瞑目,谢谢。
庄柏:……心,它好像碎了。
“庄参将的心不在棋盘上都能赢我,实力可见一斑,无需过谦。”方坤继续漫不经心的拾整棋盘,仿佛自己方才吐的不是血,只是吐了口气般,淡定到一逼。
庄柏施施然回神,嗅着淡雅的清冽竹香,还有些恍惚:“……啊!啊?”
未几,庄林氏等人终于心满意足的采购完毕,庄柏心不在焉的结束了交谈,起身告辞时,身子不小心晃了晃,在方坤伸手来扶他时,手指不着痕迹抓住对方的手腕。
一触即分。
“多谢。这次手谈很愉快,告辞。”
绝症,无解。可惜了这样的美人儿,天妒英才。
方坤目中闪了闪,面上含笑,拱手目送对方离开,直到人影消失后,这才慢条斯理的行至里间,取出细棉毛巾仔细的将手腕擦了个干净,半晌后气喘吁吁:“这破身子。”刚才那一撞,差点把他的肺给顶出来,一想起这脆皮状态还要维持七十多年,他就生无可恋。
至于方才庄柏那自以为隐晦的动作……方坤表示,既然没有下毒,那就一定是在窥探他的脉象。很好,他的命,他记下了。
来时兴致高昂,归时心酸郁郁。
庄柏感觉,那大佛寺老和尚的解签要应验了。如果他放弃读这本书,放弃这朵吸引他的空谷幽莲,那岂不就是要放任他成为自己床前的白月光、心头的朱砂痣吗?
这绝对不行!
大不了,他轻点撩,绝对不误卿卿性命;若他短命,则陪他一生好了。
庄柏在心里给自己寻了十万个理由,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后,便将刚刚一瞬间的退却抛至脑后,专心致志的准备着自己的追美大计。
接下来数天,方坤手中陆续收到了他的黑衣卫们奉上来的庄柏近些年详尽资料。
三年前两百多斤的大胖子,圣旨参军,三月内瘦到标准体重……
两年内各种神勇、悟性奇高,连升数级,府中却并未给他请过武师傅……
以少胜多,斩首魏国肖将军头颅,比上一世轨迹提前一年大胜……
他将手中资料反复研读,最终手指停在纸上那句“是夜,出现在醉芳楼顶楼参与雏妓竞,未果,归”,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如果庄柏就是挑战者,那么依照他现在对他的反应,他定未发现自己的身份,毕竟现在他这副不停咳血的身子,具有很强的伪装性。
但现在,在他两年多不间断的情绪发泄后,他心里,已经不把当挑战者剁了作为主要奋斗目标。他想知道的是,上一世的小狼崽太子,现在在哪里。
而这,是决定他这次的被挑战,能否顺利取胜的关键点。
“砚砚,要宰他吗?”大岚乱扭着身子,以一种旖旎的姿势缓缓爬至方坤手臂上。
方坤轻咳两声,眼底明暗交错:“如果他表现良好,告诉我小狼崽在哪儿的话,我就饶他一命,将他绑出去,扔到西梁,一辈子不许踏入大周这个主战场一步。”
“哈哈,好赞。”大岚的金黄竖瞳眯了眯,心道:这个老子喜欢,够味!老子可以先毒再勒,再毒再勒!只是……它在烛光下略卷了卷尾巴尖,以他俩现在的武力值,能奈何得了一位开了金手指、并单独斩杀魏国将军的维护者吗?
方坤凉凉看它一眼。
大岚:……妈叽,这老伙计刚才不会又偷听老子心里话了吧。
“啊哈哈,那个砚砚,咱们的黑衣卫虽然并没有完全训练完毕,但是还是可以用数量弥补质量的嘛,说不定那个维护者并没有那样厉害……呵呵。”
众粉丝:
“噗”,实在没忍住,正处于纸糊状态的方坤再次吐出一口血。
接下来,在方坤还未想好应该以怎样的方式从庄柏口中套出小狼崽下落时,便莫名的陷入了不停被庄柏偶遇的怪圈。
散值后。
当方坤正与周围同僚们含笑热络告辞时,却突察觉周围人不自觉的看向他身后,且俱都带着热络到祥和的笑意。
他莫名回首,便见到庄柏骑着匹高头大马小跑而来。
高头骏马、端方美男、英姿飒爽的正三品参将官服,在金红的夕阳的背景下,形成一幅独特的惊.艳画面。
作为新晋武将,庄柏自回到京都后,便在京都留下了他的各式传说。
无论是就任参将期间在兵部遭遇各式挑战、因无人可在他手下走过三招而一战成名,还是路遇漫天香囊手绢雨、造成街道堵塞,更3" 对睚眦始乱终弃以后2" > 上一页 5 页, 或者是帮饕餮楼应证饕餮之名、以优雅的礼仪匀速干掉了三桌四十八盘菜等等等等,都让京都中人,虽然很少得见其人,但俱都听闻过他的大名。
庄柏干净利落的下马,端方如玉的俊美面上,挂着他招牌的痞气笑意,再配上他飒爽的动作,挺直的脊背,在背后的金红晚霞下,张扬的格外有冲击力,让不少人都看到愣神。
比起其他心理素质薄弱的同僚们,作为被害妄想症重度患者的方坤,率先回神,他平静的拱了拱手:“庄参将,好巧。”
庄柏大踏步走上近前,看着方坤笑得一脸暧.昧,“不巧,我来找你。”
第13章 就爱你不停吐血的憋屈样(13)
方坤泰然自若的眯眼:“不知庄参将寻在下有何贵干?”
“不急,我们边走边说。”
再然后,庄柏便如愿以偿的将方坤送回了方府,顺便进去下了盘棋、蹭了顿饭,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次日,庄柏准备再次效仿时,却被方坤拒之门外,理由是:“今日府内并未备齐足够米粮,还请庄参将见谅。”
庄柏一指身后远远坠着的马车:“……我今日有自备米面油盐肉。”
方坤:“今日府内……”
庄柏笑眯眯摆手:“我还带来了大厨,方兄无需烦忧。”
方坤:你脸皮厚,你赢了。
书肆里。
方坤正坐在隐蔽雅间内,一边漫不经心的查看账本,一边行着偷听之事。虽然他是文科类黑洞,但是在这方惩罚世界中,他也无法转职,只能在其位谋其正。所以偶尔偷听一下学子们的最新想法,已成为他每月的必备行程。
然后,他便看到了,仿佛一直若无其事的在他隐蔽雅间外晃悠的庄柏。
“方兄。”低吟状。
“方兄。”沉思状。
“方兄。”恍悟状。
“方兄……”
方坤顶着额角的青筋,趁着四下无人,将雅间门吱呀一声推开,“进。”
庄柏眼前一亮,语带惊喜:“我就知道只要一直念你,我们定会心有灵犀。”
方坤:你无耻,你有理。
方坤冷眼瞧着庄柏熟络的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他几乎维持不了嘴角的笑意:“不知庄参将此来千卷书肆,有何贵干?”
“听闻方兄博闻强识,在下在入伍前也是书虫一枚,特来与方兄讨教交流。”爹想泡你,所以来走走大众基调,发展发展共同爱好。
方坤保持着高冷的风范勉强抬眼,眼底是满满的厌烦,“哦?庄参将此次是想探讨《风语》、《青史》,亦或者《论贾兵法》、《大周奇谭》?”
庄柏但笑不语。他虽说是枚不折不扣的书虫,但他到此世刚刚一月便被打包扔到边关去了,又哪里有时间研读此世巨作,“非《青史》也,实乃《情诗》哉。”
“本书肆尚无此书,烦请庄参将下楼右拐。”
“无需,备纸墨来。我已将其中字句全部默记心间,保证你将此书印出后,全城热卖。”
方坤:你文采斐然、记忆超群,你厉害!
酒楼中。
当方坤再次看到庄柏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时,他的忍耐终于走到尽头。
他咬了咬牙,不想崩人设,却又半天挤不出笑意:“庄参将,您慢用。”言罢,转身就走。
庄柏急忙起身,“既然来了,不如便尝试一下。这家的牡蛎汤颇具一格,方兄可能赏脸一尝?”
面对这位甩不脱、挤不走的铜豌豆,方坤到底没忍住心间的怒火,噗的吐出一口血:“阁下错爱。但在下身子虚,虚不受补。”
“无妨,不吃就不吃了,走,我带你去喝补血汤。”
因此世武力值太弱,几乎被夹起来走的方坤:“……”
方坤身后一众经过他亲手调.教出的四名黑衣卫,八只手愣是没从庄柏的一只手下抢回方坤。
方坤:来人,谁来帮他戳死这人,重赏!
半月中,庄柏尝尽各种方法,无论是从人文关怀、还是诗学经史,从相游相伴、还是美食爱好,各种他曾经百试不爽的套路,俱都在方坤身上碰了壁。方坤的心防就好像是个紧蚌般,坚韧、刚硬,让他不得其门而入。
庄柏百般思忖后,决定祭出舆论助攻。
于是,接下来,几乎全京都的人都知晓了庄柏与方修撰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京都盛世茶楼中,学子赛诗,总能看到参将府的小厮在一旁抄录,整理成册后快马加鞭送至修撰府;某大儒发表新书,第一刊,总是被参将府抢购到,快马加鞭送至方修撰处;京都最新八卦,各大商家赛舟的比赛记录,总有参将府的小厮马不停蹄的为方坤送去最新趣闻……
一时京都中,关于庄柏与方坤之间的各种传闻,传得沸沸扬扬。虽有庄柏的爱慕者们对此消息伤心不已,但更多的,却是对这两位八卦当事人之间结果的好奇。
作为幕后自认为的最大受益者,庄王笑得志得意满。虽然庄柏那里一而再的拒绝了他的好意,但是只有有方坤这条纽带在,庄柏迟早会踏入他的队伍。
而大皇子康王则在听到这则消息后,不可置信的与属下一再确认:“你确定,那位方坤是老二的人?”
“回王爷,据属下查实,三年前,方坤曾在微末时救过庄王一命,庄王为报答他,顺手帮方坤祖上平了反,打开了方坤的科举之路。这之后方坤也算争气,一举得中探花,得任翰林院修撰。表面上,他与庄王似乎没有再继续联系,但实际上,方坤名下的那两处被列为宫中贡品的铺子,百香阁和千卷书肆,之所以一直没有人动手,都是庄王派人暗中护持的结果。而方坤为表诚意,更是将这两处铺子每年的七成利润赠与庄王。这些都是属下在买通了一位千卷书肆的伙计后,得知的密辛。”
康王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啧啧称奇:“老二这运气确实不错。出门遇难,遇到了救命恩人,随手还了恩,既收了个人才、又收获了银钱,现在更是能钓到庄柏这条大鱼,啧啧。”
下首之人垂首,不敢妄语。
康王径自沉思了片刻,起身道:“那庄柏迄今为止,可有站队的表示?”
“并无,他现在似乎一心只挂在追求方坤上,就连庄王发出的见面邀请,都被他以事务繁忙拒绝。”
“哦?那他都在忙些什么?”
“……忙着追求方修撰。”
康王一愣,捧腹垂首,由一开始的低笑,转变为后来的哈哈大笑,半晌,他抹了抹眼角的湿意,笑道:“这可真是一个妙人,也罢,”他啪的一声将扇子扔到桌上,“既如此,咱也派几个小美男尝试尝试,实在不行,就把那位方修撰做掉吧。”
“诺!”
几乎是在康王下完这个命令的同时,另一边四皇子齐王处,也下达了类似的命令。
至于最小的五皇子处,则看着下首汇报的属下眨了眨溜圆的大眼,漫不经心道:“这有何可犹豫的。那便将方坤阉掉,或者让他缺胳膊断腿,线索全部指向康王。这样既废掉了庄王手下的这枚王牌,又让方坤以为自己是遭了庄王争斗的无妄之灾,恨上他二人。哪怕之后庄柏仍旧喜欢方坤,他们也会站在康王与庄王的对立面;退一万步,即便庄柏因此厌弃了他,心里也定会对庄王与康王生出恶感。至于四哥?呵!齐王这位文士,根本入不了庄柏这位武将的眼。如此一箭三雕的主意,竟还需要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