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待耿晨鑫打完电话后,郑凌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拿了块干净的蓝色毛巾,问道:“要洗澡吗?”
耿晨鑫手机还未装起来,就这样拿在手里,直愣愣地呆了。此刻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了两人共浴一室的画面。
见耿晨鑫傻站着,也不回话,郑凌以为他没听请,又重复了一遍。
耿晨鑫低垂着头,脸颊泛红地轻声应着:“啊,好。”
郑凌却犹豫了,慢慢往洗手间走去,临到门口时回过头,张着口说:“你的衣服……”
在郑凌迈开步子时,耿晨鑫的目光就已经追随过去了,见他说起衣服,便茫然道:“衣服?怎么了?”
“你的衣服很干净……”郑凌不敢与耿晨鑫对视,目光躲闪着说道:“你看今天的太阳其实也不是很紧,也不知道这老旧的热水器能不能放出热水。”他这纯属是睁眼说瞎话。但如果耿晨鑫执意要洗澡,那他也无法,只好出外帮他买一条新的。
想到这里,郑凌的眉头皱得更紧。
对面的耿晨鑫在听到这句话时,他就知道了今晚注定不能与郑凌一起洗澡了。他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脸上的酡红也渐渐散去,善解人意道:“一晚上不洗澡也没什么的,而且是大冬天的,想想都冷。”突然他想到接下来他们就要去睡觉了,刚浅下去的酡红又悄然深了出来。
听到耿晨鑫这么说,郑凌倏地定睛看去,眼里是掩饰不了的赞同,嘴里也说道:“是呀,这么冷,还是早早窝在被窝里舒服。”
耿晨鑫喜上眉梢,期待着接下来的同床共枕。其实他哪里晓得郑凌这是在抠门。
郑凌眉目轻松地在面盆里兑好水温,递过手里的毛巾,让站在一旁的耿晨鑫洗洗脸。然后他又往红色塑料洗脚盆里倒了些冷水,端着走到客厅,放在沙发跟前的地上。恰在此时,厨房里的鸣音水壶呜呜地响了,他匆匆地跑过去,关了电源,拔掉插头,接着拎起水壶,倒了热水在洗脚盆里,唤来耿晨鑫,让他泡脚。
耿晨鑫的双脚刚一触碰热水,嘴里便直呼舒服。心里想的是郑凌的贤惠。
这要是让郑凌知道了,非得赐他两脚,以示隆恩浩荡。
在这期间,郑凌又把暖水袋装了大半的热水,擦干后头朝下试过几次不漏,然后塞到被窝里。心里想的是,可算是省了一笔钱了。
待耿晨鑫躺在床上后,郑凌这才去打水洗脸洗脚。
耿晨鑫缩在被子里,眼睛时不时地打量四周。卧室被打扫的很干净,东西也都摆放的很整齐,并不像自己那常常被嫌弃的猪窝。过了一会儿,见郑凌回来了,忙催促道:“快睡吧。”
郑凌点点头,掏出手机放在书桌时,想起来问耿晨鑫手机要不要充电。
耿晨鑫侧过身,从被窝里伸出手,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看电量,不放心地应道:“充吧”
看到耿晨鑫那光裸的胳膊,郑凌也没在意,接过手机后,走到书桌,拿起数据线插上,见屏幕显示在充电,这才关灯,开始脱衣上床。
黑暗里,借着外面投射过来的灯光,耿晨鑫还是能瞧见郑凌的身影,只是他的眼睛不敢乱瞟,但又十分想看,眉头一阵纠结。
很快郑凌就掀开被子缩了进去,手却是不小心触碰到了什么,惊问身侧的人:“你喜欢裸睡?”
被这么一问,耿晨鑫骚红了脸,此时他庆幸着,黑暗为他添了一件遮羞布。半晌他低低地说:“没,我还穿着一条。”其实也就今晚他才这样。
郑凌惊讶过后,也没再深想。他只觉得自己真是少见多怪,大夏天,他不也是穿个裤衩就睡。
不过现在是冬天。
互相道了声晚安后,郑凌就闭眼入睡。临睡前,想着大冬天的有人暖床还真不错。
而耿晨鑫则是注定了今夜无心睡眠。
次日星期天,耿晨鑫在郑凌家里呆到临近傍晚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公交车站里,送走了耿晨鑫,郑凌慢慢地踱步回家,走了一会儿,在小区门口,他见到了那个叫耀哥的一帮人。
人群中秦耀长身懒散地站在那里,嘴里叼着根烟,一手插在裤兜里,默然地听着周围人说话。
郑凌朝人群里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余恒的身影,他也就没再多看,低头继续走着。走了一小段路后,觉得有些芒刺在背,像是有一道目光直凛凛地盯着他。
郑凌抿嘴回头,目光与秦耀对视上,有那么一瞬,郑凌以为对方有话要对他说,可是紧接着,秦耀率先移开视线。郑凌瞧得很清楚,对方扯动嘴角,像是冷哼一声。
无端被鄙夷的郑凌紧了紧衣裳,决定当作没看见,扭过头又继续朝家走去。路上,几个大妈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眼睛也时不时地往那一帮人瞄去。
在拐角时,郑凌的余光瞥见了远远跑来的余恒。
过了两天,正在上课的郑凌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头打开后,见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一条短信。
带着好奇,郑凌点开后,见没有一个字,只有一张图片。镜头是对着耀眼的太阳拍摄的,淡蓝色的背景里,白白的圆日周围是斑斓的被拉长的光束。
郑凌疑惑着,正要回复对方你发错了,此时站在讲台上的老师正好点名要他回答问题,郑凌也就只好收起全部心思,认真回答问题。
整堂课上,他再也没有看手机。
下课时,耿晨鑫装作不知情地问他上课的时候在看什么,郑凌就说了这事。
耿晨鑫瞧了一眼,回道:“我看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就甭管他了,都这么长时间了,他没见有人回复,肯定要查看的,见发错了,就再重发一次了。”说完还嘀咕了一声:“这人也太粗心大意了,朋友的名字都不保存的吗。”
郑凌点点头,也没再关注这个,只当是个小插曲。
可是晚上刚一到家,郑凌就再次收到了这人的短信,只不过这次有打字了,上面写着:为什么不回?
见此,郑凌放下耽美文库,坐在沙发上,编辑了一条发了过去:抱歉,你发错了。
对方很快回道:没错。
郑凌偏头想了一下,又编辑了一条过去: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人很快回了过来,只两个字:郑凌。
见这人认识自己,郑凌思来想去,还是猜不出来这人的身份,便也就直接问道:你是谁?
那人没直接回答,只说:认识你的人。
郑凌决定激他一下:我的朋友都是光明磊落的人,从不藏头露尾,一个名字你都不敢说吗?
过了许久这人也没再回复。
“还真不敢说。”郑凌抹着下巴思忖着:“看来这个人认识我,而我也认识他”随即又瞥了瞥那一串数字,了然道:“只是交情不深。”
待金凤凰闲逛回来后,郑凌让它帮忙查找这人是谁。
金凤凰还是像以前那样回道:“我不能说。”
其实这也在郑凌的预料之中,但他并不打算就被这一句话给轻易蒙混过去:“那什么是你能说的,说说呗。”
金凤凰一脸的傲气凛然:“到了能说的时候,我自然会说。”
郑凌牙痒痒地说道:“到了你能说的时候,我也什么都知道了。”说着便愤然起身,狠狠地拎起耽美文库朝卧室重重走去。
有一个无所不能的金手指,但你却偏偏不能用,这酸爽,不能再刺激了。
谁知,金凤凰还在后面嚷嚷:“你不能什么事都依赖我。”
回应他的是郑凌“砰”的关门声。
第18章
接下来的日子,那人每天都会发来短信,大多数是这个城市某一角的风景,偶尔也会发几句话,也只是些生活琐事。
见这人始终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有好几次郑凌想着把这人拉黑算了,但最终还是停止了动作,比起这个,他更好奇这人究竟想干什么。心情好的时候,郑凌也会“嗯,哦”的回他。
眼看着快过年了,在过年前,对于学生来说,有一个关卡要过,那就是期末考试。能不能过上一个好年,那得看你的学习成绩了。
虽然郑凌并无这方面的压力,但他还是认真复习,从不懈怠。毕竟知识这种无形的东西,学好了就是自己的,任谁也抢不走。
为期两天的期末考试终于考完了,郑凌松了一口气,他对这次的成绩很有信心。
与其他同学的迫不及待相比,此时郑凌正慢悠悠地收拾着桌面。
而一旁同样在收拾桌面的耿晨鑫脸上也露出喜色。通过这段时间与郑凌的相处,他对学习也产生了一些兴趣,回想起试卷上那些自己会做的题,他就喜不自禁。哎呀,原来这就是做学霸的感觉啊,太爽歪歪了。
直到走出校门口,与郑凌分开的时候,耿晨鑫脸上的喜色这才渐褪。他怎么就忘记了,放假了,也就意味着在这期间,他见不到郑凌了。原本的期待顿时变得索然起来了。
本打算说声再见就回家的郑凌,在瞧见耿晨鑫这幅模样后,免不了关心地问道:“怎么了?刚才不是还挺高兴的嘛。”
听到这话,耿晨鑫心里好受了很多,心情顿时又多云转晴了,忙扬起笑脸说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会很冷。”
郑凌笑着紧了紧耽美文库带,说:“你糊涂啦,放假了,明天不用早起来学校了,可以在家睡懒觉了。”
顷刻间,耿晨鑫的眉头又开始蹙起,他讨厌放假。
见他又这样了,郑凌便也跟着皱眉,想着刚才自己有没有说错话。
好半晌,耿晨鑫先自我调节好情绪,凝视着郑凌,缓缓说道:“郑凌,我……。”
我会想你的。
郑凌也不催促,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我先回去了,再见。”最终耿晨鑫还是没能说出口,只说完这句,他就拎着耽美文库,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
还站在原地的郑凌,觉得此刻的耿晨鑫有点奇怪,刚才他想说的话应该不是这个。但既然耿晨鑫不愿意说,他也不好再追问,便对着耿晨鑫的背影喊道:“再见。”
话音刚落,耿晨鑫的步伐更快了。
“这么激动”郑凌愣了一会儿神,而后喃喃道:“假期的魅力啊。”感慨完,也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走了没多久,郑凌又折返回到后巷。他隐隐有些预感,他会在那里见到那个不知姓名的老头。
果不其然,他刚一到达,那老头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老头戴着酱紫色毛线织成的帽子,穿着蓝色大袄灰色长裤,看着有些臃肿,在寒冬里走得很缓慢,但精神头应该很好,与他身旁的人说起话来,很是有劲。
看到老头平安无事,郑凌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了。此时的他才开始打量起老头身侧的人,视线刚一右移,郑凌便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是谁。
拎着袋子的矮矮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前段时间丢钱的那个中年妇女。
看到这里,郑凌心里也猜测出了大概,而一直沉默的金凤凰也终是开了口。
“之前这中年妇女的钱丢了,是那几个痞子捡的,而老头就把他攒着的钱全都拿出来给那中年妇女。其实那天她在老头掏出钱的时候就知道那钱不是她丢的那些。但当时的她已是走投无路,只能接了过来,回去后她的丈夫责骂了她一顿,然后又带着钱赶过来。而那时老头由于露财了,被那几个痞子看见,索要钱财未果后,就把老头打了一顿,幸好那几个痞子还知道轻重,没下狠手。老头拖着脚走了没几分钟,就被赶来的这一家子接回了自个儿家里,从那以后,那家人每天都悉心照顾他,没两天老头身上的伤就好得差不多了。那家人把钱退给老头,老头说这钱就当用来表示感谢他们,并且一再强调这钱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收回去的。由于那家子确实需要用钱,就只好先借老头的钱帮孩子把学费垫上,以后再想办法偿还,而从那以后,他们就把老头当作自己的家人,老头起初不愿打搅拖累他们,但金诚所致金石为开,老头终是同意了。”
听到这里,郑凌轻声说了一句:“种善因结善果”
金凤凰点点头:“确实。”
这时,郑凌又扭过头看向金凤凰,问道:“他姓什么?”总是唤他老头老头的,感觉挺不礼貌的。
金凤凰抬眼看向眼前愈行愈远的两个背影,许久才说:“他姓余”。
“姓余?”听到这个姓,郑凌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余恒。
金凤凰似有所感,道:“是余恒的余。”
郑凌也未多想,只笑着转过身,步伐轻松悠闲。
晚上,郑凌又收到了那人的短信,问他考得怎么样。
见此,郑凌挑了挑眉,一手握着烫手的塑料杯,另一只手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还不错。
那人很快又发了一条过来,只不过短信的内容让郑凌有些错愕。
后天有空吗?
这是要约他出去?要见面了?郑凌没表明去不去,只反问道:有事吗?
足足过了三分钟,短信才回了过来:后天我生日,你来吗?
看到这里,郑凌放下杯子,两手握着手机,发着短信:我连你是谁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参加。
你来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郑凌又回复道:你得先让我知道你是谁。
那我告诉你我是谁之后,你会来?
你先说说看。
我是秦耀。
此时郑凌正拧开杯盖。他以为这人会像之前的很多次那样不再回答,却没曾想,这人居然真的告诉自己他的名字了。
秦耀?郑凌喝了一口热水,放下杯子,然后躺在沙发上,暗自回想着这个叫秦耀的是谁。任凭他怎么回忆,他就是想不起来这人是谁。那个叫耀哥的倒是有个耀字,但第一个就被郑凌给排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