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恋爱技巧,不懂怎么跟他很喜欢的师兄说话,一不留神就会把人惹生气。
宁隋只是没有相关经历,不代表他很笨,他敏锐地察觉到眼前的师兄在生气,急忙补救:“师兄,我并非此意……”
“是吗?”林星夜冷冷道,语气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林星夜早就习惯了宁隋的虚伪,宁隋前世便是这样,目的被他戳穿,便会虚假否认,等他多戳穿几次,他才会认。
到了这世,宁隋那股讨厌的性格还是没变。林星夜握上自己的剑柄,保卫自己的自尊心:“战斗之后经过反思,当然会寻找到对阵时的不足,甚至找到应对之法。可若人人都以战斗后假想出来的结果为准,世上可还有胜负?”
林星夜克制着自己,从侧面说了这么一大段话,终究还是忍不住,冷冰冰总结道:“今日,是我胜了。”
……好骄傲的师兄。宁隋将林星夜的一切表现尽收眼底,心肝乱颤。
林星夜说了胜利宣言,原本还以为同样心高气傲的宁隋会在心底反驳,没想到又双叒叕听到一句不成体统的混帐话。
他一个剑修,屡次被这般形容,怎么忍得了?林星夜宁愿宁隋和之前一样,跟他大打出手,也不乐意被他这般腹诽。
崇拜也得有个度!曾经的宁隋好歹知道他是不夜城少君,凶名在外,不敢造次,到现在,居然敢将形容女人的话拿来安在他头上,当真无礼之极!
但林星夜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难道他说:“宁师弟,师兄的长相同你无关,你不用时刻惦记。”
这般像朵低俗的水仙花才会说出来的话,林星夜是断不会说的。
宁隋还在想着安抚师兄:“今日本就是师兄胜了。”
林星夜面色仍是不好,宁隋再次低头,恳请道:“其实,今夜我来寻师兄,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入内门需得学习内门心法和礼仪,需要一名师兄从旁指点,如若师兄不弃,可否为我良师?”
指点宁隋心法、礼仪?林星夜当然不会拒绝,他和宁隋间的仇比海深,有任何能光明正大折磨宁隋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我答应。”
林星夜本以为,接下来的几天都是他折磨宁隋的日子,没想到反而惹了一身腥。
“师兄,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如果内门心经以此句为结语,会否显得太过空泛死板,不若改成产在坤,种在乾,但至诚,法自然?”宁隋抱着学术探讨的心态,去问林星夜。
林星夜不好这些理论,他天资极高,再晦涩的功法都能看懂,更别说入门级别的心法,因此完全没有任何改进它的欲望。
“随你。”林星夜冷冷道,比起心法,他更关注宁隋的心里动态。
果不其然听得,
这已经是林星夜今日听到的第几十句堪比骚扰的话,他几乎都要怀疑他是走进了哪个酸儒的课室,而不是阵修的教习课。
林星夜无法想象一直以来和他势同水火的宁隋,暗地里居然这么想他。
他见宁隋又要借故问问题,不给宁隋机会,也不敢再坐着,起身练剑。
剑影如龙,杀气凛然间,林星夜听到,
便是林星夜练剑完毕,衣服微乱,他也听得,
如此一天下来,林星夜的脸彻底黑了。他再看一脸正气,专心修习的宁隋,便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
之前他还觉得宁隋是崇拜他的长相,可这一天下来,宁隋都在想些什么?想逗他说话……看他的衣襟……甚至连唇色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正常人该有的想法?
这些大逆不道的想法,是对师兄应该有的态度?宁隋究竟想对他怎样?
第8章
宁隋究竟想对他怎样?
这个问题一出,林星夜满腔的怒火都被冰块浇灭,四肢百骸都泛起凉意。
林星夜根本都不需要思考这个问题,便能得到答案:宁隋是想打败他,迫使他承认他不如他,承认了一次还不够,还要再打败他第二次、三次,反复折磨他,以此来扬名立万的目的。
至于现在宁隋心中所想,也不过是一时被皮相所迷,等他渐渐成长为之后那个阵法鬼才宗师,他便会重新开始对他的欺辱。
怀着这样的仇恨,林星夜便将刚才身上升起的危机感都压下去。潋滟的桃花眼重新冷淡地看向宁隋,将碧空剑收起:“你的礼仪练好了?”
宁隋根本不敢走过去看衣襟微敞的林星夜,端的是君子自持,垂头道:“师兄,还差一礼。”
林星夜因为心里恼宁隋,宁隋做什么他都觉得不顺眼,当下便看不惯宁隋隔他那么远,是瞧不起他吗?
他声音极冷:“并不只差一礼。”
宁隋虽不知哪儿差了,也虚心请教:“还请师兄明言。”
林星夜盯着他看:“你我既为师兄弟,以伦常秩序来看,便是我为尊,你为卑。现在我教你心法,授你课业,问你话时你却隔我三尺,这可叫有礼?”
宁隋不知该如何答话,他并非不尊重林星夜,相反,他正是因为太尊重才不过去。
宁隋骨子里极传统,他自认本来一对上这位师兄便心神激荡,何况眼下这位师兄刚练完剑,眼角都还带着运动后的润意,气质却如冰雪之原……宁隋光是想到此,都觉得心肝要跳出来,他暗下决定:
引人遐思……冰清玉洁……林星夜死死捏紧碧空剑,本来屡次听到宁隋这般“恶言”,他心里的警觉早已当啷作响,差点控制不住转身就要走。
但林星夜被仇恨蒙了眼,他想,这也只是宁隋变相地侮辱他罢了,他要是因此就懦弱地后退,还报什么仇,修什么剑?
林星夜天生骄傲,绝不愿意被宁隋心中三言两语吓走,他反而被激起了傲性,偏要跟宁隋作对,“你愣着做什么,过来。”
宁隋为难,“师兄,我……”
林星夜不想听他敷衍,将剑尖抵在他脖子上“我不想再多说一次。”
宁隋的心怦怦地跳,
他再不抵抗,沉默地走到林星夜面前。
林星夜的确是蓄意接近宁隋,但他总觉得宁隋这个蓄意接近的意思和他的本意不一样,“你抬头。”
宁隋挣扎半晌,抬眼看面前的林星夜。衣衫将乱而未全乱,执剑的样子轻狂风流,让人骨头一酥,极寒的表情又将人拉回现实,宁隋便想到了他在比试台上,最后破开竹土刺那一剑,也是这样冷冷淡淡,剑气却猖狂如龙。
“你会什么?”林星夜听完宁隋全部想法,冷冷问道,他中途还不自在地低头看自己的衣着当真如此暴露了不成?结果他的衣服只是因衣料太软,稍微往旁边挪了点,精巧的锁骨也只露出了一丁点,哪里有所谓的衣襟半开?
他分明是个正经人,到了宁隋心底,倒成了那些不自好的狐狸精不成?
“师兄,我会阵法。”宁隋心中所想是感性所至,全不是理智所为,因此他的回答十分正常。
林星夜却没被安抚到,他被宁隋几次三番的‘挑衅’弄火,倒怀念上辈子的宁隋,至少恶心人的套路他很熟,不似现在这样的轻浮。
林星夜本就铁了心要和宁隋结仇,他再也不想听到宁隋再在他的容貌上做文章,干脆想趁此和宁隋划下道来,将他打得以后只想着找他报仇,再也想不起什么引人遐思之类的混帐话。
因此,碧空剑刺开和平的空气,如星光般滑向宁隋。
宁隋没料到他突然动手,往后面退去,林星夜冷着脸封死他的去路,“你会阵法,那么,入宗门后,你的师尊是荣虚真君?”
宁隋还未问师兄怎么知晓,林星夜眉眼便闪过一丝冷色:“他的规矩是入门后百天内必须做出他满意的东西,于你来说便是做出阵法,你说,若是你的手伤筋动骨一百天会如何?”
他说完便不留情,当真招招向着宁隋的手刺去。
以宁隋现在的造诣来说,根本打不过林星夜这般的顶级剑修,左支右绌地闪躲,心底也当真无暇再去肖想这位师兄。
林星夜松了口气,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不怕宁隋反击,反而怕宁隋那些轻浮又奇怪的话。
林星夜不会选择此时杀宁隋,他要等宁隋真的成了一名阵修,再杀了他。
所以,他此时的目的只有两个,第一,再次打败宁隋,让他尝到落败的滋味。第二,让宁隋瞧清楚他真正的实力,并予以相应尊重,再不敢拿他的长相说事。
林星夜其人,孤僻自傲,行事皆剑走偏锋。他要做一件事,便要做好,既不给自己留退路,也不给对方留退路。
因此,他见宁隋毫无反击之力后,便冷着脸,左手执剑攻击,右手伸到衣襟旁,像是觉得战斗太火热,像要透气一般,指尖一动,将衣襟给分开些许——真真正正的锁骨半掩,精致无双,露出一片毫无瑕疵的雪肤,明晃晃地招人眼。
做完这一切,他冷冷地盯着宁隋,眼睛眨也不眨,碧空剑剑势更强。
宁隋不是喜欢在心底夸奖他的容貌?不是想看他的锁骨?他今日便给他看,然后将他打到半残,看之后他还敢不敢那般乱想!
第9章
林星夜曾一剑动九州,天下的星光璀璨曾都聚集在他剑尖,一己之力使得万剑朝宗,所有的荣耀都曾匍匐在他剑下。
因此,他极为自信。在他的剑术倾轧下,宁隋只会疲于保命,心中污浊的想法也很快会被生死忧惧冲淡,此后,再不敢在心底胡乱想他。
林星夜解衣襟的动作极优雅,冷淡得不像在解衣,左手碧空剑仍然极稳,像是能一剑将水中月分开,一份静卧在水底,一份高挂于深空。
宁隋又被剑气划了一道口子,他却满腹惊讶,完全感受不到手臂上的痛感。
冷冰冰的师兄,一边剑招如虹,招招致命,一边又冷着脸弄乱衣襟,风情潋滟地撩人,还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宁隋呼吸一窒,完全不知这漫天的剑气是折磨还是勾引。甚至于他拿出五行生剑阵,也不知该不该防御。
要是师兄只是在和他玩闹,还故意弄开衣襟……他再反击,岂不是不解风情,白白伤了师兄的心?
宁隋抱着这般想法,生生避开最紧要的杀招,抗了几波揍,就是不还手。哪怕阵盘在他手里已自动发出预警的黄光,他也只捏住阵盘,不做任何反击。
林星夜见状,眼中冷色大动,碧空剑疾斩,近乎是瞬间就贴到了宁隋跟前,提了他胸前的衣领,冷声质问:“你还不动手,是觉得我不敢杀你?还是觉得我无能杀你?”
林星夜何等骄傲,他和宁隋动手,宁隋只避不攻,他便认为是极大的侮辱了。
宁隋闻言,可真怕这师兄又误会生气,解释道:“师兄,我并非觉得你无法杀我,而是我们之前从不相识,并无仇怨,你还叫我送花给你,根本没有杀我的动机,我当然不怕,也不用还手。”
林星夜仍是不松开宁隋的衣领,冷冰冰地反驳他:“之前不相识,就不能想杀你了吗?”
林星夜这都是跟宁隋学的,昔日宁隋和他头一次相识,两人连话都没说过一句,宁隋便跟他是他杀父仇人一般,远远跟踪他三千里路,直到打败了他,迫使他认输。
宁隋现在完全不知道他得罪林星夜的前情,只觉得面前的师兄是在发小脾气,否则的话,师兄要是真想杀他,他早都成了剑下亡魂,又怎么还能好端端地站着呢。
尤其现在林星夜挨宁隋挨得极近,他自己又将衣襟扯开了好些,只要宁隋目光稍稍往下,就能透过微松的衣襟,看到里侧雪般的皮肤,若隐若现,似露非露,最是磨人。
宁隋不愿唐突林星夜,既不敢看他的衣襟,也不敢看他的脸,只能将眼神挪移到别处。
林星夜因为挨宁隋挨得近,宁隋的心声就像贴在他耳边说的一样,低沉醇厚,将林星夜的耳尖都染得通红。
他是来教训宁隋的,他希望宁隋心底害怕、恐惧,独独不要爽。
明明宁隋没有看他的衣襟,林星夜现在也觉得衣襟裸露处有些热,像是被宁隋时时注视着一般。
他的手在衣袍里握紧,强忍了想重新整理好衣襟的冲动,不愿因宁隋几句混帐话就落下风,提剑道:“催动你的阵盘,和我打。”
他一抬手,动作间扯动衣襟,衣襟处空隙更大。
宁隋虽然不刻意去看,但剑尖都搁到他喉咙面前了,他要注意剑尖,便也连带着晃到了一眼林星夜似松非松的衣襟。
宁隋的眼一下子飘了,师兄的皮肤怎么这么白,他终于忍不住,假装不在意地提醒:“师兄,你的衣服是否需要整理?”
林星夜握紧剑柄,终于忍不住清斥:“宁师弟,你在想什么?我是你师兄,你不惧我的剑招,却来关注我的穿着?”
还有长相,唇色,若非他前世就和宁隋相识,他定然会认为宁隋是个登徒子、变态。
林星夜从来没经历过那些事,可不代表他一点也不知道。修真界作风开放,断袖之癖蔚然成风,有些男人也喜欢男人……
幸好,宁隋没有那种怪癖,林星夜心底稍微松了口气。
他希望宁隋被他的话点醒,少在心里想那些乌七八糟的,没成想宁隋因惧怕说实话会惹得林星夜再生气,面色平静地撒谎:“师兄,我……并无冒犯之意,只是偶然看到,担忧师兄出剑会受影响,才提醒师兄。”
宁隋平时十分沉默寡言,就连之后他修为有成,成了那个说一不二的阵法宗师,他也醉心于阵,很少关注一般的琐事,这样的人,林星夜即使觉得他针对自己实在太恶心,也从没想过他居然会连一点小事都要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