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他们如今在帐内,副将和罗本也在此处,他们要商量怎么攻打大都。
“从此门攻入。”罗本的手指在沙盘的一处。
所有人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都没有异议。
进城不会太难,难的是打入皇宫。
不过城都能进,拿下皇宫也只是时间问题,可没人想拖得久一些,拖得久了就有变数。
陈柏松问罗本:“何处的百姓最少?”
罗本摇头,他也不知道。
但打起仗来,是不可能不误伤百姓的。
只是多和少的区别而已。
营长内安静下来,罗本这才继续说这次怎么打,中途也有人提问,商议一番后才定下来。
知道怎么打了,那接下来就全看他们在战场上的本事了。
可是真等他们到了大都,全都傻眼了。
连最沉稳的罗本都有些不敢相信。
虽说谁都知道大都如今的兵根本守不住偌大的都城,但也不能这么……
稀稀拉拉的兵,站在一起绝没有五万人。
还有的人呢?
这五万人甚至没有撑过半天。
他们许多根本就不是兵,是直接从百姓里征来的,不少还是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的公子,连带着家仆一起被征来。
问他们话,也是一问三不知。
领头的将领倒不是临时征的,但看上去也不受重视,什么都不知道。
罗本:“坏了!这只是来拖住我们的!他们要迁都!”
陈柏松和朱元璋当即上马,罗本:“朝北边追!”
陈柏松和朱元璋扑了个空,因为人还没走,都还在皇宫里。
元庭现在还有十万兵马,外头的已经招不回来了,远水也解不了近渴。
这十万兵马是他们最后的保命手段。
原本想着今日离开大都,却没想到南王的兵马来的那么快,他们在皇宫里都能听见巨大的脚步声,喊杀声。
宫女太监们没人管,全都躲在屋子里,逃?外头是陛下的兵,往外头跑,没被反贼杀了,倒回先被陛下的兵杀了。
李从戎带兵冲进皇宫的时候倒没想到皇宫中还有十万兵马。
他们还在演武场。
李从戎倒也不怕,举着武器骑着马带兵冲过去。
他身经百战,虽然战功不比陈柏松他们,但也早被战争淬炼成器。
李从戎高喊:“南菩萨说了,五个人头以上的有赏金,五个人头以上的升官!”
士兵们疯了。
升官!哪怕是班长,那也是有权力的,月饷可比普通士兵多一倍!
要是能升成营长……
眼前的哪里是敌人?简直就是活生生的钱,在朝他们招手,让他们去砍下对方的人头。
陈柏松他们撤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面倒的场景。
不过他们也没有再去掺一脚,而是包围了整个皇宫,一个耗子也不能放出去。
皇宫的一间小屋里,元惠帝刚刚躲进来,他拉着心腹太监的手,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
“外面……外面……”
太监也害怕,此刻也只能努力安抚道:“皇上,不会有事的,老天爷不会让反贼成事。”
“咱们还有十万兵马。”
十万兵马,能抵挡几时呢?
第 146章
皇宫很美, 但也比不上林渊曾经在北京见过的紫禁城,元朝时期的皇宫当然也算巍峨,可紫禁城历时更长,修缮次数更多, 加上现代的修复技术, 当然要比元朝皇宫更美几分,林渊骑马停在崇天门门口, 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有一天会入主大都, 走进这皇宫。
崇天门相当于清朝时期的午门, 皇宫的建筑风格为宋金时期的遗风,道路两侧为三出阙,屋顶则是山花向前的屋顶。
宋石昭在林渊身后说:“东家,进去吧。”
林渊扬鞭策马, 宋石昭他们则下马跟上。
除了帝王和帝王荣宠的臣子外, 没人能在这条路上骑马。
宋石昭靠着自己的双脚感受这片土地,他的表情十分虔诚,但并不是因为这片土地原来的主人, 而是这片土地代表的意义, 皇位,至高无上的皇权, 叫天下人俯首的地位, 他的祖先没能进入宋朝皇宫, 但他的双脚如今站在元朝皇宫的土地上。
从今日开始,他要更加小心谨慎, 忠于天子,他要自己的名字留在史书上,供后人敬仰!
祖先们没做到的事,他做到了!
朱元璋陈柏松他们早已在大明殿前等候了。
看着林渊策马前来,他们统统跪了下去。
还留在宫中的士兵也跟着下跪,后头的宋石昭他们更是如此。
只有林渊一人骑在马上,环视着这一切,大明殿就在眼前,皇位和玉玺唾手可得,林渊翻身下马,心里忽然涌起万丈豪情,这天下,如今是他的天下了,他可以按自己的心意去改变它,他的敌人要么死了,要么蜗居在小小的一方天地,而他的臣子,都以他的意志为意志,以他的理想为理想。
他说什么是对的,没人会说那是错的。
这固然有几率蒙蔽他的双眼,让他变得独断专行。
但有一个更大的,所有问题都比不上的好处,就是他下达的政令,将毫无阻隔的推行下去。
当一个国上下一心,拧成一股绳的时候,这个国家才能强盛。
古往今来,所有明君都有一个统一的身份——独断专行之君,哪怕他们也会礼贤下士,但那只是他们掩饰自己暴烈手段的一个方式而已。
林渊走上台阶,径直朝大明殿走去。
其他人依旧跪在原地,林渊不叫他们起,他们就不能起。
大明殿是皇宫的最大的建筑,也最豪华明亮,殿中可容纳数百臣子,圆柱上雕刻盘龙,站在门前,一眼就能把殿内的布局看到底,但最吸引上的,就是台阶上的皇位。
说起来皇位不过是一把座椅,说不定还没有林渊最喜欢的那把软椅坐起来舒适。
可这不仅仅是把座椅,它是权力的象征,是这世上最有力量之人才能拥有的东西。
天下有志之士趋之若鹜的一把椅子。
现在就在林渊的面前。
但林渊没有上去,他只是看了一眼,又走出了大明殿的殿门。
他要登基,必然要新的东西,新的皇位,新的玉玺,新的礼制。
既然要改|革,那就自此时起吧。
已经有人把寝宫收拾出来了,这是最先被收拾的地方,就在大明殿的正后方。
这两座宫殿一前一后,呈川字形,林渊先走出殿外叫众人平身,再叫宋石昭和杨少伟并罗本跟着自己去寝宫,将军们各行其事,他们还要去处理尸首和战俘。
看看天色,这还有的忙呢。
至于元惠帝,此时根本没人想得起他。
士兵看着这具尸体,有些头疼,尤其是这人身上还穿着皇袍。
谁也没想到皇帝会在这样一个小屋里,和一个太监死在一起,士兵掰开他的嘴看了看,里面有黑色的液体流出来。
服毒死的。
也不知是自己吃的还是被人喂的。
“上头没有吩咐?”士兵问自己的班长。
班长也正头疼呢,对他说:“你等着,我去禀报。”
班长找了一会儿才找到营长,营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又去找排长,排长……排长直接找到了李从戎。
然而李从戎在这种事上完全没有任何经验,转头就问朱元璋。
毕竟那好歹是元朝最后一个皇帝,得装殓了下葬?
朱元璋被李从戎问得一愣,直笑道:“拖出去埋了吧,败家之犬,未必还真把他放到陵寝里去?自今日起,天下就只有一个皇帝。”
李从戎转头一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
于是元惠帝就尸首就被扔到了尸堆里,不过士兵留了个心眼,把他的衣裳给扒了。
这些衣裳当然也烧了。
宫里的太监宫女和内官们则被关在偏殿内,有士兵把守。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是会死还是能活下来,不敢大哭,只能小声哭啼。
林渊坐在寝宫里,先让宋石昭他们坐,二两已经奉茶来了。
“先说说皇宫的事。”林渊也不绕圈子,直接看着杨少伟,问道,“你可能做?”
杨少伟的心在胸腔里跳个不停,连忙道:“愿为我主分忧!”
林渊点头:“该换的东西都换了,规矩也该换一换。”
杨少伟看向自己的老师,希望老师能帮着问一句,可宋石昭不动如山,杨少伟只好自己硬着头皮问:“不知您想怎么改?”
林渊:“宫里现有的太监倒是能留下,只要清白就行,以后不能再有太监,这是最后一批了。”
杨少伟低着头。
宫里为什么要有太监?因为后宫妃嫔。
皇帝的妃子多了,管不过来,又怕妃子给自己戴绿帽子,所以才有了太监。
不让妃子见一个正常男人,才能保证妃子生的都是自己的孩子。
除此以外,太监缺了东西,不能当官,名声也有损,任用太监没有太大危险。
但是他们的东家……似乎至今为止,别说妻了,连宠婢都没有,之前有一个妾,还是间人,现在也死的不能再死了。
杨少伟想说该纳美了,但是一看自家老师的模样,又闭上了嘴。
……等等吧,等林渊登基了,他们就能以国不能一日无储君为由谏他纳美。
再说了,男人不像女人,女人年纪大了就难生孩子,男人哪怕到了五六十岁,只要想生,还能生的出。
更何况林渊不爱美色,说出去也是美德。
林渊又说:“不知如今跟来的人里可有擅设计者?龙椅和玉玺及冠冕都要重新做。”
杨少伟正色道:“这是自然。”
林渊对着杨少伟笑了笑:“那可就全嘱托给卿卿了,不要叫我失望才好。”
杨少伟被林渊说的脸颊发红。
中气十足的应诺。
然后杨少伟就被打发下去了。
直到走出寝宫,杨少伟脸上的表情才沉稳下来,他转头看了眼后方,轻抿了一下嘴唇。
他不会一直做这些事的,他会让南菩萨看到他的本事。
终有一日,他会爬上师傅的位子。
“大都百姓如何?”林渊问罗本,“可有良策?”
罗本说道:“百姓都在外逃,虽说拦下了不少,倒也有漏网之鱼。”
林渊:“逃的不必去管,只管还在都城内的。”
“这都城也该换个名字了。”林渊忽然说。
宋石昭连声附和:“自然,换了新主人就该有新名字。”
林渊冲他一笑:“就叫北京吧。”
“好名字!”罗本晚了一步,这时抢着夸了一句。
北京作为首都的历史就是自元朝开始的,后来朱元璋拿下了元大都,改名叫北平,有扫荡踏平之意,后来朱棣抢了侄子的皇位,又把首都从南京迁回了北平,改北平名为北京。
明朝时一度称北京为京师。
清朝也沿用了这一称呼。
后来民国建立,首都又定都在南京,据说因为担心军|阀再起野心设立政府,就把北京改为北平,建国以后又才改回北京。
所以北京的称呼,从明朝起就是北京了。
林渊也叫习惯了,没想着自己再起一个。
反正从元朝开始,国家的首都就在北京和南京之间反复横跳。
林渊对北京这个地名还是有感情的,他记得他曾经坐火车坐了四天三夜到北京,凌晨两三点起来去等着看升过去,道路两边乌泱泱的全是人,他背着背包,拿着望远镜看升国旗。
国旗升起来的那一刻,林渊也有一种莫名的骄傲。
这是他的国家,哪怕曾经风雨飘摇,也依旧屹立不倒。
他还去看了和珅的故居,去吃了北京板鸭。
此刻坐在寝宫内,林渊有种时空颠倒的错觉。
宋石昭轻声说:“我已叫人算出了黄道吉日,下月初八,正是登基的好日子。”
林渊闭上眼睛:“那便定下月初八吧。”
宋石昭和罗本对视一眼,告退了。
二两伺候林渊去铺好的床上躺一躺,他还小声嘀咕:“床也要换一张才好呢!”
林渊笑道:“那就换一张吧。”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他不知道自己会把这个国家带往何方,但他会竭尽全力,在自己有生之年,让百姓安居乐业,让人们老有所依,幼有所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