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死?”崔涣之试图找出其他线索:“你可曾看到她身上有其它伤痕?”
“伤痕?”判官笔细细回想,猛然道:“伤痕似乎没有,但死者身体僵硬,身体痉挛,表情狰狞,看上去似乎受了极大的痛苦。”
“僵硬痉挛?”崔涣之轻声喃喃。这样的情况判断,死者至少应该死了一个时辰以上了。
“大人,您在想什么?”见崔涣之沉默不语,判官笔就有些好奇。
崔涣之却道:“我再问你,你有没有发现她身上有什么压痕个?”
“压痕?”判官笔突然了悟:“大人是想知道死者没有被人移尸。”
“嗯。”崔涣之点头。
人死以后,尸体会呈现一些现象。约莫一个时辰以后,尸体僵硬。而尸体僵硬前,肌肉会变得松弛。在这一阶段,皮肤接触硬物,就会留下凸痕。
比如接触草席,会有草席的痕迹。
如果,那婢女在长廊死亡,身体接触青石板也会留有痕迹。
而听闻那一段长廊的地面为了防滑和美观,特意在上面刻了简易的花纹。
如果,死者身上并无那样的痕迹,那说不准,那尸体是被人故意移去那的。
“大人,那我再去看看。”判官笔观察不仔细,又愧疚地飞了出去。
“小姐。”崔涣之沉思之际,杏儿却敲门而进,带来了一封拜帖:“安媛郡主办了品茶宴,邀您后天去呢。”
崔涣之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然变成了同意:“我知晓了,我会去的。”
第10章 傲娇世子与高冷将军女
初夏的阳光十分灿烂,树上渐渐有了蝉鸣。
崔涣之穿着低调的素色裙衫,坐在马车上往郡主府驶去。
街上车马喧哗,阳城本是大庆的都城,自然热闹非凡。
大庆朝经历的皇帝大多励精图治,大庆十分繁华,人们对闺阁女子的要求也不太苛刻。
崔涣之到的时候,群主府已有许多贵女公子到了。
群主坐于上位,她着一身茜色留仙裙,正看着右边上座的空位,不知在想些什么。
崔涣之虽穿得低调,但他自身容貌本就不俗,一进来,便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郡主回神,朝崔涣之明艳一笑,才朝众人道:“多谢各位来参加此次的品茶宴。只是,若只有茶,为免单调了许多……”她说完,便轻轻拍了拍手。
掌声落下的一瞬,便有一白衣的男子抱琴而上。
那男子面容温和俊秀,只朝在场人轻轻颔首,便席地而坐弹起了琴。
琴声明澈如流水缓缓淌过耳边,连烦躁的蝉鸣都似乎成了点缀。栀子花清雅的花香伴着清茗的幽香,将男子俊雅的面容显得越发出尘。
一曲终了,有人还沉浸在其中。
“怎么样?大家觉得此人如何?”郡主瞧了眼崔涣之和在场人的反应,有些得意道。
“怎么样,我看也不过如此!”郡主话音刚落,不待众人恭维,就有人接了上来。
有人正想斥责,见了那人,却把所有不满咽了下去,只恭敬地朝他拱手:“世子。”
萧越并未回应,他衣角带风,径直就坐到了右上方的座位上。
场面气氛很静,谁都知道,端王世子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却早已随着崔将军踏遍了尸山血海。
他性子怪异凶悍,在战场上斩敌无数。敌军见了他,也忍不住胆颤。就算在都城里,也无人敢惹他。
安媛郡主见了他却十分惊喜:“世子来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韩子黎只朝安媛郡主点点头,便把视线往座下投去。
崔涣之见了世子的面容就惊呆了。
这人除了年少一些,居然又和阎君大人长得一样!
他正打量着世子的容貌,却不经意间对上了他的目光。
崔涣之心里一紧,下意识就移开了视线,姿态优雅地抿了口茶水。
躲什么躲!
萧越心里不满地哼了一声,浑身开始散发着冷气。
宾客感觉气氛不对,交谈间不自觉就放低了声线。
安媛郡主顺着萧越的目光看了一眼。她笑容不变,端庄地走到他身边,挡住他的视线,巧笑着指了指方才弹琴的人:“世子觉得江栩琴弹得如何?”
“尚可。”萧越只随口答了一句。
“世子的尚可已是极大的夸奖了。”安媛捂嘴浅笑,看了眼崔涣之,接着道:“我听说崔将军之女崔阮,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正值这样的好时辰,不如让她和江栩合奏一曲,也让我等饱饱耳福。”
崔涣之见火莫名其妙烧到了自己身上,不由有些愣怔。
萧越却不耐烦地看了安媛一眼:“饱什么耳福?你让一个世家女和一个伶人共同弹奏?你莫忘了,崔阮身后可是为国为民的崔将军!”
安媛郡主闻言,快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了。她只能用帕子抹抹眼角,委屈地朝萧越道:“世子误会了,我没有这样想。”
安媛郡主见萧越没有理她,便又楚楚可怜地看着崔涣之:“啊阮妹妹,是我考虑不周,说错话了。你心胸宽广,定是不会与我计较的,对不对?”
这一番唱念做打,看得崔涣之心里感叹,然而他却只是矜持冷淡地应了一声:“嗯。”
安媛心里冒火,只觉得崔阮那不咸不淡的样子,反倒把自己衬得像小丑一样。
萧越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笑意,他懒懒地喝了口茶水,站起身朝在坐之人道:“本世子今日乏了,正想四处走走,诸位且继续饮茶吟诗。”
他不顾安媛郡主的表情,说完就直接走了。
崔涣之心里正放松了些,有个侍从却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崔小姐,我家世子有请。”
*
崔涣之跟着侍从来到花园,便见到萧越站在了木槿花旁。
浅粉的木槿开得正盛,一簇簇粉瓣在微凉的风吹拂下,簌簌地往下飞落。
崔涣之站在一旁,觉得萧越一身玄衣,站在其中,竟也丝毫不违和。这样的情景,他似乎也在地府看过……
“傻站在那儿作甚?是等着本世子请你吗?”韩子黎见崔阮不过来,语气便有些催促。
崔涣之一边面无表情地走着,一边心里腹诽,这么无礼的人,肯定不会是阎君那个老古板。
“世子。”崔涣之在离萧越三步远的距离上就恭敬地行了礼。
萧越并未说话,反倒一步步逼近崔涣之。他一身玄色锦袍,面色冷淡,眼眸里似有寒冰。
崔涣之依着人设,也冷着脸后退了几步,到安全的距离才作罢。
他才不承认,自己是怂了呢:)
“怎么,三年未见,崔阮便不认得本世子了?你莫忘了,你与我可是有婚约的。”萧越走到崔涣之身边,垂眸定定地着他。
被崔涣之忽略了的记忆开始一点点浮现,原来原主幼时经常和萧越一同玩耍。只是,在他发现萧越和自己关系越来越亲密时,才渐渐和他疏远。
自从三年前萧越随军出征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婚约?”崔涣之面上少见的出现了讶异的神色:“世子莫要污我的名声。我不曾记得,我与你有过婚约。”
萧越看着不断否认的崔涣之,冷哼一声:“你以为我喜欢与你绑在一起吗?这事乃是我母亲与阮姑姑定下的,这可由不得你反悔。”
端王妃的确定下过这门娃娃亲,但后来崔将军为了不耽误萧越,便把崔阮是男子的事情告知她了。
此事,也就作罢。
但看样子,萧越恐怕还不知这事。
崔涣之正为难时,安媛郡主居然带着那个弹琴的男子缓缓走来。
她走到萧越身边,把崔涣之挤走,又笑意盈盈地对萧越道:“世子今日难得来,不如与我好好逛逛这园子。”
萧越并不搭理她,他只注意到旁边的崔涣之竟眼也不眨地看着刚刚弹琴的小白脸。
那人弱不经风的,有什么看头。
萧越绕过安媛郡主,走到崔涣之和江栩的中间,微沉的目光打量他,问道:“你是何人?”
江栩清朗一笑,朝萧越恭声回答:“回世子的话,草民不过一画师罢了。”
“画师?可你刚刚不是在弹琴吗?”萧越不咸不淡地问。
“江栩琴弹得好,但是一手丹青更是绝妙。”安媛郡主巧笑嫣然:“趁这美景,不如让他为我和世子画幅画如何?”
“画画?”萧越看了眼不在状态的崔涣之,忽然来了些兴趣:“我与崔阮自□□好却又多年未见,不若江画师画我与她如何?”
“自然可以。”江栩应声,目光柔和地看着崔涣之:“只是不知崔小姐意下如何?”
萧越眸色微沉,不待崔涣之拒绝就立即回道:“本世子与阿阮一同入画,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崔涣之: “……”
你叫谁阿阮?阿阮是你叫的吗?
无法拒绝之下,崔涣之迎着安媛郡主嫉妒的眼神和萧越站到了一起。
夏日的木槿花开得正艳,崔涣之和萧越站在花丛边,摆好动作,互相凝视。
微风吹着两人的衣袂,有浅粉的花瓣飘落到崔涣之青丝上。而他澄澈的眼里,倒映着的只有自己。
这念头让萧越心里一软,下意识抬手轻柔地把崔涣之发上的花瓣摘下。
崔涣之见了萧越嘴角几不可见的笑意,突然觉得心里有些慌乱。
这一幕被画入了画中,萧越端详了许久,难得地对江栩缓和了面色:“你画技尚可,这画我便拿走了。”
江栩从容一笑,更显得君子端方。
“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萧越收了画作,朝崔涣之道:“我找崔将军有事,便同你一道去将军府。”
崔涣之并不想多待,便直接对安媛郡主行礼告退。
离开郡主府后,萧越骑着马,一路跟随在崔涣之的马车后,缓缓而行。
“世子,等等。”到了将军府,崔涣之终究叫住了正往花厅走去的萧越。
“何事?”萧越回身疑惑道。
萧越回身时,宽大的衣袍被风吹起。这一幕甚是眼熟,崔涣之忍不住问道:“您认识一个名叫韩子黎的人吗?”
哪里又冒出了一个韩子黎?萧越搜遍脑海,也没听说过这人。
不过,听这名字应该是个男子。他想着,就不由得对崔涣之道:“韩子黎?我不曾听说过。想来,那不过是个无名之辈罢了。你养在深闺,心性单纯,当心被外边儿心怀鬼胎的男子给骗了。”
这人用着和阎君大人一模一样的脸,却说着阎君大人的坏话。这样画面引起了崔涣之轻微的不适和别扭。
“世子不曾听说便罢了,崔阮告退。”崔涣之抿抿淡色的唇,低眉垂目行了礼便告退。
萧越站在原地目视着崔涣之离开,直到看不见身影了,他才对站在一旁的侍卫道:“去查查江栩和韩子黎两人。”
“是。”侍卫恭声应道。
作者有话要说:难道一个小天使都没有吗?QAQ文冷得抱住了瑟瑟发抖的自己(绝望.jpg
第11章 傲娇世子与高冷将军女
夜色渐深,崔涣之挥退了侍女,就走到了屏风后面。
屏风后,氤氲的水汽自浴桶里袅袅升起,浅色的花瓣漂浮在水面上,散发着淡淡的暖香。
崔涣之快速地褪了衣服进了浴桶中。温热的水滑过身体,他忍不住舒适地叹息。
他轻轻抬手,一头青丝便如同最上等的锦缎,自肩膀滑落至水中。水的温度把白皙滑腻的肌肤晕染了一层浅浅的粉色,看着竟有几分冶艳。
那本就长得靡丽的面容,此刻似喝醉一般,渐渐熏染上了酡红。
崔涣之眼波慵懒流转间,竟像个专食人精气的精怪。
判官笔甫一进屋,便见了这样的画面。它头脑晕晕乎乎地飘到崔涣之身边,痴痴道:“大人,您可真好看。”
“一边去。”崔涣之白皙的指尖戳着判官笔,把它推远了一些。
“大人小气,都是男人,我看看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判官笔不满地撇撇嘴。
崔涣之起身,迅速地拿起搭在屏风上的长帕遮住身体,朝判官笔道:“你虽然年龄大了,可心性还是个宝宝。为了保护你的身心纯洁,我绝不会让你看到脖子以下的东西。”
这坚定的语气,让判官笔讪讪一笑。
它才不会告诉判官大人,在很久之前,它就被孟婆那个女人哄着看了许多不可言说的片子。
并且被迫(划掉)讨论了许多判官大人和阎君大人相处时迸溅的火花,以及黑白两位无常君的日常。
崔涣之并不知道,自己看得牢牢的判官笔早已经被人灌输过某种知识。
他动作利索地换了亵衣,用帕子随意擦着头发,看着眼判官笔道:“你又去看了那死了的丫鬟,这回可有发现什么线索?”
判官笔点点头:“大人,我又重新查看了一遍。发现那丫鬟口中有些血迹,脚底似乎有被磨伤的痕迹。关键的是,她身上并没有被印上长廊青石板上的花纹,我觉得那丫鬟应该是被人移尸了。”
口中血迹,脚底伤痕。
崔涣之垂眸沉思,他曾听闻,那丫鬟是病死的。可如今看来,事情并非如此。
虽然判官笔带来的信息并不能判断这个丫鬟是他杀,还是自杀。但至少能肯定,那丫鬟死后,的确是有人把她的尸身一路拖到了长廊下的。
而那人又为什么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一路把死人移到长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