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的思念李夫人,便神情恍惚,终日不理朝政。
他的大臣李少翁有一天出门的时候,路上遇到小孩儿拿布娃娃玩耍,那些影子倒映于地栩栩如生。
他心中一动,用棉帛裁成李夫人影像,涂上色彩,并在手脚处装上木杆。
等到入夜,他用帐子围住,点起灯烛,让武帝坐在帐子里观看。
武帝看了之后龙颜大悦,爱不释手。
崔涣之本是唐人,所以对这些西汉旧事也还能侃侃而谈。
谁知,韩子黎却突然抬头,再问:“那你听说过荣城的吴明吴师傅吗?他可是一代皮影戏大师。”
崔涣之脑海里闪过什么,他正要细想,却被韩子黎的话充斥脑海。
“昔日吴明在荣城名声大噪,他的皮影戏票十分紧俏,可谓一票难求。然而,在他如日中天之时,他的妻子却突然去世了。”
韩子黎说着,就突兀地勾起了嘴角:“你是不是感觉这情况很耳熟?”
崔涣之心里有一紧,他仿佛猜到了了一些。
“他的弟子对外宣称,吴明的妻子因病去世。但是,才过了两年,吴明也走了。荣城人十分惋惜这样一代大师逝去,之后的近五十年来,也无人可超越吴明的名气。”
心里大约有了个不可思议的假想,崔涣之嗓音显得有些微哑:“督军还没说,吴明的妻子是到底怎么死的。”
“你可曾听说过,杀妻证道。”
韩子黎目光发冷:“他那样和杀妻证道又得一拼了。”
“我曾看地方传闻录,书中说,吴明与妻子乃青梅竹马。他们相互扶持,感情极深。多年的陪伴,他也忍心杀了枕边人。”
吴明的做法让见多识广的崔涣之也忍不住叹气。
“我大约知道吴明的想法。”
韩子黎顿了顿,接着道:“吴明幼时尝遍坎坷。青年时,在他妻子那里饱尝情爱欢愉。中年时,他沉迷皮影魔怔。我听了他弟子的叙述,那时的他已经变得冷心冷情。他不管俗事,只发誓要做出最好的皮影,唱最好,最真的戏。”
崔涣之忍不住把自己的猜测接上:“所以,他竟狠心杀了自己的枕边人。用自己精湛的制皮技术,佐以最后的诚挚,和热情,剥皮了他妻子的皮,做了一屋子的皮影女郎。”
“可这终归也只是我们的猜测罢了。”崔涣之说完,叹了口气。
“不是猜测,前天,我找到了他最后一个弟子。”
他那仅剩的弟子,如今也已经到了耄耋之年。他把昔日之事告知韩子黎之,并告诉韩子黎,他的师傅前几天就来找过他,希望自己继续为他制作皮影。
而他早已被往年的事折磨得快疯了。在韩子黎走后,他就像了却了一桩大事一样,主动服毒而死。
思绪回转,韩子黎声线不带一丝感情:“皮影戏里的光与影,沉与浮,让吴明执念更深。他誓要创作出最好的皮影人,然而人的皮子制成的皮影人并没有驴皮好。他非常不甘心,所以他逼着自己的弟子剥了自己的张皮做成了皮影。”
不疯魔不成活,崔涣之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他想这人当真是少见的丧心病狂啊,对自己也这么狠。
韩子黎听到抽气声,不自觉停下,看了眼崔涣之的神色,才接着说:“他执念入魔,那用吴明皮肤制成的皮影经过五十年时光的洗礼,居然有了灵。于是,在某一天,他在发现了契合自己的身子后,居然夺去了那具身体。”
那具身体的主人是许然,所以最后,吴明也变成了许然。
“这么怪异乱神的事督军也信?”这人行事风格和阎君大人居然几分相似。
虽然知道掌管地狱的那人不可能来此,但崔涣之还是忍不住试探。
“起初不信,但是眼见为实。那只模样怪异的笔,不也十分灵异吗?”韩子黎语气随意道。
想到过于高调的判官笔,崔涣之强忍扶额的冲动。
他或许该庆幸,判官笔没把自己暴露。不过这一切都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崔涣之起身,看了窗外的阳光,朝韩子黎笑道:“督军,说实话,您真像我的一个故人。”
“我希望我们有缘还能再见。”他说完就起身,主动把手伸到了韩子黎面前。
韩子黎抬眸,似乎从崔涣之神色里看出什么。
等了半晌,就在崔涣之要收手的时候,韩子黎突然抬手,轻轻握住他的手,又迅速放开。
崔涣之心情大好,他深吸了口气,就走出了督军府。
“大人,您觉得我表现得怎么样?”判官笔悬在空中,期待地问。
崔涣之想起它那天过于高调的表现和最后邀功的眼神,惆怅地叹了口气:“就那样吧?”
“那样到底是什么样?”判官笔对他的敷衍了事有些不满。
“先走吧,去到下个任务世界我就告诉你。 ”崔涣之道。
“那行吧。”判官笔勉强点头,就蹦到崔涣之身上等待传送。
等另一个崔涣之睁眼,这世界早已悄然发生了改变。
荣城的百姓从荣城日报上发现,督军已经抓获了凶手。议论一阵之后,荣城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节奏还是不对,第一次写快穿,觉得好难。QAQ
第9章 傲娇世子与高冷将军女(大雾)
“轰隆——”巨大的响雷,伴随着刺眼的闪电,拉开了大雨的前奏。
阳城的初夏,终于随着瓢泼的大雨,轰轰烈烈地来临。
空气里的燥热减少,竟让人觉得有些凉意。
崔涣之打了个冷噤,就睁开了眼睛。
在羊角宫灯照耀下,素雅的床幔,雕花的桌椅,以及制作精良的琴架缓缓映入他的眼帘。
鼻尖萦绕的冷香,突然让崔涣之意识到,这是古代女子的闺房。
小丫鬟轻轻打开了门,见到正坐在床上发愣的崔涣之,立即行了礼,惊喜道:“小姐,您终于醒了。我去找嬷嬷来。”
小姐?!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崔涣之顾不得突然出去叫人的小丫鬟,他只颤抖着手,朝素色里衣下面划去。
再摸到了作为男子该有的东西后,崔涣之明显的松了口气。
他刚抬头却对上了判官笔古怪的目光。
“那什么……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崔涣之讪笑地把手从绸裤里伸出来。
“大人,变态!”变成女孩子就算了,居然还不知羞的轻薄人家。判官越想越觉得判官大人变了,索性“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不是,你听我解释。”崔涣之还没说完呢,一个妇人就推门而入。
“小姐,你可醒了。”徐氏端着安神药,放到桌案上:“您觉得可好些了?我瞧瞧您的高热退了没。”
她说着,就用微糙的手触碰崔涣之的额头。
多年的警惕让崔涣之想要躲避,但他心里却下意识把徐氏作为了可信的人,所以竟任由她把手放到了额头上。
“高热退了。”情况大好,徐氏慈爱一笑,牵动了面颊上的皱纹。
崔涣之心里莫名暖,他下意识道:“嬷嬷安心,我无甚事。”
“没事就好,现在天还着早呢。您喝了安神汤,也能再睡上一觉。”徐氏说着,就端起了桌案上的碗,想要亲自喂他。
“嬷嬷,我自己来。”崔涣之觉得一个大男人哪能让人喂,便主动把碗端了过来。
他拿起勺子,正要喝时,外面却突兀地传来了尖利的女声。
“不好了!有人死了——”
刺眼的雷光闪过,崔涣之药勺轻颤,不慎地在被褥上洒了一勺子药。
“大晚上,瞎嚷嚷什么呢?真是把将军府的规矩都记到狗肚子里去了!”徐氏斥骂了一句,她心里微慌,却立马柔声安慰崔涣之:“小姐,您别怕,喝了药就好好休息。这外边儿的事,定是雨天昏暗,那些个小蹄子看错了,我这就出去罚她。”
“好。”崔涣之点点头。
他也想出去看看,可现今最重要的是接收任务和记忆。
丫鬟换了新的被褥后,崔涣之才理清了这具暂时寄居身体的信息。
原主本身也叫崔涣之,是个男子。他的父亲是镇国将军,母亲阮氏亦是大家闺秀。
崔将军与妻子自婚后就恩爱非常,可以说令人艳羡。
不久后,阮氏还有了身孕。令人惋惜的是,阮氏在拼死生下原主后,就撒手人寰了。
崔将军十分悲痛,正在这时,却来了个古怪的道士。他说原主及冠之前有场大劫,要想过劫,须得穿上女装,少出门,才能避劫。
所以,原主出生没多久就开始穿女装了,为了不违和,顺带着对外也改名叫做崔阮。
崔阮和崔涣之本来的样子很像,肤质白皙,面容秀逸。套上女装,不仅半点不违和,还显得姝色无双。
原主性子微冷,崔涣之自然也要照着他的性格行事。
记忆便是如此,没什么特别的。
“大人,原来我刚刚真的误会你了。”判官笔自然也收到了记忆,想起刚刚的误会,它马上道歉。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我原谅你吗?我告诉你,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崔涣之就着自己的女装,故作娇嗲地嗔了判官笔一眼。
“大人……你的人设。”判官笔突然凌乱,它在笔身里首次体会到毛骨悚然的感觉,就是来自崔判。
“哦,人设。”崔涣之面色陡然沾上冷色,淡色的唇微启,冷声道:“是这样吗?”
判官笔点点头,心里想,我家大人真是戏精QAQ。
“不过,为什么我没接到任务?”崔涣之戳了戳飘在空中的判官笔问:“你接到任务了吗?”
判官笔闻言,就有些慌乱:“大人,您都没接到任务。我怎么会接到呢?我知道了,你又骗我对不对,其实你知道任务是什么……”
“我不知道。”崔涣之打断,絮絮叨叨的判官笔。
“那我们怎么办。”判官笔哭丧着一张脸。
“地府那群玩忽职守的,也不知道这回是出了什么岔子。”判官笔表情实在绝望,崔涣之只能安慰了下:“你别担心,反正就把这当成是一场度假。任务总会自己浮现,如果失败了,小世界秩序只会有些混乱,达不到太严重的后果。”
“好吧。”判官笔叹了口气。
“好了,别丧气了。”崔涣之把判官笔从自己肩上拿下来:“现在重要的是,你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我的人设注定我做不了太多事,你可要好好盯着,不要偷懒。”
“知道了,大人。”判官笔奶声奶气地答了之后,就飞到了屋外。
崔涣之见判官笔走了,想到不知是什么都的任务,微蹙起眉头,思量片刻,便熄了灯。
*
第二日,崔涣之刚醒,他的贴身丫鬟杏儿,就进来服侍他洗漱了。
杏儿轻轻梳着手里绸缎般光滑的墨发,忍不住赞叹:“小姐头发长得真好。”
崔涣之面色冷淡地点头,眸中却多了几分温和。
杏儿知道自家小姐性子冷,不大爱说话,所以也依旧笑着为他簪上最后的簪子。
镜中的人琥珀色的眼眸水润明亮,映衬着发髻上垂下的细碎珍珠,他眼角有些微翘,分明是微冷的神色却显得极为勾人。
“小姐真好看。”杏儿赞叹了一句,才接着道:“方才将军跟前儿伺候的人来说,将军让您去同他一块儿用饭。”
“嗯。”崔涣之轻轻颔首,站起身,往前厅走去。
崔将军早年征战南北,立下赫赫战功。他爱妻逝去后,就把一腔感情都投注到了原主身上。
所以崔涣之一到,他面色立即柔和了起来,朝崔涣之道:“阿阮快坐。”
“父亲安好否?”崔涣之却照着记忆,福了身。
“为父自然很好。在家里,你我无需多礼。”崔将军语气温和,一点也不像战场上杀气腾腾的将士。
崔涣之清浅一笑,眸中水声微漾,更显得动人。
崔将军却叹了口气,怜惜道:“这些年,可苦了你了。但为父不能再冒险,等你到了及冠的年龄,便不用这般模样了。”
“孩儿不苦。”崔涣之眸色更柔了些,他指着菜道:“父亲吃饭吧,别想这些烦心事了。”
“好,吃饭。”崔将军夹了菜到崔涣之碗里,才想起昨晚的事,于是便问:“昨夜你睡得可好?你身子自小就不大好,要好好休息才是。”
“嗯,孩儿知道。”崔将军眼里满是对自己孩子的关怀,崔涣之觉得原主其实蛮幸运的。
“不过父亲,我昨夜听闻屋外似乎有异动,不知是怎么回事?”崔涣之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崔将军笑容微滞,语气依然柔和:“无事,不过雨天路暗,下人看错了。不曾想,却扰了你。”
他并非有意说谎,只是自己儿子大劫未过。实在不应该让他掺和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以免发生意外。
“原是如此。”崔涣之并未深究。他用完膳后,便回了自己房中,挥退了下人,招来了判官笔。
“你打听到了什么没有?”崔涣之躺在贵妃椅上,看着判官笔。
判官笔点点头:“大人,昨夜确有人在长廊下死了。”它顿了顿,接着道:“我去的时候,正见到了死者。”
“那可有什么线索?”崔涣之忙问。
判官笔脑中回想了一切的细节,才道:“那人是个女子,她面色青白,看上去无甚特别的。我听下人房里的人说,她是病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