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母亲信了,于是就问那个秃驴有什么办法破解,然后那秃驴说要保住云生的命,就不要让他听见挚爱之人的呼唤,因为他注定会死在挚爱之人的声声呼唤中。”
简随心脏瞬间一揪:“……所以小云道长的耳朵!拢簪夫人觉得只要听不见了就没事了?!”
“你果然知道他听不见的事……没错,我无法忘怀那天,当我如往常一般去探望母亲的时候,她正拿着簪子刺向云生的耳朵,而云生就那样乖乖的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一直在流血,却一声未吭……”
少年时候的李夜雨愤怒地大喊:“你是不是疯了,因为一个秃驴的无稽之谈!”
拢簪夫人温柔地笑着回答:“我就是疯了呀,可天下有几个人不是疯子呢?”
李夜雨摇摇头,将那些回忆片段赶出脑海,对着呆若木鸡简随低下头,在嘴唇放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所以,我的要求是,你……远离云生。”
简随茫然抬头:“……什么意思?”
李夜雨重重地按了按简随的肩膀:“你重视承诺,所以一定会做到的吧……兄弟,你怎么来啦?”
后半句话又带上他特有的玩世不恭的笑音。
简随呆呆地回过头,他好像怎么都梳理不出来李夜雨这句话的隐藏意思,为什么是他远离小云道长?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与小云道长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吧?
古云生正朝这里走来,一贯清冷的脸上竟难得看出一丝的慌乱。
“你们……在说什么?”
“在说我们的小秘密话题~怎么,我不能单独和小家伙说话呀?”李夜雨用着极度浮夸的语气说着。
古云生看向简随:“你为何神情如此动摇?”
“啊?”简随双手拍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硬是挤出了一个笑容,只是这笑容看起来和哭一样,“刚才……寒雨大佬把他的雨魄剑魂给我了,所以我现在有点灵气不稳,没什么大事。”
古云生立刻向前一步,开始出手帮助简随调整气息。
简随跃过古云生的肩膀,看向站在一旁抱臂的李夜雨,此时的他似乎挂着与往常无二的表情,只是简随第一次读懂那层表情下的深意……
简随调整了情绪,强行平复了心境,然后说道:“真没什么事,我还多谢寒雨大佬呢。”
“不客气啊,不够的话你还可以找别人要剑魂去,什么焕金啊花解语啊都可以试试。”
此刻的简随心境实在不稳,所以没能听出李夜雨的这句话里其实暴露了什么信息。
“兄弟,我们也该启程了。”李夜雨道。
“小云道长要和寒雨大佬一起,先行一步前往皇都吗?”简随问道。
“对,吾答应过母亲,在大事上必助夜雨一臂之力,所以吾要先行一步,向你辞行。”
“噢,没事,这是正事,那咱们就皇都再会。”
“好,皇都再会。”
一句“皇都再会”后,雨魄云魂先走一步了。
简随一个人思索了很久,究竟为什么李夜雨会认为自己会是那个预言中声声呼唤导致小云道长死亡的“挚爱”呢……
左看右看,横看竖看,这个人怎么会是他?
他可是男……好吧,这不是男人不男人的问题,也不是断袖不断袖的问题,而是为什么李夜雨认为这个人会是他?
他认为自己和小云道长之间的关系非常纯洁,没什么过度的交往啊,为什么突然被禁止交往了?
怎么有种罗密O和朱丽X的感觉?
呸,他又想到哪里去了。
一定是寒雨大佬误会了什么,等到了皇都一定要把话都说清楚。
首先可以确认的是,不管小云道长是不是,他简随都肯定不是断袖!
抱着这样的心情,毅然决然踏上了前往皇都的旅程,一出城门就被一个满脸写着“我就是断袖”的人拦住了。
“这么巧,少帝,你也去往皇都啊,咱们刚好同行啊?”
又一次撞上了焕金公子。
……听听,这真的是一位饱有盛名的智者该说出来的话吗?
“我去皇都的事不是你知我知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吗?有什么巧的。”简随现在完全没心情和焕金公子客套,满心都是要解除误会的事,所以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
没想到焕金公子不依不饶:“我们同行吧。”
“不要。”
“为什么?”
“……”
简随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你表现的太像个断袖了,我要避嫌。
焕金公子点了点头,狐狸尾巴扇子晃啊晃:“可是……你不也是断袖吗?”
……兔子急了也要咬人,再随便说话他真的要咬人了!
“我哪里像个断袖啦?”
“气质。”
“什么气质?”
“就是……”焕金公子拿扇子遮了遮脸,“你不觉得自己身边全都是同性吗?在下初见你时,身边是孤云子道长,去了上天城又见到了寒雨客,途中听闻您与绝代狂人可歌可泣不离不弃的故事,又得知您在北斗灵脉时与太乙仙尊的养子叶知一来往甚密,您看……您还说您不是断袖。”
……这都是怎么传出去的?而且,他与这些人都是朋友关系!
纯洁的朋友关系!
谁出门在外没有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朋友?
“你的情报网都是从哪得来的消息啊?”
“智者的第一专长就是擅长获取情报呀。”
焕金公子说话非常有一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厚颜无耻感。
别人吐槽的,讽刺的话,他都全部当作称赞收下。
从前,简随觉得寒雨大佬属于“不要脸”的类型,如今看到焕金公子,才明白一山更有一山高,他真该为此向李夜雨道歉。
“而且嘛……在下其实也不是断袖,或者说有时是断袖,有时不是断袖。”
“断袖还能间歇性的?什么情况下会是?”简随很好奇。
“看脸。”
简随一下子被噎住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把颜控说的如此清新脱俗。
看到简随无语的目光,焕金公子用扇子敲敲头,好像痛心疾首一样,问道:“那在下若说看才华,看修为,你会如何?”
“会觉得你没那么肤浅。”
“真是奇怪啊。”焕金公子笑道,“样貌,才华,修为原本都是属于一个人自身的特质,样貌才华更是天生自然,说看才华就不肤浅,看样貌就肤浅,明明都是一个人自身特有的东西,为何还要如此区分?难道说,一个人的才华是属于他的,样貌便不是了?因才华爱上一个人是真实,因美貌爱上一个人就成了虚假,这又是何道理呀?”
简随被这段“颜控真爱论”说得一愣一愣,半天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以往他总被夸机灵,不管是生死之间面对白帝和言新桑,还是平日里和任风行,古云生说话都是他掌握话语权,就算是和李夜雨对话也是有来有往的,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被人说的哑口无言。
……难道说这就是智者的威力?
“少帝的表情难道是爱上了在下的才华?”焕金公子又笑成了狐狸样子。
简随立刻扭头:“……随你,想一起走就走吧。”
只要别再说话就行了。
“哎,多谢~”
不知为何,经历焕金公子这一番插科打诨的闹场,简随之前被李夜雨的话动摇的心神居然重新坚定了起来,要他这样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远离小云道长太没有道理了,而且这样也根本不尊重小云道长自己的意愿。
如果这是诅咒,那么他一定帮助小云道长解除这个诅咒!
结果他的雄心壮志,却被困在了一片藤蔓密布的森林中。
是的,在焕金公子的带路下,他们两人迷失在密林中了。
简随嘴唇抽搐:“你是智者。”
“是呀。”
“天下第一?”
“是呀。”
“路痴?”
焕金公子露出一副非常自然的神情:“智者路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少帝少见多怪了。”
简随:“……”
简随自己不认识路,所以觉得焕金公子这个天下第一智者带路,总该万无一失。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天下第一智者,居然是路痴?
他到底怎么评选上的?
真的不是什么后台操作当上的吗?
花都有这样的军师,怪不得名气不如天都和皇都大呢。
看见简随沉默不语地靠着树坐下,焕金公子问道:“要是我们两个就这么出不去了,你有什么心愿吗?”
“有。”简随麻木说道,“我希望世界和平。”
“太难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啊,世界和平不了的,换一个简单的心愿吧。”
“那我希望你可以不要再讲话了。”
“唔……”焕金公子沉思一下,抬头道,“那还是世界和平容易点。”
第46章
从天都白帝城到皇都长乐城, 中间要过情岭,历辋川, 路途虽然不算平坦, 但也是条行人往来甚密的大路。
没想到这位天下第一智者竟能在这条大路里迷了道, 现在身处一片繁茂到遮盖天际的密林中,他还能自得其乐地在林间小池里钓鱼。
简随抱着膝盖坐在池边, 看他钓鱼,一言不发。
但这位沉迷钓鱼的路痴智者一定要和他说话:“少帝, 怎么不讲话啊?”
“我无话可说。”
“那你觉得在下能钓上来什么鱼呢?”
“我想说,你连鱼饵都没有。”简随毫不留情地指出了问题。
焕金公子不知道从哪儿摸了根竹竿, 套上细绳和钩子就直接钓起来, 好歹弄点什么东西充当一下鱼饵啊。
“不要紧,这叫愿者上钩。”焕金公子狐狸似的笑脸未减,一副笃定的模样。
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
“根本在下的情报, 少帝应当是位巧言善辩的人呀, 怎么这一路都没怎么说话?”
“我也觉得。”简随轻轻笑了一下, “要是从这里认识我的人,一定认为我是沉默寡言的人设。”
“怎么会这样呢?”
“大概因为我现在和你在一处。”
“既来之, 则安之啊。”
简随把头埋在自己的膝盖上,脸扭到一边,马尾从耳边扫过, 已经有黑发夹在其中了。
“哎呀,钓上来了。”
简随连忙转过来,发现焕金公子当真用那个没有鱼饵的钩钓上了一味大鲫鱼。
焕金公子将鱼线抽回, 拎着那只肥美的鲫鱼笑道:“你瞧,愿者上钩吧?”
简随好奇地伸手碰了碰那尾活蹦乱跳的鱼,确认不是幻术变化出来的,心中十分惊奇:这是怎么做到的?
焕金公子非常娴熟地开始生火烹调起那只肥鱼来,硬生生地在池水旁边搭了个临时灶台,烹起了鲫鱼汤。
当那新鲜醇厚的香味飘荡在整片密林时,简随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迷路多了,就熟能生巧了。”焕金公子说着,还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调味品撒了进去,一副习惯成自然的样子。
“来,尝尝?”递过来一只金玉小碗。
这人居然出门自带碗筷……
简随道了谢,不是很信任的接过碗,然后吹了吹气,闭起眼睛抿了一口……
……好喝。
是真的好喝。
原来迷路有助于厨艺增长吗……
简随大口喝了起来。
焕金公子原本在旁一直盯着他喝,见简随喝得欢喜,他也盛了一碗喝了起来。
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焕金公子又说出一句惊人的话:“少帝果然是断袖呢……”
“噗——”简随这回真把嘴里的汤喷出来了。
“怎、怎么就断袖了?”
为什么他还在纠结这个话题?
“一般人是不会这么随随便便接过别的男人做的汤来喝的。”
“这……顶多说明我不是很有安全意识,但是……你要给我下毒吗?不下毒的话,我喝汤怎么了?”简随一脸莫名。
“所以说,果然是有断袖的气质。”焕金公子用一副看透了你本质的神情说道,“你即使今日不是,未来也总有一日是,赌上在下身为智者的名誉。”
……深呼吸……深呼吸……莫生气……
这位“智者”大约就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言行举止实在异于常人。
“你在忍耐什么吗?”焕金公子问。
简随紧紧握住拳头:“对,忍耐某种欲/望。”
打人的欲/望。
“年纪轻轻就忍耐欲/望并没有什么好处,欲/望是一种美好的冲动,绚丽的体验,千万不要压抑它。如果你有需要,在下可以献身,我们可以在这片广袤天地,以天为盖以地为……”
“……我不喝了!”简随连忙把碗递过去,堵住了他的满嘴胡言。
“好吧,不喜欢这个话题的话,我们可以聊点别的,毕竟在下什么都知道。”焕金公子收拾了东西,笑眯眯回道。
“什么都知道?”
“对呀。”
“那你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吗?”
简随问出这句话,就是笃定对方会答“北斗灵脉”,而焕金公子说出口的却是——
“异界。”
简随瞳孔一震:“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因为人在成为人之前,都是来自异界的,最终投生于这片土地,如此,更要珍惜彼此之间的缘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