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主神也并非全无应对措施。既上一次的强制教育系统后,主神又给它装上了敏感词屏蔽系统。7777数了数,这会儿萝卜、种地、草莓、播种、翻土,全都堆在敏感词词库里头,排了一长溜。
杜云停浑然不知,还在对回来的7777感叹,【有些身体部位就像一扇门。】
7777不解其意。
杜云停幽幽地说:【平常关着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一旦打开了合不上了你才知道有多刺激……】
他感觉自己前几天就一直被撑的合不上了。
7777:【……】
它默默把门这个关键字也拉入了自己的屏蔽词。
这个屏蔽词系统显然很有用,因为后头杜云停在说:【二十八,快看那门,上面有个鸟巢】的时候,7777打了个寒颤,因为它听到的是“快看那哔哔,上面有个鸟巢”。
系统把鸟巢也丢进词库里,怒道:【你思想可以纯洁一点吗?】
哪儿来的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隐喻!
杜云停:【……?】
不是,他说啥了?
不就看个鸟巢?
鸟巢在陈家老宅院子开的那一道小圆门上,杜云停伸长手臂够了半天也没够到,后头干脆踩着石头凑上去看了看。一个鸟蛋孤零零被扔在里头,完全没有雌鸟的踪迹,像是因为迟迟孵不出来被遗弃了。
杜云停看了会儿,就开始掏鸟窝,准备带回去煎蛋吃。
还没掏出来,顾先生却远远地走了过来,伸手替他擦掉了点脸上沾着的碎草屑,问:“在干什么?”
男人的目光朝着旁边扫了扫。
杜小白花于是把手收回来,苦逼地说:“我看这鸟蛋好像没鸟孵了,我……”
7777嗤笑,【你想孵?】
杜云停没搭理它,长长的眼睫一颤,轻声说:“我想把它带回去,好歹也是一条生命。”
——要是救不活了,再煎蛋吃也有个理由。
顾先生颔首,在富有爱心和同情心的小外甥头上摸了把,随后伸长手臂。身高和长手长脚的优势在这会儿彻底展现出来,杜云停够了半天也没够到的,男人只稍微踮了踮脚尖,就轻而易举从上头拿了下来。
小白花捧着那蛋,目光饱含慈爱。
他自此拥有了一个蛋宝宝。
孵蛋在杜云停那儿不算是个问题,他把空调温度设定好,将蛋捂在被子里瞎折腾,抱的就是万一孵不出来就煎了吃的打算。
【我还记得小时候掏鸟窝,】杜云停目光辽远,【都是老爸带我去。——煎出来的鸟蛋特好吃。】
7777一怔,这还是它第一次从杜云停嘴里听说他的父亲。
它查过资料,杜云停的爸去世的早,杜云停基本上是被妈妈拉扯大。天下有的女人,可以独自带着孩子活的很潇洒,杜云停的妈不是其中之一。
她脸生的太好,从发育后一直被男人追捧着,又被杜云停的爸保护的彻底,就好像是娇养出来的名贵的花,完全不能不依靠人自己存活下去。在家的主心骨意外走了之后,他妈妈带着杜云停改了嫁。都说女人二婚不好找,他妈妈却不同,一举带着杜云停这么个拖油瓶嫁入了豪门。
在那之后,杜云停就是圈子里的杜二少。
7777心头忽然涌上了点别的感情。想融进新的家庭,新的圈子,杜云停想必也付出了很多努力。
它宽慰道:【逝者安息。】
再一看,杜云停已经把那个蛋捧起来了,咽了口口水,正儿八经道:【孵了十分钟都没出来,应该可以吃了吧?】
他目光炽热,起身,【我想想我老爸当时用的什么调料……】
7777方才的伤感瞬间无影无踪:【……】
它再说一次,这绝对是最后一次——它就算是死,从这儿跳下去见马克思,它也绝对不可能再心疼杜云停这种玩意儿!
绝不!!
杜云停最后还是没吃成,因为一下午后,他居然误打误撞真把鸟给孵出来了。毛茸茸的一小团蜷缩在他掌心,翅膀还没长全,眼睛闭着,啾啾啾地叫。
杜云停被它叫的脑壳痛,吩咐人去地里给它找虫子。
这只突如其来的鸟引来了全家的关注,喜爱小动物的陈母尤为欣喜,当即就捧着去了自己屋里,给它找了个铺了布的快递箱说是要好好养。杜云停站在门口看着,忽然摸了摸下巴。
【这鸟还有点用。】
7777:【?】
杜云停说:【吸引注意力有用。】
没人像之前那样关注他,他想和顾先生二人世界就更容易了。
……慢着。
他现在腰好的差不多了,万一再来个二人世界……
岂不是又要播种?
顾黎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站在他对面目光微微一低,与青年的目光撞了个正着。杜云停从里头品出了农学专家对于种地的森森热爱,登时打了一个哆嗦,小腿肚子都跟着颤抖。
顾黎没心思去关注鸟,只望着他,眸色深浓。
杜云停眼前一花,心想,人家的庄稼都是一年两种或三种。
看这架势,我怎么好像是要天天种?
天天种不现实,顾黎体谅他年纪小。只是顾黎正当壮年,前几十年又压抑的太狠了些,一旦开了这道闸,涌出来的就是滔滔洪水,拦也拦不住。纵使不能播种,也一定要把人带在身边,没事亲亲抱抱才好。
宅子虽然大,却耐不住他们在一处的次数太频繁,即便陈母注意力被鸟牵走了大半,也隐隐觉出了有些不对。
她总是莫名的心慌。
“王家的那个孙女,”她又和顾黎提了一次,“之前人家女孩子还看过你照片,心里很满意,要我说,你还是什么时候去见见——”
顾黎摸了摸口袋,没有摸出烟,反而摸出了青年塞在他兜里的一颗糖。他把糖塞进嘴里,说:“不用。”
“怎么不用?”陈母倾了倾身,语气也难得带上了强硬,“你还没见过,怎么知道不喜欢?”
顾黎抬起了眼皮。他和这个始终照顾着自己的姐姐对视着,两人都在对方眼底深处看到了一些印证猜想的东西。
男人的薄唇抿了抿。
“——你知道答案了。”
陈母的声音微微颤抖,“我不知道,我要你说给我听。”
顾黎望着她。
“因为,我已经找到喜欢的了。”
这个答案在陈母的意料之中,却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他承认的实在是太干脆,让陈母又生出了一点侥幸。
“是……”
她听见自己声线都抖的不像样,“是女孩子,对吗?”
对面男人没有回答,沉默的让她心慌。陈母拢了拢披肩,终于说了出来,“——是扬扬?”
顾黎说:“我会照顾他。”
“我自然知道你会照顾他,”陈母苦笑,“你从小到大都最有主见了。可阿黎,这不是小事——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男人的眼睫垂下来。
“姐,”他再次喊了这个字,“这是我这几十年,考虑的最清楚的一件事了。”
小外甥不像是小白花,更像是狡黠的动物,比如狐狸。明明心里头有着各式各样的算谋,脸上却总是什么也不展现,干干净净,顾黎起初只是好奇,他身边从没有过这样鲜活的人,好像有无穷无尽的小主意。
可最要命的也就是好奇。一旦对一个人好奇了,所有的注意力都会不自觉挪过去。
发现也晚了,早已收不回来了。
顾黎也不打算收回来,他本以为,自己是要孤独终老的。他的家没的早,这些年一直靠着陈母和陈母家人的善心,可他们到底还有自己的家庭。
小外甥是他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亲人,也会是最后一个。
陈母说:“等你们老了……”
“我陪着他,”顾黎道,“我在他之后走。”
他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糖纸。
“我已经不吸烟,不喝酒,会让自己健健康康。我不会成为他的累赘。”
他微微笑了笑。
“虽然,我已经当了二十年的累赘了。”
陈母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了,她说:“你怎么会是累赘!”
她伸出手,彻底把弟弟抱在怀里。当年背着书包到她家写作业的小男孩已经长大了,身形高挑瘦削,她如今环着,与那时的感觉截然不同,放在陈母眼里,却又是一样的。
“傻,”陈母低声说,“你和扬扬,都是我的骄傲。”
顾黎目光松动,半晌后,手也缓缓搭上了她的后背。
“谢谢。”
当晚,鲜嫩欲滴的小白花把自己洗白白后来敲了门,一面蹬拖鞋一面熟门熟路往男人床上爬。膝盖刚放上去,忽然听男人说:“姐知道了。”
杜云停爬的动作停在一半,回头看他,“……啊?”
“嗯,”顾黎淡淡道,“摊牌了。”
杜云停缓缓把腿从床上放了下来,咽了口唾沫,等待倾听完整过程。可在这关键关头,男人居然暂停了,慢条斯理地擦头发。
杜云停等不及,从他手里把毛巾接过来,一面替男人擦一面连珠炮似的问:“怎么样了,怎么说的?她没打你?没受伤吧?”
顾先生的心情很好,任由小外甥给他擦,拍了拍自己的膝盖。
杜怂怂坐了上去,还在软声说:“不要卖关子,舅舅就直接和我说嘛……”
顾先生于是嗯了声,“没打。”
杜怂怂眼巴巴。
“……”
男人不说话了。
这就没下文了,怂怂好气。
他索性伸出手,抱住男人脖子。顾先生顺着脊椎处碰了把,杜云停就好像被撸爽了的猫,嘴里小声咕噜几句,舔舔嘴唇。
顾黎目光忽然一变,说:“扬扬。”
杜云停装听不见,仍然将手伸进了红薯地。
顾黎按住他的手腕,“不疼了?”
“可我想听,”小白花眼巴巴,“舅舅说给我听听吧?”
男人没吭声,他就一个劲儿拨弄红薯根茎。等顾黎眉头都隐忍地锁起来,终于忍不住凑过去亲他,杜怂怂这才往旁边一缩,往床上一躺,咕噜噜滚到床那头去了。
顾先生把衬衫纽扣松开,“陈远青。”
杜云停说:“舅舅,我疼。”
“……”
7777登时也对男人升起了浓浓的同情。
杜怂怂浪起来要命,怂起来也要命,眼睛立马跟噙着水一样。它一个铭记爱与道德的系统,看了都有点受不了,更何况已经收割过一波庄稼的顾先生。这会儿食髓知味,恐怕都快爆炸了。
顾黎微微撑住额头,似是无奈。
“再给你一周。”
杜云停小白花一紧。
一周?
他咽口口水,“那一周后……”
男人目光慢慢把他从头到脚扫过一遍,意味已然相当明显。
7777哦呵了一声,声音里多了点幸灾乐祸的味道,【看来一周后,我们就能迎来大丰收了。】
高不高兴?惊不惊喜?
杜云停:【……】
他脸上勉强挂着农民伯伯丰收的喜悦,干巴巴说:【高兴。惊喜。】
快看,他笑的多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7777:我从一个纯洁的系统,到遍览群车的老司机。
都是宿主害我。
杜怂怂:春天播一次种,秋天收获无数果实……等,等会儿……我不是说这个果实!
第27章 我拒绝你的套路(二十七)
陈母知道了内情, 这一夜都没能怎么睡。
她第二天早早起来,想起家中保姆今天放假, 下楼去做早餐。还没靠近厨房,却听见里头传来油烧热的声音,锅铲与锅撞在一处,翻炒声断断续续, 并不熟练。
陈母端着茶杯,转身进去。
“谁这么早就睡醒了?”她抬起眼, 瞧见那背影, 倒是当真愣了愣,“……阿黎?”
男人背对着她, 没穿外套,黑色毛衣衬得越发严肃冷漠, 半点也不近人情的样子。他手中拿着锅铲,锅中的鸡蛋已经摊开成了一张薄薄的蛋皮, 顾黎翻了两下,试探着铲出锅来。
陈母哎一声, 忍不住上了手, “不能这么来。”
她将男人往旁边推推, 自己上来炒菜。顾黎也没走, 始终站在她身边望着, 陈母给了他条围裙,他也拦腰系上。身材优越的好处总能在这儿显出来,本来普通的暗色围裙都硬是被他穿的多了几分高级感。
陈母问:“怎么忽然想起来做饭了?”
顾黎淡淡说:“总在外面吃, 对身体不好。”
顾黎不太在乎这个,只是这事情和小外甥有关,好像意义又不同了些。他将菜铲出来,整整齐齐码在盘子里。
大过年的,家里男人昨晚都有应酬,喝了半宿酒,谁也不起来吃早饭。陈母喊了一溜人都没喊醒,最后上楼去叫杜云停。
杜云停已经醒了,这会儿正躺在床上逗那只被他孵出来的鸟,正儿八经点着鸟嘴,指着自己,“叫爸爸。”
陈母不禁为他的孩子气一笑。
谁知紧接着,杜云停就嘿嘿笑了两声,从手机里找出顾先生照片,也煞有介事展示给鸟儿子看,“叫大爸!”
陈母:“……”
她简直没眼看了,敲敲门说了句吃饭,随后便加快脚步,飞快从门口走了。
也许是因为杜云停把它孵出来的缘故,那只鸟也格外黏他,翅膀稍微长硬一点后,只要看见杜云停,就会歪歪扭扭飞过来落他肩膀上,别人怎么喊都喊不走。陈父和陈老爷子拍着手试着叫了好几回,鸟连头都没回一下,站在杜云停肩膀上目不斜视,像一个滚圆的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