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麓州:“嗯……早就和好了。”
苏烈:“怎么哄你的?”
许麓州:“我还用怎么哄?都是挺大的老爷们了,矫情不来。所有解决不了的问题都是床上一战,一战不够就再加一战,总会解决的。”
苏烈啐道:“真尼玛不要脸。”
“这不是不要脸,这叫战略!”许麓州凑到他跟前说,“烈哥,浪漫你已经玩过了,事实证明它的有效期真是相当短,你不妨也试试这招,万一有用呢。”
苏烈“嗯”了一声算作接受建议,但他知道这方法根本不好使,他家崽现在是压根儿不给他接近的机会,五米之外自动报警,五米之内全面防御。
许麓州又拐弯抹角地把话题引到了沈桐身上:“烈哥,我前两天见着小沈哥哥了,我看他左边侧脸到下巴颏上怎么有一大块青啊,像是被人打了。我问他怎么回事他没告诉我,你知道这事儿吗?”
苏烈:“知道。”
“那咱得去给小沈哥哥报仇啊,是他妈哪个王八犊子干的,好大的胆子,咱弄死他!”许麓州说得慷慨激昂,没留意到他烈哥的脸色。
苏烈滞了一瞬:“那王八犊子就是我。”
“啊,啊?”许麓州一时反应不过来,“烈哥,不是,那是你打的?没记错吧?”
苏烈坐到了他旁边,发尖往下低着汗,长长叹了口气:“我他妈也希望是自己记错了啊……”
许麓州挠头:“哎哟,这个事情就尴尬了,烈哥,你这有话好好说呀,你打人家干啥,还怪人家不理你呢,搁我我也不想理你哎。”
这话说得苏烈难受,本来他就懊恼得不行,都恨不得捶自己一顿了。许麓州见他不吭声就以为是默认了,冲他抱拳:“烈哥,啥也不说,我敬你是条汉子,生猛,真的,我烈哥是天下第一生猛,发起狠来连自己媳妇儿都打,佩服!”
“屁,”苏烈垂了头说,“我哪舍得打他,那是失手,平时他要是磕了碰了的我都心疼死,更何况脸上又青又肿的,我上课都不敢抬头看他。”
许麓州:“是,谁家媳妇儿被打成那样不心疼,你这还自己亲自动手,也太会‘打情骂俏’了,唉。那小沈哥哥是因为这事儿闹别扭吗?”
苏烈摇头:“不是。”
许麓州:“那就没办法了,再找原因吧,总会过去的。不过烈哥你那一拳真够狠的,也不单是心疼小沈哥哥,那打谁脸上不得肿好几天哪,以后可别这样了。”
“嗯,以后能不动手就不动手了,尽量只在戴拳套的时候动手。走吧,给我当会儿陪练。”苏烈站起身,扔了副拳套给许麓州,吓得许麓州像接了俩手榴弹似的,嗷嗷叫着就给抛了回去。
他掏出沈桐交给他的那本题册,“啪”地一声甩在地垫上:“这是内部资料,一定要全部背下来啊!”喊完一嗓子就跑了出去,趁苏烈抓他回来之前逃之夭夭。
苏烈捡起题册,打开一看,禁不住笑了。
每道题下面都是剪贴的标准答案,没留下任何笔迹。
卢羽勋第三次来学校找沈桐的时候已经是临近高考了,他把沈桐堵在楼梯口,逼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沈桐不说,他就发火了。
“沈桐!”卢羽勋的声音回响在螺旋的楼梯道间,“我就问你,你是真的一心求死了?”
沈桐很客气:“请你小点声啊,别让旁人听见了。”
卢羽勋:“回答我!”
沈桐:“不是一心求死,谁好端端的要求死,我是真的还没有想好呢,想好了肯定会告诉你的。”
卢羽勋:“别骗我了,你其实早就想好了,不然也不会一直躲着我,还拖着不去医院!你怎么会不知道多拖一天治愈的可能性就少了一分,你还能剩几天可拖?你不就是打算放弃了吗!”
沈桐:“我最近觉得不怎么难受了,说不定是不治自愈了呢。”
卢羽勋:“别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子!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不肯做手术,是缺钱吗?钱我有啊,我可以帮你,我还可以照顾你,只要你答应跟我去医院,其他的事情你不需要操心!”
“不是这些问题,”沈桐轻声说,“我绝对不能让苏……毓知道我的病,她受不了的。我听得出来医生的话外音,这个病其实根本治不好,死是早晚的事。我现在只想最后为他们母子做点事,好歹得让苏烈安稳高考,等他考完试我就离开学校,然后找个环境宜人的地方度假,每天晒晒太阳喝喝茶,轻轻松松地度过剩下的时光。”
卢羽勋紧握双拳,红着眼眶问:“你已经决定了是吗?”
沈桐:“嗯,决定了。”
卢羽勋:“不怕死?”
沈桐:“怕也没用,不去想就没事。”
“好,”卢羽勋说,“那你告诉我你想做什么,度假是么,还有吗?”
沈桐笑着说:“嗯,度假,度假的时候还可以继续写歌、唱歌,要是能顺便当个明星也成,我还从来没有试过那种万人瞩目的生活。”
卢羽勋抬眼凝视他,郑重道:“那就当明星,我帮你。”
“啊?!”沈桐吓了一跳。
“啪!”什么东西掉了下来,沈桐抬头一看,竟然是杨呈坐在楼梯道口剥橙子,也不知道偷听多久了。
杨呈暴露之后爬起来就往回跑,沈桐怕他坏事就赶紧追上去,可惜最近实在是体力欠奉,没上几个台阶就累得大喘气了。好在卢羽勋也跟着追了上来,沈桐指着杨呈的背影对他说:“快把他弄回来!”
卢羽勋的体格和苏烈差不多高大,凭杨呈那“弱柳扶风”的小身板肯定跑不过他,没多会儿就被拎小鸡似的拎到了沈桐面前。沈桐揣着风衣兜,老神在在地问他:“听见什么了?”
杨呈摇头。
沈桐阴沉着脸:“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杨呈怕被他灭口,突然把手里的橙子皮对折,往他眼前一凑,再用力一捏,酸辣的汁水就崩了出来。沈桐仓皇捂眼,卢羽勋赶紧摸纸巾帮他擦,怒喝杨呈:“你干什么?!”
杨呈:“反击!不然要被灭口!”
“灭什么口啊,死小孩儿!”沈桐无奈叹气,说,“你们这届太难带了,我就是想问你听到了什么,你至于下这种毒手啊,辣眼睛!”
杨呈:“你不灭口?”
“不灭,你是电视剧看多了你!”沈桐翻了个妖冶的白眼,“我知道你都听见了,但是你不能告诉苏烈,千万要帮我保密,明白吗?”
杨呈乖巧地头,回过味儿来又赶紧摇头:“不行!这件事太严重了,我必须告诉烈哥!”
“不懂事了啊!”沈桐虎撸了一把杨呈的头发,把他拉到另一个角落悄声说,“这件事确实不该瞒他,但我也是为他好,你也不想不久之后的某一天他因为我的死而痛不欲生吧,更可怕的是他可能会做傻事!他还那么年轻,有无限美好的未来,他的人生不该折在我的手里。”
“你你你说什么?!”杨呈睁大了眼睛,“我没听错吧,你说你要、你要死了?怎么可能?为什么,你生病了?”
“……”沈桐呛了两声,“你没听到这个啊?”
杨呈:“我就听到你要走,那个卢羽勋还要捧你当明星,别的没听到啊!”
沈桐默默扶额:“好吧,算我多嘴,刚才那些请你忘了行不行?”
杨呈:“不行!反正我要去告诉烈哥!”
“我打死你!”沈桐抬手在他肩膀拍了一巴掌,“你敢说一句试试,我死了之后天天跑你家窗户外面敲,敲完还要跑你床底下喊,就看你怕不怕!”
“怕啊,别说了好吗?”杨呈抱着自己,问他,“小沈哥哥,你到底是得了什么病,真的治不了吗?你还没治怎么知道,这天底下就没有治不好的病,你别放弃啊!”
沈桐苦涩地笑了笑:“这天底下还真就是有治不好的病啊,我是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躲也躲不掉的。”
杨呈:“回哪儿去?”
沈桐:“从哪儿来,就要回哪儿去。”
杨呈似懂非懂,又问:“那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以后烈哥知道这事以后肯定要伤心死,我觉得我们不该这样瞒他。”
沈桐:“你别管了,我有自己的打算。小呈儿,你和州子是他最好的朋友,你们帮我看好他。能做到否?”
杨呈哭丧着脸:“否。”
沈桐:“不许否!”
“哦……”杨呈苦恼,又问,“那你真打算去当明星?明星有什么好的,一点私生活都没有,会被狗仔队烦死。”
沈桐嗤笑:“我那是说着玩的,明星是说当就能当上的吗?”
杨呈:“小沈哥哥你不知道吗?卢羽勋的舅舅是个挺有名气的制片人,跟很多大腕儿都合作过呢。卢羽勋现在就是一边上大学一边实习,好像也是做什么幕后的,娱乐圈和影视圈都沾点儿边,他想帮你的话并不难啊,直接跟他舅舅说一声就行了。”
“哈?!”这次沈桐的眼睛也睁大了,再看卢羽勋,好像气质都有点不一样了,果然身份决定世人看你的眼光。
第87章 偷狗的贼
紧凑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高考前夕,苏烈跑到了教职工宿舍楼下,他想见沈桐又抹不开面儿上去,就在楼下制造各种噪音,打算把他吵下来,伪装成一次意外的相遇。
他先是把值班室大叔种的几盆多肉掀翻了,讨了好一阵骂,后又把教导主任养的一只小母猫扔到了树上,吓得小母猫“喵喵”了半天,直到被夜跑的学生救下来。苏烈站在暗处一直盯着沈桐的那扇窗,那窗口有亮,却始终没人露头。
苏烈不死心,最后把钱夹里的现金都撒在了地上,还故意嚷嚷谁丢了钱啊,吸引了好些人都跑来捡钱,值班大叔费了老大劲才把门口的围堵疏通。
然而苏烈失算了,沈桐今晚根本就没在宿舍,而是跑他家外面蹲点去了。
这次沈桐没有再带任何复习资料来,只是想给苏烈打打气加加油,鼓励他好好考。但是,毕竟从上次吵架以后就没再认真说过话,这么冒冒失失地来了,真的挺尴尬。
他蹲在苏烈家的铁艺花架外头,插着空子往院子里看,只能看见暖橙的灯光泄出来,赵阿姨的影子在厨房窗口晃动了一会儿,之后又消失,苏烈却一直没出镜。
怎么办,是直接进去还是等苏烈出来?好像都不太好。直接进去的话会让苏烈产生两人已经和好了的错觉,那之前的刻意疏远不就白费了么。可要是就此返回的话又怕他明天不能好好考试,真是进退两难。
沈桐愁得开始啃手指,蹲在那里像个小偷。突然听见有人喊“谁在那儿”,沈桐一回头就看见猴头菇疯了似地扑过来,扯着衣服就不放松了,拖着屁股拼命想把他往家里拽。
赵阿姨在后头喊:“猴头菇快回来!回来!不许咬人!”
原本她是准备把猴头菇牵出来溜达一会儿的,谁知道这狗子一出门就盯上了花架外头蹲着的那个人,然后就脱了缰。赵阿姨看不清是谁蹲在那儿,喊猴头菇回去它也不听,就只能小步跑来捉它。
眼见赵阿姨就要追上来了,沈桐脑子一抽就开始往回跑,猴头菇被他拖着跑,情绪亢奋,尾巴还甩个不停。赵阿姨心生疑惑,猴头菇平时最喜欢亲近人了,不管生人熟人它都是摇头摆尾瞎客气,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状况。
前面这人也不吭气,只一味地拖着猴头菇跑,赵阿姨突然就看出道道来了,这是个偷狗的贼呀!但凡是养过狗的人都知道,狗几乎可以单凭气味就分辨出这个人是好是坏,想必猴头菇是闻出味儿来了!偷狗的,没跑!
于是赵阿姨开始放声大喊:“偷狗啦!来人呐!保安——快来啊——”
沈桐想死的心都有了。
请问赵阿姨的那个啥也欠费吗?偷狗的在外面偷偷也就算了,爬到这别墅区里来偷狗是有多想不开?这儿的保安天天在各条道上转悠,谁家的狗能被带出去?
若是及时停住脚步解释清楚也没什么问题,但沈桐自以为现在的丑样实在不宜被苏烈看见,试想当他出来以后跟着保安一起抓偷猴头菇的贼,结果抓到的不是旁人,而是偷偷摸摸跑回来蹲墙角的自己,那他还有脸见江东父老吗?
沈桐万万丢不起那个人。
他一个“拖家带狗”的总也跑不了多远,况且猴头菇的体重已经超过了三十公斤,它还是往反方向使劲儿的,沈桐就相当于驴子拉车。
他心想不如先躲卢羽勋家避避风头,于是解开自己的皮带,引诱着猴头菇说:“大宝贝儿看这个,喜欢这个吗?去把它捡回来好不好?去——”说完远远一扔就把皮带扔到了赵阿姨那头。
猴头菇那叫一个兴奋,跑起来活像条正宗的家养小狮子,只可惜叼住皮带的时候它自己也被赵阿姨给按住了,眼睁睁看着那个熟悉亲切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猴头菇急得嘴里直哼哼,梗着脑袋朝赵阿姨喷鼻涕。
赵阿姨薅住了牵引绳,这时候两个手执□□的保安也闻声赶来了,顺着她指示的方向开始追。
沈桐一路跑到二十三号,站在门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裤子,所幸这条裤子腰身正合适,抽掉了皮带也没有太大影响。他确定自己现在的形象不会太失礼之后才按响了卢羽勋家的门铃,门一开就立即闪了进去。
“对不起啊打扰了!”沈桐顺手关上了门,问道,“请问卢羽勋在家吗?我是他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