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柠多番试探,最终将消息告知了父亲。
父女俩多次商议,辛柠终是被父亲说服,与其在宫里什么都没有的或者,不如站在最高点,得不到表哥的爱,她要成为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
皇城内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暗涌。
翟煦回来后,宁畔将所有事宜告知了翟煦,柠妃与丞相策划谋反,参与者江家、晏家、李家……
所有预谋者被宁畔列出,翟煦看着上面的名单,唇角勾起一抹极冷的笑意。
“既如此,朕便送上一份大礼。”
“宁畔,派人部署完整,绝无漏网之鱼。”
“是。”宁畔消失无踪,徐立怔忡的看着重新归来的主子,眼泪鼻涕瞬间落了下来。
“皇上,您总算回来了。”
这般的徐立还是翟煦第一次见到,习惯性的踢在徐立的屁股上,“给朕滚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徐立听着着熟悉的语调,眼泪流的更凶了,哭着抹掉脸上的泪,“奴才这就出去,呜呜呜。”
翟煦无声的笑了笑,一屁股坐在龙椅上,江池被带走的场景历历在目,翟煦捏住紧皱的眉头,刺痛感油然而生,他得赶紧处理好,去找他。
晚上翟煦睡不着,忽然的软塌让他有点失眠,习惯了睡硬邦邦的木板床,怀里满满的,忽然空了下来,翟煦怅然若失。
徐立守着夜,见翟煦醒来,立即睁开了眼,翟煦看着烦闷,“滚出去。”
第69章:内患解决
零碎的声音响起,翟煦借着微弱的烛光,进了里面的屋子,墙上挂着的全是他的江池,方才还饱满的胸腔,忽而变得空虚起来,空荡荡的,像是圆润饱满的气球忽然有了个针孔,里面的空气缓缓地,缓缓地往外面冒。
翟煦无声的看着,然后铺上了画册。
挖牡蛎的江池,躺在床上撒娇的江池,时刻依赖他的江池,还有被人抱在怀里满身伤痕的江池……
偌大的墨水滴落下来,濡湿了本已经即将完成的画册,翟煦的指尖微微颤动,毛笔放在旁侧,翟煦无力的做了下来。
他自诩强大,却连最亲密的人都保护不了,他自诩残暴不仁,弑父杀兄,却连谁是替身都分不清,为情所困。
他终归是还不够狠。
翟煦倏地睁开眼睛,涌现出来的源源不断的狠厉与戾气,将他整个人包围,所有害他之人,都要付出代价。
半夜黑烟滚滚,安静的皇宫内宫人四窜,翟煦身穿黑色龙袍,坐在龙案之前,手里拿着奏折,不为外界所动。
门哐的一声被踢开,徐立瑟瑟发抖的陪在翟煦身边,视线根本不敢乱移。
“坐在龙珏殿之人是假皇帝。”辛柠尖锐的声音响彻龙珏殿,后方跟着的御林军,殿内满满的都是人,丞相,礼部侍郎,左综使,易王之子翟冲,还有许多熟悉的面孔。
“为避免让皇位陷入贼人之手,今日定除奸臣,保卫西越大好江山。”
“多说无益,动手揭下他的假皮,混淆皇室血脉,此乃大罪。”
……
冠冕堂皇的的理由,翟煦从不知他的臣子竟是这般嘴脸,往日里隐藏的足够好。
“你们都是这般想的。”翟煦放下手中的奏折,徐徐走来。
每一步似乎都踹在胸口,辛柠首当其冲,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表哥,昨日里,昨日里还不是,她都确定好的,今日,怎么忽然就变了。
众人情不自禁的后退一步,辛柠身体僵硬,根本无法动弹,看着翟煦那张冷硬的侧脸,心跳如鼓,忽然,那股子惊恐退散,辛柠猖狂的笑了起来,不成功便成仁,既已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辛柠眸底迸发出极致的恨意。
“宫里四处都是御林军,你根本无处可逃,此时束手就擒,还有一条活路。”辛柠将衣摆甩到后方,颤抖的指尖似乎随着她尖锐的声音消失无形。
她不怕,她怎么也不怕了,她后面还有这么多人,最多逃不过一个死字。
“束手就擒?”翟煦的声音很轻,忽然从外端扔进来几个东西,沉重的声音,仿若沙包般砸在地上,弹了几圈后正落在地上。
“啊,啊,啊。”围在殿内的所有人纷纷后退,惊恐的看着前方的几个人头。
带着被杀死的不甘与惊恐,眼睛瞪得很大,有血泪落下,脖颈的位置血肉模糊,在这凄冷的晚上散发着幽冷的光芒。
这几人,他们都很熟悉,都是带兵的将领。
还未等谋反之人有过多反应,宁畔带着一行人冲了进来,下人被尽数割杀,辛柠整个人瘫软在地,温热的血液溅在脸上、身上,然后逐渐冰冷,夹杂着浓厚的血腥味道,辛柠整个人陷入癫狂。
朝着翟煦就扑了过去,“表哥,表哥我错了,我错了,我都是不得已的。”
辛柠还未碰到翟煦,便被翟煦一脚踢开,辛柠嘴角满是鲜血,无声的瘫在地上。
其余人见此情景,纷纷不敢有所动作,生怕下一秒,那锋利的刀刃便会贴在自己脖子上。
说到底,都是一群贪生怕死之人。
而江跃,甚至在殿内失禁。
所有人关押天牢,被人带走,谋反由此落下帷幕。
很快,宫人进来将殿内的血痕冲洗干净,方才还满室血腥,瞬间恢复平静。
翟煦不喜殿内的浓厚血腥味道,前往了偏殿。
两月未来偏殿,翟煦的心钝钝的。
他喜欢莲花,院子里的池子里移植了满满的莲花,此时的莲花已经谢了,接满了莲蓬,翟煦摘了一个,剥了一个莲子塞入嘴中,清甜中带着浓厚的苦味,就像是他此时的心情。
在河深村的美好时光依旧盘旋在脑海,这里却没了他的踪影。
翟煦晃荡着进了寝殿,一切如旧,当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他不在了,他用过的东西,却都还在,翟煦环顾寝殿内的一切,指尖落在桌案上,他用过的笔墨纸砚,练习的字帖都完整的收好。
翟煦将里面的字帖拿出来,一张一张的看,从一开始的难看,像是鸡爪子所写出的,后续的刚劲有力,比起他的略微秀气,但尾端总是习惯性地勾起,翟煦看着,忍不住翘起了唇。
所有的字帖中,一张纸落在地上,翟煦捡起来,倏地愣住了。
那是仿照漫画的形式,一张纸上有许多个空格,描绘的是他和他的故事。
翟煦将所有画有漫画的纸张抽出来,放在手上有厚厚的一叠,翟煦一张一张的看着。
故事的开篇从他将他从围场带回来开始,最开始心情的放松,铆足了劲不会伤害自己,然后渐渐失控,心情极坏的时候他甚至想到了死。
翟煦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本来是半蹲在地上,现在直接瘫在地上。
他从来不知,他自以为是得的保护,瞒着他对他有多重的伤害,故事在他解了蛊毒后戛然而止,翟煦坐在地上,看着最后一张纸发着呆。
背后写着一句话,“阿煦,你当真以为瞒着我是为我好。”
“既如此,我如你所愿。”
想来,他是有所察觉的,身体的异状,手上忽然出现的红线,颜色愈来愈深,愈来愈深,这些都是有迹可循的,而他,自以为是的能瞒住他,打算在尘埃落定后尽数告诉他。
他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人心也是肉长的,会疼,很疼很疼的那种,一开始很难受,像是被刀剐,一刀一刀的剐掉,当那伤口痛的麻木的时候,人也就无所谓了,无所谓那份接触最深的痛楚,开始反抗,开始远离。
第70章:确定
翟煦迷瞪的将所有纸张收好塞入柜中,将他本想给阿池的木簪拿了出来,顶端还残留着阿池遗留的血渍,无论他怎么洗也洗不掉,那股子血痕就像是浸入到了木头里,刻下了永远的痕迹。
那时候的阿池该有多绝望,手上的伤口,那三天过的浑浑噩噩的,本该堆积希望的内心一点一点的被绝望所充斥,最后的希冀被人断掉,他该有多难受。
翟煦想着,只觉得指尖一通,木簪生生穿透了皮肤,留下了血渍,翟煦抽出木簪,拿出一张宣纸,混杂着笔墨,学者江池的模样,画了一整张纸的漫画,六个格子,翟煦画的很慢,认真的时候,手上的伤口也没那般重要了。
翟煦将画好的塞入了柜里,如数家珍的藏好,然后躺在还残留着江池气息的床榻上,一夜未眠的翟煦,缓缓的,缓缓的闭上了眼。
他想,他应该会梦到阿池,然后他就有机会跟阿池说,让他等他,等他来寻他。
翟煦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徐立就陪在翟煦身边,帮翟煦擦着脸上的汗渍。
“朕怎么了。”翟煦一开口,声音很是粗粝暗哑,像是坏掉的吹鼓机,老旧而刺耳。翟煦狠狠皱了皱眉。
“皇上身体发热,感染力风寒,太医已来看过,睡一觉便没事。”徐立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皇上手上的伤口包扎好,着实废了他一番心思。
处于睡眠中的皇上紧紧攥着那木簪子,木簪就落在那伤口处,还在留着血,睡着的人力气不知为何那般大,徐立怎么也扯不出,最后只要将木簪移开,给皇上包扎伤口。
“嗯,拿药过来。”翟煦将药一饮而尽,睡了一天一夜,翟煦的脑袋清明许多,徐立伺候好翟煦穿好衣服,便动身出了偏殿。
有些事他需要确定。
专门关押犯人的地牢,苏岩有翟煦的特殊照顾,自然一人一个窝,即使如此,里面的环境也是足够的差,外端摆满的带血的刑具,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铁锈味道,新的痕迹与旧的痕迹杂糅在一起,杂糅起来的味道令人作呕。
每日里总有需要审问的犯人,残酷手段落在犯人身上,尖锐、痛苦、绝望的吼叫不绝于耳,苏岩一开始还有所奢望,期盼翟煦能看在他们多年情分的面子上放过他。
但是,他的渴求在一次次无视后,苏岩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再提及,每日麻木的待在牢里,脸色冷漠的看着那些被审问用刑的犯人。
他好像成了傀儡,两月的时间,吃着他以前最不屑的食物,饿了几顿后开始明白这牢里没人会惯着他,苏岩开始变得本分。
直到几日前听说谋反的消息,苏岩的心思重新开始活跃,他还是有机会可以离开西越这个是非之地,等着南祁大破西越。
翟煦来的时候,苏岩正在做他的春秋大梦。
地牢的所有人摒退出去,徐立搬了干净的椅子放下,然后离开了地牢。
苏岩半睡半醒间,似乎看见了翟煦的影子,记忆中硬朗的脸庞,苏岩倏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立即从床上爬下来,手抓着拦截在他与翟煦面前的铁棍。
“阿煦,阿煦,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放过我。”
苏岩说着,眼泪刷的落了下来,若是在两月以前,兴许还能让翟煦生出怜惜之情,但此时的苏岩,头发凌乱,脸上漆黑分明,隐隐传递一抹恶臭,湿润的眼泪在脸上落下痕迹,只能用恶鬼来形容了。
翟煦眉头微皱,脸上满是嫌弃之意,“距朕五尺远。”
苏岩这才注意到翟煦眸底的浓厚嫌弃,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无声的站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十年前在山洞之人,是江家嫡子,江池。”翟煦的话让苏岩的神经紧绷,整个人变得异常僵硬,指尖紧紧攥着囚衣。
“阿池与你有何关系。”
翟煦在等,等苏岩的回答。
“我若是全告诉你了,你能不能放过我。”苏岩低眉顺眼的跪在地上,呆滞的眼里有亮光闪过。
“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资格与朕谈条件。”翟煦冷冷的瞥向苏岩,起身便要离开。
“不要走。”苏岩吼了一声,自顾自的笑了,“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反正,江池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江池和我的相貌,有七分相似,你也看的出来,知道为什么吗?”苏岩说着便笑了,“那是因为,江池的母亲和我母妃是双生姐妹。”
“我母妃是姐姐,明明一样的容貌,妹妹却总是备受宠爱一点,我母妃喜欢的,总是会被夺走。”
“后来,天下动荡不安,母妃找到了心爱之人,也就是南祁太子,乔装打扮前往北萧,俘虏了母妃的心,姨母嫁给了北萧九皇子,都是备受宠爱的幺子,姨母一生得宠,直至母妃生下了我,姨母生下了江池,。”
“父皇是什么人,你也知道,玩腻后父皇回了南祁,母妃拼死生下我,不惜以命相抵,姨母和母妃同一日产子,正值南祁攻打北萧,那是我父皇已是南祁皇帝,因在北萧潜伏,获得先机。”
“北萧境内动荡不安,姨母生子后大出血而亡,暗卫为救江池,带着江池离开北萧,前往西越,不知为何,竟是被送到了江家,成了江家嫡子。”
“再后来,北萧太子陆曜大破敌军,南祁落荒而逃,母妃和我都被带回了南祁,父皇觉得母妃与我是耻辱,所以,为祈求西越庇护,将我送往了西越成为质子。”
苏岩说的很冷淡,仿佛在说故事般,眸底的冷漠坚如磐石,“至于你说的山洞内救你的人,却是是江池,我怎么会那么蠢,听到有人呼喊,就义无反顾的跳下去。”
“你忘了吗,我是质子啊,从小便被欺负的没有尊严的质子,父皇母妃抛弃我,被国家当成筹码,不值得一提的废物、垃圾,怎么可能会将别人的生死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