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苏岩身死
苏岩笑了,笑声很大,似乎在喉咙破了个洞,一点一点的渗透出来,过了好久苏岩才恢复。
“其实,在看到江池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江池是我姨母的孩子,只是觉得这人特别的傻,辛辛苦苦从山洞里爬出来,求着让我去找人过来,自己明明都看不清路了,还是摇摇晃晃的,晕倒在了地上,过了好久才被宫女发现。”
“我本不想救你的,在宫人过来的时候,看见他们将你拉出来,那双满满的都是我的眸子让我觉得很满足,在我被死死压制在地上毫无尊严活着的时候,还有个人给我垫背,这多好啊,我不是最后一个。”
“所以,你冒充了阿池。”翟煦嘴角含着笑,脸上满是温润的气质,苏岩看着这般的翟煦,心忽然平静下来,兴许是早早的知道无论如何,翟煦都不会放过他,所以他说的这番话,都没有丝毫的做作,反倒呈现了最开始的心情。
最初的时候他确实是这么想的,有个挡箭牌,他就不用这么难受了,会有人和他分担,但是后来,面对翟煦的好,他似乎愈来愈沉迷了,在父皇派出消息时让他杀了翟煦的时候,他反叛了,他知道回国后接受的回事怎样的惩罚。
他不后悔,这全世界,只有翟煦爱过他,他也愿意为他做点什么。
事实上,还是挺讽刺的,从始至终,他只是江池的替身,那个幼年不顾一切跑向翟煦的江池的替身。
苏岩不甘心,所以,他要坏的彻底,反正,他的人生一片黑暗,一点点阳光渗透进来也无济于事,不如一同堕入黑暗,永永远远、生生世世的堕落下去。
对于翟煦,他应该还是爱过的。
“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个真相。”
“宁畔偷走的母蛊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母蛊,那只是仿照母蛊气息重新塑造的,即使子蛊被吸了出来,还是有残留的蛊毒残留在江池体内。”
“知道潜伏期吗?兴许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三年、十年,都有可能。”
“翟煦,我要你永远活在即将失去江池的痛苦中。”就像他曾经害怕着随时会失去你一样。
“行刑。”
被灌下去的毒药,很苦很苦,顺着唇角滑落下来,落在他的下巴、喉咙、胸前,身体像是火烧般,然后是钻心的疼,像是有电钻钻了进去,苏岩整个人开始抽搐,鲜血如注,不断的从嘴巴里涌出来。
苏岩已经分不清自己在哪儿,他的视线开始模糊。
翟煦走了,只给他留下一个背影,愈来愈远,愈来愈远,远到他再也看不见了。
濒临死亡之际,苏岩似乎看见翟煦朝他奔来,比现在比起更为稚嫩的脸庞,脸上还带着血痕,少年鲜活而隐忍,将自己所有的好东西都拿了过来。
鸟语花香,在繁茂的樟树下,阴影笼罩下来,他们就躲在暗处,他抱着他,抱得很紧,很紧,苦中作乐的往他嘴里送糕点,那糕点是他吃过的最甜的,最能甜到心里的味道。
苏岩闭了眼,七窍流血,如果他能回到过去,他希望他能生在普通人家,遇见他的阿煦,和他白头偕老,终老一生。
窗户是打开的,从外面吹来一阵风,扬起了杂乱的草,几根被吹了起来,盖住了苏岩的脸。
这世间所有,终是尘归尘,土归土,风吹了无痕。
苏岩身死,所有参与谋反之人,抄家,秋后处斩。
后宫的妃嫔死的死,逃的逃,最后竟只剩几人留下,翟煦让徐立前去安排,愿意留在宫里的,好好伺候,愿意出宫的,赏赐田地、庄子、店铺,黄金千两,最后,后宫空置。
翟煦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夜很深,翟煦让徐立退下,宁畔悄无声息的来到龙珏殿,翟煦手里拿着那只木簪子,把玩着,逗弄着,想着他的阿池,翟煦冰冷的心暖呼呼的。
“查出什么了。”
宁畔呈现恭敬姿态,“柠妃与丞相等人做了两手准备,同南祁、东临联合起来,将边关地图以及形势尽数传递了过去,现在形势严峻,南祁、东临的大军已经逼近边关,眼看着即将打破边境。”
“边关镇守的士兵心力交瘁。”
“阿池呢,可真如苏岩所说。”
“根据江家人透露,江跃原配生产之际,难产,孩子一生下来便夭折了,此时将江家人瞒得紧紧的,后来还是江跃续弦搞出来的事情,让江跃知晓公子不是江家血脉。”
“这本是江跃续弦的计谋,阴差阳错之下竟是对上了,江跃知晓此事后,便任由续弦将公子送去了寺庙。”
宁畔说的清楚,转眼间消失不见,独留翟煦在这空荡的殿内,竟显得有些孤寂。
西越十年
翟煦亲自带兵抵御敌军,军心稳,百般艰难之下,以诱敌之计,打破敌军,边关大捷,军心大振,翟煦一鼓作气势如虎,率三十万大军大败敌寇,一路南下,朝东临、南祁区域攻打,势如破竹。
为避免国破家亡,东临、南祁投降,向西越投诚。
翟煦留下东临,南祁国破,所有俘虏成为罪民,南祁在前,东临不敢再有所其余心思,每年进贡百万贡品,以此相抵。
西越帝王亲自出征,大破城墙,回来时万人瞩目,一路欢欣。
回程两月,翟煦本想直接前往北萧,身体却不允许翟煦这般任性,回程没过多长时间,翟煦便病倒了,病来如山倒,翟煦被宁畔送回了西越。
翟煦牵挂着江池的蛊毒,一回到宫里便将迟勋宣了过来,派人到太医院,却发现迟勋早在许久以前便未曾出现在皇宫之内,整个人仿若凭空消失了般。
两年后
北萧都城永安城
“我都说了不让你管,你听不到啊。”祝琮拿着筷子将陆曜夹过来的青菜扔到旁边的碟里,顺带着给了陆曜一个大大的白眼,“不用你管,再管信不信今晚让你睡书房。”书房指的就是陆曜办公的临安殿。
第72章:两年后
“我怎么会不信。”陆曜吃了口青菜,夹了块超嫩的鱼肉放在祝琮碗里,“不能挑食,营养搭配不均不好。”
“哼。”祝琮满足的吃着鱼肉,吃了八分饱后放下了筷子,“阿池怎么样了,这两年来体弱多病,近段时间才稍微好上一点,那庸医到底有没有一点法子,就只会折磨人。”
“迟勋的医术你也是知道的。”陆曜让宫人收拾了膳食,搂着祝琮坐下,“阿池身上残留的蛊毒,时间太长,现今只能压制,无法根除。”
“我知道。”祝琮顺着倚靠在陆曜怀里,“我现在就想知道将阿池变成这样的男人到底是长什么模样,能让阿池那般神魂颠倒,连自己的安危都不管不顾了。”
“好了,不气了。”陆曜轻柔抚着祝琮的脊背,“按照现在的状况,阿池那位也差不多要来北萧寻阿池了,你总有机会看见他的。”
“但是阿池现在不在宫里。”
“我倒宁愿阿池和迟勋在一起算了,那个什么西越皇帝,不要也罢,你是没看见迟勋对阿池多细心。”
陆曜:刚刚谁说迟勋是庸医来着。
果真,有些时候还真是货比货,得比。
不然真体现不出那个好点儿。
初秋的天有点儿冷,江池站在水池边,里面的莲花早早的已经谢了,江池出神的看着清澈的水面,里面映衬出他的身形,飘飘浮浮的,江池看着看着便笑了。
两年前,他来到了北萧,被人带回来的,昏迷之前他记得自己快要被掐死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陌生的房间,陌生的面孔,沉熟稳重的男人与咋咋呼呼的青年,两人靠的极近。
若非脖子上的掐痕还在,江池都以为自己再次穿越了。
多番解释下来,江池才知道,刚刚那两人是他的嫡亲哥哥与嫂子。
顺带着江池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他是北萧七皇子,出生时遭遇劫难,为逃此难,被送往了西越,至于为何会认出他,是因为处于脖颈的细小胎记,连他自己都没怎么注意到的。
江池的接受能力很强,既然他们说他是,那他便就是,反正,待在北萧总不会身首异处便是了,事实上,待在这里,江池的吃穿住行都是极为精细的,怎么舒坦怎么来。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身体太弱了,重活干不得,轻活不想动。
另外让人比较开心的就是,江池见到了一个熟人,也就是迟勋,真名也是这个,他出现在北萧,江池也大致猜出了他的身份,想来是潜伏入宫的,就是不知他哪来的本事不留一丝痕迹的潜进去,还打入了敌人内部。
有迟勋在的时候,江池感觉确实好了不少,迟勋的医术也不错,两年来江池的大病小病都被迟勋包揽了,江池也不知自己怎么忽然就跟林黛玉似的,吹个风,喝口酒,或者心情不好就呕血,这跟他那段时间在西越有点类似。
幸亏那段艰苦的岁月过去了,江池的身体总算好了许多,只要不太过放肆,还是可以的。
“天气冷,怎么也不披个披风。”迟勋拿着披风披在江池身上,肩膀的冷意散了几分,江池轻轻一笑,“这天气又不怎么冷,没事的。”
“迟勋,明日是七巧节,我们出去玩吧,整日里待在这庄子里,我都要躺着长蘑菇了。”江池笑得时候无端的迷人,极为浅淡的笑意,却能在眸子里弥漫出诱人开心的神采,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的思绪,心底的郁气也散的一干二净。
“好,明日傍晚出去,七巧节晚上有灯会,还能去看看。”
同迟勋约好后,江池进了屋,窗户半开着,江池莫名的感觉压在心底的重量减轻了一点。
以前他很喜欢一个人待在一起,清静,他能一个人想着剧情,人物该如何走下去,但是现在,江池感觉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很难受,眼前黑乎乎的一片,像是恶魔般要将他全力吞噬。
江池有时间在想,如果那时候在河深村,他没被带回北萧,他和翟煦会怎么样,可能,在翟煦回来之前,他已经死在了姜明手里,也有可能他逃脱了,现在自己正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无忧无虑?
江池笑得无奈,所有人都瞒着他,以为瞒着他他就不知道,手臂上的那根红线又出现了,最开始只是隐隐约约,然后开始有了轮廓,颜色由浅变深,现在他手上还是淡红的颜色,可能再过半年、一年,那根红线就会变得跟血一样红。
这是第二次了,江池想起了那时候在西越皇宫的时候,翟煦也是在知晓他手臂红线的时候变了,和苏岩待在一起是在那之后,忽然变得冷淡也是那时候。
陷在爱情里的人智商都是不在线的,他那时候也是如此,现在想想,江池觉得有点想笑,翟煦那么蹩脚的演技,他怎么就信了,明明先前还是对他极度宠溺,就连苏岩出现,都没有改变翟煦。
怎么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变得连他都不认识了。
江池笑自己天真,躺在床上深吸了口气,江池捂住了眼睛,不想了,想那么多,他就更想念他,想要躺在他怀里,安静的听着他的心跳声。
江池想,如果再见到翟煦,他一定要扑进他怀里,告诉他,他想他了。
“主子,明日是七巧节,临安城内的厢房几乎都没了。”
“没有了便用银子砸,总是会有的。”翟煦说的很轻,看着空中挂满了的红灯笼,一连串,一连串,重重叠叠的缠绕在一起,红红火火,他若是看见了,肯定会欢喜的跳起来。
翟煦脑子里显现出江池看见的情景,情难自禁的翘起了唇,眉梢间满是愉悦。
总算是到了北萧,他的阿池,他很快便能找到他了。
第二天一大早,江池便醒了,趁着早上凉爽,江池躺在外面的躺椅上,遮着眼睛补眠。
病的比较频繁,江池的睡眠质量也变得不好起来,一有风吹草动,便再也睡不着,江池也只能凭着这法子继续睡。
第73章:北萧之行
直至阳光变得热烈起来,宫人扶着江池进了屋,用完膳后,迟勋为江池把了脉。
江池看着迟勋的脸,“迟勋,我还有多久能活啊?”
迟勋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凝固,短短一刹那,江池瞬间明白了。
“七皇子,您多虑了,只是普通的伤寒,怎么会牵扯到性命之忧。”
“也对,我还要一直陪着哥哥呢。”江池将手收了回来,在迟勋走之前,叫住了他,“你今晚一定要陪我去才行。”
“定不会忘。”迟勋匆匆的离开,江池嘴角的笑意也淡了下来,伸出手揭开宽大的衣袖,“现今也只能希望你少走几步路,慢点走,再慢点走了。”
迟勋为江池把完脉后,赶去了宫里,同皇上与皇夫说明了情况,陆曜问了相同的问题,迟勋面色凝重,“按照当前形势,短则三四月,长则一年有余。”
寝殿内久违的沉默,陆曜让迟勋退下,沉重的叹息声传来,祝琮紧紧抱着陆曜的腰,“想来,阿池现在自己也意识到了,他最想见的应该是西越那位了。”
“早朝的时候传来消息,西越那位来了北萧,专门递了消息进来。”祝琮埋在陆曜怀里,闷闷的说,“我本来都打算推了,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亲眼看看这个人到底值不值。”
相比起西越的地大物博,气候湿润,北萧的天气干燥,地势较高,一年四季的温度都不是很高,常年处于西越的翟煦,一进入北萧便有些不适应,再加上踏平南祁、东临时留下的后遗症,北萧之行对翟煦并不是特别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