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钰暗搓搓把账都记到了李梦生头上,都怪李梦生太渣,把金大腿都气得不肯与他说话了。
等到了燕春楼,齐钰便有些后悔自己出的这个主意。
网文看多了,他以为青.楼都是风花雪月,姑娘们各个姿容上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起大家闺秀来也不差,其实古代烟.花之地分成几等,齐钰想的那种花销巨大,等闲只有达官贵人才去得起,燕春楼则是属于谁都能逛一逛的末流,里头姑娘长相一般,有几位见有客来了摇扇轻笑,一没留神脸上搽的厚厚一层粉都掉了不少。
陈鸢整个人裹在黑色斗篷里,心事重重,齐钰还穿着女装蒙着帕子,一时也没意识到有何不便,懵懵懂懂跟着进来,他所着鹅黄衣裙有些鲜亮,男客们一见到这位黄衫“少女”水灵灵的眼睛,雪肤纤腰,面纱、帕子在青楼则是万种风情,立刻便有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投射过来。
慕容骏满面寒霜,本能地将少年护在身后。
才刚进燕春楼就被太子高大的身影遮挡住,什么都没来及看的齐钰:“……”
太子容貌俊逸,通身贵气,一见便知不俗,嘴角长有**痣的老鸨欣喜地迎上来,道:“这位公子,您是要找哪位姑娘?”
齐钰从太子身后探出半个脑袋,被慕容骏漆黑的眸子冷冷盯了之后,又缩了回去。
慕容骏瞥向江禾,江禾立即心领神会,这老鸨哪配与齐贵人和主子说话?
江禾替主子道出了李梦生正在见的头牌姑娘的名字。
老鸨犹豫道:“这位姑娘有客人呢。”
江禾十分看不上这低俗的青.楼,才掏出十两银,老鸨便改了口:“她有空、有空的,贵客请稍候,我马上让她过来。”
齐钰:“……”
说好的头牌都很难相见,怎么不灵了,齐钰将原本要掏出来的银票重新揣了回去。
他与慕容骏未进老鸨为他们备的天子一号房间,而是躲进一处偏僻角落等着,很快就见到老鸨带着一群护院,将一名衣衫不整的男子推搡出去,又将一名姑娘请进了屋,男子还在嬉皮笑脸不住地求情。
这名被赶出去的男子,正是李梦生。
陈鸢看得真切,死死捂住嘴,眼泪不停落下来。她该感谢太子,没让她直面最难堪的一幕。
陈鸢伤心过度,浑身冒着寒意,摇摇欲坠,被江禾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一旁的齐钰可算看清楚了,令李梦生念念不忘的头牌哪是什么天姿国色,分明连陈鸢的一半都不如。
可在某些男人眼里,家花哪有带刺的野花香。
齐钰担心陈鸢想不开,回到公主府之后就请仪安公主派人守住陈鸢,一定要防止陈鸢寻短见。
然而这一次陈鸢没有寻死,她流干了眼泪咬牙道:“我愿意受太子殿下调遣,助殿下一臂之力。”
既然李梦生如此不堪,她何必护着,她也想给被蒙蔽多年的自己讨回公道。
仪安公主惊讶了一瞬,回想起自己的遭遇,了然地拍拍她的手:“他不值,还是别再为他伤心了。”
陈鸢默默点头。
齐钰望着这两个摆脱了悲惨命运的女子,大感欣慰。
陈鸢冷硬起来宛若变了个人,擦尽了泪,梳妆打扮一番,便按太子的命令,马不停蹄去见了李梦生。
李梦生没想过自己还能再见到陈鸢,陈鸢红着的眼圈叫他以为,她还在为两人告吹了的婚事耿耿于怀,李梦生内心极享受大户人家的小姐追着他,对他念念不忘,加之被头牌抛弃,对陈鸢倒也态度温柔。
两人甜言蜜语了一阵,陈鸢估摸着时机,告诉李梦生,她与李梦生都被骗了,她要入宫是假,承恩公与她爹娘实际是想将她送入太子府当侧妃。
李梦生不是个太缜密的人,因陈鸢从未对他说过谎,他便信了,装出很生气的样子,破口大骂承恩公背信弃义。
陈鸢对李梦生只剩下滔天恨意,故意一叹,道:“承恩公想让嫡小姐为妃,讨好皇上,可是太子与陈若云已有婚约,承恩公不愿得罪太子,便想出此昏招,大婚之夜将我与陈若云调换,让两边生米煮成熟饭,如此一来皇上与太子就都能笼络。我机缘巧合探得此事,承恩公所谋实属欺君之罪,若是被皇上与太子得知,定会雷霆震怒……”
“承恩公欺君?”
李梦生听见这几个字眼睛一亮。
陈鸢心里冷笑,道:“是呢,此乃机密,万不可让他人知晓。”
李梦生掂量了一下便有了主意。他如今也娶不到陈鸢了,从陈鸢那儿得一点银钱能有多少,眼下他已知承恩公这么大的把柄,不若去找承恩公说道说道,捞些好处,承恩公虽势大,还能大过皇上与太子吗?
李梦生说了些好话,寻了借口欲支开陈鸢。陈鸢便顺着他的意离开了,临行前朝这个男人望了最后一眼,未再错过他眼中的算计。
慕容骏的暗卫一直守在李梦生家附近,李梦生果然在陈鸢离开后不久去了承恩公府。
齐钰既已随太子出了宫,这一夜不可能再返回宫里,慕容骏斟酌再三,本欲将他留在公主府,一想到陈鸢也被公主留下了,慕容骏二话不说,把齐钰带回了太子府。
齐钰还在想着李梦生的事,担心地道:“他会不会见不到承恩公?”
慕容骏自信一笑,别说承恩公原就想借李梦生之手陷害他,就算承恩公没这想法,他的人也会保证让李梦生与承恩公见上面。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长夜过去便可见分晓。
齐钰又是出宫又是去公主府、去青楼逛了一大圈,兴奋过了头,住进江禾为他准备的客房之后,居然睡不着了,他的计划到底能不能成功,本来极有把握,这会儿却忐忑起来。
翻来覆去无甚睡意,齐钰干脆披着衣裳起身出屋,十五刚过,一轮皎洁的明月高高悬挂在夜幕之上,他闭上眼睛深深嗅闻,有些想记住自由的味道。
因他来太子府来得突然,江公公还未能带他逛过,齐钰谨记自己是客,不可随意闲逛,只在屋外空地上来回踱步,忽然就听见不远处一小簇草丛里,传来极轻极软的一声猫叫。
齐钰一个激灵,还以为是小黑偷偷跟过来了,赶紧奔过去扒开草叶,就见到一只硕大的白猫团成一团窝在草丛里,睁着一双宝石般的盈盈蓝眸,与他对视。
这猫应是上了年纪,已有些显老态,身子圆滚滚肉嘟嘟的,一人轻易都抱不过来,见了齐钰动都懒得动,眯起眼睛又低叫了一声。
齐钰:“……”
他觉得这白猫与小黑有几分相似,想把白猫抓过来细看,慕容骏不知何时已走了过来,轻轻唤了一声“白离”。
对齐钰爱答不理的白猫一改懒散,回首起身甩了甩尾巴,脚步轻快地向太子跑去,优雅地依偎在太子腿边。
“太太太太子殿下?”
这一幕太过震撼,齐钰都结巴了,白猫明显和太子很熟,一个念头呼之欲出,为何他在毓秀宫外贴了那么久的失猫招领没什么反应,这白猫和小黑如此相像,该不会……小黑是白猫生的,是太子丢的猫崽吧?
坑爹的作者,也没说暴君他养了猫啊。
齐钰一见到萌宠脑子就有点昏,赫然忘记若真是太子丢的猫,怎会跑到皇宫里来,且太子还曾见过小黑,并没有特别的反应。
“为何还没睡?”慕容骏蹙眉问道。
夜冷,他留意到少年肩头披的衣裳似乎有些单薄了。
“睡不着出来走走。”齐钰不好意思地挠头,客人晚上不睡觉出来闲逛,被主人家逮到,幸好太子没把他当成贼。
“来人。”慕容骏对着身后唤了一声。
神出鬼没的江公公闪了出来,递给齐钰一件茶白底掐兔毛边锦缎斗篷。
江禾笑眯眯地道:“齐贵人请快些披上吧,小心着凉。”
齐钰也不客气,接过斗篷来便裹上。夜里的确有些凉,他已觉得冷了,本打算去空间找件暖和的穿,没想到太子心细如尘,竟连这都替他备了。
这斗篷十分结实,一穿上就觉得暖和,斗篷领处一圈缝了细细密密的兔毛,绒绒的有些可爱,齐钰忍不住撅起唇来吹了一下。
慕容骏的目光追随着他,忍不住轻轻勾唇,腿边的白离“喵呜”一声叫了起来。
“这是殿下养的猫吗?”齐钰伸出一只手,想像挠小黑一样挠挠白离的脖子。
白离不乐意,倨傲地抬起一只猫爪。
慕容骏不动声色瞟了白离一眼,白离委屈地叫了几声,蹲下不动了。
慕容骏道:“这是母后生前养的猫,叫白离,性子温顺,年纪大了孤便将它接到了太子府。”
齐钰如愿挠到了白离的猫脖子,喜不自胜,还趁机将白离翻了个身,查看一番,白离与小黑还是有许多不同之处,比如白离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小黑腹部是有黑斑的,且齐钰眼尖地发现白离有旦旦。
“它是公的!”
找到答案了,白离既是公猫,那就说明小黑不是白离生的。
太子笑了笑,道:“孤这府里也有一只黑猫,与白离是夫妻,以后你定能见到。”
齐钰:“……”
这都行?这么说小黑还真是与太子殿下走散的喵?!
作者有话要说: 提示:请数数太子本章不爽的次数~~
白离这个名字,是取“白首不相离”的意思
某个错字是怕被和谐了,请大家见谅
小剧场:
齐钰:太子殿下,以后定能见到是什么意思?
慕容骏:……
更新时间调整下,想多写点,调整为18:00,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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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暗袭
齐钰很喜欢小黑, 虽有些舍不得,但也不能明知小黑主人是谁,硬占着不放。
齐钰道:“太子殿下,我有只小奶猫, 和白离长得很像, 是不是您这儿走丢的?”
慕容骏:“……”
慕容骏见他未能领悟,倒也不急着解释, 含混道:“你养着便是了。”
难道还要上赶着说这是礼物, 太子做不出来,更不想解释借小奶猫还玉簪这一古怪举动,若扯到玉簪, 那就更远了。
太子这是同意继续留下小黑,齐钰顿时开心地笑了, 眼睛弯成了月牙:“多谢殿下了!”
慕容骏默默地想, 这人此时的样子, 倒是与奶猫有几分相似。
白离窝在太子脚边, 任少年爱.抚, 由最初的傲娇, 到久而久之竟有些享受, 齐钰笑嘻嘻去挠白离的猫脸, 少年和猫玩得高兴, 太子在旁静静观看,突然间萌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他也想摸一摸少年玉白的脸颊。
即便那张脸上还保留着刻意用药之后的痕迹,可他从没觉得那张脸丑。
其实并非没有触碰过对方, 就在出宫的车轿中,为了应付守宫门的守卫,少年曾与他共演了一出戏,可是一开始两人没什么默契手忙脚乱,时间又紧,他不得不扶住他的腰,免得对方站立不稳要摔倒了。
那一刻他揽他入了怀,只是对方不曾发现。
慕容骏艰难地从不合宜的回忆中抽离,车轿中都是不得已,为何他又想了起来?
太子局促地呼吸了几下,似要掩饰自己的慌乱,决定赶人了:“夜已深,你还不睡?”
虽是催促之言,语气没有任何不耐。
齐钰实际已有些发困,可他能觉出太子近来对他阴晴不定的态度,好容易有一点回暖,就想多与太子说说话。
齐钰用力揉了揉眼睛:“我还不想睡,您不也没睡吗?”
慕容骏顿了顿,道:“孤这便走。”
齐钰:“……”
齐钰试探道:“殿下是来寻我的吗,可是有什么事?”
慕容骏深深注视着眼前的少年,最近他总是不受控地冒出些奇怪的念头,做些与他的身份很不符的事。
为何经不住少年哀求,就鬼使神差将人带出了宫?
为何半夜要大老远地跑过来,总不会是为了将白猫带走。
为何……
慕容骏自嘲地笑了笑,道:“孤无事,也是睡不着起来走走。孤已累了,你去休息吧。”
说罢,太子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齐钰:“……”
齐钰茫然,太子又怎么了?
主子走了,白离跟着起身小跑了几步之后,又停了下来。它回过头,望向落在身后茫然失措的少年,心里有一丝不舍。
白离烦恼地原地转了两个圈,重新奔回到少年身边,伸出粉色猫舌,小心地舔了舔少年的脸颊。
不经意间露出忧伤神色的少年,马上就被白猫的举动治愈了。
太子府。
闻道斋的烛火亮了一夜,寅时刚至,一袭黑影飘入了厅内。
慕容骏合衣坐在案几后的一张紫檀木椅里,闭目养神。黑影飘至案前,单膝跪下,慕容骏倏地睁开双目,道:“如何?”
黑影抬起头来,正是子修。
子修拱手道:“果然如殿下所料,承恩公见了李梦生,与李梦生密谈一个时辰之后,将李梦生轰出了承恩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