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真真被燕阮毫不客气的丢进一辆马车里,扔在塌上不闻不问。
马车稳稳地在路上行径,看起来跟其他做生意的车辆并没有什么不同,容萌萌本来就是个不怎么聪明的人,如今更是觉得自己大海捞针,可他不肯放弃追寻,仍然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找哥哥,急的满头大汗。
马车顺顺利利的出了城,一路奔着西方而去,那是西域玄月教的老巢。
容真真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夕阳西沉,他掀起窗帘看了看外头的残阳,又转头看了看打坐冥想的教主,一点也看不出被人俘虏的窘迫感,反而好像早就准备好了一般,时分悠闲自在。
“这位帅哥,有吃的没?”
燕阮慢慢地睁开眼,一双黑漆漆的眼珠盯着容真真看,眼中有些凉薄,好似看他是个死人一般。
“死到临头还不知道,真是个蠢货。”
容真真轻轻一笑,并不怎么在意:“教主要是真的想杀我,为什么这么辛苦千里迢迢也要把我带回去呢?你舍不得。”
燕阮的手动了动,好像是在忍耐什么。
“咱们这是去你老家的路上吗?”容真真舒服的半躺在塌边,他的双手被沉重的铁镣铐住,浑身也觉得没力气软绵绵,估计是被吃了什么软筋散之类的化去内功的药,反正他现在是使不出内力来的,可他内心却一点都不着急。
燕阮并不想回答他,自顾自的继续打坐假寐。
容真真一直笑,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燕阮,不住地感叹点头道:“教主果真是个少见的绝色,这么一看,楚寒若都没你好看,有对象没?”
“我正好也一个人,要不然咱俩凑活凑活过日子?”
“跟我一起也不算亏,我这人身体好吃得少,大部分时候脾气都不错,可甜可盐还能暖暖床,你是教主我是盟主,咱俩也算门当户对。”
燕阮还在闭眼打坐,可是微微握紧的手却暴露了他现在狂躁想打人的心思。
“说起来,你带我去西域是干什么呢?难不成你真的想对我金屋藏娇?把我关在一个只有你能看得见的地方?”容真真摩挲着下巴,明显有些兴奋,“我还没玩过这种套路呢,要不然跟你试试?”
“我虽然爱看帅哥,但也不是真就没有节操,强取豪夺病娇这种有意思的剧情,我也是可以的。”
燕阮终于忍不了了,他睁开眼恼怒的把容真真按在塌上疯狂的锤了一顿,还要拼命控制着下手不能把他打死,“你给本座闭嘴!”
“闭嘴!”
容真真被揍了一顿也不生气,他笑眯眯的坐正身子,单手托腮看燕阮,“你这样可真不可爱,还是之前那样好。”
“是不是啊,小阿阮?”
燕阮浑身猛地一震,继而抬起头来瞪着容真真看了半晌,在确定他不是偶然说的这话后,才咬着牙问:“你是如何得知的?”
他自认为应该没有什么露馅的地方,容真真是怎么看出来的?
容真真轻轻一笑,眼中有点点温柔:“这个很难吗?”
“你呀,还是太粗心了。”
燕阮定定的看着他。
容真真从自己衣袖里掏出一块桂花糖塞嘴里,又说道:“其实你刚进府没多久我就猜到了一点,只是后来一点一点证实了而已。”
“你果真是把中原人毫不放在眼里,青芽蛛那样的东西也敢到处乱放,你以为就真没人认得吗?”容真真叹气摇头,“小云第二天就同我说了,你笨到这个地步,还能让我怎么办呢?”
“那老头也是你的人吧?安插在小云身边,上次他毁容的事跟你也脱不了干系。”
燕阮抿了抿唇,忽然有些恼怒:“你既然早就怀疑我,难道一直以来都是故意看本座笑话!?”
“也不是。”容真真缓缓坐正,又说道:“一开始真没想到是你,可你太完美了,我难免在你身上多放些关注力,慢慢地就发现,你其实在掩饰自己的本性。”
“人的肢体语言是可以模仿的,从一个人格伪装成另一个人格,这可以很轻易的做到。但要模仿到眼神和习惯,那很难,因为除非你时时刻刻都保持着一个状态,否则迟早有那么一瞬间,你会露馅。”
“你作为西域人,当真是不喜欢中原人的生活习惯的。”
“教主大人武功盖世,确实在不怎么善于心计,也是,这方面我们中原人一直是你祖宗。”
容真真略有些得意。
燕阮被气笑了,“好。”
“既然你已经这样说了,那本座也不跟你兜圈子。”
“回去后,本座就让你生不如死,到时别怪我无情。”
容真真眯着眼睛笑起来,“死之前,能不能给我几个肌肉帅哥睡睡觉?”
“我不怕被糟蹋。”
第40章
面对容真真一而再再而三不怕死的挑衅行为, 燕阮果然恼怒了,他一把掐住如今毫无反抗之力的容真真的脖子,开始死亡威胁:“你是不是当真以为本座舍不得动你?”
容真真温和一笑, 反问道:“不是吗?”
“我的阿阮是个好孩子,你若真想杀我, 卧底在我盟主府的时候, 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动手,为何又没有杀我?”
燕阮冷笑道:“那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 杀了你就没人能告诉我, 容玉的下落。”
容真真故作相信的点点头, 似乎是在哄自家闹脾气的熊孩子一样:“是是是,你不杀我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
燕阮明知他在嘲讽自己,狠了心想要弄死他, 却又在心里拼命给自己找理由。留着他这条狗命才更有意义,说不定能逼着容玉出山,还可以限制住武林众人的动向, 一举多得。
为了防止容真真再说话刺激自己,燕阮索性点了他的哑穴, 然后闭眼打坐不去看他, 摆明了要拿他当空气。
容真真隐晦一笑,悠闲地靠在窗边看着外头飞驰而过的景物, 自从他上位以来,很久都没有出来游玩过了,这趟索性就当做派出来休假旅游,还不需要自己花钱, 顺便躲避一下乱糟糟的局势,挺好。
一点也没有心理负担的容真真很快就倚着窗户睡了过去, 还打起了幸福的小呼噜。
燕阮终于睁开眼,一眼就看到睡得深沉的容真真,内心气到爆炸,他原本以为容真真如今没了内力功夫傍身,又被自己抓来当人质,无论如何必定会对自己服软的,只要他稍稍的放下姿态求一下自己,他也可以勉为其难的给他点好脸子,说不定还能准许他把镣铐拿下来。
没想到他竟然大摇大摆的在自己面前睡死过去,可见他的确是存了心的要气死自己。
燕阮气得手心抓出血来,几次伸出手想劈死这个混账东西,可是手抬起又放下,最终只能白白的把自己气出内伤。
马车滚滚往西边奔腾而去,而宛城却一片大乱。
盟主被教主掳走,武林众人大感羞愧愤怒,陆观云及时给他们解了毒后,一个个群情激愤要一起杀去西域救出盟主。
“盟主素来对魔教谦逊有礼,几次三番告诫咱们不要主动生事,能避免争斗就避免争斗,可不想那魔教竟是个不要脸的东西!”卓三娘骂起人来毫不留情面,“老娘今日就要屠他们满门!”
她的话得到了在场所有掌门人的附和,大家都商量着要怎么安排布置人手去讨伐,现场情形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楚寒若跳上了擂台,对着下头的人朗声说道:“诸位安静。”
他的内功浑厚高深,只轻轻地一句话就让在场所有人安静下来,大家都抬头看着他,等着他往下怎么说。
楚寒若淡定的道:“在下有些话想说,这也是盟主的意思。”
“盟主说他早就提防魔教可能会在武林大会上动手,所以提前已经布置好一切,交托给在下代为处理,他不在的期间,在下先替他坐镇。”
天山门虽说这些年凋零的厉害,在江湖中名望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可早年建立起的威望却不是谁都能趁现在踩上一脚的,大部分人还是要给他们几分面子。
“诸位如今冷静些想想,此刻去西域寻仇着实不太合适,舟车劳顿不说,人都走了,各个门派空落下来,万一再有什么别的争端怎么办?”
“盟主的意思是,大家暂且不要动,他既然能去魔教,也能只身安然回来,大家稍安勿躁。”
楚寒若声音不是很大,刚好够下面的人听见,他目光从台下的贺憬微面上淡淡扫过,台下的人自然不愿意就这么罢休,仍然想要召集人马去西域救人,显然没把楚寒若的话放在心上。
陵游也站出来说话了:“楚掌门说的的确是实情,盟主昨天已经与我说明了一切,他就猜到可能今天会有异动,特意交代过,无论发生什么事,大家最不能冲动鲁莽行事,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地商量怎么办,好过现在就打上西域去,说不定盟主有别的安排。”
他的话还是有几分威信的,平时陵游就总被容真真带在身边,某种程度上,他的话的确等同于盟主的话。
各掌门互相交头接耳后,觉得还是应该听盟主的,盟主这样安排,说明他在西域有别的打算,他们还是等消息比价好。
贺憬微低头看着自己腰间的玉佩,眼中却有些诧异,中原武林的团结程度远超他的想象,容真真此人的确不容小觑,他在武林人心中的分量尽如此的重,看样子更要小心从长计议。
这头暂时被安抚了下来,武林众人在盟主府暂时歇息,体内的余毒还要再修养一阵子,他们干脆就趁这段时间在一起重新规划,一个都没有离开。
而容真真随着马车,也晃晃悠悠的逐渐踏进西域的领地范围,此时已经是他被绑架的第六天了。
“你们西域当真和我们那里不一样啊。”容真真坐在马车上掀开窗帘看着外头的异域风情,不住地感叹着,“别有一番天地。”
西域的风景建筑都比较狂野,色彩艳丽豪放热烈,街上的男男女女都衣着奔放,跟中原的景致秀雅截然不同,到处可见的各色琉璃瓦建筑,好像是前世波斯风格一样。
“少见多怪。”燕阮这些天已经能自然的调整心态,被容真真逼出了强大的耐心,他嘲讽容真真没见过世面:“你们中原只学了些小家子气。”
“也不能这么说。”容真真心平气和的同他说话,就像是多年的老友一样:“世界上有许多地方是我们没去过的,那里的风土人情跟你我所见的必然也不同,我们中原喜好青瓦白墙小桥流水,男子谦逊女子娇柔,这是一种风格。”
“你们这边就比较粗犷热烈些,人也比咱们中原要更活泼,同样也很好。”
“为什么非要踩一捧一呢?”
燕阮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冷声说:“本座不想与你讨论这些,再有几个时辰就该到我玄月教总部了,你还是想想自己的处境吧。”
“本座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说出容玉的下落,本座就免你酷刑折磨,如果还是执迷不悟,那就只能别怪我无情。”
容真真淡淡笑了一下,答道:“你明知我的答案是什么,又何必再问呢?我叔父的动向,我是真不知道,他那人不苟言笑也不喜欢跟人交流,退隐前都是悄无声息夜半时分走的,我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你现在就真的把我杀了,他怕是也不会出来的。”容真真叹气,“谁不怕死呢?我也是真不知道,我叔父对我的感情也没那么深,他对谁都是淡淡的。”
“我一直猜测,你是不是想从他手里拿到什么东西?不然你大可以先把我们所有人都杀了,再想办法把他挖出来一起杀,你现在明显就是束手束脚的行动,不像你们的风格。”
燕阮面色沉下来,他当然不可能告诉容真真真相,冷哼一声道:“既然你不识抬举,就别怪我了。”
到了玄月教总部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燕阮率先走了出去,容真真慢悠悠的跟在后头,一下马车就被眼前这个恢弘气派的建筑给惊艳到了。
玄月教总部大门是全琉璃瓦制成的,在夕阳映照下透着点点湛蓝的光芒,颇有些神圣的感觉,他站在琉璃门前抬头看了一会儿,在心里感叹西域人民的审美果真不一样,配色大胆又很新奇。
一群教内弟子早就跪了一地,高呼教主归来,燕阮冷冷的一个眼神也不给他们,他回头看了一眼对着个大门发呆的容真真,冷漠的说道:“把这个人丢进刑房里,严加审问。”
“只要不死,你们随便。”
说罢,他抬脚径自走了,好像万全不管容真真的死活。
容真真唇边带笑,优哉游哉的看着并不着急。有教主发令,其他人谁敢不从?领头的管事弟子便不客气的叫几个弟子把他押住往牢房走,容真真也不反抗,老实的跟在他们身后。
隐棠碰了碰白清鸿的胳膊,小声问道:“教主这又是怎么了?一路上好吃好喝的伺候这个狗头盟主,宝贝的不行,怎么一来又变了脸色?”
白清鸿嗤笑一声,“你跟了教主这么久,还不懂他的为人吗?以咱们教主的脚力,这会儿早该已经到了内殿了,你看他现在还在门口晃悠,图的什么?”
“要我说,教主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他就等着盟主来求他呢!”
隐棠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就说今天教主心气不顺,原来症结在这呢。不过我看那盟主也是个直性子,怕是不肯求饶。”
“要是刑房的弟子们真的动大刑了,教主怕是要生气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