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箭扫射中,江羡鱼冒死冲了上来,飞身将叶临川扑倒在地,箭矢便从两人身上擦了过去。叶临川本就遍体鳞伤,再被江羡鱼突然这么一压,更是疼得倒吸一口气。
江羡鱼也好不到哪儿去,因为弹奏战曲消耗了大量灵力,两只手上磨得满是鲜血,四肢也没力气,就直接瘫在叶临川身上了。这一刻,两人都能感受到彼此鲜活的心跳,凌乱的气息,明明身处热血横洒的战场,却又像是回到了床头耳鬓厮磨。
江羡鱼忽然幽幽说了一句:“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江羡鱼心中泛起一阵酸涩,他说对不起,是因为他没有保护好自己,他让除了对方以外的人碰了自己。
就在这时,江轻魂的破军枪突然脱离了手心,他这才发现自己的仅剩的手臂也要废了。于是他索性站住不动,用身躯为二人挡箭,只听嗖嗖连声,一瞬间身上就扎满了箭矢,就像个活靶子。
叶临川回头看见江轻魂的模样,瞳孔骤缩,感觉那箭就像是刺在了自己身上,一时疼得无法呼吸。
“轻魂你回来!”江羡鱼挣扎着冲江轻魂喊道,他那副残躯已经要崩毁了,若再固执地战斗就会灰飞烟灭。
“我为什么要回去?曾几何时,你不还指责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邪魔吗?摒弃了我,从此你就能干干净净的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这个,你快回来!回来啊!”江羡鱼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想拉住江轻魂。
鲛兵们举弓正欲再射,云焰天急忙喝止,难以理解地打量着那三人,目光落定在江羡鱼身上,“你到底是谁,你们三个是什么关系?”
“你管不着。”江轻魂不屑道。
“本王没问你!”云焰天无视江轻魂,直勾勾地盯着江羡鱼。而江羡鱼一看见他就满心怒火,烧得肝胆欲裂。
叶临川支撑身体勉强站了起来,他伸手搭住江羡鱼的肩膀,冲云焰天道:“不论你在打什么主意,请你离我的人远一点。”
云焰天一怔,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让你滚远一点,听不懂吗?”
云焰天歪了一下脸,神情开始变得扭曲。他又记起了很多年前的事,那时他痴迷于白晞的琴音,隔三差五就去叨扰人家,但白晞从来就不理会他。有次,他撞见白晞正和兰拓歌在一起,又故意上去撩拨,兰拓歌就搂住白晞的肩膀道:“请你离白晞远一点。”
那时他非常不服气,心想兰拓歌凭什么跟白晞站在一起,不过是兰氏最平凡的一位氏子,连血统都不纯,无非就是会作曲,还敢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扬!于是他就跟兰拓歌大打出手,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输了,还输得彻彻底底,而全程白晞都在冷眼旁观。
战败后的好长时间,他都没办法接受,打架从来就没有输过的自己,居然败给了那么一个不起眼的人。但也正是因为少年时的那次失败,才成就了今日身为霸者的他。
此刻云焰天看着叶临川,越看越觉得他像兰拓歌,外貌像,气质像,就连说话的口吻都很像!就是这个该死的兰拓歌,夺走了白晞却不好好珍惜,害白晞刎魂而死,害他永失所爱!害他百年孤寂!
“那家伙……他怎么了?”江羡鱼错愕地看向叶临川,叶临川摇了摇头,下意识揽着江羡鱼后退。
云焰天长发卷起,周身的气场倏然变得异常强大,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挨得近的人甚至难以呼吸。他眉峰上的血痕闪着灵光,那血痕竟在渐渐扩大,两只牙状物从他额上钻了出来,竟是两只拇指大小的赤色龙角!
“本王要把你们全部撕碎!”云焰天厉喝一声,周身释放出数道龙形赤雾,就像有几条龙从他身体内飞了出去,隐隐有咆哮之声。
刹那间风云变色,狂风骤起,人们纷纷被风雨迷乱了眼睛。
“不好,王要暴化了!大家快躲开!”鲛兵将领大喝道,鲛兵们立即退开了一大圈,一旁战斗的猎鲛师们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陆家的猎鲛师们,江家的少年们,还有远处的鲛兵们,全都停下了厮杀。人们惊诧地望着云焰天周身萦绕的数条赤龙,它们咆哮着,翻滚着,张牙舞爪地朝江羡鱼叶临川撕咬了过去。
叶临川不知道拿什么来抵挡,本能地把江羡鱼护在身后,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江轻魂又挡在了他二人跟前。
“你回来!!”江羡鱼挣开叶临川扑上去想抓住江轻魂,却什么都没有抓到。数只雾龙扑咬下来的瞬间,就把江轻魂撕成了无数碎片!那一刻,人群中有谁嚎啕大哭,稚涩的声音有些耳熟。
漫天灰屑洒落下来,在风中柔柔飘舞,就像下了一场黑色的雪。
江羡鱼绝望地跪倒在地,任灰屑落在自己染血的双手上,喃喃自语道:“你是邪魔,我心中的魔,是我让你佑我所爱,斩我所恨,你没有错,从来就没有错……错的一直是我,是我强加给你这些,还找借口怪罪于你,都是我的错……”
“我接受你,接受你了,你回来啊!求求你回来啊!”
叶临川仰望着漫天飞灰,任灰屑落在脸上,落在眼底,心中一片荒芜。而这时,数只雾龙又再度咆哮着,以雷霆之势朝他扑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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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咸鱼要搞事
眼看雾龙朝自己扑来, 叶临川竟挪不动双脚。就在这瞬间,一道浅色人影闪现在他身前, 好似凭空出现的一般。那人襟飘带舞, 长发翩扬,手里握着一柄奇异的蓝伞, 伞页簌簌急转, 数只雾龙狂咬在伞顶上,激起一阵冰凌雪花。
“发生了什么?”江羡鱼这才抬头望去,只见雾龙咆哮着飞散, 一股强劲的气浪也随之扫荡开去,周遭人群不由得退开一圈。
狂风扑面而来,叶临川一个重心不稳向后倒去,突然有个棍状物在他腰后垫了一下,又让他站直了过来。他错愕地回头一看, 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位浅衣少女, 正是她用伞柄在他腰后拦了一把。
“原来那晚救的还是位俊哥哥,我还以为是什么采花贼呢。”少女撑伞架在肩上, 冲叶临川俏媚一笑。
“是你!”叶临川听出了对方的声音,那晚他身中情毒,迷蒙中听见有谁在唱歌, 便循着歌声找到了江天宝库外。当时有一男一女, 雾气太浓他没有看清对方的容貌, 只记得那男子的声音如山泉般动听, 还有那女子话中带刺, 嗓音娇嗔。
思及此处,叶临川又将目光转向身前的男子,众人的目光也都被吸引了过去。只见那人长身玉立,容貌俊美,长发柔顺如瀑,几乎垂落至地。他收伞看向云焰天,唇畔微微含笑,“好久不见。”
“是兰王!还有圣女兰采儿!”
鲛兵们纷纷议论起来,“什么风把他们吹到这里来了?”
“听说咱们氏王跟兰王有过节?”
云焰天死死盯着对面的人,唇边扯出一丝狠厉的笑,“兰拓歌,你终于肯露面了,本王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说着周身又释放出滚滚赤雾,拖着剑向对方急冲而去。
兰拓歌迅速用伞尖往地面一点,冰花朵朵绽放开来,瞬间冻住了云焰天的双脚。他身形一滞差点跌倒,随即使力将寒冰挣裂。可他每走一步冰花就开一朵,如藤蔓攀附在他脚上。他暴怒地把冰花连连踢裂,发出一串清脆的碎冰声。
“为什么每次见面你都要动手,你一定得靠武力来解决问题吗?”
“因为你就是欠打!这些年无论本王做什么,你都存心跟着唱反调。是不是觉得你唱得再难听,本王都不会搭理你?”云焰天说着又踢裂了一朵冰花,剑一扬就指在了兰拓歌胸口。
“你做这些事有何意义?”兰拓歌环顾着狼藉的战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人鲛两族的矛盾越来越深。”
江羡鱼正在打量兰拓歌的背影,对方刚巧回眸和他撞上了视线。这一眼极是亲切,不仅是因为兰拓歌身上那股柔风般的气质,更是因为他的眉眼分外熟稔。
“这个人是……”江羡鱼愣了愣,又看向一旁的叶临川,他发现兰拓歌居然和叶临川长得有几分相似!他俩都有着青蓝色的眼瞳,澄澈如湖水,但兰拓歌的肤色偏白,高雅得一尘不染,而叶临川的皮肤则是浅麦色,像被俗世染指了三分。
“意义?本王至少能捍卫子民,而你呢?满嘴义正言辞的伪君子,这两百年来你毫无作为,我真不知道白晞为什么会瞧上你这种人?你到底有什么值得他青睐的?”
“云王都一把岁数了,说话还像个孩子似的。我和白晞情同兄弟,没有私情,请不要把你的那一套强加在别人身上。”
云焰天讽刺地笑了两声,“你还好意思跟他称兄道弟?两百年前众氏族围剿白氏的时候,你明明在场,却眼睁睁看着他死!他视你为最信任的人,你却在他最无助的时候袖手旁观!”
叶临川听着这番话,怎么觉得云焰天在指桑骂槐。
“对了,当年围剿白氏的人中也有你兰氏,好像就是你们兰氏带的好头,是你和那些人一起逼死了白晞!”
兰拓歌沉默不语,一旁的兰采儿上前道:“请云王把剑拿开,您口口声声指责我们氏王不是,怎么不想想您自己呢,当年战乱的时候在哪儿?说围剿氏族中有兰氏,怎么不说其中也有你们云氏呢?”
云焰天怔了一怔,如果当时他赶上了,哪怕是要和自己的血亲反目成仇,他也要救白晞。可他偏偏没有赶上,就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采儿,退下。”兰拓歌低声道,兰采儿这才退到他身侧。
“既然你这么重视白晞,那就不要再违背他的意愿了,他想破解石心诅,不希望屠戮人族。”
“他的意愿?斯人已逝,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咯。除非是他亲口告诉我,否则本王凭什么听你的?”云焰天既不屑又自嘲,算算这些年白晞跟他说过的话,一个巴掌就能数出来。
兰拓歌轻叹一声道:“白晞的话很少,要做什么事会直接做,不会口头说。他总给人一种清高的感觉,但他只是不善于流露感情。他不跟你说话,并不是讨厌你,甚至可能——有点喜欢你。”
“哈哈哈,你犯得着说这样的谎?真是太好笑了!”云焰天用剑尖戳着兰拓歌胸口,虽说没怎么用力,但兰采儿又急眼了,“请云王手上小心一点,我们氏王不动手,不代表打不赢你!”
“我没必要跟你说谎,很多年前就想告诉你了,只是你每次见了我都要动手,闹得彼此不愉快,没有机会说而已。”兰拓歌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人偶递给了云焰天。
“什么东西?”云焰天狐疑地把那东西接过来一看,那是一个香木雕刻成的小人,小人绑着马尾辫,手里握着一束花,嘴脸笑嘻嘻的,眉峰上还有两点浅浅的红色。
“这是白晞亲手雕刻的,你一瞧就知道这小木人是谁吧?他死的时候这个也带在身上,足以知道这个对他的意义了。”
“你说这个是白晞亲手刻的,还刻的我?你当本王是三岁小孩儿呢!”云焰天满不相信,甩手就将小木人扔了出去。
兰拓歌微微皱了下眉,转身正要去捡东西,却见一个白嫩可爱的小少年走了过来,步伐便顿住了。
楚儿弯腰拾起小木人,若有所思地打量起来,然后看向云焰天道:“我记起来了,这东西真的是白晞哥哥亲手刻的!我看见他刻了,印象中零零碎碎刻了好几个,这只是其中一个。”
“……什么?”云焰天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楚儿便上前把木人还给他,并指着木人底部的刻字道:“看这里,这两个字是不是云王的名字,白晞哥哥的字你总得认识吧?”
云焰天立即扔掉剑,急切地把木人翻过来一看,底部还真的刻着他的名字,字迹隽秀,竟还真是白晞的字!
“为什么?他不是一直不理我的吗?又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你快告诉我!”云焰天愤然摇着兰拓歌道。
“最开始他是觉得你烦,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几乎每个月,你都要来白氏宫叨扰他,还给他带来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天上的飞鸟,陆上的奇花,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弄不到的。他不收你的东西,你就强行塞下再走。”
“久而久之,他便觉得你挺有意思的,不再让人赶你走。有时候他心情好了,还会特意弹几首好曲儿给你听。他有几次都想跟你说话,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偏偏那时候,你做了一件错事。”
云焰天一愣,立刻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事。那次他惯例跑去听白晞弹曲,白晞第一次主动跟他讲话,问他想听什么曲。他高兴坏了,扑上去就摁着人家强吻,结果把人吓坏了,又是好长时间没理他。
“那件事,他其实也没怎么怪你,只是更加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你来了,他就命人把宫门关上,你就在宫外的沙地上画画,大声冲他唱歌。而他就在殿楼上看你,悄悄雕刻着这些小木人。有次我撞见他在雕刻木人,就问他为什么要刻你,怎么不刻我?”
“他怎么说的?”
“他没有回答,但是他笑了。这么多年了,你见过白晞笑吗?若不是那次,我以为他这个人都不会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