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个样子?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兰拓歌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或许他有他的苦衷吧。”
云焰天又拽着兰拓歌道:“你们天天在一起,影形不离,你还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就是不想告诉我!”
“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话也是很少的,大多时候我们只是静静翻阅书籍或是研习曲乐,只是你一直在误解我们,自己胡乱揣测。”
云焰天还是难以相信,捧着那木人看了又看,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他是在开心吗?还是更难过了?
楚儿见了便道:“兰王说的都是真的,我也早就说过了,白晞哥哥不讨厌你的,是你性子太急,把人逼得太紧了。”
“往事就说到这里罢,请你撤兵,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云焰天没说话,头脑混乱得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周身的杀气渐渐消散,额上的小龙角也缩了回去,重新化为两条细细的血痕。
此刻,江羡鱼和叶临川都在看他们,周遭的鲛兵和猎鲛师也在看着他们,人群中还有谁在呜呜啜泣。
兰拓歌似有若无地看了江羡鱼一眼,然后走到楚儿跟前蹲下来,摸了摸他的额发道:“楚儿,原来是你偷走了白晞的身体,为什么你不直接来找我,反而要用偷的,那时候部下好像伤到你了吧?”
“那是因为……兰哥哥,不,兰王陛下,我有个问题。”楚儿咬了咬嘴唇,“兰王以前是为什么跟白晞哥哥吵架,你还打了他耳光?”
兰拓歌眼底微微一沉,叹气似的道:“楚儿啊,有些事情,还是永远不要知道的好,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宁可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我想知道!你和白晞哥哥关系那么好的,是什么让你们反目成仇了,为什么当年你不救他?”楚儿说着,泪水便在眼底打转。
沉默良久,兰拓歌都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楚儿。楚儿没有等到他回答,伤心地大哭了起来。
“为什么你不救他?为什么不救他!他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啊!是我看错了,有情有义的原来是云王,薄情寡义的才是你兰王!”楚儿愤恨地推开兰拓歌,擦着眼泪跑了开去。
人们见楚儿跑过来了,纷纷给他退开了一条道。他刚冲到人群外,就撞到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好楚儿,不哭了,阿爹在这里。”巫灵尘立刻蹲下来,捧着他的小脸安慰道。楚儿一见他就不哭了,抱着他往他怀里蹭了蹭眼泪。
“对了,阿爹找到白晞的手卷了,就是这本乐谱。最后面的几张白页确实是有字的,而显字的方法就是用楚儿的血。”
巫灵尘拿出乐谱,握着楚儿的手指往那白页上按了一下。楚儿由于之前弹琴的缘故,指尖都破皮了,这么轻轻一按便出血了。血滴落在纸页上,血迹迅速蔓延开去,渐渐形成字样和图案来。
两人紧张地盯着纸页,巫灵尘刚要看出个所以然,却被谁拽了一把,一回头是满脸焦急的江羡鱼。
“我让你给我施加魂渡,为什么轻魂没有回来?”
“这我怎么知道,如果他实在不愿意回来……”
“我要他回来!你帮我把他召回来!我要他立刻回来!”江羡鱼揪着巫灵尘嚷嚷,自己却突然身体一抽,两眼一翻就僵直地往后倒去。
这时两道人影疾步上前,同时出手揽住了江羡鱼。两人对视一眼,兰拓歌把手收了回去,叶临川便把江羡鱼护到了怀中。
“多谢。”叶临川和兰拓歌互相打量着彼此,心底都纳闷,为什么对方跟自己长得有些像?他们一个是猎鲛世家出身,一个是鲛族的氏王,年龄也相隔百年,毫无交集的两个人,怎么会莫名长得相似呢?
等等,叶临川意识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许多年前袭击他们叶家的,好像就是青鲛兰氏!除却上次偶遇,这便是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集!
第48章 咸鱼要搞事
战乱平息,残风中缭绕着薄薄的雾气。
叶临川把江羡鱼轻放在地,扣住他的手腕探了探脉象。兰拓歌就站在一旁, 关切道:“怎么样,他没事吧?”
“只是晕过去了,没什么大碍。”
叶临川抬头望着兰拓歌,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人有一股莫名的亲切感。他张了张嘴, 犹豫了会儿才道:“恕我冒昧, 我想问兰王一个问题——十九年前,兰氏为什么要袭击汉林叶家?”
兰拓歌微微眯了眯眼, “十九年前,汉林叶家?”
叶临川压抑着情绪道:“那一战,兰氏出动了千名部下, 一夜重创叶家猎鲛师, 这其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当年江叶两家是声望最高的猎鲛门户, 两家家主都是英雄猎鲛师, 门徒成千上万, 常常联手猎鲛,斩鲛无数。如果鲛族是因此报复,为什么只攻叶家不攻江家?
叶临川还记得亲爹临死前,曾拉着他的手说,这一切都是江家的错,该被血洗的是江家!那时他年仅七岁,许多事情都不懂,等长大了想查的时候,却已经无从查起了。世人都说是叶家猎鲛太过火才遭此报应,但他一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我不知。”
“你作为青鲛氏王,又怎会不知?只有你兰王才有资格调兵夜袭,就算不是你亲自派兵,其他将领也会向你禀报才对。”
兰拓歌沉默不答,兰采儿见缝插针道:“我就好奇了,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难道说,你是当年叶家幸存的那个孩子?”
“请你们先回答我的问题。”
兰采儿与兰拓歌交换眼神,这才道:“首先可以告诉你,确实不是我们氏王派的兵。其次,你们人族有句话叫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关系到兰氏的声誉,恕我们无可奉告。”
叶临川心下更纳闷了,但看那二人态度坚决,也不便再问。
此刻,巫灵尘和楚儿还在研究乐谱,两人同时发出惊叹,“找到了!”
“白晞认为诅源最可能在这两个地方,一个是鬼月城,一个是海蜃宫,当然也有可能是两个地方都有。”巫灵尘将书卷展开在几人眼前,指着其中地图所标注的位置。
“鬼月城是什么地方,怎么从没听说过?”叶临川道。
巫灵尘道:“如今极少有人知道鬼月城,这是一座死城,许多年无人问津,但我刚巧知道,因为它离我巫族黄泉山不远。”
兰拓歌若有所思道:“鬼月城是什么地方没听说过,但这个海蜃宫可不那么好找,它是一座活宫,千百年来一直在大海中飘移,只在每年夏末之时浮出海面。别说是人族了,鲛族都很难找到它,如果你们有需要,我愿助一臂之力。”
“不要你假惺惺的,我们肯定找得到!”楚儿赌气地撅了噘嘴,巫灵尘忙把他拉至身后,抱歉地冲兰拓歌一笑。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点头绪了,书卷上还有些注解。”巫灵尘翻看着书页,跟几人解释着其上记载的内容。
鲛兵们还在原地待命,而他们的氏王神色复杂,正在反复看着手里的小木人。他从来不知道,白晞对自己也是有感情的,内心充斥着极度的喜悦和悲伤。如果时光能倒流,他愿意倾尽所有。
“王……”宁无兮轻喊了一声,捂着胸口的伤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停在云焰天身旁,静静陪伴着他。
片刻之后,一队鲛兵匆匆赶来通报道:“急报——少将军那边快撑不住了,花家不止来了六千名猎鲛师,他们来了上万名!各路八方的猎鲛师都在朝越水汇合!”
此话落地,周遭猎鲛师们不禁发出一阵欢呼。
“什么?!哪来这么多猎鲛师?”
“这可如何是好啊?”鲛兵将领们纷纷变色,将目光投向了云焰天。云焰天这才回过神来,听属下们说完发生了什么,只是平静道:“那撤兵吧,去通知有峰,别恋战,速归。”
宁无兮补了一句:“跟他说,再恋战我就和他断绝关系。”
鲛兵们听令正要离开,宁无兮又拉着领队的人道:“等下,换句话说,就跟有峰说,叫他快点回来,我要吃他的糖。”
“……是!”
一队鲛兵立即赶去传令,剩下的鲛兵们迅速整队,准备撤离。云焰天似想到了什么,又命部队去山坡上,搬走塔楼里的东西。那些都是他心上人的遗物,他想带回去做个念想。
鲛兵们把东西一箱箱搬离,叶临川等人就在山坡下看着。他心想搬走了也好,从此再也不会有人追着江家要宝库了。江家少年们却有些舍不得,毕竟这是江家守了八年的宝库,从里边随便拿几个卖了,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
临走时,云焰天留恋地看了江羡鱼一眼,似要说什么。叶临川忙把江羡鱼护在怀中,用手把他的脸也捂住,看都不让云焰天看。
“罢了。”云焰天又扫了兰拓歌一眼,拂袖离去,众鲛兵也跟随而去。
兰拓歌目送着云焰天远去,这才回头对叶临川道:“既然猎鲛师大军要到了,那我们也不便留在此地,就此告辞,诸位保重。”说着目光落在江羡鱼身上,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声。
“等……”叶临川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虽然他怀疑兰拓歌是叶家的仇人,但兰拓歌无疑也是江氏的恩人。
随后兰拓歌带着兰采儿离开,两人俊美如冰玉,走在一起十分引人注目。但他二人步伐快而飘忽,一晃眼便消失于众人视线中。等远离了人群,兰拓歌才对兰采儿道:“采儿,给你一个任务。”
兰采儿用食指摸着嘴唇道:“让我猜猜,王是不是和我一样,在怀疑那位俊哥哥有我兰氏的血统?所以想让我去查探他的身世?”
“他那双眼瞳,确实像我兰氏的血脉,但他分明是个人,不是鲛。我不禁又想起了许多年前,那个叛徒在人族惹下的孽缘……”
“明白了,我这就去一趟汉林。”
恶战终于结束,伤员们互相搀扶着,打算就近去江天堡整顿。陆与安带着一群少年四处寻找江照水,终于在溪边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她,急忙把她带回江天堡救治。
两日后的黄昏,江天堡的檐楼上炊烟袅袅。
房内光线幽暗,鱼缸内的锦鲤来回游弋着,时不时吐出一串水泡。
床上的人微微动了一下,倏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他疲惫地揉了揉头发,然后怔怔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捏了捏拳头。有心跳,有呼吸,指尖的刮伤传来隐隐刺痛。
他走下床,来到铜镜前打量自己,轻薄的白袍,俊秀的脸庞,本该是纯净的一个人,眼瞳却泛着罪恶的血红色。
他忽然咧嘴笑了,把衣袍脱下来,打量着自己这副新身体。这鲛身虽说有点瘦削,但骨骼均匀,线条优美。他伸手掐了掐自己的小腹,觉得肌肉还算结实,勉强点了点头。
他似想到了什么,又把自己的裤子扯开来瞅了瞅,不由得嫌弃地皱起了眉。这时房门咯吱一声开了,叶临川推门走了进来,正巧撞见他光溜溜站在那儿,竟还在瞅自己的裤子里面。叶临川明显愣了一愣,脸上飙红,但对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你……醒了?”叶临川快步走上来,扶着他的肩膀欣喜地打量他,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容,此刻却有了一丝异样的气质。
“你是轻魂,对吗?”
“一眼就被你认出来了,突然变得有血有肉,我还有点不习惯。不得不说,鲛人这皮肤可真是好,比女人还白嫩,都说什么肤如凝脂,应该就是这样的吧,你要不要摸摸?”江轻魂说着把手送给叶临川,叶临川便握着他的手揉捏道:“那鱼儿呢?”
“他啊,被我压制了,现在是我主宰了。”
“为什么要压制他?你俩原本是一体,就不能共存吗?”
“不能,我和他分离太久了,意识无法再融合了。要么是他,要么是我,你来选一个,要他还是要我?”江轻魂用手指撩了撩叶临川的下巴,叶临川失笑道:“这要怎么选?我就不能都要吗?”
“总这么贪心。”江轻魂使坏地推了叶临川一把,把他摁在旁边墙上,抵着他的脸邪笑道:“说,要他还是要我?或者我给你个选择,白天要他,晚上要我,你意下如何?”
“这主意不错。”
江轻魂斜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暧昧笑道:“快入夜了,你要我吗?”
“要。”叶临川一把搂住江轻魂,朝他唇上吻了过去。
明明还是同一副身体,叶临川的感觉却截然不同。此刻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吻的就是原来的江轻魂,吻的是前世的江羡鱼。只是那具身躯活了过来,有了鲜活的心跳,有了炽热的体温和气息。
江轻魂很坏,唇舌灵活又霸道,任何时候他都喜欢压制别人。曾经都是叶临川强吻江羡鱼,这会儿却换成了江轻魂强吻他,吻得他几乎要窒息。但他心底前所未有的满足,他霸占了这个人的前世和今生,霸占了这个人的罪恶与善良。
吻了好一会儿,两人气息都乱了。江轻魂这才放开叶临川,凑到他耳畔道:“原来亲吻是这个感觉,我都快忘了,上次这么做的时候还是十年前,我们只有十六岁。”
回忆着少年时的初吻,叶临川仍觉得青涩,江轻魂又问他道:“你告诉我,那时候为什么亲着亲着突然就不亲了,你跑什么?”
“因为——”叶临川唇边浮起一丝邪笑,冷不防推了江轻魂一把,将他撂倒在了床榻上,“十六岁的时候我就想对你为所欲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