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心里总记挂着,心绪不平,折子看得有些心不在焉,勉强批了几封,想想还是算了,就干脆起身:“走,去锦绣宫坐坐。”
黄公公便朝殿外喊道:“备驾——”
然而话音刚落,便听到外头传来凌乱的奔跑声,接着便是宫人惊呼。
“英王殿下……”
天乾帝微微一愣,守职太监匆匆进来禀告:“皇上,英王殿下来……”
他话未说完,帝王就见到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拉长着嗓子喊着:“我的亲爹啊——”
在黄公公跟小太监的目光下,还带着外头凉意的萧弘张开双臂冲过来,一把抱住了天乾帝激动地说:“想死儿子了!”
黄公公领着目瞪口呆的小太监出去了,还体贴地关了殿门,回头问道:“看见了?”
小太监连连摇头:“没,奴才什么也没看见。”
“笨,怎么就没看见了呢?”黄公公瞪了这不争气的徒孙一眼。
小太监睁了睁眼睛,一脸茫然。
“唉,以后殿下来了,长点眼力劲,别一惊一乍的。”
“是……”
作者有话要说: 贺惜朝点点头,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那你慢慢等着吧。”
按照JJ标准,至少再三年,傻子!
第197章 扶妾为正
萧弘这一抱, 好悬没把天乾帝给撞倒,两人踉跄了几步, 萧弘才拉住了他。
天乾帝理着凌乱的龙袍,扶了扶玉冠, 没好气地瞪了萧弘一眼, 骂道:“多大的人了, 还这么毛毛躁躁乱来, 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萧弘嘿嘿嘿不好意思地傻笑了一下,压根就不在意那点不算责骂的话,直白地说:“别生气,别生气, 儿子这是情难自禁嘛!爹,您不知道, 我有多想您!我这一路可是快马加鞭敢回来的, 知道您着急见我,就连王府都没来得及去,先让您看看日思夜想的儿子呗!”
萧弘就是这样,大大咧咧, 却赤忱坦诚, 天乾帝再多遮掩的话也说不出来,不禁漏了嘴边笑意, 于是招了招手:“过来。”
萧弘麻溜地站到帝王面前,还转了个圈圈,凹凸了个造型:“爹, 您看,五个多月没见,儿子是不是更加英俊,更加潇洒,更加帅气了?”
对于萧弘的自恋,帝王已经习惯了,只是道:“把衣裳脱了。”
“啊?”萧弘惊恐万分,刷刷刷后退三步,拢住衣襟问道,“您要干啥?”
那模样像极了遇见登徒子的小娘子,就是这娘子实在太高大了。
天乾帝额头青筋蹦了蹦,骂道:“出去别的能力没长,这耍活宝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在行了,废话少说,脱了!”
萧弘飘忽了一下眼睛,面露为难:“我身上都是灰,还有汗呢,不是殿前失仪了?”
帝王冷笑:“呵,这会儿倒是讲究起来了,朕要追究,方才你抱上来就能治你罪了,赶紧脱。”
“哦……”萧弘无奈,只能宽衣解带,嘀咕道,“我都已经好了……”
天乾帝走到萧弘背后,把他松散的衣服往下拉了拉,然后抬眼看过去,半晌没说话。
萧弘被他爹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便道:“其实不是很严重,我趴了三天就下床了……”说到这里,他口气一变,略显得意地说,“唉,没办法,年轻嘛,恢复快。”想想贺惜朝后面又是扎针又是推拿,每日还苦药不断,自己也不是很遭罪。
可天乾帝的目光落在那两个箭疤上,还是很心疼,轻叹了一声:“留疤了。”
“哎呀,我又不是姑娘,留点疤没事,这叫男人的象征。”萧弘说着抬起手臂,亮了亮肌肉,特别骄傲地问,“爹,怎么样,儿子的身材如何?”
萧弘好武,每日骑射锻炼不辍,身上肌肉便练得几位匀称,蜂腰削背,一看就充满了力量,很惹眼睛。
天乾帝拍了他的后背一下,将垮在腰间的衣裳给他撩起来说:“行了,天气凉,赶紧穿上。”
萧弘麻溜地系好腰带:“那儿子就先回王府休整去,对了,给您带了点土特产回来,虽然不值几个钱,不过好歹是我一片心意,您别嫌弃。”
天乾帝看到他完好无损的模样,照旧乐观开朗的性子,最后那点不放心也没了,便道:“去吧,好好休息休息,晚上开宴,给你接风洗尘。”
萧弘进宫,贺惜朝便回了魏国公府。
帝王当朝宣布册封萧弘为太子的消息传开,贺惜朝在府里的地位又再一次上升。
一路进来,两旁下人无不露出讨好之色。
阿福瞧着这变化,不禁感慨道:“少爷,如今在这府里怕是再也没人敢招惹您了。”
贺惜朝挑了挑眉,心说这样最好,他也没空再陪着人玩。
安云轩中,春香以及另一个丫鬟扶着李月婵正站在院子前面翘首以盼,她们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而另一边则站着夏荷,带着几个熟悉的扫洒小丫头和两三个粗使婆子,一瞧见远处而来的身影,这些人顿时激动地欢呼起来。
“少爷回来了!”
“夫人,真的是少爷!”
“啊呀,少爷可真俊!”
贺惜朝听着不禁皱了皱眉,阿福疑惑道:“少爷,我怎么感觉人多了?”
“不是感觉,就是多了。”
另外,她们叫谁夫人?
正疑惑着,只见李月婵在丫鬟的搀扶下快步地走向贺惜朝,她眼眶微红,含着眼泪,抖着嘴唇唤道:“惜朝……”
“娘!”贺惜朝一听,也顾不得这些奇怪的地方,连忙加快了步伐,到了李月婵跟前,却被后者一把搂进怀里。
母亲的温柔味道萦绕周围,贺惜朝忍不住也回抱了她一下:“娘,儿子回来了。”
几声哽咽顿时传入耳朵,贺惜朝知道李月婵又哭了,不过此时此刻,母子重逢,也值得一哭。
他轻轻拍了拍李月婵的后背,愧疚道:“孩儿不孝,惹娘担心了。”
李月婵的哭声顿时更加重了,将贺惜朝搂得极紧:“你吓死娘了,知不知道?”她呜咽着说,“听说英王危险,只要一想到你在他身边,我这心就……惜朝,我真是怕极了,你可别再这么吓唬娘呀!”
贺惜朝闻言深深一叹,安慰着:“没事了,孩儿不是平安回来了吗?”他挣脱李月婵的怀抱,走远了一步,打量着她,笑眯眯地说,“虽说凶险,可回报也丰厚,瞧,娘都不一样了。”
李月婵被他看着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脸上却是破涕为笑,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的金钗,眼中带着高兴。
此刻的她,头上压着金钗步摇,耳垂着翡翠玉坠,脖子上还带着璎珞项圈,再看手上,戒指镯子一样不缺,粉黛略施,是一身庄重华丽的打扮。
身后还齐齐整整地站着一二三等的丫鬟。
这可是夫人的待遇。
李月婵道:“我儿出息,娘便母凭子贵,国公爷做主,将我扶了正。”
“那真是一个好消息,儿子在这恭喜娘了。”
李月婵抿嘴一笑,说:“快进屋吧,娘让人给你备了点吃食,你赶路劳累,稍微用些再休息。”
贺惜朝点头:“好。”
他们转身,这满院子的丫鬟便齐声唤道:“恭迎少爷回家。”
贺惜朝眉间几不可见的蹙了蹙,脸上却带着笑容,回头淡淡地看了夏荷一眼,便进了屋内。
吃完羹汤,稍微陪着李月婵说了几句话,便借口待会儿见魏国公便直接回房了。
夏荷一边服侍着贺惜朝更衣洗漱,一边禀告道:“英王殿下平安无事的消息一传来,魏国公就特别高兴,府里便开了家宴庆贺,二夫人便建议国公爷将姨娘扶正。”
贺惜朝脱着外裳的手一缓,似觉得很新奇:“二夫人?”
“是。”
贺惜朝将外裳交给夏荷,便转向屏风后,问道:“怎么回事?”
贺惜朝沐浴极少用人在跟前伺候,小时候就没那个习惯,如今渐渐长大,就更不让夏荷进来了。
夏荷便在屏风外说:“您随殿下离京后不久,府里便开始操办大少爷的婚事。毕竟是大公主下嫁,大少爷的院子也好,家具物什也罢,都得翻新重做……那时候下人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就可着这事。姨娘虽不怎么出安云轩,若是呆闷了,也会去别处坐坐,偶尔和大夫人说说话。正好那日二夫人来了,请大夫人瞧瞧大少爷新衣的布料式样,见姨娘也在,一块儿拉着去了。”
夏荷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继续道:“大夫人主持中馈,事务繁多,不一会儿下边来人就请走了。姨娘想要告辞,二夫人没让,说是大少爷娶媳妇儿,又是天家公主,得好好挑挑,还夸姨娘的眼光好,会打扮,便请她掌掌眼。姨娘推辞不过,瞧着那些好料子也喜欢,便陪着二夫人一直用了完膳才回来。这之后……”
里面传来轻轻的划水声,然后便听到贺惜朝说:“这之后,二夫人就打着这个名义跟娘频繁走动?”
“……是。”夏荷抿唇,带着歉疚道,“奴婢跟春香劝过几次,过后姨娘也寻了借口拒绝了邀请,可二夫人却直接上门来。姨娘耳根子软,又拉不下脸,一来二去就着大少爷婚事准备与二夫人就越来越熟稔。二夫人还手把手教姨娘,说是将来少爷您娶亲的时候用得上。奴婢瞧姨娘上心的模样,就不好多劝。”
贺惜朝稍稍泡了一个澡,便起了身走出浴桶,夏荷听着里面响动,就没再说话。
贺惜朝扯过边上的巾子,擦干身体,然后从屏风上拿过干净的里衣穿好,之后转出来示意夏荷继续说。
“这样一直持续到英王殿下受困的消息传来,姨娘担忧地哭红了眼睛,二夫人还前来宽慰她。等到殿下平安无事之后,二夫人便向国公爷提议将姨娘扶正,国公爷同意了,就等您回来摆酒动家谱。”
夏荷一边说,一边给贺惜朝换上新的外裳,替他擦拭了有些潮湿的头发,打散了重新编了一个。
而在这段时间里,贺惜朝已经事情缘由理了一个遍。
扶正,对李月婵来说自然是个大好事,这就意味她是贺钰正式的妻子,实现了一生所愿。
当然贺惜朝也从妾身子转为了嫡子,说来身份上该是高了一个台阶。
不过那也只是明面上的好听。
这种将妾扶正的操作在大齐朝可是受人鄙视的,让人怀疑家风门风很有问题。
特别是在两姓结亲之中,一般讲究的人家都不愿意跟这种没原则不讲规矩的人做亲。
而魏国公府在已经有了先例情况下,这么快又来了一个……
贺惜朝瞧着铜镜里的自己,忍不住笑起来。
哪怕萧弘要被封为太子,他变得更加炙手可热,可想要好的姻缘怕是越发艰难了。
本来李月婵不过是个姨娘,不算正经婆婆,可这摇身一变之后,只要嫁给贺惜朝的姑娘,就得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要好好地恭顺着侍奉她。
听她的话!
高门贵女谁受的了?扶不扶正都一样,出身是妾,世人眼里依旧是妾。
贺惜朝都想为二夫人喝一次彩,哪怕心里呕得要死,只要能给他拖后腿,跟最厌恶的庶妹做妯娌都行。
而且贺惜朝还不能阻止,否则岂不是不孝,看不得自己的母亲好?
“少爷……”夏荷低低唤了一声。
贺惜朝挑了挑眉道:“挺好,娘高兴,我也高兴,不过……”
夏荷疑惑地望向他。
然而贺惜朝却没再说下去,只是笑了笑,接着起身道:“我去见祖父,回来再休息吧。”
第198章 家族利益
贺惜朝走到三松堂的时候, 魏国公已经在等着他了,脸上笑容满面, 心情看起来很愉悦,望着贺惜朝的眼神尽显慈爱和满意。
“祖父, 多日不见, 可是想念?”贺惜朝行了一礼, 眉眼一弯, 一派彬彬有礼。
魏国公大笑起来:“阿祥,看茶。”
香茶氤氲起水雾,满室飘着淡淡茶香,贺惜朝轻抿一口, 将江州之地发生的事情淡淡叙述。
魏国公听着感慨道:“你们实在是太大胆了,若是江州军赶来不及时, 若是那日暴风雨之中英王逃脱不得, 你待如何?”
“没有如何,形势所迫,哪有多余的时间再做计较,大不了就送上一条命呗。”贺惜朝说这话的时候眼里还带着笑, 一点也不严肃, 头一歪还看着魏国公问,“祖父, 听到这个消息您是不是担心极了?”
魏国公瞪了他一眼道:“废话,老夫吃不好睡不着,就怕再传来不好的消息。惜朝, 你们啊,今后可不能再这样乱来!祖父年纪大了,可经不得再折腾啊!”
贺惜朝笑了笑,然后乖巧地点头,“知道了。”接着似有所指地说,“也就这一次,今后就是我们想,皇上也不肯。”
这话让魏国公笑起来:“是啊,太子哪能随意离京。”
贺惜朝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魏国公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你是不知道,江州军急奏被内阁给瞒下之时,皇上有多震怒,连夜命大理寺查封文渊阁,审问所有相关之人,就是内阁大臣都被看押起来。”
贺惜朝自然早就已经收到消息,只是问道:“那俞方正还活着吗?”
魏国公点了点头:“抄家入狱,可奇怪的是,如此罪证确凿,皇上却一直留着他的性命。”
贺惜朝轻轻地闻了闻茶沿,仿若漫不经心地说:“事儿太多,大概是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