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的数量有点多,萧弘回头又去数了数,“十七、十八、十九、二十……够了,那就是六十整。”
萧弘写上答案跳到下一道题,五十一个四相加。
萧弘盯着那五十一的数量,叹了一声,认命地开始两个四为八,再加上一个四就是十二,再加一个就是十七,再加一个就是二十一……
“三十八个、三十九个、四十个……五十个……再来一个,好,二百三十九!”
萧弘大笔一挥,答案龙飞凤舞而上,然后再往下一道。
“一百个七!出那么干什么,得累死了我啊,惜朝!”
萧弘趴到桌子上表示精力耗尽,不想算了。
“殿下,休息一会儿吧,用些瓜果点心。”心蕊端着果盘进来。
如今这个时节,水果已经很少了,就点苹果,还是底下进贡的。
心蕊削好苹果,切成小块,用着小签让萧弘插着吃。
萧弘瞧着心蕊盘子里的苹果皮,忽然贺惜朝削苹果的手法,那长长的一条苹果皮,不禁咧了咧嘴,笑起来。
“殿下想到什么这么高兴?”
萧弘摇了摇头说:“也不知道惜朝在国公府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欺负。”
心蕊:“……”您多虑了,凭那位少爷的本事,谁能让他吃亏?
“殿下和惜朝少爷感情真好。”她赞叹道。
萧弘握拳,“那当然,这叫患难之交!”
正说着,常公公走进来,捧着一个大盒子,“殿下,魏国公府送来的。”
萧弘精神一振,不过瞧着那盒子,忍不住问道:“好像不是同一个?”
常公公道:“大了些。”
“惜朝装了什么?”他纳闷地开了封,率先映入眼前的是一张红纸,上面是贺惜朝那秀气整洁的字体,萧弘拿起来一看……
“表哥,见字如面,新年好。
卷子惜朝已批阅完毕,只是心情久久难以平静,没有如此刻那般体会到皇上的头痛复杂之情。想必是过年太美好,放假太欢乐,心思浮动导致错误横出,马虎尽显。惜朝非常能够理解,可学习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为使表哥沉心静神,去除浮躁,特送上新年大礼一份,错一赠五,十二张卷子祝你过个好年,望细细斟酌,慢慢品味,如骑射箭箭中靶,题题正确。
除夕夜宫内设宴文武,祖父应在邀请之列,后续卷子请置盒内封印交于他带给惜朝,只是不知表哥是否依旧期待新年贺礼,惜朝依错题而送,请谨慎思考。
您的表弟惜朝敬上,一如既往爱你哦,(づ ̄ 3 ̄)づ。”
萧弘:“……”
红纸从他的手中飘落,萧弘几乎颤抖着手取出盒子里的卷子,慢慢摊开。
黑色的叉叉那么显眼,一张卷子平均八个,刚开始叉叉的体积还不大,越往下,快速膨胀起来,可见贺惜朝的不满程度依次上升,到最后……
整整齐齐十二张卷子躺在盒子的最下面,比他上交的还多了两张,似在嘲笑他的不用心。
常公公和心蕊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贺惜朝给萧弘写了什么,只见后者几乎都要绝望地哭出来。
“殿下……”
“啊啊啊——”萧弘抓着头发吼了一声,然后立刻对常公公命令道,“快,昨天写完的那几张呢,上百上千的那些,拿出来,快拿出来!”
常公公不明所以,问:“殿下,不是做完了吗?”
萧弘哭丧着脸说:“我再检查检查,我怕这样子送给惜朝,这个年别想过了。”
自古学生对待寒暑假作业似乎都是以填完为主,准确无关的态度,萧弘也是同样。
没有贺惜朝监督,他蠢蠢欲动的心就先体现在作业上了,然而那十二张卷子却像一盆冰水瞬间让他透心凉。
想放松?做梦!
萧弘当然可以不做,可是他一想到贺惜朝那张充满讽刺的脸,讥嘲地吐出让他羞愤的毒液,就没敢借胆子试试,只能将卷子取出来,摁平,打算之后再慢慢细做,争取别错了。
“对了,殿下,盒子里好像还有一张纸条。”常公公提醒道。
萧弘正要去拿,可爪子刚伸出去又不敢了,他说:“你帮我看看。”
常公公瞧着萧弘那害怕又期待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只能拿起来念道:“惜朝少爷是这样写的:表哥,算学有意思,可《春秋》、《礼记》也别冷落了……哟!”
常公公学不来贺惜朝的语气,有些别扭,可想了想说:“殿下,您好像是还没翻过那两本书呀。”
萧弘沉默了一下,忽然问:“你们说,惜朝是不是狐狸变的,他怎么什么都猜得到?”
心蕊给萧弘整理了一下书桌,将那两本书取出来,劝道:“殿下,惜朝少爷要求背出来的,那还是花点时间吧,奴婢怕下次,就得背书了。”
“他又不在,我怎么背给他听?”
心蕊同情地看着萧弘,提醒道:“初二那天,您不去魏国公府吗?”
萧弘:“……”
作者有话要说: 贺惜朝:呵呵,喜欢这个礼物吗?
萧弘:/(ㄒoㄒ)/~~
第39章 除夕这日
转眼除夕到了, 这日子里有一件最忙碌的事情,便是祭祖。
午饭一过, 李月婵便开始焦虑,让春香去外头时不时地瞧上两眼。
贺惜朝在书房里也能听到动静, 便问:“这是怎么了?”
夏荷说:“少爷, 快要祭祖了。”
祭祖便是要开祠堂, 家中晚辈皆需前往祭奠跪拜, 虽然一整套下来,有些劳累,于一个孩子来说更是吃力,可是……这是一种资格, 只有被家族承认的男丁才能进祠堂。
李月婵一直担忧的便是贺惜朝能否去祭祖,毕竟他不在族谱上。
“哦。”贺惜朝并不在意, 转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拿着纸笔做着心得笔记,年后他便要去谢府拜访,没点准备怎么好意思登门,至少得写上两篇看得过去的文章吧!
而且谢三真的大方, 一大箱子足够他看上一年的了。
夏荷见他无所谓的态度, 终于忍不住问道:“少爷,您不担心吗?”
贺惜朝翻过一页, 回头笑了笑,说:“放心,能去的。”
魏国公可是想将贺惜朝绑在国公府里, 这种关键时刻怎么会让他排除在贺家后代之外,想必如今还等着时机把他的名字添到族谱上去呢。
迟迟不来叫人,无非是想给个恩典罢了。
贺惜朝这么一说,夏荷便放下心来。
那日贺惜朝给了她一个极为心动的条件,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认了。
她的弟弟她知道,是个读书的苗子,贺明睿身边竞争激烈,早已经被那些跟前红人给定下了,实在轮不上。
而贺惜朝,这位少爷是多么可怕的存在,夏荷伺候了他短短几天的功夫就体会到了,他既然要科举,夏荷一点也不怀疑他的实力。
能成为贺惜朝的书童,她弟弟未来的前程不会坏。
老夫人许给她的好处,或许是配个好一点的人,或者给她弟弟寻一份体面的差事,跟着大管事做学徒以后打理份产业便到头了。
可是贺惜朝问“读书吗”?
能称之为读书的,除了科举入世还能是什么?
想要科举,必须是身世清白的人家,而奴籍定然是不行的。
这个诱惑实在太大,夏荷根本抵挡不住,至此全完倒戈。
所以如今她比谁都希望贺惜朝受魏国公重视,如意顺畅。
谢三的笔记如人一般狷狂而不拘小节,而贺惜朝却就着那清瘦力透的字体注疏,做了一篇论述,接着润笔,重抄完毕,一切就绪后回头问夏荷:“什么时辰了?”
“未时两刻了。”
“我去躺一会儿,人来了,让他们等等,等我睡够半个时辰再叫醒我。”
夏荷知道魏国公府祭祀的时辰,还有不过一个时辰,闻言惊了惊,忍不住道:“少爷,真是如此怕是得晚了。”
“无妨,没提早跟我预约,少爷我还不乐意去呢。”贺惜朝霸气无比地摆了摆手进了卧房。
夏荷轻叹一声便替贺惜朝收拾书桌,将文章给保存好,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摊着,可见是真信任她。
夏荷忍不住瞧了瞧,贺惜朝的字除了因为年纪小,手腕力量还弱之外,当真是漂亮,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工夫练出来的。
再看文章,她虽然没见过秀才的文笔,可好文章都是共同的,不明觉厉。
她近乎小心地放好,生怕磕碰了一点,就凭这一手,贺惜朝就算没有国公府扶持,也能自己爬上天梯。
等她收拾完毕,外头就来人了。
贺祥作为魏国公的得力助手,凡是关于贺惜朝的事几乎都是他办的,自然现在也是他来请,也算是给贺惜朝面子。
可惜,闭门羹。
夏荷为难道:“少爷才刚睡下,祥叔若是不着急的话,不妨再等等?”
“哪儿等啊,国公爷,老爷,大少爷还有旁系近些的都快到了,惜朝少爷是不打算去了吗?你赶紧去叫醒他。”
夏荷没有动,反而给贺祥沏了茶,请他坐下说:“您也不是不了解少爷,他说的话谁能变呀,您也别为难奴婢,少爷说了,他年纪小,每日午后得睡够了半个时辰才起,来得及的。”
“难不成让人都等着他?惜朝少爷今日祭了祖,上族谱不是更容易些?”贺祥有些不明白,贺惜朝难道真的不在乎吗?夏荷垂下眼睛,没说话。
人说了,还不乐意去呢。
贺祥一见她这个模样就知道是贺惜朝特地吩咐过的,也无他法,只能耐心等着。
不过他瞧了夏荷好几眼,这丫头之前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三等丫鬟,因为机灵能干,不多话,没过多久就变成了二等,要不是贺惜朝忽然出现,被指派了过来,等大丫鬟配了人,一等估摸着就是她了。
老夫人器重她,可惜……贺祥心思一转,叹了一声暗自摇了摇头,心说连国公爷都慢慢被吃死了,更逞论一个丫头呢。
半个时辰一到,夏荷便进了卧房叫醒贺惜朝。
贺惜朝揉着眼睛看到贺祥立刻起身的姿势笑了问:“那现在走?”
“快快快!我的少爷诶,再不去,国公爷得生气了。”贺祥催促道。
“他生什么气,早打定的主意,为什么现在才来叫我,之前干嘛去了?”
“这不是……国公爷怕其他人反对嘛。”
贺惜朝冷笑一声,“反对?堂堂魏国公还会有人反对?怕不是给我的恩典吧?”
贺祥讪笑着说不出话来,贺惜朝的意思很明白,谁稀罕!
等贺惜朝姗姗来迟的时候,祠堂里该到的人都已经到了。
魏国公瞄了外头好几眼,才看到他不紧不慢的步伐。
贺惜朝站在外头,等着里头发话,顿时所有的眼睛都望了过去。
魏国公简直要气死了,几乎厉声道:“还不快进来,杵在外头做什么!”
“哦。”
贺惜朝慢吞吞地走进祠堂,想了想站到了贺明睿的身后,在他的旁边,还有几个不认识的旁系子弟,他耸搭着眼皮,没有理睬。
贺明睿的脸色瞬间精彩了,连忙看向魏国公。
魏国公面色严苛,很不高兴的样子,这里他的身份最高,也无人触他霉头,贺惜朝这样进来,居然没人说一个字。
于是,就这么顺顺当当地祭完祖。
又跪又拜,再跪再拜之后,贺惜朝折腾够呛。
秉着少说话,少惹事的方针,事儿一完,他便脚底抹油走了。
魏国公想逮人,连片衣角都没摸到。
再之后,除夕夜,宫中宴请。
帝王邀宗亲重臣,以淑妃为首则请诰命女眷。
按照爵位和官职,魏国公府除了大房和三房,其余皆需进宫。
景安宫里,萧弘叫住了要封蜡的常公公,“等等,我再看看。”
他将卷子取出来,仿佛临考交卷一样,瞪着眼睛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很希望能再找出一道错题来。
常公公笑道:“殿下放心,您已经看过三遍了,奴才也帮着检查了一次,定然不会有错的。”
萧弘摇了摇头,“一换五啊,题目越来越难了,我要是再多错几道,真的,睡觉时间都没了。”
正说着,沈嬷嬷进来,一看到萧弘还在纠结着那些卷子,忍不住催促道:“殿下,别看了,时间已经不多,您马上就要去泰和殿,可衣裳都还没换呢!”又对常公公道,“赶紧去封上吧。”
萧弘被拉去换了衣服,沈嬷嬷瞧着萧弘的个子和长相,越看越高兴,由衷赞叹道:“真好,殿下的眉眼像皇后娘娘,俊俏,可身量和气度却越来越像皇上,以后定然器宇轩昂,迷倒一大批姑娘。”
“那可不。”萧弘笑嘻嘻地摊开手。
心蕊匆匆跑进来,“嬷嬷,二皇子和三皇子已经快到泰和殿了,咱们殿下也得赶紧走。”
“把玉佩给殿下系上,走吧。”
去年的晚宴,萧弘坐的是太子位,帝王龙椅下另外放置的一把特殊椅子,而如今他只能混在皇子堆里面,较亲王品级都低了一等。
很多大臣都下意识地往他身上瞄一眼,想看看传说中已经自暴自弃的大皇子是什么模样,神情是否失落。
可惜,他们失望了。
大皇子浓眉大眼,目光如同长相一般端正,眉宇间无一丝颓废,甚至因为年岁渐长反而带了点点英气,很像当今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