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系列的努力,有效改善了学生年龄混乱,资质不一,塾师只会照本宣科,不懂教学方法,教科书稀缺,一书难求的种种弊端,达成“桃李满天下”的教书任务。
可是,白檀还心有执念,所以不舍得脱离这个世界,他不顾白文礼和白椴的再三挽留,带上云九霄的骨灰,简单收拾了行李,就踏上了远行的路。
他想亲眼看一看,云九霄拼却一身血肉,誓死守卫的锦绣山河,到底有多么漂亮。
白檀走走停停,足迹遍布大江南北,翻越岭,跨北域,将云九霄的骨灰洒落在每一处,让他知道,他用生命热爱着国家,现在已经风停雨收,海晏河清。
白檀见证着大周王朝君臣一心,百姓众志成城,兢兢业业,在废墟之上,一点点建立起万丈高楼,朝野之间风气清正,人民安居乐业,生活蒸蒸日上,慢慢摆脱过去积弱积贫,空有一副花架子的状态。
有时候,白檀也会遇到一些无父无母的孤儿,或是被人放在路边的弃婴,然后,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好心人上前,将他们带到朝廷承办的育婴堂。
出于纪念开国大将军云九霄,不忘民族英雄的考虑,除了一些襁褓中带有姓名标识的婴儿,其余孩子,一律按照“云”姓登记造册,待到他们稍稍长大,就会将史书上的故事,讲给他们听,以期培养孩子们忠君爱国、保卫疆域的精神,同时告诫他们,如今幸福美满,安定和平的生活得来不易,大周上下都要学会感恩。
白檀给自己取了化名,偶尔会在育婴堂里帮忙,待上几年就走,或是在偏僻落后,教育资源落后的乡村,劝说村民集资兴办学堂。
得益于白檀一再给白文礼灌输的“育人为本,人才立国”的信条,大周王朝极为重视教育,但凡有能力,砸锅卖铁也要让孩子读书识字,而且,按照大周的律法规定,只要村庄人口达到一定要求,就可由里正出面,向官府提出修建学堂的申请,朝廷会在人力财力上提供一定支持,当地农户只需每家拿出一点碎银子就可,而这也只不过是为了让村民懂得,学堂来之不易,倾注了每个人的血汗,从而学会珍惜和爱护。
学堂建好之后,白檀经常会自愿留在那里教书,寻到合适的接班人后,就果断前往下一处,他有意将云九霄的骨灰留下了一点,藏在随身携带的荷包内,靠着回忆,渡过一个个清寂孤单的寒夜。
为了不使自己的秘密泄露,被民风朴素的村邻当做妖怪,活活给烧死,白檀小心规划着行程,绝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超过十年以上,隐姓埋名,藏匿踪迹。
很多很多年后,白檀在一个叫做“洛水”的小镇任教。
有一天,学堂里忽然被人塞进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这少年穿着银红色交领袍子,脖子里套了一个金光崭亮的项圈,圆圆的脸颊,大大的眼睛,分明一副可爱讨喜的长相,却做出傲慢骄纵的表情,怒气冲冲地叉腰骂道:“不抄!就不抄!你敢让小爷我抄书,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白檀丝毫不怵,笑眯眯地说道:“你都不知道自己亲爹是谁,我怎么会知道呢。”
小少年愣了一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学堂里的其他孩子跟着白檀读了一段时间的书,个个一副聪明机灵相,当即哄堂大笑,有些个性促狭的,还怪模怪样地模仿小少年方才说话的腔调。
那小少年被笑得十分窘迫,脸上犹如火烧,恼羞成怒道:“你,你不知道我爹,总该听过我哥哥的名头,他,他可是云玦云大将军!你不知道他有多厉害,我告诉你……”
姓云啊……
白檀笑意更深了,俯身摸了摸小少年的头,“云家不出坏孩子,你哥哥的事迹呢,我也听过一些,但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这,这个……”小少年词穷,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该如何反驳。
白檀怜悯地说道:“看,这就是不读书的后果,所以,你还要在课堂上欺负同学、跟先生顶嘴吗?”
小少年动摇了一瞬,目光触及课本上密密麻麻的字,不知哪来的勇气,喊道:“你凭什么管我?你不过就是一个穷教书的,我家在荣平城,堂堂一品大员的宅邸,阔着呢,你个乡巴佬怕是做梦都没见过!”
呵呵,真是好气人一熊孩子。
白檀这些年收拾过的熊孩子,手拉手能绕大周三圈,经验丰富,闻言淡淡地说道:“我见过啊,我不但见过,还住过哦。”而且不吹不黑,莫说是那什么一品大员,就是当今圣上,见了他说不得还要换上一声老祖宗哩。
很快就到下学时间,白檀让其他孩子先走,自己跟小少年耗着,轻描淡写地说道:“说了十遍就是十遍,不抄完不准走!”
那小少年见白檀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恨恨地磨了磨小虎牙,眼珠子一转,趁白檀不注意,逮着空子就钻出去,闷头往外跑,嘴里还得意道:“小爷我才不听你的呢,啰里啰嗦的乡巴佬!寒酸鬼!”
还未出得大门,一个黑色劲装,高大俊朗的青年堵在那里,探手一抓,就将小少年牢牢挟制住,拧着飞入鬓角的长眉,沉声道:“云琪!我平日是如何教你的?怎么能跟先生这么说话,不懂尊师重道,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
他单手提了云琪,一手扬起,毫不留情地啪啪啪打了几下,直打得云琪鬼哭狼嚎,求饶不止。
白檀落后一步,恰巧将两人对话尽收耳中,他笑了笑,原地欣赏了一番云琪凄凄惨惨的模样,等到那黑衣青年打到第十下,才适时劝解道:“已经够了,这位公子,云琪还有十遍抄书没完成,不能下学,还请稍等。”
黑衣青年抬起头来,两人对视一眼,双双呆在那里,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直到云琪小少年落了地,可怜巴巴地说道:“我饿了,要先回家吃饭,得空再抄书。”
白檀恍然回神,凭借着超高的职业素养,下意识回答道:“不行哦,必须写完才能吃,这是惩罚。”
云琪拉着黑衣青年的袖子,央求道:“哥……”
谁知黑衣青年揪着云琪后领子,将人直接送到教室内,冷声道:“磨蹭什么,没听到先生的话吗?赶快写!”
云琪叫嚷:“我屁股都被你打肿了,坐都坐不了,怎么写?”
黑衣青年不为所动道:“那就站着写,不急,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回家。”
云琪如遭雷劈,大声道:“我讨厌你!我要去找娘亲,看她不狠狠骂你一顿!”
黑衣青年冷笑:“你若不规规矩矩的写完,谁来了都没用,娘亲也一样,她次行就是为了在外祖家养病,你若不怕娘亲知道后,被你活活气到吐血,你就去告!”
云琪默了一会儿,终于偃旗息鼓,一边哭,一边老老实实地用那□□爬字抄书。
正是春三月,泥融沙暖,燕子低飞,芭蕉展绿,桃花灼灼,墙角横伸出一枝梨花,带着点点雨珠,素净无比,却又百媚千娇。
云玦迈步来到院子,白檀还站在那里,背对着他,不言不语,身影清瘦纤细,宛如芝兰玉树。
那种莫名其妙的、宿命般的怪异感觉,又来了……
云玦走过去,绕到白檀面前,踌躇着问道:“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话未说完,却看到气度高华,容光昳丽的年轻先生泪盈于睫,明媚的桃花眼中一片忧伤、怅惘。
啊,为什么他看到云琪哭,只想狠狠揍对方一顿,面对年轻先生泪眼朦胧的模样,却酸涩得不行,恨不得剖开心肝给他看……
良久,白檀终于哽咽着开口,嗓音软糯温柔,轻不可闻地埋怨道:“云九霄,你是瞎子吗?从地狱到人间这一段路,你怎么会整整爬了七十九年?”
云玦:“……?!”
他不太能听懂白檀在说什么,不过没关系,这并不影响云玦软了心肠,在满心满眼的愧疚和疼惜中,顺从地说道:“对不住,我错了。”
对不住,我来迟了,将你独自留在人间,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等了这么久,以后不会了。
第205章 心灵手巧的小仙男(一)
作为修真|世界第一大门派, 寻仙宗每隔十年就会选拔大批年轻弟子,源源不断地注入新鲜血液,以保证宗门日渐强盛,经久不衰。
十年一度的大选终于来临,掌门人萧道宗特意召开一场座谈会, 叮嘱几位长老多多上心, 毕竟今年不同往日, 非但九州大陆之内,陆续前来报名的人数又有所攀升, 粗略看来, 资质也更胜往昔。
寻仙宗名声远扬,根基深厚,想迈进这道门槛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但寻仙宗选拔标准极高,每每都要淘汰八|九成人, 往年还有某人因天资平平, 但一心渴慕大道,妄图获得长生, 一而再,再而三地前来碰运气,却历经几十年, 次次铩羽而归, 直至熬白了头发, 成为蓬头历齿的老者, 而接待老者的寻仙宗弟子,仍旧朝气蓬勃,风采一如往昔。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世人对修炼成仙的执念,由此可见一斑。
选徒之事非同儿戏,照规矩来说,需要经过大大小小几十道关卡,少说要持续半个月时间,长老们身份贵重,当然不会事事亲力亲为,诸般繁琐事项,自有弟子服其劳。
恰逢宗门老祖瑶光仙君出关,修为明显又有所精进,萧道宗虽然是一派之长,但无论是论资排辈,还是比拼实力,在瑶光仙君面前都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哪里敢托大?立刻就携众位长老们一起,来到落云峰恭祝。
却也不怪萧道宗如此谨小慎微,实在是这位老祖来历非凡,漫说是他萧道宗须小心侍奉,即便是放眼整座九州大陆,有资格跟老祖平起平坐的人,可谓寥寥可数。
归根究底,还是寻仙宗的这位老祖,太过惊采绝艳罢了。
若要探究瑶光仙君的来历,就不得不提及另一件公案了。
据说上古之时,有一神秘大妖,那大妖天生风流妩媚,容光艳绝,霞姿月韵,气度高华,分明是身份成谜的妖物,却翩翩然有仙人之姿,世无其二,且那大妖还拥有一种十分诡异的能力,轻易便能祸乱人心,引得整座九州大陆趋之若鹜,同门相争,同室操戈,父子反目,兄弟阋墙……
那时,九州大陆伏尸百万,流血漂橹,草木凋零,百兽哀鸣。
后来,有一个剑修孤身寻到大妖,展开了一场历时三天三夜的鏖战,直打得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最终凭一己之力囚禁大妖。
人们都说那剑修是漆黑长夜中的一抹光,是挽救世人于水火的英雄,所以,敬称其为“瑶光仙君”。
可惜,天妒英豪,瑶光仙君与大妖对战时,不幸身负重伤,及至后来已是强弩之末,却仍旧拼尽最后一口气,冒着神魂俱碎,不入轮回的危险,设下玄奥阵法,使得大妖完全被隔绝在内,旁人难以靠近一步,从而终结了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
然而,瑶光仙君却因修为散尽,脏腑受损,溘然长逝。
几百年后,有一剑道天才横空出世,凭借其千年难得一遇的稀世灵根,聪颖绝顶的领悟力,坚若磐石的心志,在短短几十年内突飞猛进,一再力挫当世剑修高手。
此剑道天才无名无姓,人不知其从何而来,欲往何处,只知道他沉迷修炼,除了闭关,就是在与人对战,一路从一无名小卒,成为威名赫赫,令人闻风丧胆的绝世强者。
有一天,剑道高手来寻仙宗下战帖,妥善收管在宗门藏宝阁内的“斩月”,忽然无风自动,铮铮作响,剑气激荡,宛若虎啸龙吟,方圆十里之内皆有感应。
那斩月剑乃是瑶光仙君的本命法器,原本也不是寻常凡物,而是用极海玄铁,九天神露,融合淬炼而成,汇聚天地日月精华,相传女娲娘娘采五色石补天之时,未能用尽,仅剩的一块,就在斩月剑之内。
因此种种,斩月剑早已滋养出剑魂,与瑶光仙君人剑相通,当年瑶光仙君仙逝后,斩月剑立刻就失了光泽,粗一看去黯然陈旧,好似无甚特殊之处。然而,百年之间,无数修习剑术之人慕名前来,却无一人能够拔出此剑,蹊跷之处,着实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时任寻仙宗掌门一职的于文朴,甫一见得那剑道高手的面就大惊失色,直言其与瑶光仙君生得一模一样,再观斩月剑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竟然突破重重障碍,主动漂浮过来,心底当即就有所猜测。
于文朴卜了一卦,认定那剑道高手,俨然就是瑶光仙君的转世化身,但因大战之时伤了三魂七魄,以至于他虽然重新投胎做人,但是尚有一魂一魄,不知去往了哪里。
寻仙宗本就是由瑶光仙君一手开创,于文朴不过代为打理,如今再次遇到其真|身,自然应当完璧归赵,自己也好功成身退。
那剑道高手将斩月剑拿在手上时,冰冷无机质的眼神又添了一分清明,隐约对上古大战有所记忆,却谢绝了于文朴的好意,只愿留在寻仙宗,做一无职无权的闲散之人。
昼夜茫茫,乌飞兔走,几百年光阴倏忽而逝,寻仙宗的掌门一代代陨落,一代代更换,新旧交替之间,唯有老祖瑶光仙君历经盛衰,宠辱不惊,淡看沧海桑田。
不过,话说回来,瑶光仙君的存在,对寻仙宗来说,其实就宛如定海神针一般,正是因为有了他,不论其他各门各派如何明争暗斗,几番覆灭坍塌,寻仙宗永远屹立不倒。
因此,寻仙宗上至日理万机的掌门,下至打扫门庭的童子,都对瑶光仙君毕恭毕敬,崇拜仰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