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别扯了,哪来那么大的风!”
“反正我看了,没啥人,赶紧守着吧。”
这世上自然有武功高绝之辈,但还没人武功能够高到在大白天穿过守卫森严的军营不被任何人察觉。
所以两个士兵立刻放下心来。
“人呢?”睚斐看了前方的分隔帘,这帐篷是梦海平用的,前面主帐平时也做议事之用,他自己的生活空间应该在后帐里。
于是,他直接走过去,一下子就掀开了帘子,贞静急着要见这位湖剑将军,一步向前跟了进去,反倒让苍渊和常笙落在了后头。
“啊!”就听贞静一声惊叫,常笙赶紧跑进去,然后,苍渊听到了水声,一下子凝起了眉。
说实话,苍渊根本不曾在意这个凡人,自也没去注意他在帐中做什么,只方才安静得很,他也不知里头是什么情况。
“我去,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梦海平慌乱地拿起衣服裹在湿漉漉的身上,看到睚斐他先是松了口气,然后才发现他后头还有个小丫头。
睚斐似笑非笑,“身材不错啊。”
梦海平:“……”这还有小姑娘在呢,能不能说话注意点!
因贞静瞧着本就比实际年龄小,完全看不出来她已经是个年近十七的大姑娘了,倒是省了梦海平不少尴尬。
至少面前是个“小姑娘”,总比是个大姑娘好。
苍渊是最后进来的,他自然听到了睚斐那句话,梦海平的身上只裹着他那件外衫,因被洗澡水浸透了,几乎是贴在身上,果然更凸显了他的宽肩窄腰,身材确实不错。
然后,梦海平就感觉身上的衣服不仅一瞬间干了,腰间腰带竟也莫名其妙自己系上了,就是系得太紧了,紧到他差点被勒吐了。
莫名的,虽然没看到人,梦海平忽然想起了以前跟在睚斐身边的那个白衣剑客。
“真是冒昧了,我们也不知道你在洗澡。”比起睚斐非但没有不好意思,还出言调侃梦海平的身材,贞静就真的感到十分抱歉了。
梦海平讪笑,“也怪我自己,洗着洗着几乎要睡着了,所以都没什么动静,你们要是听到声响,也不会就这么进来的。”
睚斐却不给面子,“不一定哦,说不定听到声响进来得更快。”
梦海平:“……”
他咋觉得这腰带紧到几乎要勒死他了?
“表哥,让我自己和他谈谈吧。”贞静忽然开口道。
睚斐答应下来,“行,你和他谈吧,我到外面等你。”
“好。”贞静顿了顿,“常笙,你也出去。”
“是。”
表哥?梦海平听到这称呼,顿时愣了一下,一时间进行了很多联想。
他是知道睚斐的身份的,这位皇亲国戚贵胄公子虽然现在瞧着不似凡人,但他的身份是毋庸置疑的。
父亲是郡王,姨母是皇后……
呃,这称呼他为表哥的小姑娘?
“你猜的没错,我是大乾的公主,我的母亲是当今皇后,不过如今,我叫高贞静。”一开头,贞静就语出惊人。
梦海平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局促起来。
尽管他现在是起义军首领,也算是一位知名人士,手下有些兵,是想要推翻这皇位上的老皇帝的。
但是,一位公主站在他的面前,他到底还是有些在意对方的身份。
更令人郁闷的是,这位公主似乎是来和他谈正事的,尽管她看起来只是一位小姑娘,但是、但是他……
他这会儿只套着一件外衫也便罢了,重要的是,他连裤子都没穿!
这真的太尴尬也太令人难过了吧。
睚斐心知肚明梦海平此时的处境,却没出言提醒,贞静哪怕再守礼知事,此时她心中满满记挂的大约都是父母的生死,半点都没在乎梦海平的形象问题。
在她的心中,面前只是那位强大的有可能救得父母性命的湖剑将军,而不是一位英俊高大年轻迷人的适龄男青年。
贞静……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
于是,睚斐一边忍着笑,一边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又直接带着常笙到马车那边儿去等了,留给那两人足够的空间。
他其实也想给贞静一个表现的机会,看看这位重生的表妹到底如何。
换句话说,要说服梦海平放高兰芷一命是非常简单的,大约一点问题都没有,但要说服他连当今皇帝的命一块儿留下,就没那么简单了。
站在梦海平的角度,推翻的皇帝,当然是死了最好。
“只留公主在那边没问题吗?”常笙担忧道。
“没事的。”他相信梦海平的品行。
再说了,有他在这里,贞静当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果然,不多时,衣冠整齐的梦海平就亲自送贞静出了军营。
尽管所有的兵士都在愕然这小姑娘是从哪里来的,凭空出现的吗?
这种出场方式,令贞静在湖剑军所有士兵的心中都留下了强烈的印记。
一个看起来尚且不曾成年的娇怯病弱的小姑娘,有着最容易让人轻视的年纪和长相。
只这第一次出场,便让所有人都不敢小瞧她。
睚斐是故意的。
梦海平送贞静过来,自然看到了睚斐那辆南瓜马车,他愣了一下,“童话风?倒是挺好看的啊。”
“是吧?”睚斐笑起来。
自从三乌将剑魔秘宝交给梦海平,梦海平知道那家店其实是睚斐的之后,就始终怀疑这位是不是自己老乡。
这南瓜马车……只是印证了这一点而已。
苍渊匪夷所思地看着梦海平,这个凡人怎么回事,竟是同样没有审美可言?
他看向那个头巨大的南瓜马车,那橙黄的颜色当真刺目。
……哪里好看了,到底是哪里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苍渊:……好看?多看一眼都觉得眼睛疼。
第47章
苍渊无法理解现代人对童话的情怀,当然也就理解不了睚斐的审美。
事实上在那个仙气飘飘的仙界,确实不流行色彩太过浓丽的东西,他们偏爱的始终是素淡的颜色,即便有些仙人喜欢华丽的风格,却也不可能是睚斐这种动不动就橘黄、嫩绿、浓紫、润红的童话风。
更别说还有造型的问题,这大南瓜的外形,绝对是和现下这个大环境格格不入的。
梦海平同样是个穿越者,所以,他完全理解这种风格,也会觉得这种风格的东西带着几分“梦幻”的可爱。
可惜时代不同,环境不同,这年代的仙绝对无法理解这种类型的“梦幻”。
所以睚斐明白苍渊觉得他炼制的东西刺目难看的理由,却仍然觉得不爽。
因为苍渊对这种风格的嫌弃是显而易见的,并未因为他的缘故至少收敛一下这皱眉的模样。
耿直有时候很让人讨厌。
不过,睚斐嘴上什么都没说,只笑着问梦海平,“这个说客怎么样?”
梦海平苦笑,“虽然只是个小姑娘,但是水平真的很高。”
“小姑娘?”睚斐笑眯眯地看着贞静,“表妹啊,你今年多大了来着?”
贞静文雅温柔道:“尚有三个月就满十七岁了。”只是若算上上辈子的年纪,那她已经活了将近三十年。
梦海平:“…………”
见这梦海平一脸无语,睚斐这才笑道:“行了,我不会在这里留太久,”毕竟还要去中洲那边查观灵卦的事,之前因为慧虚各派起了点纷争,使用观灵卦之事延后了,但近日也应当快要重启观灵收徒大典了,他没有时间在这边守着,“表妹你既然和他达成了协议,便暂且留在此处吧。”
一边说着,睚斐伸手一点,贞静手腕上便多了一串晶莹可爱的樱桃手串,有红有黄的小樱桃颗颗只比鱼眼稍大一些,圆润漂亮,用碧绿的樱桃梗串了起来,很有几分清新自然的妙趣。
“此为樱桃珠,若你表妹你遇上危险,那些樱桃红珠会主动护佑你,若你碰上为难之事,可使劲捏那几颗樱桃黄珠,它平日不易碎,但若你亲自捏上一会儿,它会直接碎裂,我那边便会知道,自会有人来见你。”
贞静看向手腕上的樱桃手串,郑重朝睚斐行了一礼,“多谢表哥。”
睚斐拍拍她的肩膀,看向梦海平道:“她就先交给你了。”
“可是我的军营女子住着并不方便啊!”梦海平实际上不太愿意。
他被贞静说服是一回事,这要留个麻烦在身边是另一回事。
“放心吧你的士兵们眼见着她凭空在军营中出现,又由你亲自送出,并不会如看其他女子一般看轻她。再说了,我相信你对湖剑军的控制力。”
贞静也承诺,“我和常笙会待在帐篷里,平日不会出来。”
“若是行路之时,坐我这辆马车便可。”睚斐决定将这辆南瓜马车也暂时留给贞静,“旁人看不到它,我为它设了一层魔障,便只有梦海平你和贞静、常笙三人看得到这马车,同时我会将马车的操纵权交给贞静。若是不方便之时,也可将它作为隐藏身形之用,贞静只要躲在此间,就不会有人找得到她。”
都到了这个地步,睚斐考虑得太周全了,根本不给梦海平拒绝的机会,他只得答应下来。
于是,睚斐独自和苍渊离开,这回连南瓜马车都不需要,因为睚斐直接抛下苍渊,通过万宝食肆回到了玉月酒楼。
至于苍渊,他自然会自己回来的,这点儿距离于他而言不过只是短短一段路程而已。
“君上!”飞泉恰好看到睚斐回来。
睚斐看了一下下方几乎坐满的大厅,“今天清岳宗的人又来了?”
“是,且又来了一位新的老酒鬼。”
睚斐在东域那边折腾了点时间,实则也才一两个时辰罢了,回来这群清岳宗的人都还没离开呢。
他冷眼看了一会儿,“慧虚啊慧虚,你要是动作太慢的话,我可是忍不住要动手了呢。”
当然,他还是给觅引几分面子的,没有说动手就动手。
回来之后贞静那边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倒是这中洲十一门果然没两天就重启了观灵收徒大典,睚斐与苍渊等待许久的观灵卦终于要出场了。
他们最先要辨别的,便是此物的真假。
“这大典倒是搞得极为隆重啊。”混在人群之中,睚斐看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十一座高台,居中那座格外华美宽阔、气势逼人。
那台上站着一人,对于睚斐来说有点儿眼熟,恰是之前曾到玉月酒楼吃过饭的那名清岳宗长老。
苍渊站在睚斐的身边淡淡道:“怪不得慧虚进了清岳宗,其余各派怀疑清岳宗动用了观灵卦,原来今年的观灵收徒大典便是由清岳宗使用观灵卦,观灵卦应该暂且放在清岳宗之中。”
有动机,还有作案能力,其余各派自然是要怀疑的。
于是,这观灵收徒大典硬生生推迟了这么长时间,此时重启,应当是已经查清了,清岳宗之所以带回慧虚,实则是碧穹观的“举报”,而非启用了观灵卦。
且看慧虚站在那清岳宗长老身旁,大约是清岳宗与其他十个宗门讲好了条件,即便以特殊方式提早将慧虚收入门下,但形式上今日才是慧虚正式入门之时,这样,可以占掉清岳宗的一个名额。
观灵卦所能观测到的优秀弟子数量自然不少,可再多也是有限的,还要给十一家分。
这清岳宗能少分一个是一个,于其余十个门派来说绝对是有利的。
“要开始了。”睚斐道。
苍渊盯着高台,“嗯”了一声,“我倒要看看,这些凡人到底能玩什么花样。”
时至今日,他仍然不相信凡间会有人比九重天的仙更懂灵气。
一面银白色的巨型八卦出现在中央高台,只看外形,与“观灵卦”之名颇为匹配,因它看起来灵气四溢,也明显是一八卦模样。
那清岳宗长老凝神静气,待得大典的钟声敲响,他才伸出手来,将灵气输送到这面八卦之上。
一时间,华光大起。
八卦上方开始浮现半透明的立体地图,看来应当就是中洲的地形,虽这地图无法显现全部中洲,到边缘地区线条之淡已经几不可见,但这缩小了不知道多少倍的中洲地图看起来仍然巨大,瞧着极其震撼。
“几乎覆盖了整个广源城吧。”睚斐抬着头道,“虽然不知道是按照什么比例缩小的,但将一洲之地缩到一座城这么大……所有的地形山峦这般清晰,与真实情况一般无二,不论这观灵卦是真是假,单凭这一手,便值得夸一夸。”
能将一物炼出这种水平,当真是很厉害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在这幅等比例缩小的立体地图上,稀稀落落的光点开始亮起,这些光点大致分为四种颜色,一种为红,一种为紫,一种为黑,一种为白,且光点的亮度有强有弱,有些亮如星子,有些微如萤火,更有一些暗淡到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唯有一点亮得几乎形成一道小小的光柱,那纯正莹白的光更像是睚斐穿越前玩的红外线灯,只是这光线不是红的,是白的。
总之,强烈到其他的光点加起来,都不如这一道亮。
这光点的位置任谁都能辨认出来,正在广源城,准确来说,正在着广源城的高台之上!
清岳宗的人自是满脸惊喜,包括那表情严肃正在操纵观灵卦的清岳宗长老,都换了一副慈爱面容,微笑着看向慧虚。
没错,大家都认出来了,这一道最强烈的光柱,必然是代表慧虚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