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小野猫,我有名字!”朝黎小跑跟上。
玉凉蘅挥袖荡开迎面而来的风雪,满不在乎道:“你又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你……”玉凉蘅走的太快,朝黎险些没跟上,他伸手抓住玉凉蘅的一片衣袖,“臭男人,我叫朝、黎,朝暮的朝,黎明的黎!”
玉凉蘅嗤了声,嘴角微不可察的扬起:“谁在乎你叫什么。”
“玉凉蘅,你好好说话会死?”朝黎瞪他道。
“好了,闭嘴吧,吵死了。”玉凉蘅把朝黎拉到身前,拂袖掐诀,懒散的朝后甩出一道强劲风刃。
深厚的积雪在风刃冲击下,激起数丈高的雪幕,回落间,混合着刚猛的灵力,向还在原地的暮云棠一行人螺旋而去。
暮云棠还没反应过来,就迎风灌了口雪,紧接着,那些御风而来的霜雪便在她周身凝成了一口漩涡。
高速旋转的风雪声中,不断传出暮云棠和一行随从的呼救。
待风雪归宁,朝黎再回头望去,整片雪原上只剩他与玉凉蘅两人了,来时踩出的脚印亦被方才那阵人为的暴风雪完全抹平。
“你把他们杀了?”朝黎惊讶道。
“本君积德,不杀脑子有问题的人,只是让他们滚了。”玉凉蘅伸手抓住朝黎高高翘着的尾巴,皱眉,“别看了,前面就是熔炉口,赶紧走。”
“啧,玉凉蘅你先松手!”尾巴被攥住后,朝黎走路都不稳了,东倒西歪,“暮云棠都走了,我们还去熔炉作甚?”
“来都来了,进去拿个东西再走。”玉凉蘅淡淡道。
朝黎被玉凉蘅一路拖到熔炉口,尾巴才重获自由。
所谓的熔炉,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山洞,洞口被结界密封着,没有玉凉蘅的准许,旁人无法靠近,若是硬闯,轻则弹飞,重则翘辫子。
两人刚一到洞口,看守的两名门灵便迅速现了身。
“仙君。”两人冲玉凉蘅行了一礼,尔后齐声,“嗝~”
朝黎嘴角尴尬一抽,这俩人今天到底吃多饱,饭点儿早过了,还撑得打嗝儿!
左边那位胖乎乎的门灵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方才仙君突然给俺们加餐,一不小心吃撑了,仙君见谅。”
右边那位瘦高个儿餍足舔了下嘴角,接道:“不过这幽界皇族一脉的灵力是真好吃,再次谢过仙君了。”
朝黎愕然:“等下,暮云棠他们的灵力是你俩吃的?”
两名门灵天真互看了一眼,茫然道:“是啊,怎么了?”
朝黎扭头问玉凉蘅:“你不是说熔炉只有吞噬足够的灵力才能开么,灵力都被他们吃了,熔炉无法打开,我们进去有什么用?”
胖门灵愣怔道:“熔炉一直都开着啊,什么时候需要吞噬灵力才能开了?”
朝黎:“啥?”
所以说,玉凉蘅振振有词,说熔炉必须吞噬灵力才能打开的那段话都是胡诌的?!
玉凉蘅皱眉漠然道:“你看本君做什么?”
“你说我看你做什么。”朝黎猛地从玉凉蘅手里抽出尾巴,哼道,“骗子!”
玉凉蘅:“是你自己阅历浅,对熔炉一无所知,怪我?”
朝黎呵呵:“是,你比我老那么多,跟你相比,我阅历自然不深。”
“……”玉凉蘅深吸了口气,眯细眼,冷声咬牙道,“不许说本君老。”
朝黎:“这是事实。”
玉凉蘅突然把脸凑近朝黎,伸手捏住朝黎的猫耳朵,森然低声道:“你再说一句,本君今晚就让厨子加道菜。”
朝黎虚了:“什、什么菜?”
玉凉蘅幽幽道:“生煎猫耳。”
朝黎:“……”
玉凉蘅:“爆炒也行,闻起来更香,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是变态,朝黎用手捂住另一只猫耳朵,认怂道:“我觉得猫耳没什么肉,可能不太好吃,而且万一厨子做的时候没把毛清理干净怎么办,玉仙君身份尊贵,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了。”
玉凉蘅满意的睨了他一眼:“这么为本君着想?”
朝黎违心道:“那是。”
臭人渣,死骗子,上辈子想卖我,这辈子想吃我,好歹是一方仙主,积点德有这么难吗?
玉凉蘅又跟朝黎僵持了片刻,才松开手。他拂袖打开洞口结界,带着朝黎进了熔炉。
洞外的日光照不进来,狭长的甬道中,只有零星的几盏淡蓝冷火照明引路。
两人一直往里走,约莫走了一炷香后,原本狭隘的视野突然开阔,硕大的岩浆池剧烈翻涌着,发出咕嘟咕嘟的沸腾声,赤红的浆液四下迸溅,毕毕剥剥。
周遭岩壁被雕成了一处兵器阁,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刀叉剑戟,无所不有,且品级尽属上等。
岩浆池中稀松的插着几十把仙剑,玉凉蘅站在池边,并指掐诀,凝结一股至纯灵力后,猛地朝岩浆池一推,池中央那把通体流光的银色窄剑开始剧烈晃动,原本便涌动不安的岩浆直接以剑身为中心,向四周喷涌,震出一圈强劲的灵力。
灵力波及十分迅速,朝黎没来得及躲,就被弹飞了,后背生猛的砸在石壁上,喉头一腥,张嘴便吐了口血。
“你没事吧?”玉凉蘅没由来的心头一紧,瞬间冲到了朝黎身边。
朝黎捂着心口艰难坐起,喘了两口气,瘫在地上的尾巴猛地撅起,在玉凉蘅手背上抽了一下:“你干什么之前就不能提前打个招呼?疼死我了!”
“我、我之前都是一人来此,没注意。”玉凉蘅声音莫名发抖,他把朝黎扶进怀里,掌心贴在朝黎心口,给他送了几注灵力,“有没有好点?”
玉凉蘅突然这种态度,朝黎有点懵,他揉揉胸口,嘟哝道:“好多了,你不用离我这么近。”
玉凉蘅松了口气。
“我说,你能先把手拿开吗?”朝黎看着玉凉蘅贴在自己胸口的手,皱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占我便宜。”
玉凉蘅:“……”
他连忙松手,并下意识起身往后一退。
朝黎后背原本被他扶着,他一走,朝黎直接朝后栽了一下,脑袋又磕在了石头上。
“嘶——”朝黎揉着后脑勺,“玉凉蘅,你个混蛋,我让你把我胸口的手拿开,你怎么全松手了?”
玉凉蘅的手抬起来不是,放下也不是:“你说松手,我没多想就……”
朝黎哼了声:“承认吧,你就是冷血。”
玉凉蘅:“……”
他看了朝黎一眼,又狐疑看了看自己的手,沉默片刻后,目光露出一丝烦躁,左手冲着岩浆池虚空一抓,池子中央那柄银剑倏地飞回了他手中,他执剑挽了个剑花,便拂袖将其收入了灵识。
“没事就赶紧站起来,总坐在地上像什么样子。”玉凉蘅深吸了口气,神色复常。
“哦。”朝黎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你来这里就为了取佩剑?”
玉凉蘅:“嗯。”
朝黎不解道:“你的剑怎么会在这里?”
玉凉蘅的佩剑名为草叶,是先天神剑,据说可以斩天道,破六界,劈碎虚空,但朝黎没见过他出剑,故而是真是假也不太清楚。可既然是先天神剑,那便是有先天剑灵寄居的,不管剑身受到何等损伤,只要天地灵气还在,剑灵便会自动将其修复,根本不需要锻造熔炉这种东西。
“前段时间遇上了个麻烦东西,对招时剑上沾了脏灵,拿过来洗洗。”玉凉蘅漠然解释道。
朝黎挑眉:“原来如此。”
玉凉蘅正色道:“方才失手误伤你,是本君不对。此处汇集了天下各式绝顶兵器,你随便挑一个,权当是本君对你的补偿。”
朝黎眼珠子溜溜一转,确认道:“就只让我挑一个?”
玉凉蘅不耐烦道:“你想挑几个?”
朝黎伸了三个手指,见玉凉蘅脸色一黑,又怂巴巴的蜷起了一根:“两个。”
玉凉蘅嗤了声:“想得美,就一个。”
朝黎讨价还价道:“可我磕了两次。”
玉凉蘅:“一、个。”
朝黎晃着尾巴哼哼道:“抠门,一个就一个,总比没有强。”
他负手顺着兵器阁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
玉凉蘅皱眉:“到底挑好没?”
“你急什么,这些东西我都想要,哪那么容易挑。”朝黎翻了个白眼,白眼没翻完,余光突然瞥见了旁边最高那格上放的东西。
“那是……”朝黎楞楞看着石格中的赤色匕首,鼻头莫名一酸。
“那个不能给你。”玉凉蘅声音突然一沉。
朝黎:“为什么?你说随便我挑的。”
玉凉蘅冷硬道:“其他的随便你,唯独这个不行。”
朝黎原本支棱棱的耳朵蔫垂下来,尾巴也半死不活的耷拉着,视线死死锁在那把匕首上,嘟哝道:“可我就想要那个。”
“……”玉凉蘅眼神软了下来,“你……真想要?”
朝黎眼睛一亮,卖力点了点头:“嗯!想要!”
玉凉蘅沉默片刻后,并指一挥,一道冷蓝色的灵力将那把匕首卷下来,送至了朝黎面前。
朝黎双手平托,接住了那把赤色鱼鳞纹的匕首,眼睛弯成了小月牙:“真好看。”
一般这种品级的仙器,在铸成之时,便都有赐名,朝黎问:“它叫什么?”
玉凉蘅:“无名。”
朝黎嘴角一抽:“无名,好难听的名字。”
玉凉蘅嫌弃道:“我是说它没名字,不是说它叫无名。”
朝黎哦了声,拿着匕首把玩了一会儿:“这以后就是我的东西了,总是要有个名字的,还要有个好听,又体面的名字。”
玉凉蘅:“所以你想取什么?”
朝黎非常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嘻嘻笑道:“这把匕首通身赤红,鞘壳上的花纹又像小鲤鱼的鱼鳞一样,就叫它小红鱼吧。”
“小红……这就是你认为好听又体面的名字?”玉凉蘅突然有点后悔把匕首给他了。
朝黎茫然:“不好听,不体面吗?”
玉凉蘅满眼嫌弃道:“你喜欢就好。”
“当然喜欢。”朝黎手指摩挲着匕首鞘上的纹路,不厌其烦的看了一遍又一遍,看着看着,忍不住有点犯馋,他竖起尾巴摇了摇:“玉凉蘅,我饿了。”
“……”玉凉蘅冷漠道,“我看你不仅饿了,还想吃红烧鲤鱼。”
朝黎尾巴上的毛一炸:“你怎么知道?”
玉凉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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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出逃
“你还真是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吃。”玉凉蘅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负手朝洞外走去,“红烧鲤鱼没有,只有糖醋鲤鱼。”
朝黎耳朵一支棱,将红鱼匕首收好,飞快跟了上去:“糖醋的我也喜欢。”
玉凉蘅背对着朝黎,眼底流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温柔。
两人一离开雪冢,玉凉蘅便吩咐人摆饭。
一炷香后,朝黎看着那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鱼,眼睛都直了:“玉凉蘅,你这儿的厨子真厉害。”
“嗯,”玉凉蘅坐在桌边,压住嘴角的笑意,故作漠然道,“你打算站着吃?”
朝黎摇摇头。
玉凉蘅:“那就乖乖坐好。”
朝黎摇了摇尾巴,依言坐好,刚坐下,就迫不及待的抄起筷子开吃了。
侍奉玉凉蘅的圆脸仙童阻止道:“你怎么先吃起来了,仙君还没……”
他没说完,后半句就被玉凉蘅瞪了回去。
朝黎筷子一顿,茫然看向仙童:“怎么了?”
玉凉蘅:“没事,吃你的吧。”
朝黎莫名其妙的看了玉凉蘅一眼,耳朵扑棱一抖,又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玉凉蘅随便吃了两口后,就放下了筷子,单手支头,静静看着他。
朝黎吃完,玉凉蘅一脸嫌弃的递给他一条手帕:“擦擦嘴,脏死了。”
朝黎哼了声,没接,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条手帕,冲玉凉蘅晃了晃:“我有。”
玉凉蘅嘴角一抽,递出手帕的手僵在半空,良久才尴尬的收回来。
吃完饭,朝黎得了玉凉蘅的允许,在圆脸小仙童的监视下,出去透了会儿气。
天色将近傍晚,微风贴着湖面幽幽吹来,池塘里的嫩荷将开未开,整个骨朵和风摇晃着,惬意又可人。
荷叶下,数尾锦鲤漫无目的的闲游,时不时打个挺,弹出几朵水花,顺便再吐几个泡儿。
朝黎坐在池塘栏杆上,手里拿着酒楼姑娘送他的玉酒壶,仰头灌了口,单手托着脸,垂眼看着池塘中的小鱼。
晚阳斜照,一身红衣鲜艳如火,又密又长的睫毛在下眼皮映出了片漂亮的扇形阴影,鬓角散落的几缕发丝被微风轻轻撩动,发梢不停扫弄着雪白的脖颈。
“朝黎,你可真行,就打酒楼门前过一次,老板女儿就被你迷的五迷三道,把祖传的无量酒壶都送给了你。”圆脸仙童抱剑倚在栏杆上,“我们家仙君那么好看,都没这待遇,你怎么做到的?”
朝黎扭头冲仙童眨了下眼,尾巴悠闲的晃着:“你家仙君好看归好看,但脸太臭了,姑娘们都不喜欢。”
“好像确实挺臭的。”圆脸仙童摸摸下巴嘟哝完,又道,“不过也不能说所有姑娘都不喜欢,我看七绝天仙主的女儿就挺喜欢我家仙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