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她什么时候又跑出来了,神出鬼没呀!
“你刚才对着叶公子说些什么,”盛夕颜咬牙切齿:“你当我没听见。”
“姐,我错了,我再不敢了,”盛翼认错的速度无以伦比。
果然,盛夕颜的手就松开了。
“你看看你,哪里还有半点女孩子的样。”
“……”
老子是男人,男人,盛翼心里在咆哮,他揉了揉弄得生痛的嗓子,看着冷着脸的盛夕颜,声音嗲嗲地说:“姐,你老把我往女人堆里弄,你就不怕我将来嫁个男的。”
但凡能有一点恶心到她,那就是人生的春天。
“呵,”盛夕颜不但没被恶心到,还很鄙视地翻了翻白眼。
盛翼有点小失落,侧过身看叶云寒在前头不远处,就故意喊了一句:“叶公子,你娶亲了没,把我娶了吧。”
一旁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不用说,吃瓜群众早就备好板凳了。
叶云寒走得更快了。
盛夕颜牙齿一响,一手往腰后一抽,一根手臂长的棍子就拿了出来。
哈哈哈,发火了发火了,呜呜呜,快跑。
两人打打闹闹进了药部大门,没去报道,就直接被人截走了。
迷迷糊糊间,被领到了座小院子里,那人瘦长身段,长相甚是清秀,身上带着一般平和之气,朝他们一揖:“属下是四殿下贴身侍卫祝东风,奉四殿下之命,将二位安排至此,不知二位可有其它安排。”
“有安排,有安排,”盛翼一想起四殿下那神神叨叨的样子就牙疼,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祝东风看向盛翼的眼神很复杂。
就好像,自己和四殿之间……
突地头顶一疼,这熟悉的感觉,总是让人泪盈满眶,盛夕颜那根神出鬼没的棍棍晃了一下又收回去了。
“没意见,”她脸上难得堆起笑来。
“再好不过了,”她一转身,脸也变了,牙齿也咬紧了,盯着盛翼:“我这个妹妹,不好管教,若是住别的地方,怕是不方便,四殿下有心了。”
祝东风看了看盛翼,盛翼突地朝他一笑,明显看到祝东风把头偏过去。
“喂喂喂,”盛翼冲着祝东风的背影叫了几声,我男扮女装有这么丑么。
祝东风跑得飞快,像一阵风掠过药部屋舍,往山上飞去。
半山腰上,坐落着几处精致院落,当头一面红墙,十分有气派,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清月扉”,这里是皇家避暑胜地、夏季纳凉之处。
祝东风进了其中一处院落,芭蕉新绿,竹叶幽幽,他刚跑了一头一脸的汗,骤然一凉,凉快得嘴都差点抽了筋。
庭院当中站着一位白衣公子,款款而立。
祝东风扯着嘴上前见礼:“四殿下,盛家,小姐已然安排妥当。”
四殿下瞟了他一眼,微微颔首:“……有劳!”
祝东风眉头小小地纠结了一下,四殿下原来就是温和有礼之人,却透着疏离,但从那次醒来之后,似乎变了,变得有温度了,却也太客气了。
不过,倒是好说话多了。
“四殿下不亲自去看看?”以前这种话是不敢说的。
四殿下摇了摇头:“你留下照顾他,有什么事随时禀报,我那儿还有事,得马上回宫。”
祝东风知道四殿下有什么事。
最近,皇上看两位殿下年纪渐长,就操心上了他们的婚事,而一惯沉默的四殿下竟然主动提及了此事,皇上自是高兴不已,即刻吩咐宫里准备,据说新王妃还在筛选当中。
四殿下嘴上没说,估计也是为此事忙碌。
作为跟了这么多年的属下,祝东风心里也为他高兴,送四殿下出门的时候,举着拳头也了一下,在门外侍卫的疑惑中缩进了院子。
第15章 路见不平
“二公子倒是不丑,只是,”药部小院中,飞星顶着乌黑的两个髻公正地评判:“而是阴柔中透着阳刚之美,阳刚之中透着……”尴尬,这两个字他当然没有说出来。
盛翼就是一脚踢去,盛夕颜这时节忙碌起来了,指挥丫头搬东搬西,进进出出。
盛翼见她没注意自己,就来了主意,一把将飞星拉进房间,可喜,被褥齐全,盛翼让他躺下,将被子一扯,把头盖住了。
飞星喘口气说:“热。”
此时,夏日炎,暑气蒸人,屋里也未见凉爽多少。
盛翼威胁道:“躺着别动,有人进来,就假扮是我,若是露出马脚来,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三下五除二将身上纱缦除了,从包袱里拿出一套男装套上。
飞星在被子里说:“我说话还是不说话。”
“看着办,”盛翼临走时瞥了他一眼:“回来给你带吃的。”
“公子去哪儿?”
“到处看看呗!”
盛翼说完就背着手出去了。
话说,这地方多大,自己住在哪个地方,有多少人,盛翼不感兴趣,他只是想到处走一走而已。
因为,只要盛夕颜在的地方,他都不想呆。
这时节,盛夕颜还在门口忙碌,盛翼感觉她把盛家的家当都给搬来了。
院门口是不能走的了。
可巧,后院还有道小门,盛翼将衣角拍了拍,就神采熠熠地出去了。
别说,这座小院子很奇怪,里面是小院,外面还套着围墙,围墙四面种着竹子,倒凉幽幽的,虽然自己有些抗拒四殿下,但凭心而论,他挑的这院子确实是很不错的。
盛翼转了几下,转出围墙,后面整整齐齐地挨着无数院落,左边的都是一道道大院,右边是一间连一间的平房,不知干什么用的,但是一看,就能立马分出个贫富来,盛翼就感叹了一回,不管哪个世界都一样,贫富很悬殊呀。
盛翼正在乱转,就见那边传来一阵呵斥声。
“说了没房间了,你还赖这儿作什么。”
“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又不是医学名家,又不是巨富大贾,又不是皇亲国戚,哪儿来的房间留给你,去去去。”
三观不正呀不正。
若说前头那句话盛翼还没啥感觉,那么后头这句就燃起了他的侠义之心。
盛翼捋了捋袖子,寻着声音一腔热血噔噔跑过去。
见那边一丛清竹之下,一个腼腆的灰衣少年正低着头一声不吭,打从这儿看去,却是一副俊秀中透着孱弱的样貌,仿佛一杆瘦瘦的竹子。
他跟个受欺负的小媳妇似的,两手紧张地扭着衣角,嘴里正喃喃说着什么。
对面一个学倌双手抱胸,冷眼而视,气势压人。
不消说,这话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
哎呀呀,盛翼两步窜到那学倌前头,声音很大:“怎么没房间,我那里还有呢。”
瘦竹竿蓦地抬起头,眼睛里似有星星在闪。
见对面青年锦衣玉面,俊俏风流,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学倌见人下菜,马上眉开眼笑,但带着些许疑惑:“这位公子好生面善,是住哪个院子,怎么没见过呢?”
盛翼一愣,低头朝自己看了看,妥妥的一枚男子。
难不成,刚才自己女装进来,他是见过的,要死要死,盛翼侧过脸去,赶紧抬个人出来压压。
“呵呵,我是方才四殿下着人安排的,没经过学馆。”
“是么,小的记得四殿下安排的是位女医者,没有男医者呀。”
盛翼白了他一眼:“那不是我姐么,我陪我姐来应试,不行么,要不,你去问问四殿下。”
他哪敢呀,学倌忙笑道:“见四殿下!小的哪有这本事,公子可别开玩笑了。”
这话妥了。
盛翼言归正传,看了看面前的瘦竹竿:“到底怎么回事?”
学倌忙凑过来,压低声音。
他这声音谁都听得到,还不如不压:“他呐,就是住这山上的,也想趁着这次考个药工来着。”
“你怎么不让他进来?”盛翼瞪着他。
学倌眉毛动了动:“这里一般人家怎么可以进来,他若要考,自个儿跑过来就是了,何必一定要住这儿。”
若不是不方便,谁愿意厚着脸皮被人呵斥还不走。
盛翼见学倌嘴硬,便上前去拉瘦竹竿,谁知道那人猛地将手一缩,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盛翼愣了一愣,学倌就皱着眉头道:“小门小户的人家就这样了。”
盛翼最听不得这样的话了,正准备呵斥他几句,就见瘦竹竿退了几步,低着头,声音里透着难受:“这位公子,可能这里面真没房间了,我,我先回去算了。”
“就是嘛,”学倌一副很欣慰的样子。
盛翼急了,也不管他害羞不害羞,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瘦竹竿脸上突地红了,想扯,又不敢,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走什么走,这么大地方,还没你睡的地儿,走,跟我去。”
学倌眼睛瞪大了。
瘦竹竿手脚都在抖:“不,不,不,麻烦了。”
盛翼好像没听见,但是走两步,蓦地停下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是以女装示人,而盛夕颜,虽然自己不想承认,她可是位妥妥的女士,那么,眼前这位娇滴滴的男子,能带进自己那儿么,能么!
盛翼觉得自己那腔热血慢慢怂了。
“怎,怎么了?”耳旁响那个瘦竹竿腼腆的声音,怯怯的。
盛翼搔了搔头,左顾右盼了一下,突地亮了。
可真是巧了,那头一个修长的身影慢慢而来,正是叶云寒,盛翼也来不及想他是怎么从报国寺走到这儿来的,立马就热情地招了招手:“叶兄。”
叶云寒脚步一止,看了看他,眼睛在他的男装上扫了扫,神情正常了些,微微一点头。
盛翼心里就想,原来并不是讨厌自己这个人,而是讨厌那身女装而已,这么一想,他心情顿时大好,拖着少年一阵风似地迎着他就过去了:“叶兄,去哪儿?”
叶云寒还没回答,身后那个怯怯的人就蚊呐似地蹦出一句:“”公,公子,算了,我还是回去算了。”
盛翼不理他,叶云寒瞧了瞧,似乎有疑惑,盛翼就顺道解了惑并求救:“这位兄弟没地方住,我那儿不方便,不知叶兄那儿?”
寺里的房子应该方便吧,也不是很远,临时住一下应该没问题的。
叶云寒就极为认真地看了盛翼一眼,眉头却皱了。
这是神马表情,同意还是不同意。
他猛地想起叶云寒在宫内的表现和那日对自己冷眼旁观的态度,他有些忐忑,眼前这个人,这个冷漠的什么事都事不关已的人到底会不会答应很难说呀。
果然不出意料,叶云寒脚一抬,往前头走了。
盛翼朝他背后挥了挥拳头,毅然而然地对可怜兮兮的瘦竹竿说:“走,到我那儿去,大不了咱睡一张床,盖一床被子,我还不相信挤不下了。”
叶云寒蓦地脚步一停,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神色刹那间有些古怪。
瘦竹竿结结巴巴、面红耳赤:“不不不,我跟公,公子,还不,熟悉,我,要,回去,”毫不怀疑,如果盛翼还拉他,他肯定要说救命。
盛翼一瞪眼:“怎么像个姑娘似的,我占你便宜了么?”
突然旁边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我那儿有几间房子,都是空着的。”
盛翼怔住了,叶云寒的声音他还是听得出的,他他他,居然同意了。
叶云寒说完这句,也没有更多的废话,转过身往报国寺走,似乎为他们在领路。
盛翼:“呵呵呵,你丫的有福呀,瞧瞧,多俊的公子,送给你了。”
叶云寒差点一个趔趄。
瘦竹竿脸红透了,扭着手:“我,我不要。”
盛翼:“看不上呀!”
瘦竹竿瞥了叶云寒一眼,似乎有些害怕:“看,看得上。”
叶云寒:“……”
学倌瞪了瞪眼睛,悄悄地走了。
盛翼脸皮厚得堪比城墙,得到叶云寒的帮忙,前头那些尴尬事就都被他抛到九宵云外,他又屁颠屁颠地跑上前去寒喧,谄媚着说:“叶兄真是侠义心肠。”
叶云寒看了他一眼,走得有些快。
盛翼不得已,小跑着追过去:“慢点呗。”
叶云寒慢了几步。
没想到他也有听话的时候,很乖的嘛。
盛翼眉开眼笑地和他肩并肩:“咱也算不打不相识,别整天板着个脸,交个朋友嘛?”
叶云寒没说话。
盛翼就当他默许了。
他一把揽住了叶云寒的手臂,娴熟得令人发指:“云寒兄,你房间打扫好了么?带了多少行李?要不要我帮忙?”
叶云寒不着痕迹地抽了出来,然后,又被揽住了。
“哪个,你别不说话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
报国寺山门看起来就很雄伟,但他们没从山门过,后面有一条小路,直通客房。
别说,叶云寒所在的小院子虽然在寺庙里,那几株亭亭玉立的芭蕉倒是长得青葱,立在梅花窗下,平添了几许人间烟火的味道。
叶云寒一进门就示意他们坐在院中的石桌上等会儿,自己则到前面去了。
盛翼就和这瘦竹竿说开了。
“你叫什么名字?”
“廖花洲。”
“好……名字,”盛翼看了他一眼,和人一样比较女性。
“你就住在这药山?”
“嗯,过了野人岭恶鬼坡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