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叶公子?”
盛翼:“……”刚才说的好记性呢,一下子被狗吃了:“那个黑衣好看的公子。”
“就是那日我们遇到的那个包厢,天啦,几天都要那一个包厢,呃,人呢,不喝酒了么,等等我,哎……”
第33章 是男是女
叶云寒正慢慢悠悠地拿着茶杯,面色平和,与平时的冷漠绝不一样,看起来,像是真来吃饭的。
然而,这种平和在盛翼推开帘子的那一刹那立马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又是那种千年如一日的冷漠。
“叶兄,好巧,”盛翼整理了下衣服。
他伤感地想,依老爹那个脑子,可能是最后一次穿男装了。
“嗯,”叶云寒朝他点了点头,盛翼就哒哒哒地跑过来,往他旁边一坐,朝桌上看了看:“又是两碟青菜,叶兄,你是属兔的么,曲游春曲游春。”
门帘哗啦一声响,曲游春满脸菜色,慌里慌张地窜进来,一把掩住盛翼的嘴巴。
“你丫的能不能少点声,想要我死直说,从楼上跳下去就行,犯不着这么一刀一刀地割肉。”
下一秒,曲游春的手就僵了。
盛翼好不容易把嘴抽出来,连呸了几口,就见曲游春两眼鬼魅似地朝叶云寒闪,接着往自己身后缩了缩,悄悄地说:“你看看他那脸色,那杀死人的眼神,我什么时候得罪你这位朋友了么?”
盛翼望了望,叶云寒一脸淡漠地倒茶,眼皮都没抬一下。
盛翼:“……”
这个死曲游春,八成被他爹给整疯了。
“放心放心,他就这样一张脸……你看看,看看,我朋友在这儿,你就这么招待的,青菜青菜,就不能上点肉,快快快,鹿脯子猪脯子上起,鸡鸭鹅一点都不能少,少了我给你急。”
曲游春满脸为难,正想说我能出声么,叶云寒一声不用就解了他的围:“麻烦这位兄台出去一下,我们有话说。”
盛翼目瞪口呆地看着叶云寒,难道,他真是在这儿等自己!
曲游春一把拉住盛翼:“不走,我们竹马青梅,一个被子里睡过觉,一条裤子里出过气……”
盛翼:“……”
叶云寒杯子落到桌上,眼睛落到曲游春身上。
曲游春磨磨蹭蹭到了门口,一脸的可怜兮兮:“盛翼,你看看他,你也不帮帮我,见色忘义的东西,好好好,我走,我走还不成么,等了这么久,又把我赶回去学那八股文,哼,等会过来给我收尸,听到没!”
盛翼瞬间风中凌乱。
叶云寒似乎不为所动,又倒了一杯茶,递到盛翼面前。
盛翼赶紧拿起来,喝了一口。
“聘礼昨日就送过来了吧?”
叶云寒不紧不慢的一句话差点让盛翼把刚咽到喉咙里的茶水喷出来。
他怎么知道的。
盛翼“……嗯。”
叶云寒看了他一眼:“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总不能说,老爹已经把消息放出去,自己是个女的,然后……
接下来叶云寒一句话彻底让他崩溃。
“难道说,你真要嫁进宫?”
盛翼猛地站了起来,他心里在呐喊:劳资是个男的,男的。
但下一秒,他又坐下了。
男的又怎样,聘礼收了,消息也放出去了,就老爹那个尿性,很有可能让自己真嫁过去呀,在盛家时,他还当那件事是个笑话,离自己有点远,现在叶云寒这么一提起来,他就觉得迫在眉睫了。
“你不怕被人发现?”
尼玛,叶云寒真是问得句句闹心,盛翼斜眼看了看他,这是太平洋的警察来了,管得蛮宽嘛,他以手托腮:“怕呀,怕死了,你有法子么,要不,我们私奔得了。”
叶云寒一道眼光钉死在他身上,盛翼看到他嘴巴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说点有用的。”
盛翼很想说,他也不知道什么才是有用的,而且他还很想问个问题,叶云寒真是等了自己几天么,不过,他感觉这么想脸有点大,所以,始终没敢问。
看着盛翼半响无言,叶云寒又问了句:“你为什么穿女装去皇宫,真是为了治病?”
又来。
叶云寒眉毛一挑:“还是,你真有这个爱好!”
盛翼调整了一下情绪,真诚得自己都差点信了:“医者,父母心也,忧患者之所忧,急患者之所急,二殿下得病,那是全郁离都知,我要不去,只怕晚上睡不觉,良心不安……”
叶云寒:“……说人话!”
盛翼:“好吧,因为女人多,好混进去!”
叶云寒:“……不是因为二殿下……”
盛翼:“……二殿下要不病,我去作什么。”
怎么越听越奇怪。
“你嫁去宫内正好,一大堆人等着你这医术高手,”叶云寒从牙齿里崩出这么一句,蓦地站起来,看样子,他很不想呆在这里了。
“看看,又急起来不是,”盛翼一把拉住他,这回叶云寒倒是没躲,也没抽袖子,只是淡淡地站着。
盛翼:“我哪知道那天抽什么疯要去治病,我现在只想扇我自己几巴掌来着,坐坐坐,听我说,我还在想办法呢,嫁肯定嫁不了,你几时看到公鸡下过蛋、公猪生崽的。”
叶云寒朝门口挪了几步,盛翼几乎被他拖着。
盛翼哄着他:“好嘛好嘛,你要走也成,我陪你走走,好不容易见个面,又是急又是冲,等我真嫁到宫里,只怕猴年马月咱们也见不着了。”
叶云寒身形一滞,总算站住了,盛翼松了口气。
叶云寒神色复杂:“你真的……要,要嫁过去?”
盛翼差点跌倒在地:“怎么可能……我也不知道,其实吧,依二殿下那个长相,嫁了他也不亏。”
叶云寒这回真走了,盛翼赶紧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可喜,楼下除了曲老板和送菜的伙计,一大堂的客人都没注意到盛翼。
叶云寒把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飘然而去。
曲老板看着盛翼人模狗样地走了出来,两眼死死地盯着他,盯得一片杀气,连银子都忘记拿了,送菜的伙计啪地一声,把一碗芋圆汤砸了个稀碎,抱着烫了的脚干嚎。
盛翼在后面碎碎念:“叶兄,走慢点嘛,你住哪儿,今天还回护国寺么?”
叶云寒行走如风,盛翼几乎是一路小跑。
叶云寒:“不回。”
“那你住哪儿呀?要不去我家吧,我的小院子大,”说完这话盛翼就觉得不妥了,自己那破事还没解决,又领个人进去,还是男的。
盛翼现在的标签可是女的,男女授受不亲。
还好,叶云寒根本就不鸟自己。
“不用,城内有宿处,”叶云寒头也不回。
“听说了没,二殿下要成亲了,娶的是医学世家盛家的二小姐。”
盛翼嘴角一抽,就看到一旁的小摊子旁边,两个拢着袖子的老大爷说得津津有味、唾沫横飞。
这年头,老大爷也这么八卦。
“据说盛家的二小姐原来是个小子,呸呸呸,原来是当小子养的,现在大了,恢复女儿身了,不简单那。”
盛翼:“……”
怎么这种事传得这么快,这么快,不科学呀。
话说不简单是什么意思,阴谋诡计,步步惊心,宫斗宅斗中的一款。
两个老大爷互递了一下暧昧的眼神,咂巴了一下嘴唇。
叶云寒又到前面去了。
哎,算了,和他交朋友就这么难,呃呃呃,这里小巷子四通八达,咱换条路到他前头吓吓他去。
小巷,再转小巷。
盛翼把自己都转昏了,正在头昏眼花之际,眼前黑影一闪,一个人从屋顶飞下来,直愣愣戳在他面前。
在药山被追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盛翼:“……救命呀!”黑面黑衣黑裤,除了那双寒幽幽的眼睛,所有的都裹在黑布之下。
那人拿着剑就奔了上来。
盛翼赶紧朝前面跑去。
屋檐青石板往身后飞掠而去,盛翼感觉以自己这个速度,拿下奥运赛百米跑冠军没问题。
然而,他的运气就有这么差,还没跑满一百米,眼前就被一堵墙给结结实实堵住了,连风都吹不过去。
盛翼惊恐地转过头来。
黑衣人似乎不着急,拿着剑,平静地站在离他米把远的地方,虽然身形跟他差不多,看向他的眼神却让盛翼有一种被俯视的感觉。
很大压力的。
“哐当”一声,一个白晃晃的东西朝黑衣人丢去。
暗器,黑衣人身形一闪,闪退了几米远,看时,一锭白银在地上滚了滚,盛翼的声音嚎丧般传来:“你到底想要什么,我是男的,男的,你别想着劫色了,那纯属白费力气,把银子收了,回去吧,放心,上次在药山划破我裙子的事我没告诉别人。”
反正告诉没告诉他也不知道,手无寸铁对付歹徒第一招:尽量不惹怒他。
黑衣人眼珠子都黄了。
他手一用力,把剑在地上一划,咔咔划掉了几片青砖皮。
哪根神经不对了,好像恼了。
“等等,你要劫色也行,事先说清,完事后我们两不相欠,我不负责的。”
黑衣人的剑划出了火星子。
妈蛋,都到这份上了,还想咋的。
死就死吧,盛翼万念俱灰地看着他走到面前,举起剑,划向自己的裤子,接着一凉,他悲哀地想,完了。
半天,光感觉凉,没有动静,他转头一看,黑衣人怔怔地看着他的腿——那划破裤子的腿发呆。
这是什么变态癖好,千里追踪,持剑伤人,只为看看腿。
黑衣人站着看会儿,又蹲了下来。
“好看吗?”
盛翼问了一句,也朝那边看了一看,只见自己那白大腿,不,膝盖外侧,有一个泪滴一样的胎记,或许,不是胎记,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和人打架、摔跤,或是别的弄出来的,但是不管怎样,没什么美感吧,也不具观赏性吧,看这么久。
盛翼问完一抬头,僵住了。
黑衣人也把头抬起来,冷冷地看了看僵住的盛翼,脸皮隔着面罩都能看到抽了一下。
盛翼:“不好看的话,麻烦看看后面。”
黑衣人就慢慢回头了。
一袭黑衣,晃着暗纹的黑衣,结了冰的黑衣站在后面。
黑衣人差点就摔倒在地,刚才看得过于投入了,没想到身后居然站了一个人。
叶云寒身形一闪,极快地闪到黑衣蒙面人面前,伸手一抓,就在这电闪火花之际,黑衣人的面巾居然被抓了下来。
“廖花洲,”盛翼一声惊叫。
廖花洲连退了几步,退到墙角边,左边赶紧就把脸捂了起来,双腿一跃,就贴着墙边窜了上去,哗啦一声,身子晃了晃,踩在高墙边的瓦片上。
他快叶云寒更快,幻影似地早已闪到他身前,身形本来就比他高,兼之廖花洲仓皇逃窜的心理,咋见那冷冰冰的一道目光离自己这么近,妈呀一声喊,通地一声,从墙边直栽了下来,亏得他半道折了一下,还是一屁股蹲坐到了地上。
廖花洲捂着屁股,叶云寒跟着就飞了下来,在他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被叶云寒伸手一提,凌空提了起来。
盛翼气呼呼地过来,愤怒的眼睛几乎贴上了他的睫毛:“你他妈想干什么,蒙着眼睛搞刺杀,专门划人家裙子裤子是怎么回事?”
廖花洲这时一点也没刚才的刺客作派了,战战兢兢地举起手,手里还拿着那把剑,像拿着一根柳枝似地垂着:“我,我不是……”
“不是什么,你敢说你不是耍流氓,廖花洲呀廖花洲,我可是错看你了,胆儿挺大的哈,你是以为我是女的还是怎么的,我不给你说了,我是男子,如假包换的男子,再者,你要真喜欢我,不会明说呀,暗戳戳拿把剑满世界扎我,难道我就会从了你!”
真是奇葩到处有,本地特别多。
廖花洲:“……”
盛翼瞪着他:“不要动不动就玩脸红,玩娇羞,背后就玩刺杀,我不吃这一套的哈。”
叶云寒本来站在身后,满脸警惕加疑惑地看着廖花洲,被盛翼这几句一问,蓦地上前,把廖花洲往地上一扔,拿剑一指,冷得像数九寒冬:“你想对他怎么样?”
廖花洲死死盯住面前这对质问的人,面如菜色。
“他想干什么,他想霸王硬上弓呗!”盛翼冷哼一声,替廖花洲回答了。
“你试试,”叶云寒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剑挨上了他的脖子,然后一脚踏上了他的胸口,踩了下去。
盛翼分明听到一声咯吱,他愣住了。
这是,小说里才有的情节吧。
跟着,廖花洲鬼哭狼嚎般叫了起来:“痛痛痛,下次不敢了,叶兄松松脚,松松。”
待叶云寒一提脚,廖花洲就泥鳅似地滑到一边,鬓角都湿了一片:“……我,哪知道盛兄是男子,女装那么好看,他又不像叶兄你,长成这个样子也能看也是个男的,我,我只想看看他到底是男是女嘛!”
靠,为了验证自己是男是女,居然弄这么大阵仗,这可真是八卦阵中的骨灰级人物了。
这回轮到盛翼风中凌乱了,凌乱了片刻,他又平静了过来,毕竟,像他这种理想是混吃等死的人,唯一的乐趣就是八卦,在八卦中穿行了这么多年,他知道那种一知半知的八卦最是熬死人。
盛翼上前可怜地将廖花洲一拍:“你住哪儿,等会我们聊聊,我把这事给你弄个水落石出不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