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你一定是公事么?就不能有点私事?”
“嗯?比如说?”
“比如说想你了。”
话音刚落,楼梯上响起沉稳不乱的脚步声。
接下来,殷池雪的脸就出现在二人视线中。
宋纯瑞愣了下:
“这不是池雪么?怎么你们是邻居?”
对于这个不请自来的,并且和余鹤之前闹过绯闻的,殷池雪自然不待见他,脸色也不怎么好:
“非得是邻居?同居不行么?”
宋纯瑞脸色微变,就这样来回打量着二人。
“宋总你别听他瞎说,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啊。”
余鹤眼见气氛不对,赶紧岔开话题。
宋纯瑞用眼神示意一番:“不请我进去么?就站在外面说?”
余鹤这才反应过来,忙让开半个身子:
“来来来,宋总请进。”
但这时候,殷池雪忽然上前一步把住门,皮笑肉不笑道:
“这位是LLS的宋总吧,久仰大名,不过现在已经十点多了,差不多该洗洗睡了,不如择日过来,我们把房间好好收拾一下?”
听到这句话,宋纯瑞脸色都变了。
“宋总你别听他胡说,请进请进。”余鹤一瞧这架势,赶紧把殷池雪的手扒拉开,把宋纯瑞请进了家门。
很普通不过的两室一厅,房子也小,装修也老旧,三个大男人站在客厅里稍显拥挤。
“我这也没什么可招待你的,不然……给你烧点开水,你将就一下?”余鹤尴尬问道。
“没关系,都行,我没那么多事。”宋纯瑞坐下。
余鹤点点头:“那行,我去接水,你先坐。”
余鹤离开后,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殷池雪和宋纯瑞两人,两人之间的气氛是肉眼可见的拔剑弩张。
殷池雪就坐在沙发组的上座,一副东家的气势。
“倒是稀奇,没想到这次过来,竟还有意外收获。”宋纯瑞几乎是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
“不用觉得意外,你情我愿的事情罢了。”殷池雪虽然在笑,但眼睛里却没一丝半点笑意。
宋纯瑞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说道:
“正好你也在,那么有些事我就开门见山地讲了。”
说着,宋纯瑞掏出一份合同,是林善初参演《玉行龙城》的合同。
殷池雪望着那份合同,身体微微有些紧绷。
“经过公司的评估,最终决定,这部电影小初不能演,你作为投资方,也有资格知道此事,正好你在这,那我就顺便告诉你了。”
殷池雪愣了下,马上恢复情绪,笑问道:
“你说不拍就不怕?马上要开机了你说不拍了?你知道这林林总总算下来,是多大一笔违约金么?”
“抱歉,为了小初的未来发展着想,确实不能拍,毕竟这不是主流影视类,很可能会遭受很大争议,再加上之前的绯闻,这电影一旦拍了,小初就再也洗不清‘同性恋’的标签了,我不管他私底下怎么样,我是个资本家,我只认钱。”
“所以呢。”殷池雪一挑眉。
“所以违约金该是多少,我一分不少地赔付给你,并且也会帮你推荐合适的演员,换句话说,你今天住到小初这里,我多少也能明白缘由,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初初一步一步走入囫囵吧。”
“你倒是会说,你凭什么觉得这部电影对小初来说是个绊脚石,难不成宋总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我明白现在的受众市场,腐女军团这一块的确不容小觑,但是你要没有想过,只要他拍了这种电影,他的戏路以及标签就这样被定死了,之后他要是再改演任何剧,观众都是不买账的,始终是觉得膈应的,就像你明知道一个人是个同性恋,却要去和女人结婚一样,膈应。”
殷池雪抬眼,直直地盯着他。
“是真的为了小初着想,还是说另有隐情,宋总,我觉得不用我明说,您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吧。”
“你这人可真搞笑,我们公司的事,你只是一个投资方,轮得着你来插手?”宋纯瑞有些许恼怒,声音都跟着陡然提高八度。
这时候,余鹤端着烧水壶出来了。
望着两人几乎快要打起来的架势,他弱弱问了句:
“宋总,开水要几分开,四分开行么。”
“四分开能喝么。”宋纯瑞白了他一眼,“水就不用了,我这次来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玉行龙城》这部电影的事,说完我就走。”
所谓的商量,其实不过就是告知当事人一下罢了,当事人的想法是怎样的根本不重要。
其实刚才在厨房,两人的谈话余鹤也听了个大概去。
简单来讲,就是宋纯瑞不同意他去演这部电影了,打算付违约金了。
“宋总,这事不用商量了,剧本我也背了个七七八八,你总不能,让我这些日子的努力都白费了吧,从那档生存节目开始,好像我的事业一直都是半途而废的,钱没赚到,还落得一身骂名,宋总,我真的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
余鹤真情实感地告诉他,自己不想罢演这部电影。
因为这对他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
听到余鹤这么说,殷池雪眼中一瞬闪过一丝得意。
就差像拽鞋垫子一样拽出来扔到宋纯瑞面前大肆炫耀了。
“你说了算?”眼见说不通余鹤,宋纯瑞开始以“公司老总,合同甲方”的身份向余鹤施压了。
“小初说了算,钱总该说了算吧,像你说的,违约费多少钱,我一个子儿不少的给你,那么从今天开始,小初就是我公司的人了,没问题吧,有问题咱们可以走法律程序。”
殷池雪把玩着手中的橙子,笑得春风得意。
宋纯瑞看着殷池雪的脸,深吸一口气。
果然,自己还是非常讨厌这小子。
看着余鹤在一旁抱着烧水壶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怯生生的模样,宋纯瑞那一瞬间是真的感觉到心里难受了。
其实当初从那么多人中选中了林善初,大概也是逃不过一句“一见钟情”。
这些年,自己已经把手中最好的资源都给他了,为了他还可以帮他量身打造剧本,当时对家工作室造谣他整容被包养的绯闻时,公司真的是花了大价钱摆平此事,几乎是所有的心血,都砸在了他身上。
但终究是一山不过一山高,半道杀出来殷池雪这么个不赶眼力劲儿的王八蛋。
他知道《玉行龙城》这部剧意味着什么,双男主,大IP,顶级投资大制作,大推手,轻轻松松,林善初必火。
但多少还是有私心掺杂其中吧。
最大的原因还是不想看着他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
心里不痛快,烦躁。
“你真的想好了?”他轻声问了句。
余鹤马上点点头:“想好了。”
宋纯瑞站起身,拿起车钥匙:“你要演那你就演吧,都是自家人,没必要闹到解约的地步,这样对谁都不好看。”
说着,他起身往外走。
“宋总,水。”余鹤见他要走,马上抱着烧水壶追了出去。
宋纯瑞在门口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似乎是包含了太多情绪。
随即,他笑了笑:“没事,下次再喝吧,记得准备好茶叶。”
因为宋纯瑞的性格就是这样,拿得起放得下,不愿意过多纠缠,也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
既然林善初选择了别人,那么他绝对不会去纠缠。
没面子。
望着宋纯瑞离去的背影,余鹤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他知道那个真正的林善初其实是喜欢宋纯瑞的,严格来说,两人一直都是互相喜欢的,可是宋纯瑞这个人,永远都是把面子看得比任何事都重要,哪怕到林善初死,也不肯向任何人吐露自己的相思之情。
所以,有些事,就这么错过了。
看着余鹤还傻愣愣地站在门口,殷池雪干脆走过去将人拖回来。
“人都快开到滨海大道了,你还看。”他有些不满。
自己的小媳妇当着自己的面这么去看一个男人,醋坛子都打翻了好么。
余鹤勉强笑笑,放下烧水壶:“只是有点唏嘘。”
“唏嘘什么,人家不都说了,人家是资本家,金钱至上,你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个工具人罢了,说得好听,自家人,你以为他真的拿你当自己家人?”殷池雪嘲讽道。
余鹤看着他,或许是“工具人”三个字刺激到他了。
是啊,自己何尝不是殷池雪的工具人。
怎么连这点自觉都忘了。
“我问你。”余鹤的表情异常严肃。
殷池雪被他这副表情唬住了,生怕是自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被人知道了,心里禁不住敲起了小鼓。
“你,你问。”以至于他都开始结巴。
“如果,我是说如果——”余鹤顿了顿,努力组织语言,“如果我不是林善初,也不长这副模样,你还会喜欢我么?”
这一句话倒是把殷池雪问懵了:
“你不是林善初,那你是谁,未来人么?”
余鹤:这货是认真的么?为什么还就叫他歪打正着蒙对了。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是林善初这个人,只是娱乐圈,甚至都不是娱乐圈,可能是哪家出版社新闻组的社畜,你还会喜欢我么?”
“不会啊。”殷池雪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回答道,“正因为你是小初,所以我才会喜欢你,换作任何人都不行。”
一句话,令余鹤一颗心沉入谷底。
“那你找你的小初去吧,滚滚滚。”余鹤推了他一把,然后为了体现出他愤懑的心情,又把烧水壶拿起来,然后重重往桌子上一放,冷哼一声,扭头冲进了卧室。
殷池雪懵了。
这又是生的哪门子气,是自己的回答不够机智么?
当晚,余鹤抱着枕头来到了客厅,往沙发上一躺。
殷池雪追出来,像哄小孩一样哄道:
“这几天下雨,夜里凉,乖,去床上睡。”
“不去不去,别管我,你就抱着你的小初你侬我侬去吧,滚滚滚!”
“可是你不就是小初么,我到底哪里说错了,你和我直说,我其实脑袋挺笨的。”
“你笨?把我玩弄于鼓掌中还敢说自己笨,那你要是再聪明点我岂不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余鹤气鼓鼓的,像只河豚。
“怎么会,我宝贝你还来不及。”说着,殷池雪也跟着趴上去,搂住余鹤纤细的腰身,将脑袋靠在他的颈窝。
“那你说,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小初,只是因为你是你,哪怕你是余鹤我都喜欢你。”余鹤的语气缓和了点。
殷池雪抬起上半身:“余鹤是谁。”
余鹤瞪他。
殷池雪秒怂:“好好好,哪怕你是余鹤,我也喜欢你,我这辈子就跟着你了。”
余鹤挣扎着翻过身子,面对着殷池雪,伸手抱住他的腰:
“雪儿。”
“嗯?叫什么?”
“雪仔,我其实真的特别喜欢你,但是我怕,可能我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甚至有可能,我不是林善初,所以才会耍小脾气,希望你能重视我。”
“说什么傻话。”殷池雪亲了下他的嘴角。
“可以给我一个保证么?”
“你说。”
余鹤想了想,慢慢冷静下来:“希望,不管以后我变成什么样,你都一定要找到我,然后还像现在一样喜欢我。”
殷池雪轻笑一声,摸着他的脸:“我说了,只要是你,不管过多久,哪怕你投胎转世变成一只哈巴狗,我也会找到你,爱护你一辈子。”
“你好油腻。”余鹤笑道。
“那你听不听嘛。”
“听,再多说几句,写一本六十万字长篇情话大集给我,少一个字我饶不了你哦。”
“行啊,准备给我千字多少。”
“千字一块。”余鹤不要脸地回答道。
“好,那六十万字就是六百,钱准备好了么?没钱?没钱就拿人来抵债吧。”说着,殷池雪那不老实的手已经钻进了余鹤的衣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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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行龙城电影开机当天,仪式是在拍摄地举行的。
当天去了很多记者,几乎是人山人海,也是,也就殷池雪投资的电影能引起这么大阵仗了。
余鹤那天穿上殷池雪早些日子就帮他准备好的高定,请了最好的化妆师,那么一打扮,简直是出水芙蓉般鲜艳。
虽然用这个词形容一个男人有点奇怪,可殷池雪确实是这么想的。
远远看过去,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看着看着,殷池雪忽然笑了起来。
而那些记者,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幕。
投资方对着演员笑得特别宠溺,铁定有事!
拜关公,投资方导演组挨着讲话,这一套流程下来,余鹤已经彻底站不住了。
一解放,余鹤就像只放学的小学生一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跑进了休息室,往沙发上一躺就开始装死。
殷池雪也尾随而至,趁四下无人,把门一关,然后抱着余鹤的小脚丫就开始帮他捶腿捏脚。
余鹤觉得养,忍不住说了声:“你这流氓干嘛呢,痒,大白天发情,你烦不烦。”
“谁发情了,帮你捏捏脚都不行。”殷池雪笑问道,然后一把抱过他,在他嘴唇上重重来了一口,“看见没,这才叫发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