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还有什么事。”他冷冷问道。
“这不是你的房间么, 你要去哪里睡。”余鹤将半张脸埋进被窝,嚅嚅着问道。
“我去客房。”
余鹤沉吟片刻,干脆掀开被子坐起来:“别了, 你在这睡,我去客房,别搞得好像我鸠占鹊巢一样。”
殷池雪也不同他谦让什么,点了点头,背过身子要换睡衣去洗澡。
余鹤一边往外走一边用余光打探着他,希望他能再客气一下,说句“没关系那就一起睡”。
殷池雪解开领带随手挂在衣架上,接着动手解着衬衫扣子。
衬衫滑落在地,露出大片细腻白皙的肌肤。
余鹤就这么看着,完全移不开眼。
然后,随着皮带的“咔咔”声,余鹤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想看,上次喝醉了没看清,想看看塞进去的那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尺寸。
但殷池雪却感觉到一股过于炙热的视线,就像激光一样快要在自己的后背划出两条伤口。
他讪讪回过头,就看见余鹤正张着嘴巴,双眼瞪得铜铃一样站在门口流着口水望着自己。
他赶紧将裤子拉链拉上去,满脸堤防地看着余鹤:
“干嘛。”
余鹤马上回神,咽了口唾沫,舌头打结地解释着:“没,没有啊,就是……就是……”
见他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殷池雪也不再为难他,轻声说了句:
“我换衣服,你先过去吧。”
余鹤却不舍得走了,还像个二愣子一样站在那里。
见他迟迟不肯离开,殷池雪有点不耐烦了:“你还有什么事。”
余鹤搓了搓鼻子,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
“我不知道客房在哪。”
殷池雪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伸手一指,又觉得这古宅太大且绕,就算说了他也未必明白,于是干脆来一句:
“算了,你留下吧,我去客房。”
“一起睡吧。”
听到这句话,殷池雪明显怔了下。
他回头诧异地望着余鹤,嘴巴张了张,似乎是想说点什么。
“一起嘛。”余鹤甚至开始撒起了娇。
不为别的,其实想康康像殷池雪这种女人脸大概是个什么尺寸。
殷池雪一看他这个模样,瞬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整理好自己的表情,然后抱着睡衣匆匆离开了这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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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得享受的人就是会在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上也格外认真。
比如,就像殷池雪他们家,睡觉的时候什么加湿器、精油熏香、温度控制器,就一定要让房间保持在最舒适的温度最健康的湿度。
两米宽的双人大床上,两人各占一半,如同躺尸一样直挺挺躺在床上。
气氛一时极度尴尬,几乎进入白热化。
余鹤现在特别后悔,不经大脑思考就说什么一起睡,现在闹得两人都睡不着,简直是蠢到家了。
“睡不着么……”最终,余鹤忍不住轻声问了句。
殷池雪“嗯”了声,转过了身。
余鹤搅着手指,思忖良久,然后凑了过去,小声问:
“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那边沉默半晌,接着毫无感情地回答道:
“还好。”
“诶~不用不好意思,直接承认就好了,就是很讨厌我啊。”余鹤打趣道。
“不是。”殷池雪沉声回答道,“只是很多时候猜不透你,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所以这样让我有些烦躁。”
“怎么说。”一听他这么说,余鹤倒是好奇起来了。
殷池雪想了想:
“你想凭着孩子嫁到我们家,但是又三番五次想偷偷把孩子打掉,虽然我对你没什么感情,但是反过来想一想,孩子是无辜的,因为大人的错就要剥夺他出生的权力,这么做,有点不人道。”
余鹤听后,沉默了半晌。
其实站在殷池雪的角度想想,确实也是这样的,在这个世界生存,发.情期要打抑制剂就像是来大姨妈要用卫生巾一样稀松平常,或许说是自己该提前注意算好的,在发.情期还到处乱跑,这是明摆着心里早就打好了小算盘不是么。
所以自己被讨厌也是肯定的。
而且他现在正处于人生关键时刻,他还有大好前途,结婚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或许要放弃学业,早早回家继承家业给孩子赚奶粉钱。
就好比努力了三年受吃尽苦头终于考上了清华北大,结果老家来电话告诉自己“你媳妇生了别上学了,快去打工赚奶粉钱吧”。
余鹤知道殷池雪申请的是国外顶尖的学校,不是有钱就能上的,人家更看重真才实学,且在国内招收名额少之又少。
所以要放这个机会弃,肯定是很痛苦的。
“其实我真的不想拖累你,我知道你这次申请国外读博对你来说有多重要,你希望能以此证明你不靠家里也能闯出一番辉煌,因为被‘富二代富二代’的叫着,时间一长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能力,是不是离开父母就是个废物。”
余鹤笑笑,笑容中夹杂着那么一丝苦涩。
“而且我也要自己的任务要完成,说实话,我,不能和你结婚,所以才想着打掉孩子。”
殷池雪惊愕地转过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余鹤。
余鹤其实特别后悔,在来之前没有将这个世界的设定整理成册,不然也不会陷入现在这种窘境。
被他这么一说,殷池雪反倒是先愧疚了起来。
毕竟当晚的事自己也有责任,甚至说,自己有很大一部分责任,如果推开他根本什么事没有。
真正该道歉的,难道不是自己么。
“没关系,机会不是只有这一次,明年可以再申请。”思来想去,殷池雪说了这么一句。
余鹤诧异地回过头,刚好和他对上了视线。
“干嘛这么看着我。”殷池雪扭过头,移开视线。
“没有啊。”余鹤忍不住扬起嘴角,“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真的想要这个孩子么。”
良久,殷池雪点了点头。
虽然放弃这次申博的机会是痛苦的,但他还是选择了那个未出世的小婴儿。
而且殷池雪的父母看起来似乎也是非常希望能早早抱上孙子,所以才会对自己这样一介平民如此上心吧。
所以经过0.01秒的深思熟虑,余鹤做了一个十分荒唐但又确实是无奈之举的决定——
孩子要生,生完了扔给殷家,接着自己再去继续处理这个世界的任务,去找姚轶的接盘侠。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孩子……和你。”昏暗的灯光中,殷池雪说了这么一句。
确实是,这句话对于一个孕妇来说可能是最强有力的定心丸,而且余鹤也百分百相信殷池雪一定是那种说对你好就会掏心掏肺对你好的人,但是,这个好是有前提的。
是附加在肚子里的孩子之上的。
余鹤缩了缩身子,又嘲笑自己的自不量力。
“早点休息吧。”说着,殷池雪随手关上了一旁的台灯。
房间内顿时陷入一片黑寂,以至于余鹤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像是忽然掉入了黑漆漆的深渊,心里猛地一空。
翌日一早,不等佣人来叫,余鹤不到八点钟就醒了过来,尽管昨晚烙了一晚上烧饼,这会儿双眼酸疼,但余鹤还是坚持着早起了。
殷池雪还在睡,就连睡觉的姿势都特别优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有隐藏摄像头。
似乎是被余鹤穿衣服的细微响动吵醒了,殷池雪睁开眼睛,迷蒙地望着他:
“怎么起这么早。”
“睡不着了。”余鹤嘴上笑嘻嘻,心里苦哈哈。
心道还不是要早起给你父母请安。
说罢,他冲到卫生间洗漱过后,一边擦着脸上的水一边直冲大堂。
余鹤有时候觉得,难怪人家能赚大钱,每天七点钟准时醒,这种高度的自律是成功的最大保障。
“阿姨,叔叔。”余鹤冲着喝早茶的两口子毕恭毕敬地打招呼道。
“都说了叫爸妈,这孩子,怎么就是改不了口。”殷池雪的妈妈笑着摇摇头。
她起身将余鹤拉到桌子前坐好,问道:
“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余鹤挠挠打着棉绷带的伤口,笑道:“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你昨天真是把我吓坏了。”说着,殷池雪的妈妈还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不过……”她话锋一转,凑到余鹤面前,压低声音问道,“能告诉我,为什么要那么做么。”
这话问的,余鹤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不是小雪欺负你了?”
“没有啦……”余鹤尴尬地挠着腮帮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还是说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讲出来,我们是一家人不是么,妈妈一定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啊。”
说着,殷池雪的母亲又露出了那种令人浑身汗毛倒竖的笑。
“这个……”
怎么说,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意外怀孕,但又有要务在身,在找到接盘侠之前绝对不能生下孩子,这样说?
“还是觉得自己年纪小,没有心理准备。”殷池雪的母亲继续循循善诱。
无奈之下,余鹤只好点了点头:“对,是这样的。”
“我明白了,是因为我们没有给予你充足的安全感,对么。”殷池雪的母亲听到他答应了,这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不是……”
“我知道了,从今天起,妈妈给你安排五个贴身保镖,你走到哪里都有他们保护,绝对不让你受一点伤,这样可以么?”
余鹤内心OS:那你不如直接杀了我,这是保护么,这是监视吧。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想读书,妈妈也不会逼迫你一定要休学带孩子。”殷池雪母亲的笑里多少有些胸有成竹的意思。
因为她明白,余鹤现在会有这种想法那是因为孩子还没出生,等孩子出生了,他根本就不用别人劝就会自然而然地放弃手头一切专心带娃。
现在说太多还会让他产生抵触。
余鹤也不想再跟她争论什么,再争论下去别人会觉得自己不识好歹。
八点半,殷池雪起床了,洗漱过后将自己收拾的板板正正,过来给父母道早安。
厨房端上来饭菜,余鹤一看,眼珠子都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
一顿早饭而已,却整的像豪华晚宴,有必要么。
“来,你尝尝,这是我特意请的五星酒店的师傅给你做的,都是你爱吃的。”殷池雪的母亲说着,夹了一只水晶虾饺放到他碗里。
别说,还真全都是自己爱吃的。
这人是怎么知道自己喜好的,从哪打听到的,未免也太恐怖了吧。
殷池雪在一旁吃的斯斯文文,还顺手舀了一碗粥递过来:“吃这个。”
虽然语气还是挺生硬,但行为值得表扬。
吃过早饭,余鹤收到通知,虽然今天是公休,但因为之前有老师因病请假落了一节课,今天要补回来,所以要他速速回学校准备十点钟上课。
“阿……妈,我们学院今天要补课,我得去一趟学校。”
殷池雪的妈妈一听,马上站起身:“小雪,你送小轶去上课吧,他自己一个人去不方便。”
“让司机送他过去。”殷池雪头也不抬地说道。
殷池雪他妈是真服了这个情商感人的傻儿子了,自己是要当充当司机送小轶去上学么?是要他们借此联络联络感情好不好。
“没事,我自己坐地铁过去就行,很方便的。”余鹤尬笑两声,随手拿过书包准备开溜。
“你快去啊,回来再吃。”殷池雪他妈忍不住了,从背后悄悄掐了殷池雪一把。
殷池雪被逼无奈,饭吃一半拿过车钥匙:“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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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行驶在市中心的大街上,正赶上上班高峰期,堵的一批,半天动不了。
余鹤看看时间,发现距离上课时间还早,索性两眼一闭打算在车里补个觉先。
车子就像乌龟一样走走停停,余鹤就在这没有节奏可言的行驶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身体内的生物钟在呼唤他,刚到学校门口,还不等殷池雪喊他,余鹤就先醒了过来。
身上好似被压了什么重物,低头一看,是殷池雪的外套。
一回头,刚好对上他的视线。
余鹤将外套拿下来递还过去,大大方方道了谢。
刚下车,就听到殷池雪喊住他。
“怎么了。”余鹤探过头去。
“这个。”殷池雪递了一只保温杯过来。
“这是什么。”余鹤好奇问道。
“我妈准备的,安胎补品,你渴了就喝一点。”
余鹤受宠若惊地接过保温杯,半晌,笑道:“我觉得你现在这样真的很像送老婆上班的丈夫。”
殷池雪没接他这个话茬,而是道:
“一会儿下课二十分钟前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不用麻烦了,这里出门就是地铁,很方便,我直接搭地铁回去,不然我下课时候又碰上下班高峰期,又不知道几点才能到家。”
余鹤诚恳建议道。
结果殷池雪和他妈一样,都是那种死犟的。
“我不急回去,就在附近逛逛,你放学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