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上两个男人见到来人赶紧起身相迎。
不得不说, 即使同为生意人,这身上的气质也是千差万别的。
“哎呀, 亲家公, 亲家母, 初次见面,久仰大名了。”殷池雪的母亲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同两人握手。
父母看起来是挺随和的人,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
“伯父,伯母。”殷池雪停好车上来, 也是极有礼貌地同二位打招呼。
“这位就是池雪吧,真人比电视上看到的更精致啊。”父亲投过去赞许的目光,“我们家小轶简直是高攀您了。”
余鹤内心OS:爸,我真的是亲生的么?
几人笑呵呵地入了座, 接下来就是程式化的点菜,商业互吹, 以及商议所谓的婚礼细节。
殷池雪母亲的意思是,婚礼就在自家旗下的酒店操办, 然后扔到国外度蜜月,因为姚轶不到法定年龄所以暂时不领证,先把仪式办了,结婚后要是想和父母一起住那就和父母一起,不想和父母一起房子多得是随便挑。
两方父母自顾讨论着, 根本没有问过两个孩子的意见。
至于彩礼,殷池雪的父母也列出了详细清单,那堪比天文数字数不清几个零的庞大礼金, 还有那多到不知道要拿来干嘛的房产,以及足以开一家4S店的车子,甚至还有松山电子百分之三的股份。
这林林总总加起来,余鹤一时没算出来到底是多少钱。
果然听到这彩礼数量,自家父母这边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并不是彩礼越多就越好,考虑到陪嫁问题,那就是再多几间公司都不够陪的,但是没办法,谁让人家是松山电子。
“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小心意,当然,小轶在我们心中绝对不止这个分量。”殷池雪的爸爸笑得阳光明媚的,说出口的话却极其不讨喜。
小小心意都这样,要是zqsg了不得让自己做地球的球长啊。
“其实……”姚轶的父亲笑得有些尴尬,“其实不用这么客气,你们能看得起小轶我们就已经很感谢了。”
似乎是听出姚轶父母的话中之意,殷池雪的父母忙道:
“难得两个孩子两情相悦,我们家小雪年纪不小了,我们这做父母的为了他的婚姻大事真是操碎了心,好歹是领回家一个,自然是拿着当亲生的一样对待,嫁妆什么的你们也别放心上,有没有的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两个孩子过的幸福美满,咱们做父母的不都盼望这一点嘛。”
姚轶的母亲忙跟着附和地点头,父亲却稍显犹豫地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那就这么定了,咱们现在就选个良辰吉日让孩子把婚礼办了,不然再过段日子,小轶肚子大起来了,礼服都穿不下了。”
余鹤一听,冷汗就下来了。
这未免有点太操之过急了吧。
眼看着殷池雪的父母这边猴急的恨不得今晚就举行婚礼,姚轶的父母也实在不好再说些什么,孩子能嫁进松山电子这是他们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而且亲家母亲家公也是十分和蔼没什么架子的好人,唯一令人不放心的——
是自始至终全程没说过话的殷池雪。
他好像对于这场婚事也只是完全听命于父母,以至于在商议婚礼细节时他甚至都不吭声,看起来兴致缺缺,好像不管办成什么样都和他没关系。
余鹤这边也是,始终沉默不语,有几次甚至还想反驳,明显能看得出来,他不是很想结这个婚。
但问题是这孩子已经怀孕了,再过两三个月肚子也该大起来了,到时候就真的覆水难收了。
“殷先生,殷太太,其实这件事,我觉得实在不必操之过急。”思忖良久,姚轶的父亲终于缓缓开了口。
此话一出,不光殷池雪的父母,就连自家媳妇儿都跟着愣住了。
姚轶的父亲苦笑一下:“因为结婚嘛,是人生大事,最重要的是两个孩子的意见,要是他们不愿意,我们做父母的说太多也没用。”
殷池雪的母亲脸色微变,不太好看,语气也没刚才那么柔和:
“所以您的意思是我们殷家上赶着给你们家送女婿了?”
“不是,我爸不是这个意思。”余鹤见势不好,忙出来打圆场。
“您也是生意人,您应该知道松山电子这么大集团让出百分之三的股份意味着什么,我自认待你们不薄,你们也别蹬鼻子上脸。”
说着,殷池雪母亲的表情变了,就像照片上看到的那样,如同一个阴险狠厉的黑.手党头子。
“问题根本不在于彩礼,我以前就和小轶说过,只要是真心喜欢他待他好的,哪怕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我也可以欣然接受。”
姚轶的父亲也急了,眉头一皱,和殷池雪的母亲颇有针锋对麦芒的气势。
“我们家小雪,风里雨里送你儿子去上课,你儿子三番五次要打掉孩子,也是我们小雪千方百计阻挠,为了你儿子,我们小雪连申博的机会都放弃了,我们也从没嫌弃过他平民出身,一直待他视如己出般疼爱,你现在说这种话,不是在寒我们的心么。”
“每家都是这样,就这么一个孩子,肯定是希望把最好的给他,希望他们不用像我们一样为了感情为了事业走一些不必要的弯路,所以,我不是说在指责你们什么,我只是希望给孩子们一些时间,让他们考虑清楚,再决定要不要结婚。”
姚轶的父亲给出了很中肯的建议。
但在殷池雪母亲的眼里,这根本就是没事找事。
余鹤也清楚,殷池雪的母亲虽然总是一副笑模样,但能爬到今天这个高度的,绝对不会是善茬。
所以他很怕,一旦谈崩,日后殷池雪的母亲要是针对起姚轶父母那间小公司,恐怕只需要她勾勾手指,父母就再也没有翻身之日了。
“爸!”想到这里,余鹤马上出声喊住他。
他一只手摸索着探到殷池雪的大腿上,使劲掐了他一把。
殷池雪抬头诧异地望着他。
余鹤回头讪笑着用眼神示意他赶紧说点什么缓解局势吧。
“爸,我是真心喜欢小雪……不对,池雪的,是真心的,非他不嫁。”
殷池雪也跟着点头:“对,伯父,我对小轶也是真心的,我会对他以及孩子负责的,您尽管放心。”
看着面无表情毫无诚意的殷池雪,尽管面对的是咄咄逼人的松山财阀,但姚轶的父亲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等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再说吧,小轶我先带回家了。”
说罢,姚轶的父亲起身拉住余鹤的手就要走。
余鹤是真的服了,为什么父亲就是看不见自己向他散发的“SOS”信号呢,要是真被松山电子针对起来,到时后悔都来不及,为什么父亲这么耿直的人反倒是生意人呢?
说好的无奸不商呢?
“爸,我不走,我长这么大就喜欢池雪一个人,你要是不让我嫁给他,我就带着你外孙从楼上跳下去。”说着,余鹤还作势开始往外挤眼泪。
姚父奇怪地看着他,心道我儿子怎么变得这么不讲理了。
“伯父,我会真心对待小轶的。”而殷池雪翻来覆去也就这么一句话。
见父亲不吱声,余鹤四处张望一番,干脆拔腿就往窗前跑。
这里是二十一楼,摔下去兴许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余鹤胆战心惊地望了眼楼下,赶紧缩回脑袋,扒着窗框,叫嚣着:“我不管,我就要嫁给殷池雪。”
哎,为了姚轶的父母自己真是豁出去了,至于那个接盘侠,看以后能不能找个合适的时机离婚再说吧,
“小轶!你冷静一下,咱们有话好好说!”姚父一见这架势,急了,赶紧上前一步想去拦。
“这傻孩子,做什么呢。”姚轶的母亲更是吓得差点昏厥过去。
事实证明,这种方式虽然低俗下三滥,但是真的有用。
“好好好,爸绝对不会再干涉你了,你先下来,咱们慢慢说。”
余鹤翻了个白眼,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慢慢下了窗台……
姚家两口子被吓得不轻,一个劲儿绕着余鹤转圈圈,上下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可以理解,毕竟也是一根独苗。
倒是旁边的殷家人,实在是过于镇定了,一句话都不说,全程看好戏。
最终,两方各退一步,婚礼定在下个月的初九,百年难得一遇的好日子,至于婚礼上药准备的东西,则由殷池雪他们家一手操办,不需要姚轶的父母操一点心。
当晚,余鹤还是跟着父母回家了,说是结婚前要一直住在娘家才行。
余鹤是真觉得麻烦,干脆就搬回了宿舍住。
自从上一次的整人事件之后,整个宿舍的气氛愈发冷清,几乎快要降到冰。
余鹤觉得duck不必这样,都是大老爷们,这么闹很小家子气。
也只有杨垣宇会同自己讲话,但大部分时间还是沉默着的。
余鹤不明白,老子嫁给谁管你们毛球事?一个个在这里这副死样子,不服气就去找物管啊!
先不说这个问题,他其实特烦学校把所有的公共课都安排在上午八点,所以每天都要起很早,得去买早餐还要提前占位置,最难熬的大一自己帮这个姚轶熬过去了,之后等他变成老油条就可以天天在宿舍躺尸了。
这些都不算什么,最烦的就是春季运动会,刚好就在这个月的月底举行。
在大一的时候,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新生没有选择的权力,辅导员让做什么就得做什么,直到升入大二,辅导员就会去祸害下一届的大一新生。
所以为了向学校展现出新生们积极的态度,学院几乎是半强制要求每位同学必须报名一项项目,什么跳远赛跑等等。
余鹤平时很少看学院群,所以等他知道这件事后,前面那些轻松的项目已经被人报名的差不多,就剩下一些为人所唾弃的“五千米”“撑杆跳”之类的高难度。
余鹤看着报名表,看了半天,想着撑杆跳自己是真不会,那就跑个五千米吧,大概就是绕着学校操场跑六圈半左右,还行,可以接受,反正要是不想着为集体争光,优哉游哉地走完全程也可以吧。
大学生活其实多少有点无聊,余鹤又不喜欢参加集体活动,没事儿就是窝在宿舍里打游戏看直播,这一个星期下来,跑步训练没什么长进,倒是游戏段位提高了不少。
运动会的前一天,其他的学生都在操场上为明天的比赛做最后的训练,只有余鹤刚从外面看完电影回来,正倚在学校的小吃店门口买关东煮。
正闲极无聊地四处张望着,恰好就看见殷池雪正和工作室的几个同学边看报告边往学院走。
余鹤霎时来了精神,想着也有十几天没见了,肯定都挺想念对方的吧。
抱着这种想法,余鹤举着他装关东煮的小杯子悄悄迂到殷池雪附近,然后趁他不注意从背后跳过去一把揽住他的肩膀。
几乎是所有人都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吓了一大跳。
有几个学生认出了余鹤,讶异道:“这不是上次贴你身上发情那小子嘛。”
殷池雪看起来有点尴尬,他将手中的报告交给其中一名同学,轻声道:“你们先过去,我稍后去找你们。”
几人点点头,最后看了他们一眼,便头也不回地前往工作室。
“你吃么?”见其他人走了,余鹤赶紧讨好地将手中的关东煮呈上。
殷池雪摇摇头:“你怎么在这里,没回家。”
“在家里太无聊了,就来学校住了,不过学校也是很无聊。”
“自己一个人?你的舍友呢。”
“他们啊。”余鹤打了个马虎眼,“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平时也玩不到一起。”
“被孤立了?”殷池雪直接就这么问道。
“怎么可能,就哥这好人缘,还能被孤立?”
“人缘好,所以上次被人整了?”
余鹤不乐意了:“你怎么净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殷池雪耸耸肩:“那你继续逛吧,我还要去工作室处理点事情。”
余鹤点点头,攥紧了手中的关东煮杯子。
就在殷池雪刚踏出一步的时候,余鹤又喊住他。
“你们读研的会去参加运动会么。”
想也知道不可能,人家每天那么多事要忙,干嘛去参加这种无关紧要的活动。
“不去,这所学校,可能到大二之后都不会去参加了。”
余鹤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倒是殷池雪看出他的不对劲,追问道:“怎么,你是报名参加了项目么?”
余鹤一听,差点没控制住内心的狂喜,一个劲儿点头似捣蒜。
“你能行么?”说着,殷池雪看了眼他的肚子。
“能行,就当散步,慢慢走完全程~”说着,余鹤还伸手比划了两下。
“那好,你注意安全,我先走了。”扔下这么一句话,殷池雪扭头就走。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刚才还抑制不住的狂喜瞬间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其实他和殷池雪说这件事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明天他能抽出时间关心一下自己,不用像其他情侣一样酸唧唧的做个灯牌在观众席上大喊大叫的加油助威,只要能在一边默默的注视着也可以。
但说实话,他是殷池雪,所以,不适合做这种事。
其实放到以前,自己根本不会因为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感到难过,但不知道是太过于期待殷池雪的回应,还是说其他什么原因。
在看到他扭头就走的瞬间,心里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