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看到秋言,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像是要叫出他的名字,秋言赶忙示意他们噤声。
布拉基最先冲到铁栅栏前,握着秋言的手,激动的声音压到最低:“My queen,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你!”
秋言:“别怕,狮王已经答应我会放你们出去,只是全部放出还得多等几天。”
布拉基:“你是溜进地牢的?”
秋言:“算是吧,我得赶快离开咱们长话短说,后天会先放走一人,剩下的三天放一个,布拉基你先走。”
布拉基拼命摇头:“先让我的团员走,我要看着他们都平安无事再离开。”
“不行,你要帮我做件事。”秋言反握住他的手,把昨天写好的纸条塞给他,“给鼬王捎个东西。”
布拉基似懂非懂:“我带着你离开鼬国,鼬王肯定恨死我了。”
秋言:“你告诉他是我让你去找他的,他不会为难你。”
布拉基:“鼬王真的会原谅我吗?”
秋言正要点头,一柄剑神不知鬼不觉地贴上他的脖子。
“鼬王会不会原谅你我不知道,狮王肯定会大发雷霆。”
这声音响起的频率虽然不高,但秋言绝对不会认错,他缓缓回过头,看清身后之人的脸,正是不久前还在帮自己打掩护的伊莱亚特!而且他持剑的那只手,腕上的铁环不见了。
第44章 044
“他,鼬王的长子?你们不是母子吗?怎么会?”布拉基因为紧张,下意识握住秋言的手。
秋言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放轻松,然后松开他,转身站起来,对方的剑也随着秋言的移动而一路跟随,始终停在距离颈动脉半截手指远的位置。
“你是谁?”秋言强装镇定,他记得伊莱亚特说过,那个能抑制妖力提取的铁环认主,只有给囚犯戴上手环的人才能摘下它。
伊莱亚特看了眼自己的手腕,猜到他在想什么:“确实只有戴上的人才能摘下,进宫前,看守给你和尼奥戴手环的时候,单独交给我两个没有设下咒术的。”
转瞬迟疑后,秋言接受了这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实:“所以你的妖力压根没有受到限制,戴上那玩意只是为了骗我。”
伊莱亚特浓密的眼睫忽闪了两下:“只怪你愚蠢,轻易相信陌生人。”
秋言设想过被捉住的情况,可没料到“大儿子”会反水。照理说相处时间短暂,谈不上深交,但爱屋及乌,他确实把对休伊和希尔的感情迁移到这双胞胎兄弟身上:“尼奥呢?”
“他是直肠子,藏不住事,我不可能拉他入伙。”
伊莱亚特的回答让秋言心里稍稍宽慰:“看来我这个后妈还不算完全失败。”
“不过他也不会全身而退,毕竟这里是狮王陛下的地盘。”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坑我就算了,连亲弟弟也不放过吗。”因为过早失去父母,秋言异乎寻常地珍视亲情,他第一次对“通情达理”的伊莱亚特怒目而视。
伊莱亚特握剑的手似乎颤了颤,但秋言觉得更像是自己的错觉。
“他们都是王位的竞争者罢了,父王偏爱希尔,他继位的可能性最大,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他了。”
伊莱亚特的语气云淡风轻,平静得好像在讨论晚饭是吃米饭还是馒头一样,天知道秋言有多想给他一拳。可那又有什么用,眼下小命都握在人家手里,生气只会让自己陷入更为不利的境地。
尽管秋言最大限度地让自己保持冷静,伊莱亚特还是能感受到他眼里迸射的火焰。
地牢走廊里回荡着有力的脚步声,急促中带着些许幸灾乐祸。
秋言目光一转,就见满身金饰的狮王昂首挺胸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不少手握长枪的狱卒,秋言这才明白为何潜入地牢一路畅通无阻,原来都是这两人安排好的,只等着瓮中捉鳖。还设计潜行路线、脱身方法呢,真是越想昨天晚上筹谋的场面,越觉得自己缺心眼。
伊莱亚特看到狮王,将剑贴紧秋言的脖子,利刃割破皮肉,几滴血珠滚落下来,在破旧的囚服上绽放艳丽花火。
“这份大礼陛下可还满意?”就连出卖自己人做投名状时,伊莱亚特的脸上仍是那副谦谦君子般的笑容。
狮王的脚步停在伊莱亚特身后,同时观察着猎物和盟友的反应,既不下令责罚秋言,也不明确允诺伊莱亚特:“然后呢?”
伊莱亚特掰开秋言的手,把还没来得及递出去的纸条呈给狮王,狮王接过纸条展开,却发现上面的内容是用暗语写的,无法直译,便翻过来展示给秋言看:“三番两次挑战本王的耐心,你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
秋言:“你之前说过要我做你的仆人,还作数吗?”
狮王眉头一挑:“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我都这样了还能做什么?”秋言举起双手,腕子上的铁环相互碰撞,发出笨拙沉闷的响声。
狮王顺势一把捉住他的手腕,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做本王的仆人可不只是收拾房间那么简单。”
秋言没察觉伊莱亚特心怀不轨,不代表看不出狮王暗搓搓的心思:“只要陛下放了剧团的人,你想要什么样的仆人,我都能做到。”
“王后不愧有颗玲珑心,一点就透。”狮王这话是对秋言说的,视线却划拉着伊莱亚特,他收起威胁秋言的佩剑,略一低头,柔顺的栗色长发从肩膀滑落至胸前,遮住侧颜只露出笔挺的鼻子,没人看见他的表情。
秋言挣脱狮王的手,薅住他的胡子迫使他直视自己的眼睛,言语还能如初轻快:“别忘记我们的约定,对了,再加一条,把尼奥也放了。”
狮王并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一口应允。
狮王的寝宫不像正殿那样金碧辉煌,反倒称得上缱绻旖旎,空气中飘荡着若有若无的淡淡冷香,甜而不腻;灯盏摆放颇为讲究,光线恰到好处,比月光更柔和,映在人身上,平添几分撩人的梦幻感。
狮王把秋言领到帷幔环绕下的床边,把人推进柔软的花瓣软垫上,秋言不做反抗,任由他将自己双手铐在床头,一副任君采撷的柔弱模样,同为男人,他知道这种楚楚可怜的样子更容易激起对方怜香惜玉之心。
事实上狮王继承了他父亲荤素通吃的优良传统,面对娇软的小白兔,主要思考能力都转移到了下半身,他的手抚过秋言的脸颊,一路滑到胸口,开始还想去解扣子,到后来觉得太过麻烦,干脆直接撕开衣襟。
“陛下是不是太性急了,我们先聊聊,培养培养感情嘛。”秋言朝他抛了个媚眼。
狮王挑起他的下巴,拇指在那柔软的唇上细细摩梭:“你的嘴不只用来说话,还可以为我做些别的。”说着,他用眼神点了点自己不可描述的地方。
秋言顺着他的指引瞟了一眼,在反胃的同时得出个结论——我还是直的。
之前那个国王游戏一直令他耿耿于怀,坦然接受休伊的亲吻后,他觉得自己彻底弯了,心里的休伊成了白月光、朱砂痣,甚至萌生出“如果我不是希斯塔的替代品该多好”的可怕想法。然而面前的男人魁梧得像座山一样,平心而论,撇开他爆发户一样的品味,还有那垂到腹部的大胡子不谈,他长得并不难看,但秋言对他完全没有感觉。看来喜欢休伊纯属意外,除了他,秋言不会再看上别的男人。
狮王并不在乎秋言那些百转千回的想法,他只想尝尝这个与众不同的王后的滋味。
秋言:“等下,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你可以用另一张嘴说。”狮王迫不及待欺身压在秋言身上。
“我让你等一下!”
话音未落,一股热浪腾起,犹如地狱之火的黑炎烧穿了头顶的帷幔,狮王在巨大的震惊下直愣愣滚落在地。
“黑,黑炎?!”他蓬勃的欲念瞬间浇熄,“你是,希斯塔!”
第45章 045
狮王的唐突行径极大刺激了秋言,这才一个没控制住,放出被动大招。看着烧尽帷幔又掉落在床垫上的一团黑色火焰,秋言知道苦苦隐藏的身份终究要大白于天下。
跌落的狮王从四脚着地迅速翻身爬起,退到避无可避的墙角,嘴里不停歇地念着咒语,让抑制秋言妖力的铁环越收越紧。
秋言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狮王:“你既然知道我是希斯塔,就该清楚黑炎消耗的是魔气而非妖力。”
正因为狮王深知黑炎的霸道,普通咒术对希斯塔根本造不成致命打击,所以他才更不肯停手,毕竟那铁环可是任凭妖力再强的人也无法摆脱的缚妖锁:“你待如何?!”
“敬酒不吃吃罚酒,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秋言将左手食指在右腕铁环上轻轻划了道竖线,缚妖锁从中间断裂,他又如法炮制解放了左手。
秋言敢于前往异国作人质绝不是脑子一热,他私下尝试过剥离妖力,用魔气成功放出小规模黑炎。当然,在设定里希斯塔的黑炎是融合火咒与魔气的产物,现在缺少火咒加持,黑炎的杀伤力降了不止一个等级,但是足以唤起世人对“煞神”的恐惧。
先后落地的铁环像两道催命符贴在狮王身上,独自面对复活的希斯塔,狮王外显的沉着随时面临内心的崩盘:“你要问什么?”
“你们说的间谍到底是谁?查出身份没有?”秋言曾让休伊把瑟林叫来直接对质,这样既高效又能在议和中掌握先机,也不知为何,休伊坚决不同意,秋言将之理解为“我兄弟差点绿了我,我才不要跟他说话”的幼稚行为。既然拗不过他,那就亲自查明吧。
狮王:“间谍就是你们鼬国派来的,怎么反问起我来了。”
秋言整理好凌乱的衣襟,用看智障的眼神瞄着他:“如果是鼬国派来的,休伊没道理不告诉我。”
狮王的脸色渐渐恢复血色:“他想借我的手灭了你,怎么可能提前预警。”
“呵,他跟我在一起时像个小孩,粘我还来不及,你这瞎话真是张口就来。”谈及休伊日常的宠溺无度,秋言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再说了,灭我,您配吗?”
狮王冷笑:“他不想杀你,何必冒着让天下人看笑话的风险,把自己的王后拱手于人。”
秋言:“休伊一开始不想让我插手,是我主动要来作人质的。”
狮王:“那好,我就说几点能自证的细节吧,你们剧团第一天的表演很成功,可第二天就有人找上门来对不对。”
秋言觉得他说的是显而易见的废话:“正是因为演出反响好,树大招风,才引来你的爪牙,跟休伊有什么关系。”
狮王:“他伪装成剧团成员的模样,一到首都就与我联系上,这才有先锋小队抓捕的后续。”
他怎么会知道休伊假扮团员的事,明明只有自己和希尔知情才对。秋言一时间有些混乱:“……是伊莱亚特告诉你的?”
秋言不经意间的恍惚让狮王心里有了底,一直以来他尽力克制的颤抖渐渐得以平静:“剧院遭到突袭后,休伊是不是突然消失了?”
那天秋言正准备谢幕,大批士兵涌上舞台,希尔用百宝囊将剧团成员藏起来,唯独没见到休伊的身影,只有瑟林一直上蹿下跳。虽然狮王说得头头是道,但秋言不想听一个色胚在背后说休伊坏话:“那又怎样,他是国君,宫里传来急报要他回去,这你也管?”
狮王耸耸肩,摆出不以为意的姿态:“我看你是被他的美貌蒙蔽了双眼,休伊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干净,他是个玩弄权术的高手,鼬国要是没有他,早被本王灭国了。还记得你误打误撞跑到舞台上那天吗,若不是你突然出现,休伊就答应同本王联姻了。”
剧本里的休伊只是在铲除希斯塔后,顺理成章被众臣推举为新王,秋言并不清楚他的政治手腕有多高,何况平时跟他在一起都跟言情剧似的甜甜蜜蜜,唯一一次见他处理朝政就是和大祭司辩论那次。
等等,初遇希尔的时候,他是说过狮王跟休伊提出联姻的事。刚来异世界那会儿秋言不在意谁和谁结婚,可相处时间久了,休伊的一言一行他都会放在心上,想到自己的鲜花险些插在牛粪上,秋言百感交集。他仔细琢磨着,自己能为了避免战争、救出剧团而充当人质,那么休伊为了子民活下去而选择联姻也不足为奇。忆起两人一起击杀火蜥蜴王,休伊那种飞蛾扑火般的执着不像是演出来的。
“省省吧,就算你拖延时间等待援军我照样能团灭他们。”
“口说无凭,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狮王说着,朝秋言摊开掌心,一枚艳丽如火的鸽血耳钉反射出夺目的光华。
我的耳钉怎么在他手上?秋言下意识去摸耳垂,临行前戴上的那枚还在,也就是说,狮王手上的是另外一枚?难怪从没见休伊戴过另一只,竟在别人手里… …
“现在明白了吧,你和我都一样,是他棋盘上的棋子,他能为了拉拢我而同意联姻,就能为了保住国王的位子牺牲你。”
狮王当然也是个政治家,他说的话不会是百分百的事实,可如果有一半,哪怕三分之一是真的,那么休伊可能真的想过再杀自己一次……
秋言感觉胸口有团火在烧,灼得心脏疼痛难忍。这其中有黑炎反噬的原因,但更多的是撞破真相的绝望。他曾经告诫自己,异世界的一切不过是幻象,到头来深陷其中的只是自己;以为利用希斯塔这个宿体能够带来许多便利,不必在意多余的纷纷扰扰,却原来替身也有心,错付了感情,心也会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