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家了,发呆的机会也是奢侈。
齐文遥无奈,等着符弈辰强行叫醒自己,听一句不留情面的“起来”的命令。
符弈辰却没有那样做,只用悄悄话一般的声音叫他的名字,“齐文遥?”
齐文遥不想理会,闭上眼睛装成睡着的样子。
符弈辰居然没有再吵他。
齐文遥感觉身上有被子盖了上来。被子轻薄,但柔软防寒极适合现在的天气。这么一盖,他才发觉真的有些冷。
帮他盖被子的人是符弈辰。动作不熟练有时候会碰到他,却也尽力温柔,而且指尖的温度是不恼人的温热。盖好了被子,符弈辰还帮他放了床帐,床内一下子暗了下来,变成适于昏睡的环境。
门一开一关,室内归于安静。
齐文遥犹豫片刻,转过身,发现房间里面真的没了人。
“难道真以为我病了?”齐文遥感到不可思议,“杏雨也太能忽悠了。”
*
符弈辰一进房间,就知道今天的齐文遥相当不对劲。
平时的齐文遥爱犯懒,却不会委屈自己的肚子,每次回到家就会拿桌上的点心吃吃。光吃不够,还要放在床边触手可及的地方。躺下了,齐文遥也要讲究,换件舒服的衣服,盖好被子,把床帐放下遮遮光。
今天的点心没人动过,今天的被子好好地叠着,今天的床帐也好好地收着,齐文遥不像是躺在床上,更像是倒下去起不来了。
符弈辰离开房间,走到了别处才好好地问一问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了?”
“杏雨也不知道。主子开开心心地出门,回来的时候却像是被抽了魂似的。不答话,也不许找大夫……”
符弈辰不语。
“主子头一回那么不开心。”杏雨适时说,“兴许是想王爷了。”
她的话说得好听,却碰上一个无比实在的角色。
符弈辰断然否认,“不会。”
杏雨顿时不知自己算不算是瞎报消息,抿唇不语。
幸好,符弈辰没有过多责怪,想想反常是从昨夜开始便问了一句,“他昨天做了什么?”
杏雨老老实实说了。
符弈辰听到“写字”那会儿,细问了一下,“写了什么?”
杏雨是个聪明人,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王爷请看。”
符弈辰接过来,一看就皱了眉头。
乱七八糟的,左写一点右写一点,还带上几个小画。画同样是随意涂抹的混乱,唯一辨认得出的是那棵惟妙惟肖鬼爪树,寥寥几笔倒是抓住了枝丫乱生的狰狞精髓。
“下面是石碑。”符弈辰看懂了鬼爪树,又渐渐摸清了齐文遥涂画的风格和写字的顺序,“写字是从左往右,写法古怪。”
看是看得懂,某些字的写法却与常见的不一样。
青楼会乱教这些吗?
齐文遥在青楼长大,但不是不通文墨。比起女子,男儿身的齐文遥更容易带在身边,也更合一些达官贵人的胃口。老鸨觉着贵人不喜欢一个啥也不懂、仅有一张脸皮好看的傻子,教了读书识字也教一些官场上约定俗成的规矩,好给未来的主人分忧解难。
齐文遥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不知潇儿是个什么样的人,曾经试着陪他吟诗作对。
连吟诗作对都会的人,写字怎么怪里怪气的?
符弈辰早觉得齐文遥身上有许多谜团,今个儿又发现一个,不悦皱眉,耐着性子把这张随意的涂画看了一遍又一遍,认出了其中的关键。
“齐宗光。”符弈辰辨认出了齐文遥写在角落的字,“他问了齐大人的事?”
杏雨眼见着思念成疾的说法编不下去了,乖乖答了实话,“对,还问齐大人长什么样呢。”
符弈辰将那张纸捏成了团,紧紧握在掌心,“魏泉在哪?”
杏雨马上去找了。
魏泉急急赶来,看到的是符弈辰将一张皱了吧唧的纸张瘫在桌上细看的画面。
魏泉上前行礼,“参见王爷!”
“你去哪了?”
“属下以为王爷会回书房,便在那儿候着了。”
符弈辰反问,“怎么不看着齐公子?”
魏泉给问懵了,“这……齐公子不是安然回来了吗?”
“之前呢?”
说到之前,魏泉想起自己要说的好事了,“王爷,翟一尘出现了。他……”
符弈辰打断了这番话,“齐文遥见到了齐太傅吗?”
魏泉一愣,立即否认了,“不会。他确实偷跑,但走的是……”说到这里,魏泉默默回想一下,发觉齐文遥离开的时间并不短,不敢信誓旦旦地说下去了。
“见着了。”符弈辰冷笑,“在你看不见的时候。”
魏泉认错,“翟一尘出现,属下不得不……”
符弈辰怒斥,“本王说了看好齐公子,你听到哪里去了!”
“王爷也说过抓住翟一尘,”魏泉也有脾气,尤其是在不认为自己做错的时候,“抓住翟一尘,才能问出潇公子的消息。王爷心心念念的不是潇公子吗?”
符弈辰皱眉,“什么?”
魏泉倒是没有继续问下去,话头一转,“属下会看好齐公子,不让他出王府一步。”
不管是潇公子还是齐公子,对于魏泉来说都是一个任务。魏泉看到现在,哪会不明白王爷变了心。既如此,当然把潇公子放在一边,考虑怎么让齐公子乖乖听王爷的话。
符弈辰没说话。
他知道魏泉做得到,更懂得齐文遥是自己的囊中物。
就算齐太傅真的与齐文遥有关系又如何?齐太傅根本帮不了齐文遥。太子不在乎齐太傅,却很想与他做面上的“好兄弟”。带走齐文遥,替没什么用的齐太傅出头,还是让齐文遥留下,给他一个沉迷美色不做正事的诱饵?太子将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这边。
只要他想,齐文遥会一直待在王府里。
可是……
符弈辰想到那一个了无生气的身影,担心得不知如何是好。他以为控住齐文遥便是万事大吉,以为自己能够享受霸占的快意,未曾想齐文遥失去笑容,他也会跟着痛苦。
“王爷?”魏泉看他愁眉不展,试探地开口。
符弈辰没有狠心下令,轻叹一声。
“再说吧。”
说罢,他不看魏泉愕然的神色,前去探望齐文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看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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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子清奉命去当集团继承人的助理,从早到晚、啥事都管的那种。
去之前,他问了一句,“他是什么样的人?”
老爷子掌权多年见过大风大浪,竟然现出了一丝慌乱。
“你去微博搜搜吧。”
微博里,纪夏阳认证为“豪门阔少”,是个很有排面的沙雕二世祖。
日常炫富,常驻热搜,与各色明星名流纠缠不清。
靳子清带着沉重的心情,找到了那个坑爹玩意儿。
然后发现纪夏阳不只坑爹,还是巨婴。
靳子清:“上班要穿正装。”
纪夏阳:“你帮我换。”
靳子清:“开会别盯着我。”
纪夏阳:“我害怕。”
靳子清:“别熬夜,明天有晨会。”
纪夏阳:“你哄我?”
靳子清费了老大的劲,才把纪夏阳拉扯成了霸总。
纪夏阳出息了,第一件事却是给他壁咚,“搞对象吗?”
靳子清:???
第25章 醉酒
齐文遥躺了一下午,也没让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念头消失。他穿越以来受过的委屈全攒在这一刻爆发了,反复想着“老天真不公平”,全身无力只想丧到天荒地老。
人嘛,总有感到生无可恋的时候。
符弈辰回来了,他也没什么心思去应付,破罐破摔地想着“大不了杀了我”。符弈辰倒是少见的温和,受了冷脸,不跟他发火还吩咐杏雨不要打扰他。
那敢情好。齐文遥翻了个身继续咸鱼躺,保持无念无想的放空状态。
“主子。”不知什么时辰了,杏雨跑到床边小声地劝说,“该吃饭了。”
齐文遥毫不犹豫地回答,“不吃。”
杏雨叹气。“王爷一直等着呢。你不吃,他也不会吃的……”
齐文遥只觉得烦,扯了被子蒙住脑袋,“不管。”
杏雨急了,“发生天大的事情也要吃饭呀!饿坏了身体怎么办!”
这句话,他妈也说过。
齐文遥心下一动,回过身看着杏雨那一张挂着操心表情的稚嫩脸庞。他忽而从那张脸上看到了家人的影子,感觉被打击得好像一碰就碎的心恢复了些力量。
“嗯。”齐文遥给了一点面子,坐起来,“吃就吃。”
杏雨愁云惨淡的脸终于现出了笑意,过来帮忙,“这就对了!”
齐文遥看着杏雨乐颠颠帮他穿鞋的瘦小身影,轻叹一声,“杏雨啊……”
“快点。”杏雨却没有跟他温情戏码的心思,催促,“王爷该等急了!”
“……”齐文遥嘴角一抽。
他真是不长记性,又把杏雨的尽忠职守看成关心了。
不管如何,答应了杏雨的事情就要做到。
齐文遥拖着步子走向饭桌。
那里有一个端坐等候的符弈辰。见着他,符弈辰眼里才有了神采,忙不迭给了一个温柔的微笑,竟然跟他昨天求人的样子有点相似。
齐文遥却没有对视的心思,被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给吸引了注意:与前几天的清茶淡饭不一样,今天有荤菜,而且是阔气的纯荤。一只烤鸡,一盆老鸭汤,油亮的酱肘子叠成小山,硬生生把旁边的炒三丝衬得细小。
齐文遥的目光在菜上兜了一圈才回到符弈辰脸上,“斋戒结束了?”
符弈辰只说,“坐。”
齐文遥也就不客气了。
菜是好菜,可惜他不怎么吃得动。不知是心情太糟糕,还是肚子习惯清茶淡饭没法承受那么多荤腥了,他吃了两口便觉得嘴巴腻得慌,兴致缺缺。
“想吃什么?”符弈辰以为是菜的错,温声细语问了一句。
齐文遥懒得思考符弈辰为什么那么好,只想快些吃完回去躺着,“饱了。”
“坐一会儿。”符弈辰拦下了他,“喝茶。”
齐文遥喝了口茶,感觉那点微微的苦沁到唇齿间萦绕不去,十分不爽快。
符弈辰又问了,“要点心吗?”
“不了。”齐文遥有气无力说,“我真的不饿。”
“真没想吃的东西?”
怎么今天的人都那么唠叨呢。齐文遥想不到符弈辰也老妈子上身了,疑惑地瞥去一眼。不过,他没有像是打发杏雨那样随便敷衍,给了掌握他生死大权的景王殿下几分面子。
他仔细想想,真的想到了一个想要的东西。
“我想喝酒。”齐文遥说,“越烈越好。”
躺着没什么用了,睡得着也是反反复复做噩梦,磨人得很。这时候,他需要一点外力来麻痹自己,手边没有电脑游戏机等电子设备,便转向古往今来消愁的宝物——能麻痹人的美酒。
他提出来,符弈辰自会答应,吩咐一声就上了两壶。
齐文遥酒量并不好。
他常加班,不规律饮食加上各种灌咖啡硬生生磨坏了胃。受够了身体不好的苦,他当然不会再作死喝酒挑战自己的肝儿了。即便有应酬,也是说自己酒精过敏糊弄过去,不轻易喝酒。
齐文遥头一次喝那么烈的酒,猝不及防被呛着,“咳!”
“别急。”符弈辰看他咳得死去活来的,帮忙顺一顺气,而后亲自倒了杯其他的,“试试。”
齐文遥试了一试,发现酒里有淡淡的梅子清香,“梅酒?”
“嗯。”
口感温润清爽,比纯粹的又辣又劲的烈酒好一些。齐文遥试了两杯觉得不错,渐渐飘了,尤其是想到符弈辰并不喜欢带酸味的东西更是喝得起劲。
他不常喝酒,不清楚酒的后劲能有多大。
齐文遥回过神发现自己喝空了一壶,而眼前的符弈辰有了重影看起来像是模样相同的双胞胎。
他想看清楚一些,晃着身子往前倾。自以为稳如老狗,实际上被脑袋昏昏沉沉搞得左摇右晃,一个不稳就往符弈辰怀里头栽了。
“唔?”齐文遥倒到别人怀里了,还嘴硬,“我没事!”
符弈辰没听他的瞎话,抱起来放回床上。
齐文遥又平平稳稳地躺下了,舒服地呵一口气。他想闭上眼睛,却感觉到老有人在碰自己,烦躁睁眼,在一瞬间竟然把符弈辰的脸看得一清二楚。
也就是一瞬间,而后又是模模糊糊的残影了。
齐文遥以为是梦,由着那一股火从心里涌到嘴边,“走开!”
符弈辰碰着他的手停了一停,又扯了被子给他裹上。
裹被子倒也还好,齐文遥不忙骂人,胡乱用手擦着脸颊——脸颊沾上了一点头发,痒痒的。
他迷迷糊糊哪能搞定发丝那么细碎的东西,符弈辰看不下去,帮着他拨开恼人的头发。
比起他一股脑胡乱瞎来的动作,符弈辰温柔许多。只是,齐文遥不觉得有什么好,不乐意符弈辰挨那么近,也不乐意指尖在左脸徘徊得那么久。
原身的记忆忽而蹦了出来,多少个日日夜夜,符弈辰抚着那一颗与白月光相似的泪痣若有所思。
齐文遥再开口是实打实的凶,甚至伴上了推搡的动作,“滚!我不是秦洛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