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那是独属于他和霍采瑜之间秘密, 哪怕是“老乡”也不好倾诉。
“没什么, 就是一些家常话。”
黑猫白眼终于还是忍不住翻了出来。
它从猫爬架最高层爬到第二层上, 脑袋搭在两只前爪,高冷地呵呵了一声。
这蠢仓鼠在想什么简直写在脸上!肯定是跟霍采瑜那点痴男怨男破事!
——也不知道人类有什么好。要是它, 有人敢让它这么烦心, 它一定一爪子把对方挠花!
李锦余又抓起一把瓜子准备一边嗑一边数。
这时长康在外面敲了敲门, 低声唤道:“陛下, 奴婢回来了。”
李锦余顿时脸色一亮, 把瓜子重新丢回瓜果盘:“送进来。”
长康进来,脸色微微有些古怪,手里捧着两个小册子,恭恭敬敬放在案上,随后告退。
李锦余严肃地嘱咐他:“不可对任何人说。”
长康接到这个奇怪命令时就十分诧异,现在又被陛下要求封口更觉得微妙。只是在皇帝身边伺候最关键一点便是要听话,长康能顺风顺水待这么久,自然深谙此道。
“奴婢领旨。”
长康告退了,李锦余才从龙榻上跳下来,坐到案前,伸手想要翻开其中一本,但手悬空时又停顿住,脸上微微有些扭捏。
黑猫从未见过李锦余这个姿态,有些好奇地跳下来:“这是什么?”
李锦余干咳一声,犹豫了一下,才小声道:“我让长康去帮我找来‘科普教材’。”
“科普?”黑猫跳上案,吓得李锦余往后退了一小步。
黑猫低头一看,上面那本端正地写着三个字《房中经》。
黑猫:“……你看这个干什么?”
李锦余有些尴尬,好像做坏事被抓包,挠了挠耳朵:“我只是觉得之前有些东西可能理解得不对,需要恶补一下常识。”
像什么“侍寝”之类,总觉得自己理解和其他人理解完全不一样……
怀着对知识渴求,李锦余顶着黑猫嘲讽目光,硬着头皮翻开《房中经》,仔细研读了起来。
过了半晌,他再抬起头,两颊已经有些泛红:“原来是这样。”
原来侍寝就是人类皇帝和嫔妃交配、造崽子过程!
就像那天晚上他和霍采瑜发生一样!
……但是为什么在景昌帝这里,侍寝就不一样了?
之前每一次过来嫔妃似乎都对唱歌没有表现出明显惊讶,可见之前景昌帝“侍寝”对她们来说就是唱歌。
景昌帝总不会像他一样犯这种常识性错误吧?
还没等李锦余想明白怎么回事,那边黑猫好奇地扒拉了一下下面那本:“这又是什么?”
李锦余低头看了眼,脸色忽然有些微妙,两颊更红了一些:“也是……科普教材。”
他把《房中经》拿开,露出下面那本字样——《龙阳秘经》。
黑猫:“…………”
李锦余顶着黑猫难以言喻眼神,红着脸,强行解释:“我这是想了解得全面一点!”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鬼迷心窍地想要了解这个。
大概是霍采瑜离开京城时对他那一句表白把他吓得脑袋不清醒了吧。
所以他才特意叮嘱长康不要对外说。否则万一其他人误以为皇帝有了龙阳之好怎么办!
送都送上来了,李锦余还是硬着头皮,伸手翻开了这本《龙阳秘经》。
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脸色已经红润得像是一颗熟透番茄。
——原来、原来男子和男子之间是这么做……
这本《龙阳秘经》解释非常详细,关键部分还配有精妙插图解释,看得李锦余莫名面红耳赤。
那夜和霍采瑜发生关系时他神智不算太清楚,现在对照“科普教材”上理论知识,再结合自己仅有一次“实战经验”,这才完全搞懂。
想到这个,李锦余脑袋中便忍不住回想起那天夜里和霍采瑜亲热。
虽然他记忆不太完整,但大致感受还是记得。
唔……
脑袋记忆唤起了身体记忆,李锦余感觉身体似乎微微有些发热,赶紧晃了晃头,端起旁边凉茶喝了一口。
一转头,一只黑不溜秋猫脑袋从一旁伸过来,也在盯着《龙阳秘经》看得出神。
李锦余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你看这个干什么?”
黑猫瞬间缩回脖子,故意昂起头,做出不屑语气:“我无聊随便看看。”
“你一只猫看这个干什么。”李锦余忽然想起什么,谨慎地确认,“你是公吧?”
黑猫盯着他,微微露出了尖牙:“你想死吗?”
李锦余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干笑了一声:“没什么,我没见过你人形,所以有些好奇……”
提到这个,李锦余忽然想起来,恍然大悟,“哦!你是为了迟兄所以——”
李锦余声音戛然而止。
小黑猫两只前爪指甲都露出来,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我只是好奇看看而已,跟任何人类都没有关系。”
其实李锦余现在完全能打赢这个状态30340黑猫,只是看小黑猫这么好面子,乖巧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就是对自私人类之间互相伤害有些好奇,和什么迟姓人类没有任何关系。”
黑猫:“……”
这蠢仓鼠越来越不可爱了。
两本“科普教材”都啃完,李锦余拿到炭盆边,准备直接销毁。
《房中经》点燃火焰嫣红,李锦余看着手里《龙阳秘经》,蓦然有些不舍得。
——要不,这本先留下来?
——他有些细节还没看懂……霍采瑜教导过他要温故而知新……
怀着莫名其妙心思,李锦余把这本“科普教材”鬼鬼祟祟地藏在了龙榻枕头下面,仔细堆好枕头,确认从外面绝对看不出来。
……
霍采瑜虽然去了前线,但临走之前告知李锦余事情还需要解决。
李锦余微服到了霍府,请霍采瑜母亲给自己诊断。
霍采瑜一直不太信任宫里太医,何况皇帝中毒这种事,太医院这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人察觉,要么便是集体废物,要么便是有人封口。
不论哪种,都不值得信任。
霍夫人早就得了霍采瑜嘱托,知道那位李公子身上中了毒,对李锦余前来毫不意外。
霍采瑜和霍采瑾姐弟都已经去了军队,霍夫人一个人在家冷冷清清,接待李锦余也显得颇为高兴。
但李锦余莫名有一点心虚。
自己把霍夫人儿子莫名其妙就掰弯了,
按照常理来说,霍采瑜将来等急称帝,再怎么说也得三宫六院配齐、生他个三五七九个崽子,霍夫人就能抱着一大堆孙子安享天伦之乐……
可现在霍采瑜突然就对自己表白——
这让李锦余面对霍夫人时候总有些不自在。
霍夫人倒是没察觉出来,请李锦余坐下,耐心为李锦余把了一次脉。
“脉相上与上次相比,似乎身子有些亏损。”霍夫人收回手,微微颦眉,“李公子,不可仗着自己年轻便房事无度。”
这李锦余可冤枉。
现在他已经知道房事具体啥意思了。
可他前世今生、至今为止也只跟霍采瑜发生了一次关系。都是娴贵嫔那药导致后果。
霍采瑜已经调配药物把他体内残留药性都清理掉了,如今余下只有亏损了身体,需要慢慢吃药调理。
生怕像上一次那样误导了霍夫人,这次李锦余赶紧解释清楚他之前中了药情况。
当然,涉及霍采瑜事全部被他隐去不提。
霍夫人听了颇有些惊诧:“竟然有这样药,我倒是从未见过……之前听闻狡国有类似帮助女子受孕药物,只是未曾一见。”
李锦余心想可不就是狡国?他当初把塔玛公主直接丢进宫里种地,后来完全忽视了她,没想到她竟然和娴贵嫔搭上了线。
霍夫人想了想,又提出一个疑问:“阿瑜说公子中了‘绝子’之毒,那催情药又是如何解?”
李锦余脸倏然红了。
这个问题他怎么回答?
难道告诉霍夫人是你儿子帮我解吗?
李锦余硬着头皮道:“这个、用了一些别方法……应该不影响。”
霍夫人面容上微微流露出一丝诧异,随后收起,歉然笑道:“我一遇到医术药毒方面东西总是忍不住刨根问底,让李公子为难了。”
“不不,是我问题。”
“李公子身体亏空后续还需药方调养。”霍夫人嘱托了一句,随后说起正事,“‘绝子’之毒制起来颇为昂贵复杂,解药方子也未曾流出,我也要慢慢研究。”
李锦余点点头,有些担忧地问:“这毒有什么影响吗?”
“除了男子不能行房、女子不能受孕之外,若有影响便是易怒、易躁,深夜难眠。”霍夫人道,“李公子若想调查何时中这毒,可从这些状况下手。”
李锦余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穿过来之后这些表现都不是很多。
只是易怒、易燥在原身景昌帝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至于深夜难眠……后宫嫔妃轮流侍寝,全都要唱“摇篮曲”,可见原身睡眠质量得有多差。
——所以这绝子之毒是在他穿越过来之前就已经中了?
——是谁下?
——原身自己知道吗?
一连串问题让李锦余脑袋有些发懵。
和霍夫人约定每隔七天过来一次,李锦余回到皇宫,还在思索原身中毒事。
他和霍采瑜在一起呆久了,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小仓鼠,对于朝堂和后宫中不少事都有了更深入理解。
景昌帝中了绝子,不能生下皇子、脾气又受影响变得暴躁易怒……完全就是在最根本部位绝了荻朝根!
先帝诸多皇子中,如今安稳活到成年只有景昌帝一人,这“绝子”绝不只是景昌帝,还有整个大荻。
这样问题便来了……谁会有这样动机呢?
……
“我?”
黑猫惊诧地看着李锦余,磨了磨牙,“你想死吗?”
“不是说你,而是叶丞相。”李锦余解释了一下,“你看过叶丞相一部分记忆,里面有没有这方面相关内容?朕给你安排小鱼干。”
“……不需要。”黑猫“哼”了一声,十分不情愿地歪头回想,“叶归乡记忆里关于皇帝内容不多,没有特意给皇帝下毒记忆。”
李锦余皱皱眉,挠了挠耳朵,陷入沉思:“不是叶丞相……”
“不过我倒是想起一个细节。”黑猫忽然补充了一句,“叶归乡似乎抓着皇帝什么把柄。”
“把柄?”
“对。叶归乡一开始只是一个普通官员,没什么特殊依仗,如何能让皇帝如此放肆地宠信?”黑猫在这方面经验比李锦余要多,“他掌握了皇帝一个秘密,借此威胁皇帝,才让皇帝对他彻底放权。”
李锦余心忍不住提了起来:“什么秘密?”
黑猫摊开猫爪:“不知道。”
“不知道?”
“我又没看过他全部记忆,怎么会知道到底是什么秘密?”黑猫翻了个白眼,“能想起这些已经不错了。”
李锦余失望地收回目光。
他现在就是景昌帝,若是景昌帝又什么能够被人威胁把柄,对他说不定也有影响。
不过现在两位当事人都已经死了,若是没人再知晓景昌帝把柄,说不定这个把柄也就不存在了。
李锦余乐观地想:说不定叶归乡抓住把柄就是景昌帝中了绝子、不能生崽呢?
不过这就绕回了最初问题……是谁给景昌帝下绝子?
要想知道这一点,得先知道景昌帝是什么时候中毒。
李锦余想了想,让长康去叫来了薇嫔。
据他所知,现在宫里还在嫔妃里,薇嫔是年龄最大、入宫最久一位。
薇嫔本人谨小慎微,相貌只能说略有颜色,反倒少了很多是非。
李锦余看着薇嫔,脸色呆了呆。
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过后宫里嫔妃,没想到薇嫔竟然变成了这幅样子。
肤色比起之前晒黑了不少,身上衣服也从之前托业着长长裙摆嫔妃宫装换成了方便行走及膝襦边荷叶裙,仔细看去,身上还沾染着一些草茎;
薇嫔面容比以前稍显瘦削,但双目明亮许多,不再像过去那般战战兢兢,整个人气质大变。
李锦余愣了半晌,才艰难地开口:“薇嫔,好久不见。”
“陛下好久不见。”薇嫔敛裾行礼,“不知陛下召见嫔妾有何吩咐?”
李锦余让薇嫔看茶,拐弯抹角地七扯八扯了一会,这才委婉地道:“薇嫔啊,你入宫多少年了?”
薇嫔回忆了一下,回答道:“嫔妾入宫已有四年七个月。”
哇,那确实挺长。
“都这么久了……”李锦余咳嗽一声,找了个精妙切入点,“至今都未曾有孕,可找太医看过了?”
在后宫说嫔妃年久无孕,完全是一项非常严重指控。
薇嫔种了半年地,胆量比以前大了不少,还是吓得手一抖。要不是陛下听起来口气尚可,她可能直接要跪下去。
她努力收敛自己目光,低声道:“嫔妾无能,还请陛下恕罪。”
“朕知道,这不怪你。”李锦余紧紧盯着薇嫔脸上表情,故意道,“朕一直没有临幸你,是朕错。”
古往今来皇帝说自己有错目,都是为了身边人能够赶紧跟一句“陛下无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