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舍不远处的屋顶之上,金柔儿看着吴家饭厅里的惨烈样子,扬了扬下巴,解气的道:“自作孽不可活,该!”
旁边的成渝却没有她那般开心,沉默了一会,道:“差不多就行了,一会用吃的把它们引走吧。”
金柔儿一愣,不满道:“干嘛啊?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什么好可怜的!”
“吴家这样的人家,轻易不会砸到自己的脚的。”成渝摇了摇头,道:“倒霉的还是给他们卖命的下人。”
果不其然,成渝话音刚落,就听那吴家的老爷、少爷、夫人们纷纷扯着脖子喊了起来:“来人!来人啊!养活你们这些废物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快把这些疯狗赶走!”
一群家丁慌慌张张的拿着棍棒跑了过来。那些家丁虽然其中一部分仗着吴家的威风在城里横行霸道,但大部分也只是从小生活在这座城里的普通人,为了混个生计进了吴家,此时虽然手里握着棍棒,看着那群恶犬腿也止不住的哆嗦。
那群恶犬许是平日里挨那棒子的打太多,此时见了那棍子,凶性更被激发了出来,恶狼一般的眼睛狠狠的盯着那些家丁,嗓子里发出威胁愤恨的呜呜声,而后纵身而起,向着那群家丁直扑过去!
那群家丁本就对那群恶狗心中惧怕,此时见那群狗眼睛里带着满满的恨意扑过来,吓得更是厉害,有几位直接瘫坐到了地上,因为发抖,手中的棍子打过去半点准头也没有。那狗凶得很,对那棍子已经浑不在意,几个扑闪撕咬便将家丁手里的棍子扔了出去,而后一口便朝着家丁的腿咬了过去!
转瞬之间,痛苦的嘶号之声不绝于耳,地上满是鲜血。被咬上的家丁在地上痛苦的打起了滚,而被护在后面的吴家的主子们见到此场景,反而更加气愤,扯着脖子吼道:“要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几只狗都大步跑,明天趁早都给我滚蛋!”
那群家丁听到此话,只好痛苦的拎起地上的棒子,再次朝着那疯狗们而去。不远处的屋顶之上,金柔儿一双秀眉紧紧皱着,道:“我说,这吴家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成渝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干嘛这么看我?”金柔儿不满的一瞪眼睛,道:“我是嚣张跋扈。从小我爹就告诉我,人分三六九等,我打小欺负人,从来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是我就是再欺负人、再随着心思胡闹,我也从来没有不把人命当回事过,那可是要挨雷劈的。”
金柔儿白了成渝一眼,道:“行了,我看不下去了!你把它们引走吧。”
成渝“嗯”了一声,瘸着一条腿纵身一跃,运起轻功在房檐上点了几步,转眼便到了后厨。他将原本盖着的锅盖掀开,又给灶台下面添了点柴火,让锅里饭菜的香气飘得更远,这才重新出了后厨,回到了金柔儿所在的屋顶。
不多时,那狗群问到饭菜的香气,呜咽了几声,转头奔着后厨而去,留下饭厅里的一片狼藉。金柔儿皱着眉又看了两眼,道:“走吧,本姑娘真是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了。”
“别急。”成渝面如平湖的望着饭厅里的一个人,缓缓道:“事情还没办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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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还没办完?”
金柔儿一愣, 好奇的看着成渝,道:“都闹腾的这么厉害了, 还要怎么办?”
“金姑娘, 吴家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热闹, 可真正的恶人还全须全尾的在后面躲着呢。”成渝看了看金柔儿,道:“光解气了可不行啊。”
“你的意思是…”
“金姑娘, 你在这里等我吧。”
“诶…“
金柔儿话还没说完,成渝身影一闪, 人已经纵了出去。只见他虽然瘸着一条腿,身法却干净利落, 束在头顶的长发因为快速前进而飞荡起来, 带着一丝飒爽之气。
“搞什么啊。”金柔儿不满的撇了撇嘴,见已经追不上成渝,干脆往屋顶上一坐, 抬头望着漫天星辰, 安心的等起人来。
片刻之后, 富丽堂皇的室内。
“这位英雄,这位大侠…”
吴家装修豪华精致的卧室里, 一个锦衣公子痛苦的抱着自己的腿,脸色煞白的打着颤,朝着坐在桌边的那青年气若游丝的道:“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宝马香车还是田地住宅?你说!只要你说的出来, 我都能给的起,只要你饶了我…"
坐在桌边那青年长得十分俊俏,听到此话, 好看的眉眼一动,轻笑一声,道:“呦,现在知道服软了,刚刚不是还叫嚣着要把我扒皮抽筋死无葬身之地吗?”
床上那锦衣公子此时只疼的要晕过去,白着一张脸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在这城里作威作福久了,现在吃点苦头也是活该,没什么好气的。把你那条腿再打折一遍,就全当之前没被治好过,免得你好了伤疤忘了疼。”那青年一脸随意的说完,顿了顿,又道:“还有啊,我已经死无葬身之地过一次了,所以你这威胁对我来说没什么用。”
那吴家的小公子捂着断腿,疼的满脑袋是汗,颤着声音道:“你是谁?你、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说出来!我都能给你!”
“只要我说出来就能给我?”成渝哼笑一声,道:“这话说的可有点大了。”说罢他顿了顿,朝着那吴家小公子道:“我想要美人玉,你能给我么?”
床上的吴家小公子顿时愣在那里。
“说说吧。”成渝将完骨剑往桌上一放,道:“关于美人玉,你都知道多少。”
·
一炷香后。
“金姑娘,回去歇着啦。”
成渝的声音突然响起,正躺在房顶看月亮的金柔儿一惊之后瞬间起身,朝着成渝道:“你干嘛去了?”
“把吴家小公子那条医好的腿又打折了一遍,打的碎了一点,估计又得老邵大夫才能接的上。”成渝狡黠的眨眨眼睛,道:“以我浅薄的医学知识来看,为了让他这条腿舒服点,以后他是离不开老邵大夫的药了。”
金柔儿皱了皱眉,道:“直接卸了不就好了,还能接上,岂不是便宜他了?!”
“啧,想当然了不是?”成渝摇了摇头,道:“你说,怎么样才能叫一个人永远不会对另一个人动手?”
金柔儿眉头轻皱,道:“不是说了么?打服了就好了。”
“威慑的确有用,可是却有时效性。一旦一方更强了,或是另一方弱了,这威胁便再难存在下去。”
成渝看了看金柔儿,语气认真和缓,仿佛是在教自家傻闺女,道:“最有效的办法,是让对方永远有求于你,保持在某一个方面上两方地位的不平等,有求,才能有足够的敬意。永济堂最厉害的方面是医术,用老邵大夫不可替代的医术来形成这个地位差距,才能保证永济堂持久的安全。”
“怎么这么复杂…”傻闺女皱着眉头想了好久,道:“不过我觉得你说的有理。”
成渝扬了扬眉,道:“是吧。”
“嗯。”金柔儿应了一声,沉默了片刻,而后一脸复杂的看着他,道:“废物,我真不敢想象,你若是想当个恶人会有多可怕。”
成渝闻言一顿,转过头来对着金柔儿一乐,道:“别说的我像个大好人似的行不行?现在好人可不是个夸人的好词,听起来和‘蠢人’没什么区别。”
“我的意思是,亏得浮白哥哥以前还说你没脑子,觉得你需要保护。”金柔儿翻了个白眼,道:“我可比你需要保护多了。”
成渝:“…”
成渝点点头,一脸真诚道:“就冲你能说出来这话,你确实是比我需要保护一点,”
金柔儿骄傲的一抬下巴,道:“是吧!”
“是是是。”成渝一脸复杂,转回身默默叹了口气。
“不行,等我见到浮白哥哥一定要和他说一下!”一边的金柔儿依旧自顾自的想着这个事,道:“我真是恨不得现在就见到浮白哥哥!”
成渝听到此话,刚刚同金柔儿打趣时候的神采飞扬顿时散了开去。他沉默了片刻,而后望着天上那轮皎洁的上弦月,轻轻道:“谁不是呢…”
·
同一时间,永济堂隔街。
此时正是晚饭时间,人们结束了一天的劳作,纷纷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涌向酒肆饭馆,吃饭喝酒侃大山,好不痛快。此时的酒肆里喧杂热闹,人声鼎沸,店小二忙碌的在各个桌子间穿来走去,手里端着刚出锅的美味佳肴,一边招呼着新的客人一边将酒菜放到客桌上。
“您的煸牛肉,青椒干丝,辣子鸡,还有一壶红妆醉。两位慢用诶!”
小二上菜的这桌有两位客人,长得都颇为俊俏,人群里一眼望去便会多留意的那种。只是这两位与其他客人有些格格不入,既不聊天也不划拳,相对着沉默,仿佛是两座摆错了位置的雕像。
“嗯。”两位沉默的客人此时都无心说话,其中一位象征性的嗯了一声,便当作了应答。
热情的店小二也没在意,转过身接着又去招呼其他的客人,这一桌便就又沉默了下来。
片刻过去,依旧没有人说话。
沉默。
沉默。
还是沉默。
许久之后,怕是桌上的几盘菜都凉了,两人中那位穿着水青色衣衫、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的那位动了动嘴唇,面无表情的缓缓开口:“我不带孩子。”
他对面端坐着一位白衣少年,看起来眉眼清秀,还带着一时稚气,眼神却是坚定的很,此时也是面无表情,道:“我不是孩子。”
“你管他叫堂兄,那便是孩子。”丹凤眼那位看着对面那个白衣少年,好心提醒道:“这位小朋友,我还是你仇人。”
“我没忘。”那白衣少年面如平湖,道:“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说罢顿了顿,补充道:“在找到我堂兄之后。”
“…”丹凤眼那位顿了顿,颇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抑郁,道:“江湖之大,为何一定要跟着我一起找?”
“如果他死在了那断崖下,那怎样找都没有意义。”白衣少年看着对面那人,有理有据道:“可若是他还活着,只要他还有一丝气在,哪怕手脚都断了,他爬也会爬到你跟前。与其大海捞针一样的找,还不如在你身边守株待兔。”
白衣少年说罢,的看着对面那人,脸上是岿然不动的面无表情。对面那人无奈的闭了闭眼,而后再张开,伸手取过那壶红妆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只要你能当一路哑巴。”
那少年觉得自己对这个差事简直有着得天独厚的天分,十分爽快的点了点头。
对面那人沉默的吃了两口菜,道:“吃完之后去这座城的医馆问一问,他从崖上掉下来,身上一定带着伤。”
对面少年点点头,道:“好。”顿了顿,又道:“为了不落下一个医馆,我建议从城的一边开始找起,比如从北往南,这样比较有规划。”
对面那人手腕轻抬,筷子一指那少年,道:“哑巴。”
白衣少年顿时住了嘴,沉默、却不依不饶的盯着那人。
对面那人喝光了一杯酒,半晌之后,道:“那就听你一次吧,从北往南。”
·
永济堂在这座城靠南的方向,吴家则在北边。成渝和金柔儿回到永济堂的时候时候已经不早了,但永济堂的屋门却是开着的,里面还亮着烛火。
成渝神色一动,快走两步进了屋子,只见一个老妇人坐在桌边,桌上还放着一个食盒。
那老妇人看见两人进来,急忙起身,客气道:“二位就是帮我们对付了吴家的恩人吧?”
想必这位老妇人该是邵故的母亲。成渝笑了笑,道:“恩人谈不上,举手之劳罢了。”
“恩人客气了,为了我们得罪吴家哪能是举手之劳?”老妇人急急忙忙的将食盒打开,道:“邵故那孩子不懂事,你们二位住在这里有没有灶台做饭,晚饭可怎么吃?我这简单几个家常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口味…”
桌上一排,摆了四菜一汤,看起来虽然比不上吴家的珍馐,闻起来却是香气扑鼻,带着一丝家的味道。成渝突然想起了秉风山之时谢婶做的饭菜,一时心里一动,他看了看那老妇人,笑了笑,道:”您费心了。“
两人在吴家已经吃过了饭,此时肚子还饱着。成渝拿起筷子每个菜都尝了尝,赞叹了一番,而后同那老妇人解释了一下,将饭菜又收了起来,留作第二日的早饭。
成渝看见这老妇人便想起谢婶,心里觉得亲近,便多聊了几句。那老妇人感念两人恩情,自然知无不言,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道:“我们这永济堂开了有三代啦,是从故儿爷爷那一辈就开始的。故儿的爷爷最擅长医治骨病,不是我吹牛,我来邵家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老爷子接不上的骨头,整个城里一提永济堂没有不连连赞叹的。后来我家老头子将这医术传了下来,现在又传到了故儿。我听我家老头子说,邵家这医术已经传了好多代了,最初是邵家的某一代祖宗娶了一位十分厉害的医女,而后这医术便传给了邵家。”
“哦?”晚间无事,最适合听着这种故事。成渝笑了笑,道:“那这位不知道哪一代的祖奶奶可真是造福了邵家后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