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五个字, 让成渝突然就红了眼睛。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人,看着这日夜思念的一张脸庞, 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只想多看一眼、再看一眼, 好像生怕下一秒钟那脸庞就会消失了一般。慕浮白的目光沉沉的,伸手在他眼角擦了一下, 微微有些粗糙的指腹划过成渝的眼角,那触感真实的令人心醉。慕浮白轻轻道:“怎么还哭了?”
这一真实的触碰, 让成渝一下子回过神来,终于相信这相遇是真实发生的, 而不只是他即将疯魔前的一段幻觉。他忽然轻轻的笑了一声, 这么多天的委屈和艰难在确定了眼前那人的一瞬间烟消云散,胸腔里盛的满满的只有庆幸、欢喜和感激。
够了,只要这人在这里, 就够了。
他吸了吸鼻子, 瓮声瓮气道:“大师兄的眼睛不也红了。”
慕浮白沉沉的望着他, 而后上前一步,大手一伸将他搂进怀里, 嘴唇碰了碰他的头顶,沉声道:“你看错了。”
慕浮白的声音稳的很,冷静的仿佛是新闻联播里穿着西装面无表情报道国际新闻的主播, 可窝在他怀里的成渝却感受的清楚,慕浮白的怀抱紧的仿佛恨不得将他挤进自己的身体里,手臂甚至在微微发颤, 怕是要极力的控制自己才能不一个大力将成渝的肋骨弄折了。
“好,是我看错了。”成渝的心突然就化成了谁,他的嘴角弯了弯,双手环着慕浮白的腰,头埋在那人温暖厚实的胸口,贪婪的吸着那人身上特有的青草的幽香,心里踏实的无法言说。
半柱香后,两人共乘一匹马返回小渔村。
此时的雨看起来小了一些,至少成渝的后背贴在慕浮白温暖的胸口,感觉没有之前那般冷了。
慕浮白一只手臂轻轻环着成渝,另一只手撑着伞。就仿佛是为了不打破这份宁静一般,两人均沉默着,谁也不说话。此时虽然下着雨,两人却谁也不急,打马缓缓的走在路上,静静的享受着这久别重逢和失而复得的欣喜。成渝看着眼前的朦胧雨幕,只觉得这路永远都不要走到尽头才好。
走回那小院子的时候,年轻渔夫的屋子还亮着灯光。成渝不舍的从慕浮白怀里离开翻身下马,抬头朝慕浮白道:“大师兄,这家的主人说有空屋子可以借住,我去问问。”
慕浮白“嗯”了一声,也翻身下了马,将马拴在一边,而后走过来,道:“我和你一起。”
“好。”成渝耳朵红红,看了慕浮白一眼,而后转身,一瘸一拐的去敲那小渔夫的门。那渔夫开门看见两人一愣,而后笑着一拍巴掌,朝成渝道:“他要找的人果然是你啊!”
“是。”成渝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慕浮白,又转回头朝着那小渔夫笑了笑,道:“这位兄台,可还有空的屋子可以借住?”
“有倒是有…”那小渔夫有些为难,道:“只是我家一共只有两间空屋子,刚刚那姑娘住了一间,还剩一间,只能麻烦你们两位挤一挤了。”
“那有多余的被褥吗?我们…”
“无妨。”身后慕浮白突然出声,朝着那渔夫一点头,道:“叨扰了。”
成渝耳朵微微红了红,站在一边不再说话。那小渔夫“害”了一声,道:“诶这有什么叨扰的!我这难得这么热闹,只要你们不嫌挤就行。”说罢朝成渝道:“被褥我屋里还有一套,我给你拿去!”
小渔夫说罢,回屋子取了一套干净的被褥,打着伞走进院子,热情的引着两人走向院子里的另一间屋子,将门打开后往里一指,朝两人道:“这屋子本是给我那两个常来探亲的远方亲戚准备的,他们前几天刚走,现在屋子里面什么都有,你们随意用就好。”
“多谢。”成渝点了点头,而后“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
“哎呦刚才淋雨着凉了吧?”小渔夫一皱眉,道:“要不先回我那屋喝点热水吧!”
“不用不用。”成渝此时一门心思只想和慕浮白呆在一起,道:“不碍事,进屋了就好了。”
小渔夫点点头,道:“那行,你们赶紧关门休息吧,我也不打扰你们了!”
小渔夫说罢,转身便走向了自己的屋子。成渝和慕浮白进了门,将蜡烛点了,烛火的映照之下只见这屋里简单的很,除了一张小桌子就只有一张单人床,那尺寸看上去也就够两个成年人挨着刚刚躺平。
成渝耳朵一红,转回身道:“大师兄,要不今天晚上我睡地上…”话刚说一半,成渝突然发现慕浮白身上已经湿了一片,想必是刚刚在路上的时候伞都偏向了自己这边,他自己反而暴露在了雨里。
成渝一惊,上前两步急道:“怎么湿了这么多?这样容易着凉,我还是去找那个小渔夫烧点热水,让你洗个热水澡发发汗。”
慕浮白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没说话。
成渝见他没反对,抬脚便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手即将要拉开门的时候,突然觉得腰间一紧。
成渝顺着那力道往后退了一步,温暖的体温顿时从后背传了过来,慕浮白修长的手指放到门上,将那已经拉开了一个缝隙的门轻轻推上,而后微微俯身,有些凉的唇擦到成渝通红通红的耳朵,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令人欲罢不能的磁性,仿佛要将人吸到一个再也不愿醒来的、恍惚的幻境中去,轻轻道:“你知不知道,发汗可不止热水澡一个方式。”
成渝的脸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身体僵硬的宛如一块木头。
就在他还脑子放空、一脸呆滞的发愣时,腰间湿透了的腰带已经被那双修长好看的手轻轻解了下来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啪嗒”声。成渝的心仿佛被那一声也惊了一下,身体不自主的轻轻抖了一下。
身后那人感觉到他的紧张,在他耳边轻轻道:“害怕了?”
成渝涨红着一张脸,顿了片刻,而后飞快的摇了摇头。
那人一声轻笑,嘴唇在他的耳垂上轻轻碰了一下。成渝只感觉从耳朵那开始整个脑子都麻了,他呆呆的转过身来,抬眼看向那人。只见慕浮白好看的眉眼静静的望着他,目光如水一般,嘴角微微弯起,温柔的像是四月里化了积雪的蒙蒙细雨。
成渝刚刚在外面淋了许久的雨,此时湿透了的衣服还贴在身上,身形勾勒之下显出了一丝单薄,因为在外面受了些凉,再加上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脸上,更显得那小脸泛着一丝苍白来。可即便如此,盈盈烛火之下,那双小鹿一般的眼睛却亮亮的,望着对面那人有些发呆。
“又傻了。”慕浮白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就是一软,他俯身在成语的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小心翼翼的仿佛是在吻着一个易碎的珍宝。
“别怕,之前的故事都结束了。”慕浮白的气息近在咫尺,他嗓音低低的,略微有些沙哑,带着些许勾人的醉意,轻轻道:“不会再有人妨碍我们了…”
·
·
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成渝只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仿佛被人用八十斤的大铁锤砸断之后再缝上的,那酸爽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他抽着嘴角伸手扶了扶自己的腰,一动便感到背后贴着一个温暖的身子。成渝一顿,还没等转过头,就听一声低沉好听的声音擦着耳边响起,道:“还早,多睡一会。”
“唔。”成渝听话的应了一句,片刻后还是忍不住的转过了身子看向那人。只是没想到这一动带的身上疼的要命,他倒吸了口凉气,咬着牙翻了个身,刚刚翻过去,一只温暖的手便覆上了他的腰,缓缓的揉了起来。
成渝抬眼朝着那人看去,只见那人侧身躺着,如墨一般的长发披散下来,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半睁不睁的看着自己,带着些许的笑意。成渝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顿时脸涨红了起来,低下头往慕浮白怀里拱了拱。这一低头忽然发现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清爽的衣服,仔细看一下还眼熟的很,其不就是慕浮白以前穿过的那一身?
慕浮白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头顶,道:“昨天的衣服洗过了,还没干,我包裹里带了两套换洗衣裳,刚好一人一套。”
“唔。”成渝好奇的摆弄摆弄身上大了两个号的衣服,脸又红了红,抬头道:“你昨夜起来洗的?”
“不然还是你梦游的时候洗的?”慕浮白挑了挑眉,大手一伸将人往自己的怀里又推了推,道:“昨夜哭的厉害,今天多歇一会。“
“才没哭的厉害!”成渝抬起头急着争辩,慕浮白看着他那一本正经挽尊的样子就是一乐,道:“昨天半夜突然醒了搂着我嗷嗷哭的那个不是你?”
“我…”成渝想反驳,可事实就是如此。昨天后半夜又下了雨,惊雷一响把成渝吓醒了,许是前半夜折腾的厉害,此时他一碰到身边的人,真真正正的感受了安全和踏实。他这一放松下来,这些天的惶恐、委屈、提心吊胆也不知怎么就都涌了上来,钻进慕浮白的怀里哇的一声就开始哭。慕浮白被他吵醒,也不说什么,只是搂着他,轻轻的抚着他的后背,任由他哭了个痛快,直到他哭到后来渐渐又睡了过去,这才亲了亲他的眼角,给他掖了掖被子。
此时自己的眼睛还是肿的,狡辩实在是没有意义。成渝愤愤道:“行吧。”过了片刻,又道:“大师兄,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啊?”
“先找到了那个叫永济堂的医馆,而后找到这里,那个时候你还没来,再之后去那破庙遇到了被你揍了一地血的那伙人,问了一下,便又往这小渔村走,而后就看见了个大雨天在外面傻站着的呆子。”
成渝脸一红,往慕浮白的怀里又拱了拱。慕浮白伸手碰了碰成渝的腿,道:“腿是怎么回事?”
“从断崖上摔下来的时候折了。”成渝浑不在意道:“在永济堂的身后医治过了,没什么事,就是再跛一段时间就完全好了。”
慕浮白不满的皱了皱眉,道:“过几日让青灵再给你看看。”
成渝微微一顿,道:“二师兄?”
“嗯。青灵说‘忘川’的方子他差不多已经解了出来,看配比熟悉,像是太乙谷的风格。如果真的是太乙谷的药,按照太乙谷的习惯,解药中的关键一味药应当会在太乙谷找到。现在他和秦歌已经动身去太乙谷了,我们之后去找他们。”
“好嘞!”成渝一听要去找周青灵和秦歌,瞬间开心了起来。而后他顿了顿,道:“我在永济堂的时候给咱们山上和尚央山都写了信报平安,也不知道我三叔他们有没有收到。”
“嗯…”慕浮白沉默片刻,道:“提起尚央山,有个事得和你说一下。”
成渝抬起头:“什么?”
“你那个堂弟也来找你了,只不过…”慕浮白看了看成渝,面无表情道:“好像被我给忘在破庙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趁着凌晨没睡觉,为了这一章去搞了个围脖,emmm…我猜你们应该能懂…
啊,写文真快落…搞CP真快落…躺平痴汉笑jpg.
感谢“想食芒果冰”小天使扔了1个地雷!~
感谢“月光初冷紫琼枝”小天使扔了1个地雷!~
感谢“薛定谔的喵”小天使灌溉营养液15瓶!~
感谢“鹅 鹅 鹅”小天使灌溉营养液1瓶!~
爱你们~我会继续努力哒,啾咪!~
第103章
破庙里。
秋风萧瑟。
此时, 距离慕浮白答应他“回去看一眼,半柱香就回来”已经过去了整整六个时辰。
成汲和那尊佛像大眼瞪着小眼, 彼此沉默着。
片刻后, 成汲面无表情的站起身, 将身边的东西归置好,走出那破庙, 翻身上马,准备在肃杀的秋风里, 独自一个人接着去大海捞针般的找那位不知是死是活堂兄。
就在他双脚一夹马腹即将离开破庙之时,一个年轻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那声音气喘吁吁的朝着他高声呼喊:“诶这位小英雄别走!等一等等一等!”
成汲一顿, 转回身来,只见来的那人皮肤黝黑,一双眼睛晶亮, 身上挂着渔网带着斗笠, 正是昨日见到的那个小渔夫, 看起来这是正要去河上打渔。
那年轻渔夫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擦了擦头上的汗, 道:“这位小英雄,你的朋友托我来告诉你,他们现在都在我家呢, 让你也过去。”
成汲一愣:“他们?”
“是啊!诶,就是你们昨天要找的那个人,已经找到了, 就在我家呢!”小渔夫咧着嘴笑了笑,道:“开心吧?不过就是不知道为啥,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下不了地了…”
那小渔夫一脸疑惑,成汲却觉得自己大概明白其中的缘由,他顿了顿,而后一脸认真道:“可是被昨日同我一起的那人给打瘸了?那人担惊受怕许久,突然见面,一气之下发了火,倒是也能理解。”
“这个…看起来不大像吧…”那小渔夫牙疼一般的表情摇了摇头,而后一拍大腿,道:“诶你们见了面再说吧!还好我跑得快,要不然真要错过去了。我得赶紧去打渔,我家怎么走你知道的哈,你快去找他们吧!”
“好,多谢。”成汲点了点头,那小渔夫便朝着远处大河的方向去了。成汲牵着马换了一个方向,一边走一边低声的自言自语:“把腿打折了吗?这下手也太狠了…”
·
成·打不死的小强·渝自认为没有下不了床那么惨。
可是慕浮白是这么觉着的。
慕大佬上午出门寄信,起床之时干脆直接嘱咐他今天一天都别下地。为了证明自己可以,成渝一咬牙,扶着碎了半截的老腰下了床,姿势活像是刚生完孩子月子里的产妇。他本想趁着慕浮白出门的功夫去院子里走走,等人回来刚好能看见自己生龙活虎的样子,以彰显自己这小身板质量相当过硬,结果光下地、穿衣服这两项活动差点就要了他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