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渝一愣,道:“这是…”
只见那身影身穿一身银色衣袍,面带金质面具,进到阵中后袖子一甩便将金柔儿护在了身后。那八个银角宫的人见到他的瞬间便是一愣,而后缓缓停下了动作。
祝宁羡脸色沉的吓人,声音里带着怒气,哑着嗓子道:“谁让你们来的?!”
那八个人面面相觑,而后一人上前朝着他行了一礼,道:“宫主,我们是收到了…您的命令。”
“我的命令?”祝宁羡冷笑一声,转头看向了明门的看台。明门看台之上,上官酬神色淡淡的回望着他,眼神冷漠的仿佛是在看一具尸体。
台上,站在他身后的金柔儿整个人都呆了。她动了动嘴唇,呆愣的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的人,道:“你…为什么要救我啊?”
祝宁羡一顿,没答她。他转回头看向台上的八个银角宫人,冷冷道:“你们下去。”
“是,宫主。”那八个人应了,一纵身,速度快如闪电,消失在会场里。
祝宁羡背对着金柔儿,道:“金掌门也请回吧。”
“我…”金柔儿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想法是如此的不切实际,可她却无论如何不能将那想法摆脱干净。她上前一步一把拉住祝宁羡的袖子,急道:“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救我呢!”
“金掌门吉人天相,不该命丧于此而已。”祝宁羡声音十分平静,道:“金掌门年纪轻轻,却担负金门如此大的门派,想必十分辛苦。此次化险为夷,还望金掌门日后凡事多加小心。“
金门的堂主此时已经冲了上来,奔到金柔儿身边,一躬身,道:“掌门,咱们先回去。”
小侍女也跟着跑到了金柔儿的身边,见金柔儿只顾着盯着祝宁羡的背影,上前轻轻拉了拉金柔儿的袖子,小声道:“小姐,现在咱们该回去了…”
金柔儿猛的甩开那小侍女的手,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祝宁羡,道:“你告诉我,银角宫和金门没有交情只有仇怨,你为什么救我?还有之前你拿下金门之后不仅没有收到银角宫里,反而上下打理好之后半点废话也没有的交给我,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说啊!”
“金掌门请回吧。”祝宁羡依旧背着身子,道:“此刻不是金掌门可以任性的时候。”
“怎么就不是了?!”金柔儿的心慌的厉害,她瞪着眼睛,声音甚至有些发颤,道:“我之所以接下金门,不过是为了能让在乎的人能始终稳妥平安。现在涉及到了我金门的人,我怎么就不能问两句了?是,我是没用,我努力的学了那么久还是当不好掌门,可是涉及到我身边人的事情,我总该有权力知道吧?!”
祝宁羡一顿。片刻后,他终于转过身,目光透过那精致的雕花面具落在金柔儿身上,道:“金门本就该是你的。若你觉得太累…”
他顿了顿,轻轻道:“随着心意来就好,莫要让自己委屈。”
金柔儿原本悬着心突然平静了下来,取而代之的,两行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
“为什么…”金柔儿一双眼睛通红,一双秀眉微微皱着,道:“这是为什么…”
“小姐!”那侍女急的要命,道:“小姐,诸位英雄都看着呢,你别说了,我们赶紧下去吧…”
“李堂主。”祝宁羡转头看向一边的金门堂主,一脸平静道:“金掌门累了,先扶她回去休息吧。”
那李堂主自然知道此事情况不对劲,可如此情形容不得他细想,他疑惑的看了一眼祝宁羡,而后一点头,手搭在金柔儿的脉门之上。金柔儿任由李堂主将自己拖了下去,一双通红的眼睛只是放在祝宁羡身上,两片唇紧紧的抿着。
等到金柔儿被拖下了台,祝宁羡这才转回身,朝着议论不断嗡嗡作响的四方看台看了一圈,目光最后望向了明门。片刻后,他忽然嘲讽似的冷笑一声,道:“上官掌门费心费力引我出来,此时却没有下一步动作。让我猜猜,上官掌门此时是在等我向你跪地求饶呢,还是在等着看我的仇家上来将我撕碎呢?”
明门看台上,上官酬神色淡淡的看着祝宁羡,没有说话。
“想必是两种都不错,上官掌门也懒得挑了。”台上,祝宁羡双手背在身后,反而带着一股子从容,他转头看向秉风山的方向,朝着稳稳坐在那里的慕浮白道:“慕掌门,可否给我点时间?”
慕浮白没说话。
“多谢。”祝宁羡转过身,朝着上官酬勾了勾嘴角,道:“上官掌门,你此时能如此安稳的坐在那,是吃准了我为了活下去,会像从前那般对你卑躬屈膝?可惜,宁羡有点累了,不想陪你玩了。”
上官酬一皱眉。
祝宁羡转过身,看了看四方看台,而后一脸平静的朗声道:“银角宫存在于江湖四年,乃是明门上官掌门所创,为洗清干系,命我为银角宫宫主。四年来银角宫恶事做尽,害人无数,所谓皆是为明门扫清障碍,以达到他一统江湖的目的,也保全他名门正派的名声。“
此话一出,整个会场瞬间炸开了锅。上官酬面色沉的吓人,他站起身,朝着祝宁羡冷冷道:“祝宫主这脏水泼的倒是随性,你做下诸多恶事,如今难逃一劫,此时临时想拉个垫背的,我能理解,可是这般血口喷人,实在可笑。”
“只是这般就坐不住了?”祝宁羡轻笑一声,接着朗声道:“明门表面刚正不阿,正气凛然,实在搅弄风云,从中牟利。九年前,美人玉是否真的在秉风山,上官先生想必最清楚不过,毕竟这消息,当年可是你派人放出去的。”
此话一出,会场中喧闹之声更甚。
“美人玉?怎么又跟美人玉有关系了?”
“明门同九年前的事情也有瓜葛?真的假的?”
“九年前的假消息是明门放出去的?那秉风山和明门岂不是也有血海深仇?”
…
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上官酬铁青着脸色,道:“胡说八道!无论那消息是谁放出去的,最后攻上秉风山的都是当年的三大门派,同我明门又甚关系?!”
看台之上一些人频频点头,哪怕那消息真的是明门放出去的,最后动手的毕竟还是三大门派。江湖上谣言多得是,听到一个就昂真,这江湖得成什么样子?
“有没有关系,上官掌门非要我提醒一下才能想的清楚?”祝宁羡一双眼睛盯着上官酬,胸腔里的怒气腾腾燃起,道:“既然明门与此事无关,三大门派围攻秉风山之前,明门为什么要做局,抢了南斗山的孩子送去金门抚养?!又为何以掌门位为饵,撺掇尚央山成家二弟造反?!”
此话一出,看台之上,成汲“咔嚓”一声捏碎了手中的茶杯,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上官酬。成渝神色也十分不好看,尽管预先已经想到可能会是如此,可此时一听,胸腔里还是窜出来一团火,烧的厉害。
金门的方向,金柔儿呆呆的看着台上的人,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胡说八道!”明门看台上,上官酬暴喝一声,道:“一派胡言!果然是阴险狡诈之辈,江湖上有你这等败类,实在是江湖的不幸!”
祝宁羡冷笑一声,道:“上官掌门,别急,我要说的还多着呢,你是怎么一步一步将明门发展成如今这个规模,怎样一步一步的吃掉小门派,怎样做局手握其他几大门派把柄的,我想诸位英雄可是都想听一听呢。”
无双台全江湖的门派几乎来了个遍,这些年来门派里面发生的离奇诡异的事情不好为外人道,众门派自己却是清楚的很,此时听祝宁羡如此一说,纷纷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上官酬。上官酬眉头紧紧皱着,道:“胡说八道!无双台是比武切磋的地方,哪容得下你在此胡言乱语!”
上官酬说着,双脚一蹬,纵身一跃,直奔台上祝宁羡而去!祝宁羡哼笑一声,道:“如此沉不住气,可不像是上官掌门的作风。”
上官酬不答,神色一暗,手中长·刀直奔祝宁羡而去!祝宁羡双手臂一甩,两只月牙短戟便握在了手上,迎面挡住了上官酬的一击,两人转眼便交起手来。
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两人身上,只见上官酬长刀在手,刀法稳中带狠,诡谲阴狠,宛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祝宁羡双戟灵活多变,身法飘忽诡异,仿佛一只飘飘荡荡的鬼魂,两人交手不过十几招,看天上的众人已经看呆了一半。无双台本是后起之秀崭露头角的地方,水平也不过就是那般,本届无双台倒是丰富多彩,前有朝廷军队来凑热闹,后有惊世骇俗的旧闻渊源,还有两个深藏不漏不漏的高手过招,当真算得上精彩纷呈。
明门看台之上,秦思往嘴里扔了个葡萄,道:“果然有趣。”说罢顿了顿,朝身后的侍卫一摆手,道:“去,和十一说,今天不来,活该她后悔一辈子。”
侍卫一点头:“是。”
无双台上,两人越打越激烈,然而终归实力有差距,祝宁羡渐渐便显了败势。月牙短戟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身上也多了不少的伤口。上官酬气势却足,一柄长刀舞的虎虎生风,用的均是杀招,招招致命,不留半点余地。
片刻之后,上官酬一脚狠狠的踹在祝宁羡当胸,祝宁羡一口血喷了出来,向后摔了足有一丈。他挣扎着站起身,擦了擦嘴边的鲜血,一侧嘴角一勾,眼神又是嘲讽又是憎恨,再加上嘴边尚未擦干的血迹,整个人带着一丝邪性,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上官掌门,我身为一个恶人,却深信报应不爽。我今日死了,自当是下阿鼻地狱,受烈火焚身之苦。”祝宁羡直直的看着上官酬,道:“你呢?你可信报应?”
上官酬皱眉,长刀在手,直朝祝宁羡砍了过去,道:“你既然如此着急,那我现在便送你下那阿鼻地狱!”
祝宁羡月牙短戟一横,堪堪挡住了他这一刀,哑着嗓子道:“等你死后,定会是十八层地狱挨个走一遭,受我百倍的苦痛,比我长百倍的时间,拔舌削骨,永世不得翻身!”
“做梦!”上官酬怒喝一声,长刀朝着他的脖颈便砍了过去,祝宁羡向后一退,因为力气不济,堪堪躲过了致命处,那长刀的刀尖带着寒气一划,“当”的一声轻响,金属相碰,击掉了祝宁羡脸上的面具。
“当当”两声轻响,祝宁羡的面具掉落在地,露出里面那张干净白皙的脸庞来。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呢?
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眉如墨画,一双桃花眼自带风情,却不轻佻,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那是让多少人魂牵梦绕的一张脸啊,当真对得起他“旭日琼楼光,东风不惊尘”的名号。
那面具掉落的一刹那,全场寂静。
金门看台之上,金柔儿双腿一软,无力的跌坐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薛定谔的喵”小天使灌溉营养液20瓶!~
啾咪!~
第120章
“欧、欧阳…?”
看台之上, 周青灵目瞪口呆的看着下方,道:“这、是金致?”
欧阳越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嘴唇动了动, 道:“好像…是吧…”
“不是, 他怎么就成祝宁羡了?!”周青灵瞪着铜铃一般的眼睛,一转头, 朝着成渝道:“你们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我…”成渝摸了摸鼻子,道:“昨天晚上他和大师兄动手的时候, 我看见他少了一根手指。你不是说金致小的时候被金原豹砍掉了一根手指么,我就猜到了。”
成渝顿了顿, 转过头, 道:“大师兄呢?”
“你都看见了,我能没看见?”慕浮白道:“他把金原豹杀了之后又把金门交给金柔儿,这一件事就能确定一半了。“
四方看台之上, 人群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回过神来, 会场第不知道多少次炸了开来, 人们纷纷表示这次大会来的可太值了,这一处处儿的, 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无双台上,那面具叮当一声掉落之后,金致先是短暂的愣了一下神, 而后苦笑一声,道:“我还以为要等我死了之后才能被人知道呢。”
上官酬冷冷的看着他,而后半点也没犹豫, 手中的长刀再一次直奔他而去!此时金致浑身是伤,已经再没有力气举起兵刃,在那长·刀即将切入喉咙的时候,他反而释然的一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不!!”看台之上,金柔儿尖叫一身,晕厥了过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长剑破空而来,“当!”的一声,将上官酬的长·刀震偏的几寸,离开了金致的咽喉。上官酬猛的看过去,就见身后一个身影飘飘荡荡的落了下来,语气凉凉道:“上官掌门,他同我秉风山的帐还没算清楚,你现在将他解决了,为时过早了吧。”
上官酬一愣,道:“慕掌门,此人作恶多端,我替你除去了岂不正好?”
“我秉风山的债可用不着别人帮我们讨。”慕浮白神色淡淡的,道:“话说回来,无论是九年前还是现在,上官掌门同我秉风山还有不少债该清算一下。”
上官酬眸色一暗,道:“我的身后有朝廷,慕掌门说话还是小心的好。”
“朝廷?”慕浮白不屑的冷笑一声,许是现在没到收拾他的时候,慕浮白没有说什么,转过身去,看向金致。金致瘫倒在地上,自嘲的一笑,因着全身的血迹,看起来那笑也血淋淋的,他道:“没想到我到了临时的时候倒还蛮抢手的。”
慕浮白看着他没说话。金致挑了挑眉,道:“慕掌门想怎么算这帐?我如今但求一死,慕掌门尽可以好好算,算完之后知会我一声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