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一碰就哼哼唧唧地要哭,把脸往他怀里埋,多委屈似的。
应该的确是不太舒服,抱着明显比住院之前轻了。
蔺珣咬了咬牙,又在床边坐下了。
徐伊甸皱着的眉毛渐渐舒展了,呼吸也逐渐顺畅,好容易脸上那种呛咳引起的潮红才退了。
蔺珣有经验,只要自己一松手,准得折腾。
直到外面的时钟敲了五下,蔺珣才成功把徐伊甸放下,只是掩好了他的睡衣,倔强地没给他盖被子,走到门口把室温调到三十二度,出去了。
*
徐伊甸一觉睡到快中午,痛快地伸了个懒腰,感觉最近睡得都特别踏实。
就是空调好像老是自己调高,到了中午有点热,常常热得他出一头汗。
得让陈伯找人来修修了。
但总体还是很好的,除了刚出院那天折腾了一晚上,他几乎天天都能睡到快中午。
而且一起床就有他爱吃的菜等着他,说是养身体。
他揪揪肚皮上的一点软肉,感觉像是养猪。
虽然蔺珣替他挑了个养猪的孵化项目,但他应该也不是被养的对象吧?
想到蔺珣,他心里又有两分犯愁。
自从那天蔺珣给他脱了一半衣服摔门而出,他好像就没正经见过蔺珣一面。
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他的确感觉蔺珣好像在回避他。
手机又开始“倒车请注意”,徐伊甸把电话接起来,“嗯。”
曹旭阳平日里的大嗓门此时此刻压了下来,有点鬼鬼祟祟的意思,“甸儿,你找私家侦探干嘛呢?”
“干他们专业的事儿呗,还能干什么?”徐伊甸反问道。
“不是,你俩才结婚多长时间啊?蔺珣出轨了?”曹旭阳不免忿忿,“还有贴身保镖,还要特种兵背景的,怎么的?蔺老/二要谋财害命?伊甸儿我可告诉你,这种事一定要到警察局备案的,不要老想着自己解决。但你要是真想暗地里了了,我在两道上都有人。虽然不知道蔺珣那孙子有多难办,但是……”
“停一下,曹导,”徐伊甸揉了揉额心,“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找这两种人能有什么好事儿?而且你这一病可不轻,我爸妈都听说了。”曹旭阳不信,“你跟我说实话,蔺珣对你好吗?”
蔺珣对他好吗?
原本徐伊甸在这个世界里吃饱穿暖全是拜蔺珣所赐,实在是够好了。
现在大概他自己有钱了,有点不知足。
从医院回来那天晚上,他特别难受的时候,无由来地特别想蔺珣,所以陈伯问他要不要把蔺珣叫回来的时候,他没拒绝。
但是那天蔺珣没回来,他心里难免就有点酸。
难道说书里无情无爱的男主角就是这种路数的?在发/情期的时候就发乎情,发/情期过了就止乎礼。
徐伊甸自我安慰:自己也不过是把蔺珣当成一头薅复乐值的羊,有什么资格提那么多要求?
“好啊,挺好的。”徐伊甸打起精神来,为了让这个过度想象的曹旭阳相信,努力刻画着一个完美的老公,“最近不是身体不好嘛,吃饭都是他喂,睡觉都是他哄,衣服也是他给穿的。”
最后他总结了一下,“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也不至于全是谎话,蔺珣的确喂他吃过饭,帮他换过衣服。
“可以了可以了。”曹旭阳虽然游走百花丛中,但毕竟是走肾不走心的路数,对狗粮还是不大免疫,“我给你找人,你好好休息少操心。”说完就飞快地挂了电话。
徐伊甸洗漱完了,被曹旭阳一个问题搅乱的好心情还没恢复过来。
他有点蔫嗒嗒地走下楼,却见蔺珣正把手里的大衣交给陈曲,不由自主地啪嗒啪嗒跑过去,“不忙了吗?怎么今天回家吃饭了?”
蔺珣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嗯。”
第21章
徐伊甸小口嘬着燕窝粥,有一眼没一眼地抬头打量蔺珣。
蔺珣依旧和从前一样,筷子动得很慢,只吃面前的一两样菜。
有段时间没见到蔺珣了,徐伊甸的复乐值也就不动如山。
这总不是个办法,他得主动出击啊。
他把自己面前多放糖不放辣的宫保鸡丁往蔺珣跟前推了推,“你吃这个吗?可好吃了。”
蔺珣看了一眼那盘瞧着就牙疼的菜,没动筷子。
徐伊甸不是那种一点小挫折就轻言放弃的人,但他也不敢直接夹给蔺珣,换了一盘松鼠鳜鱼推给他,“这个也好吃……”
蔺珣还是没理他。
徐伊甸跃跃欲试地把几盘菜都往蔺珣跟前推了一点。
蔺珣无动于衷,仍旧只吃面前的两盘素菜。
这就有点伤面子了,徐伊甸挖了两勺粥,忧郁地呛住了。
坐在他身边的陈伯立刻放下筷子给他拍背,“小先生这咳嗽老不好,多半是肺热,下午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他就是呛住了。”蔺珣很清楚徐伊甸只有晚上闹咳嗽,筷子都没放下,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
徐伊甸的一腔热情刚刚被浇了个透心凉,又被这么说了一句,委屈得不行,咳得一双眼睛直泛泪花。
蔺珣又吃了两筷子,“啪”地把筷子拍下了。
徐伊甸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打扰他吃饭了,死命捂着自己的嘴忍咳嗽,生怕一不小心咳掉一串复乐值。
果然蔺珣面色阴郁地朝他走过来,连陈伯都被那表情吓了一跳,把徐伊甸往身后护,“他咳咳就好了,我带他去厨房喝口水。”
“喝水他也好不了。”蔺珣拎小鸡仔一样把徐伊甸从座位上提溜起来,扶到肩头一下一下拍着背,冷声冷气地补了一句,“就不能老老实实吃饭。”
虽然声音冷淡,动作却熟练又温柔。
徐伊甸感觉这个姿势莫名熟悉,但是记忆里蔺珣似乎从来没抱过他。
他咳得难受,也顾不得细想,只是下意识地抓着蔺珣的肩膀。
喉咙里呛的粥被拍出来了,他的脸也丢尽了,稍微有那么一些些茶饭不思。
蔺珣拎着他在自己旁边坐下了,又把他的粥碗拿过来重重地墩在他面前,“吃慢点儿。”
颜面扫地,徐伊甸跟条打了蔫儿的茄子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挑着碗里的粥。
陈曲不知道什么时候倒戈了,小声跟蔺珣告状,“公主不好好吃饭耶。”
蔺珣想起昨天晚上抱着徐伊甸的那个分量,又把筷子拍下了。
徐伊甸不明白自己又怎么得罪蔺珣了,抱着粥碗朝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
“怎么了?”蔺珣口气不善,“又不舒服?”
徐伊甸哪敢不舒服,怂了吧唧地摇摇头,“没有。”
蔺珣一只手拉着他的椅子朝自己拖了一截,拖得徐伊甸心里揣着兔子似的,碰咚乱跳。
“好好吃饭。”蔺珣扶住了他的后心,状似不经意地轻揉着,后一句的声音低了很多,“真麻烦。”
虽然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在嫌弃自己,徐伊甸还是惊呆了:系统你出来一下。
系统:【在。】
徐伊甸被后背上那只温柔手摸得半舒服半悚然:蔺珣这是怎么了?鬼附身了?
系统:【稍等我查看下数据……挺正常的啊,各项数值都在浮动区域内。】
看着蔺珣开始夹刚刚被嫌弃过的宫保鸡丁,徐伊甸如坠梦中:人设崩成这样了,复乐值不得破千?
系统:【没有,自从上次复乐值变动后,他并出现没有更多的人设偏移。也就是说,该杀还是会杀的。】
……
徐伊甸:不用这样提醒我。
徐伊甸有些纳闷,明明感觉蔺珣明显和之前不一样了,为什么复乐值却没有变?
难道蔺珣是装的?可是蔺珣骗他干嘛呢?这也和蔺珣毫不委婉的行事方式不一致啊。
“下午跟我去一趟养猪场。”蔺珣吃完饭,第三次放下筷子。
徐伊甸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
“不然还能是陈曲吗?”蔺珣抽了张纸巾把手擦干净,“你生病这段时间,项目还在跑,身体差不多好了还是得亲自去场子里看看。”
徐伊甸这才想起来那个已经被他远远抛在脑后的孵化项目,打了个激灵,“天哪,没人看着不会跑崩了吗?”
虽然他手头上也有一些钱了,但是请人查陈曲那件事要花掉不少,剩下的也不能全都用来填学业上的窟窿。系统跟他说过,二级属性也不是百发百中,不可能天天掉八百万的大馅饼。
蔺珣起身,丢下一句话,“不会崩。”
*
天气已经凉了,养猪场里的气味并不太浓烈。
徐伊甸亦步亦趋地跟着蔺珣,感觉迎面走过来的那个笑眯眯的老头莫名眼熟。
他身板挺拔,头发几乎全白了,走近一看脸上皱纹却不多,显得很硬朗。
“噢,徐少爷的身体好些了吗?”老头一开口,徐伊甸就把这声音认出来了。
“神、神父?”徐伊甸结巴着问道。
就是这个老头,催眠似的宣布疾病死亡都不能讲他和蔺珣分离。
“徐少爷好记性,我的确主持过你们的婚礼。”老头哈哈大笑起来,“我姓单,你叫我老单就行了。”
“您……还在这儿工作吗?”徐伊甸没想到现在的神职人员会有如此之大的专业跨度。
“哦这是我的本职工作,”老单拍了拍身上深灰色的连体工作服,“主持婚礼只是个业余爱好。”
徐伊甸想到老单前一天还在把成群的肉猪送上不归路,后一天就在圣洁的教堂里宣布两个人白头偕老,不由轻声笑了笑,“劳逸结合。”
老单领着他们进了养猪的大棚,左右两边全是成排成排的猪栏。
一见到人进来,无数双亮晶晶的小眼睛炯炯有神地抬起来,发出期待食物的哼哼声。
“之前送过来的几种饲料配方,我们都试过了,”老单弯下腰在食槽里抓了一把,放进徐伊甸手心里,“这种饲料的颗粒最合适,适合控制产仔母猪的体重,利于提高出栏率。”
徐伊甸有些诧异,“我还以为猪越胖越好。”
老单笑呵呵地跟他解释:“母猪太胖容易难产,还是得控制体重。”
徐伊甸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正打算继续问,蔺珣看着老单,把他俩的友情科普打断了,“之前发给我的周度报表,以后都跟进给他,不用再找我了。”说完就脸色很差地出去了。
“这里面味道不大好,”老单朝徐伊甸挤挤眼睛,“蔺先生以前不会跟进来的。”
“哦。”徐伊甸还趴在围栏上,兴致勃勃地看着母猪肚子底下一圈拼命嘬奶的小肉猪,“他在外面等也好,不过我感觉这里面的味道……好像的确比刚进来的时候浓了一点儿?”
“有吗?”老单和他靠在同一个栏杆上,声音和徐伊甸结婚那天一样温和,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徐少爷,你有重要的人吗?”
“有啊,”徐伊甸看着那些吭哧吭哧的小猪,几乎没怎么犹豫,“蔺珣啊。”
自己的命都拴在他身上,还有谁能比蔺珣更重要?
“哦?”老单朝着猪圈里撒了一把饲料,“那如果让你用他来交换一件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你会换吗?”
徐伊甸挠了挠头。
他在这个世界里想要的东西,不过也就是穿回原来世界的机会。但这东西要是能拿蔺珣换,他也就不用纠结到现在了。
“不换吧,蔺珣多好啊。”徐伊甸好奇地偏过头,“不过您干嘛问这个?”
猪圈里的母猪站起来拱地上的饲料,一堆小猪被迫拖行,七零八落地掉了一路。
“那就好。”老单看着满地滚来滚去的小猪,像是回忆起一件美好但悲伤的事情,“我其实也就主持过两次婚礼。一次是你们,另一次……结局不大好。”
徐伊甸的心莫名微微提起来一些,“他们怎么了?”
“两个孩子都傻吧,”老单看着一只小猪东倒西歪地跑过来,无奈地摇摇头,“其中一个人拿另一个人换了一样东西。”
“那怎么叫傻呢?”徐伊甸蹲下身摸了摸小猪的大耳朵,“那不是背叛吗?”
“你知道他换了什么吗?”老单低着头,声音里多了几分沧桑,那一瞬间徐伊甸恍然觉得他苍老了许多。
“换了什么?”徐伊甸不齿任何形式的背叛,冷笑一声,“可别说他换了另一个人的幸福,最后的疼爱是手放开?那是小说。”
还没等到老单回答,蔺珣又黑着脸进来了,抓着徐伊甸的肩膀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你是真的不嫌臭是吧?”
“对对对,”老单脸上那点愁云惨雾片刻消逝了,重新浮上和蔼的笑容,“徐少爷最近闹咳嗽,少闻这些重味道。”
回家的路上,徐伊甸一直在想养猪场里老单说的那些话。
有情人终成陌路,就像肉乎乎的小猪仔最后总要盖好检疫章变成烤香肠,滑稽里又有几分伤感。
他和蔺珣,不管是什么结局,大概都是要分开的吧?
明明是早就知道的事,他却有些不大想说话。
徐伊甸不说话,蔺珣自然是不会主动开口的。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蔺珣的一个电话打破沉默,徐伊甸就先独自一个人回了家。
“公主,”陈曲又在家门口守他,见他回来,紧绷着的脸上松出一个笑来,“你回来了。”
徐伊甸不想让自己的情绪波及单纯的陈曲,揉了揉他的头发,“船长一会儿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