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封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的木扶手,问道:“老头还说什么了没?”
林少尉回忆了下,说:“老头说卡尔加念完大学后就再没回过镇子,一定是被那名失踪的双胎弟弟给顶替了身份。别人不清楚,他一眼就能认出来,因为他的侄子卡尔加,耳朵有点招风耳,下嘴唇受过伤,说话的时候右边比左边高,但是电视上这个人没有。”
他深深吸了口气,压抑着兴奋说道:“老头一口咬定,说这个总统,一定是伊迪。”
“真正的卡尔加念完大学后就被人冒名顶替,会有这个可能?”陈思翰忍不住问道。
楚封淡淡开口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那你们找到什么能证明他不是本人的证据吗?”陈思翰又问。
林少尉摇头道:“难。那老头翻来覆就是这几句,也拿不出其他证据,只是在那里赌咒发誓说他没认错,卡尔加就是被伊迪给冒名顶替,真正的卡尔加在念完大学后就被杀死了。”
“不是可以比对信息库的资料吗?”旁边有其他军官问道。
那名和林少尉一起去的李峰接口道:“我们找人悄悄比对过了,资料是一样的,不管是DNA还是信息素,卡尔加和信息库的信息都合得上。”
楚封摆了摆手,说:“没用的,就算卡尔加真的是伊迪,信息库也早就被处理过了。”
林少尉挠了挠头,又说:“我和李峰觉得这是个大发现,抱着可能会挖到什么东西的想法,回来后又去走访了卡尔加大学期间的同学。我俩说是大选需要调查资料,他们就很配合,什么都给我们讲。”
“那他们说出什么有用的吗?”陈思翰追问道。
林少尉看了眼正在沉思的楚封,说道:“他们说大学期间的卡尔加,非常活泼外向,爱好颇广,喜欢摄影和旅游,从来没涉及过政治。还曾多次表示过,毕业后就去四处游历,拍摄野生动物。他们对卡尔加突然改变初衷从政,毕业就去考取贝亚尔铎的行政官,感觉还挺吃惊的。”
楚封头靠在沙发上,闭着眼说:“卡尔加的履历我调出来过,上面记得清清楚楚,他就是在真理教覆灭,帝国被推翻的那年大学毕业。”
“那就和那老头说的时间吻合上了,他说卡尔加在大学毕业后再也没有回过家乡,之前每个假期都会回来,还会和自己的叔叔聊天喝酒。”林少尉说。
窗边坐着的一名军官不解地问:“如果卡尔加是伊迪冒名顶替的,那他为什么不使用自己的身份,而要去杀掉亲兄弟,用上别人的身份呢?”
“因为他原身份有问题,只能冒名顶替别人。”楚封淡淡说道。
“他的原身份会有什么问题?在逃犯?杀人,越狱,抢劫?或者贷款失信?”一名下属猜测道。
楚封没有回答,起身走到窗前,双手环在胸前,目光眺望向远方。
所有人都不敢出言打扰他,只静静地等待着。
天上有群鸽子飞过,落在几百米处一座教堂的尖顶上,蹲成了一排小黑点。
那教堂也被改建过,现在是公立图书馆。
楚封看着那些鸽子,嘴里喃喃道:“总有一天,星星会被人从污泥里拾起来,闪耀它自己的光芒……二十八颗星星,永远照耀着联盟……”
陈思翰茫然地看向林少尉,林少尉对他耸了耸肩,摊开手表示自己也不懂。
楚封又沉默了会,转回头说:“我突然想起关于真理教的一段小故事。”
“帝国即将被推翻的最后几年,也是真理教最猖獗的时期,他们把握住政权,濒临疯狂,将那些患上夕颜症的人全部驱逐出境,送去无人的荒漠或者孤岛,任其自身自灭。”
“在教徒将最后一批夕颜患者赶出边境时,其中有一名很受人尊崇的智者,对那些教徒说:你们将神圣的真理教玷污,让它变成了恶魔,但你们的将来,不是在枪口下就是在绞架上,而这片土地,也终将被黑暗吞噬,变成无人的荒漠。”
“那些被赶走的夕颜患者,都在嚎哭哀求,那位智者让他们不要悲伤,说火焰经里早有预言,真理教真正的圣子,将同他们一起去往未知的地方,等到某一天,再回来解救这片土地上的人。”
林少尉不解地问:“他们是被真理教赶走的,为什么还要去相信火焰经里的预言,这不很矛盾吗?而且智者还说什么神圣的真理教,真理教一直都是邪恶的魔鬼。”
门扇被敲了几下,众人都停下说话。
小风端着几杯咖啡进来,放好后又退了出去。
楚封端起杯咖啡,啜饮一口后说:“我看过火焰经,经书表达的是内心快乐和平等。是一代代的教徒,为了满足私欲,去故意曲解经书的含义,达到自己的目的。”
“那这个,和卡尔加,不对,和伊迪有关吗?”陈思翰茫然地问道。
楚封眯起眼,轻声说道:“火焰经第九十页有一段预言:苦行者在白天的镜子里看见了黑夜的圣子,终于顺着找到了他。带去未知的地域守护着,直到他渐渐苏醒,最终回归,去拯救自己的子民。”
陈思翰凝神沉思片刻,恍然道:“你的意思就是卡尔加,不对,伊迪,被那群真理教的人认作是圣子,所以拐走了自己养。白天的镜子里看见黑夜的圣子,意味着一模一样的双胞胎,他们自诩为苦行者,守护着圣子苏醒。”
“卡尔加做了总统,就是他们认为的圣子回归,拯救自己的子民。”林少尉眼前一亮,接嘴说道。
陈思翰双眼闪着光,说:“当初真理教覆灭时,伊迪逃无可逃,就杀掉自己的双胎兄弟,顶替了他的身份。”
他一拍手站了起来,激动地说:“这就能解释清楚,卡尔加为什么认定我们那群特种兵会完不成任务,会提前销毁申请,因为他不会让我们去抓住大执事,把他给招供出来。”
“当初执行巴沃教堂任务的时候,顾书铭在车上一直发抖,还说如果有人死了,就把账记在卡尔加头上,他一定是在哪里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内心相当清楚。”
楚封又转回头,怔怔地看着那处教堂。
“卡尔加曾经做过我们的名誉校长,可能就在那时候,被顾书铭发现了什么吧。”
陈思翰也沉默下来,片刻后说道:“也许是撞见了某次卡尔加和王均的对话。”
“也许吧。”
两人都没再说话,静静地看着窗外。
圆桌旁坐着的军官喃喃道:“难怪联盟那么多的经费,却一直都不够用,边境的真理教却越来越壮大。也许咱们的经费,都被他搞去了,想让真理教重新崛起。”
林少尉咳嗽一声后说道:“但是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们所有的推论都只是推论啊。”
陈思翰哀叹着捂着额头,“明天就是大选,如果他再次当选,就会将咱们一个一个的收拾掉,那就很难再有机会了。”
楚封将手中的咖啡杯放回桌面,说:“我觉得洛将军掌握的秘密也许就是这个。”
陈思翰绝望地看向他,“可洛佩不说出来,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
“快了。”楚封突然道。
“什么快了?”陈思翰问道。
楚封说:“我没估计错的话,洛将军今天就会见我。”
“为什么?”
楚封微微眯起眼,说:“我上次在监狱见到他的时候,他说如果想通了就会找我,证明他有自己的渠道可以获知外界消息。周周前两天差点出事,肯定也会传到他耳朵里。虽然这事不是卡尔加的直接命令,但是洛佩不会再将证据捏着不放手,他承担不起周周以后再次遇险的可能。”
“你就那么肯定?”
话音刚落,楚封的终端就传来信息声。
他低头看了后,轻笑一声,说:“有人联系我了,说洛佩要见我。”
陈思翰睁大了眼,惊叹道:“你果然猜中了。”
“不是猜的。”楚封说。
“那是因为什么?”
楚封站起身,正了正军帽,说:“因为我们都爱周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Licyivy、若水的地雷;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筠黎、天天天蓝、不长肉 5瓶;辣、果汁 2瓶;木头人 、停停、乌嘴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的留评!
第79章
贝亚尔铎最大的一家福利院, 今天四处挂满了气球,好些孩子在草坪上追逐奔跑。
他们很开心,因为联盟最尊贵的卡尔加总统来了, 还给他们带来了很多的零食和玩具。
卡尔加怀里抱了个小女孩,正微笑着听院长的介绍, 身旁有几名摄影师,手拿摄影机对着他们。
威森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 漠然地四处打量。
终端声响起来,威森走到旁边接通,一言不发地听完后, 又走到卡尔加身旁,小声地说了几句。
院长叫了几名玩球的小孩,让他们来和卡尔加问好。
小孩兴冲冲地刚跑到,就看到卡尔加脸上的微笑消失,瞬间布满了阴云。
“院长……”他们怯怯地藏在了院长身后。
院长见这情景, 便带着小孩们站到了旁边去, 摄影师也暂时停止拍摄。
威森低下头, 恭敬地小声道:“阁下, 刚才监狱汇报, 说洛佩突然提出要见他的儿子, 条件是将那东西还给你。”
卡尔加看着旁边树上的气球,考虑两秒后, 淡淡地说:“那就让他见吧。”
“可是你明天就要在全联盟演讲,接着就是票选,要是出现什么纰漏——”
卡尔加抬手打断他的话,说:“越是这种时刻,就越要将那东西拿到手, 不能在票选期间出一丝差错。你安排他们明天见面,多放人盯着,一言一行都记录下来。”
“遵命。”
等威森快步离开,卡尔加又露出温和的笑容,对几名小孩慈爱地说:“来吧,给伯伯讲一下你们平常的生活。”
。
第二天早晨,楚封准时在七点钟醒来,习惯性地伸手去揽身边的人,却搂了个空。
“楚封,你醒啦?”屋内响起洛周周的声音。
楚封转头看去,只见他已经穿戴整齐,端端正正地坐在卧室沙发上。
身上是一套合身的墨蓝色小西服,别着同色系的宝石胸针,柔软的头发打理过,就像马上要去赴宴一般。
“什么时候醒的?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楚封用两只手肘支起身体,眯着眼问道。
薄被从他身上滑下,露出线条流畅的上半身,背上还有几道红红的抓痕。
洛周周突然有点腼腆,说道:“也没多早,就提前了一会儿。”
见楚封没有动,他又提醒道:“等会就要去看将军了。”
“对,马上就要去看洛将军,我现在就起床。”
楚封说完就掀开被子,刚坐起身又倒了下去,嘴里哎哟哎哟地嘶着。
“怎么了?”洛周周连忙问。
“我昨晚累着了,身上酸疼,不行,爬不起来,不行不行。”楚封皱眉道。
洛周周赶紧起身去看他,伸手在楚封的后背和腰上轻轻按着,连声问:“是这里吗?这里痛吗?还是这里?”
又有些懊恼地道歉说:“对不起,就怪我昨晚太厉害了。”
楚封本来还一脸痛苦的模样,听到这突然就再也装不下去了。
他翻身将洛周周按到身下,笑着胡乱去亲,又去舔他最怕痒的脖子,让他在床上弹得像只离开水的鱼。
洛周周好不容易才将他推开,气喘吁吁地说:“你骗我,你一点都不像身上痛的样子。”
楚封看着他因为大笑而绯红的脸,还有水润润的眼,又低下头啄吻了下,说:“你以后还可以再厉害一点。”
楚封起床去洗漱,洛周周就打开衣柜,给他往外取衣服。
等他走出洗手间时,发现床上已经摆好了一套礼服,搭配好的衬衣领带,还有袖扣胸针也摆在旁边。
楚封上前,提起那套墨蓝色的礼服,说:“周周,咱们是去埃内夏监狱,不是去宴会,穿这个可能有些太隆重了。”
“可是去看望洛将军,不比参加宴会更加隆重吗?”洛周周问道。
楚封想了想,说:“你说得对,我马上就去换上。”
早晨八点,埃内夏监狱大门,换岗的卫兵刚刚交接,就看到路上驶来一辆黑色的军用越野。
车内人没有停车,只是在车辆快接近时按下了车窗,伸出来一只拿着军部通行证的手。
那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昂贵的金色腕表和墨蓝色宝石袖扣,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着光。
卫兵连忙打开大门,看着越野直接开到监狱大楼前才停下。
楚封推开车门,铮亮的皮鞋踏上地面。他钻出车后,伸手理了下很有型的头发,再整了整领带,对着刚下车的洛周周曲起手臂。
洛周周挽上他的臂弯,两人在卫兵们瞪大的眼里,如同赴宴一般,步态优雅地踏入了监狱大楼。
埃内夏监狱会见室。
洛周周一想到再过会儿,就要看到多日不见的洛佩,心里就有些激动。
他虽然端正地坐着,手却开始去抠腿上的裤缝,被楚封握住后,又用另外只手去挠椅子扶手。
门边每一道脚步声响起,他都会迅捷地转头去看,再失望地转回头。
“洛将军不会从门口来,是直接出现在里面。”楚封拍了拍洛周周的肩,给他解释。
“哦。”